他在年如意床畔坐下,單掌輕柔地撫上她依舊蒼白的臉頰。
她瘦了,這讓他感到莫名心疼。
一直以來,他只懂從她身上索求,卻不懂如何表達他對她的情感,雖然經過這段時日,他知道他對她的情感絕非一般的慾望而已,但這陌生的情愫到底是什麼,他卻不敢細究。目前他只知道,這輩子,他放不開她了。
連震宇的撫觸,擾醒了年如意,她雙睫輕顫,喚回了連震宇的思緒。
「震字……」年如意眨眨眼睫,露出一抹微笑。
「我聱讓人買了些甜糕,要不要吃一些?」虛弱的年如意,此時更加讓人愛憐,連震宇不自主地放柔了聲調。
「好。」面對連震宇的溫柔,年如意笑得更甜了。
連震宇輕柔地將年如意扶坐起,然後一口一口餵著她。
年如意望著他的眼,突然想起與連夫人的那番談話。
年如意低頭看著連震宇的手,看著他與連夫人的相似之處,心裡盤算著到底該用何種方法來化解這個難題,「怎麼了?」連震宇敏銳地察覺到年如意的不尋常。「不會又在那胡思亂想吧?」
「沒有啊!」年如意趕忙否認。
「還說沒有!」連震字將糕點擺放於一旁,出乎年如意意料的脫去了鞋,上了床,然後不顧她驚愕地眼神,盤腿坐上了床邊,還硬將她的身子擺平,好讓她能枕在他的腿上。「你看你,眉頭都不知打了幾個折子了,還說沒有胡思亂想。」
連震宇的形容,讓年如意忍不住失笑。
「眉頭愛打折的才不是我呢。」年如意難得輕鬆地調侃道,「那明明是你的招牌。」
「我?」連震宇驚詫道,「我有嗎?」
「怎麼沒有!」年如意忍不住掩嘴而笑,「平時只要出了房門,你的眉頭就沒松過,就像這樣。」
年如意說著,還模仿起他平時嚴謹地模樣,但一會兒她便羞赧地笑了。因為她與連震宇相處,從未有如此輕鬆的一面,更遑論在他面前做出這玩笑般的舉動了,這讓她既害臊,卻又感到一絲欣喜。
「好哇,你居然取笑我!」連震宇也放鬆下來,他抬手往年如意腰間輕捏,惹得她左躲右閃,口裡直喊饒。
因著年如意的身子,連震宇不敢玩得太過火,在發現年如意笑鬧到開始輕咳後,他趕忙停下手來,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還好吧?」雖然年如意面露微笑,但連震宇仍擔心地問道。
「沒事的。」年如意搖搖頭,掩嘴又輕咳了聲後,才又將頭擺在連震宇腿上。
看著年如意愉悅地微笑,還有因玩鬧而略為紅潤地雙頰,連震宇終於放心了。
他用指輕柔地梳著年如意散在他腿上的發,此時的他,感到無比地滿足。他說不出為何會有這種感受,但此時,他真的覺得,有了年如意,此生別無所求了。
看著年如意舒服地閉上雙眼歎了口氣,連震宇更加放輕手的力道。
「再睡會兒吧。」連震宇輕哄著年如意。
第一次,連震字正視了自己心裡的感受,或許,喜歡上年如意,並沒有那麼可怕。
日子平靜地過了兩日,但一個消息卻打亂了連震宇的平靜。
「你說如意的狀況還有令人擔心的問題?」連震宇面露憂心,不解的望著年彩嵐。
自那日年彩嵐及年有有的納妾計劃失敗後,兩人決定改變戰略。之前兩人從年如意那下手,誰知得不到預期的效果,而連震宇的回應,也讓兩人的計劃不得不打住,在沒法可想的情況下,年彩嵐決定祭出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手段。
年彩嵐特別選在晚膳過後的時刻,等在連震宇回房的路上。
「是啊。」年彩嵐黛眉微蹙,看似擔憂不已地說:「阿爹本來不想說的,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由我來告訴你。」
「到底是什麼問題?」連震宇心裡再也無法平靜,眼神因擔心而顯。
出了一絲狂亂。
「阿爹說待他回來,再當面同你說。這事,不太適合在這裡談。」年彩嵐說到這頓了下,轉身才又道:「這個時候,阿爹應該已在我房裡了,咱們一同過去吧。」
連震宇顧不得此時根本不適宜到年彩嵐的院落,他心裡煩亂不已,於是跟著年彩嵐穿過庭院,進到了她房內。
為了不吵醒隔房已睡著的陳寶玉,三人均降低了音量。
「到底如意還有什麼問題?」連震宇一見到年有存。等不及地開口問道。
年有存先讓連震宇坐下,見他落坐後,又示意年彩嵐為他倒杯茶,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後,才歎了口氣道:「本來我是不打算說的,但這事可能影響甚遠,所以我左思右慮後,還是決定要告訴你。」
「到底是什麼事?」連震宇著急的問道。
此時年彩嵐也遞了個杯子給連震宇,連震宇因煩躁口乾,一接過杯子便飲下一大口。
這水一人口,連震宇便給嗆得咳了起來。原來,那杯裡裝的是酒不是茶。
「震宇,你小心點。」年彩嵐忙上前拍撫連震宇的背。「阿爹只愛喝酒,所以屋裡替阿爹準備的都是酒,你喝慢點。」_連震宇點點頭,沒有多想。此時他整個心思都在年如意身上,哪還管喝的是茶還是酒。
「到底是什麼嚴重的問題?」事關年如意的身子,連震宇不得不著急。
「唉,其實,經過這次小產,往後如意可能再也難以受孕了。」年有存歎了聲,終於說出口。
什麼?如意再也不能受孕了?!
