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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約定愛情 第六章 作者:竹中語

  過了兩天,聽郭民生說,吳如娟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但他沒有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說,等以後見了面再告訴我。

   我的心裡雖有疑惑,但我想,反正週末很快就要到了,差不了幾天的時間。很不容易到了星期二,冬天的太陽總算探出頭來,它似乎莞爾一笑,把陽光輕輕灑在每個人的身上,暖暖的,好像是情人的懷抱。

   我和吳惠美帶著陽光走進了教室,班上的同學大都已做好位子。我和她分別在後牌的角落坐下,剛好可以遙遙對看。當會計學教授轉身寫黑板時,吳惠美傳來了一張小紙條。

   上面寫著,「下課不要走,我們一起去工學院。」我轉頭看著他,用唇語問她,幹什麼?

   她打個手勢,揮揮手,似乎叫我不要多問。「吳惠美同學,你有什麼問題嗎?」教授看到了她的手勢。

   她聞言一愣,但她隨即面不改色地提出了問題。教授聽了她的發問,點個頭,開始在黑板上替她解答問題。

   很得意的,吳惠美轉過頭來,對著我作個鬼臉。哇,這是我最佩服吳惠美的地方,她的反應很快,有她在,男生們很難佔我們女生的便宜。再加上她長的甜美大方,不論男女生都很容易成為她的好朋友。

   下了課,吳惠美拉著我穿過校園,快步走向工學院餐廳。「喂,吳惠美,我們可不可以走慢一點?」

   「不行啊,來不及了。」「你約了誰吃飯?幹嘛約的這麼早呢?」

   「去了你就知道,小姐,你長的這麼高,走起路來怎麼這麼慢?」「你再催,我就不去了。」其實我大概猜到了她約了誰。

   「好好,我不催你,只拜託你走快一點點就好。拜託你,我的大小姐。」到了餐廳,我的呼吸還不是很順暢。吳惠美站在人口的地方,踮著腳東張西望的。

   對面角落,他在那裡。「高清峰。」她高聲呼叫,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但她不在乎,我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高清峰抬頭看到我們,笑容乍開,三步並成兩步,很快走了過來。「你們怎麼來了?」我們兩個女生互相指著對方,幾乎同時回答他,「她要來找你。」

   高清峰的笑容更大,嘴角揚起半天高,「我請你們吃飯。」吳惠美回答,「好啊。」

   而我說,「不,我自己付。」吳惠美悄悄打了一下我的手背。

   高清峰帶著我們去排隊,準備點午餐。他分別拿了兩個餐盤給我們,但他自己的手上卻沒有任何東西。「你自己呢?」吳惠美問他。

   「我吃過了,等一下,我拿一罐飲料陪你們吃飯。」吳惠美馬上回答,「好啊。」

   而我說,「不,你這樣在旁邊看著我們,我吃不下飯。」吳惠美又打了一下我的手背。

   「那——」高清峰推一下他的眼鏡,思考的樣子。「高清峰,你可不可以到餐廳外面等我們?吃過飯,我請你喝咖啡或飲料,隨你選。」吳惠美說。 

   「好啊,我在外面等你們。」高清峰馬上露出笑容,「不過,我請客。」吳惠美立刻說,「也好,下次我請。」

   而我笑了笑,沒有跟他們兩個人搶著作東。吃過飯,我們走向餐廳門口,遠遠看到高清峰坐在餐廳前的石階上,時而抬頭望著行人,時而回頭看著餐廳的出口。

   當他看到我們兩個女生走出餐廳時,他趕緊拿起他身邊的書本,站了起來,笑容滿面。「想去那裡?」他問。

   「校門口那家小咖啡店。」吳惠美答道。於是我們三人並肩走著,幾乎佔滿了整個人行道。我試著放慢腳步,讓他們兩人走在一起,但很快,高清峰又調整了他的速度,與我並行。

   後來,我就不再作無謂的努力,就讓三人並肩而行。不知何時,天邊飄來一片雲,悄悄擋去了太陽,北風吹來,不由得感到一點涼意。

   出了校門,走過馬路時,高清峰很紳士地伸出手來,我趕緊把吳惠美的手交給了他。吳惠美瞬間有點臉紅,但她很快適應下來,自然地挽著高清峰的手,彷彿情侶。不久,我們到了咖啡店。店裡面坐了八成滿,幾乎都是學生。