連震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說不難過是騙人的,但他更擔心如意的心情,萬一她知曉的話,會是何等悲傷啊!
連震宇根本沒注意自己正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其實自他喝下第一杯酒後,思緒便漸漸不清晰了,也因此他沒發現年有存說的根本就與之前的診斷相互矛盾。若年如意再也不能受孕,那又何必擔心再次小產而調養上一年半載?
年彩嵐與年有存見連震字眼神開始渙散,兩人又加了把勁,一邊對連震宇說著無意義的安慰話語、邊不斷地替他斟酒。
連震宇只覺自己的腦袋愈來愈沉重,沒多久,「砰」的一聲,他醉倒在桌上了。
其實,那酒內早被下了藥,連震宇這一倒下,兩人終於露出了微笑。
第二天一早,連震宇頭痛欲裂的睜開眼,發現他不是躺在自己的榻上,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又見身無寸縷地年彩嵐躺在他的身旁,他的腦中「轟」地一聲,驚得整個人從床上跳起。
此時床上的年彩嵐也撫頭蹙眉地睜開了眼,一見光裸的連震宇,又低頭看見自己不著衣衫的身子,當下驚恐地搗嘴驚呼了起來。
「這……震宇,你……」年彩嵐淚逼眼睫,趕忙捉起床上的被褥遮身。
此時前聽傳來了聲響,連震宇心中大呼不妙。
「怎麼這麼重的酒味?」專門照顧陳寶玉的嬤嬤,領著剛睡醒的陳寶玉,一人房便見趴在桌上的年有存,她不禁疑惑道:「咦?年爺怎麼醉倒在廳裡?」
連震宇趕緊將散落一地的衣物穿上身,但卻阻止不了即將發生的事。
而當嬤嬤領著陳寶玉人內室時,見到的便是匆忙穿衣的連震宇,及僅用被褥遮身、臉上帶淚的年彩嵐。
頭疼不已外加心思雜亂的連震宇,此時根本沒有勇氣去見年如意,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他寧願親自對她解釋,也不願這件事是由其他人告訴她的。
抱持著這樣的決心,連震宇來到年如意房外,卻在要入門時遲疑了起來。
他知道,如意就算明白他不是在清醒的狀態下佔了年彩嵐便宜,但這件事仍會傷到她的心,而讓她傷心,是他最不願做的事。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在乎她的心情,此時的他早已忘了曾對自己立過的誓,否則他會明白,年如意的一顰一笑不只能左右他,更能深深地影響他。
房內,年如意正嘴角擒著笑,一邊等著連震宇的到來,一邊聽著紅芙、綠萼兩人準備早膳時的鬥嘴內容。
「昨兒個不知是誰呢,見了南大哥,就裝腳疼,還要人家扶你呢,真不害臊喔!」紅芙邊說邊跑,綠萼則是氣紅了臉追著她,兩人跑到了門邊,才發現了杵在門外、一臉猶豫的連震宇。
兩個丫鬟當然沒有注意到連震宇神色不對,只是趕緊收起玩鬧的性子,恭敬地對連震宇道身道:
「少爺!」
被兩個丫鬟給喚回心神的連震字,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踏入年如意的房內。
「相公。」年如意一見到他,眼底浮現喜悅,卻在看到他黑沉的臉色後,才注意到他今日的神色異常凝重。
連震宇腳沒有停地直直走到了年如意床邊,然後面對著她坐了下來。
「相公,你怎麼了?」連震宇看起來好累,雙眼佈滿了血絲,讓她有些心疼。她舉起手,輕撫上他的頰。
「如意……」連震宇閉上眼,眷戀著她的溫柔。他知道,當他說了以下這番話後,這溫柔便會消失,因此,他害怕了,他抬手抓握住年如意的手,深怕這一放手,便會永遠失去她。
「相公,怎麼了?」年如意再次問道。
連震宇睜開了眸,那眼底的悲傷搋住了年如意。「如意,我絕非有意傷害你,你一定要記住。」
「相公?」年如意也開始不安了。
「我寧願親口告訴你,也不要你是從他人口裡得知這個消息。」連震宇眼中寫滿了歉然,他看著年如意充滿疑惑的眼,緩緩道出:
「我必須納你堂姊為妾。」說完後,他等待著,他不知她會有什麼反應,因此又擔心又害怕。
年如意並沒有如他預期的哭泣,也沒有表現出傷心的模樣,而是整個人呆傻地望著他,這更讓連震宇怨恨起自己來。
年如意心中只有驚愕,她萬萬沒有想到,一早起來迎接她的,竟是這樣的消息!
前幾日,連震宇才信誓旦旦地說他絕不會納妾,今日卻又告訴她,他不只要納妾了,對像還是她堂姊!
「如意……我是不得已的。」連震宇萬般懊悔,他想跟年如意保證,就算是納年彩嵐為妾,他也不會再跟她有任何的關係,這輩子他要的女人,只有她一個。只是他尚未開口,年如意便道:
「不得已?」年如意頭一偏,茫然地看著他。
連震宇抱著必死的決心,咬牙說道:
「昨晚我喝醉了,然後,我上了你堂姊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