   他們兩人各點了一杯咖啡,而我點了一杯檸檬汁。「何思敏,你看起來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有什麼事嗎?」高清峰的眼睛看著我,兩個手指捏著小湯匙攪拌咖啡。

   「沒有啊,我很好呀。」我喝了一大口檸檬汁,有點酸酸的。「還不是為了她那個郭民生。」吳惠美反而在旁替我抱怨。

   「他那天沒有再打電話給你嗎?」我搖頭,還沒有回答。吳惠美已經看著高清峰,驚訝地問,「你也知道那件事?」

   「嗯,上星期六我在校園裡碰到何思敏,剛好郭民生打電話給她。」吳惠美回頭看了我一眼,好像怪我沒有告訴她,我和高清峰那天相遇的事。

   我只好裝傻,沒有加以解釋,低頭喝一口檸檬汁,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何思敏,你不是要買聖誕禮物嗎?我們挑個晚上去逛街好不好?」吳惠美接著問,「高清峰要不要也一起去?」

   她這個突然的問題,叫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就算我要買禮物,也不會要跟她這個女生去!我抬頭瞧她,結果,看到他們兩人都注視著我。(她演戲,我竟然變成了主角!)

   真是的,那有這樣陷害朋友的?我在心裡暗罵吳惠美。她猛對著我眨眼,我只好點頭。

   頃刻間,我想,好人做到底吧!於是跟他們兩人說,「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吳惠美,你時間決定以後,再打我的手機。」讓他們兩人可以單獨在一起。高清峰聞言站了起來,吳惠美也跟著站起來。

   我作個手勢,叫他們兩人坐下來,「你們再聊,不然我會很不好意思。」說著,我走往門口櫃檯方向。到了櫃檯,我替我們三個人付了帳,然後離開。

   在門口,我回頭跟他們兩人揮揮手道別。那時,吳惠美的笑容很甜。傍晚時,我接到吳惠美的電話,「對不起,何思敏,必須讓你陪我逛街。」

   「誰叫我是你的朋友!下次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對了,你們後來聊的如何?」「還算好,我還約他明天中午一起吃飯,他也答應了。」

   「恭喜你了。」我替吳惠美感到欣慰。「其實,他還是比較關心你。他問過你會不會去,當我說你可能不去時,他的表情有點失望。何思敏,你還要陪我去嗎?」

   「不,我不想當你們的電燈泡。」「對,差點忘了告訴你。何思敏,我們下午也聊到你的事,他好像想要去找郭民生。」

   「真的?吳惠美,你可別嚇我,高清峰去找他做什麼?」我真擔心事情會越糾纏越複雜。「我也不知道,他沒有說什麼原因,我猜跟郭民生跟你的約會有關。不過,我勸他不可以衝動,我告訴他你會生氣的。後來,他就沒有再提起這件事了。說不定,你以後可以親自問問他。」

   「嗯。」我的心裡有點煩。接著,我想了想,徵求她的意見,「吳惠美,我覺得三個人逛街有點奇怪,如果像今天下午那樣,街道不夠我們三人並行。」

   「呵,這個問題我想過了,到時候,我會再找個學妹或學弟一塊兒去的。」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考慮真周到。

   不久之後,我意外地接到郭民生的電話。他告訴我,這個週末他要趕專題報告,我們無法見面。聽了,我的心情有點落寞;這是我們重逢以來,第一個不能相聚的週末。以前,不管我們的功課有多忙,他總會來學校找我,就算是兩個人只有半個鐘頭可以並肩散步,我們覺得,只要能夠在一起,那怕是短暫的眼神交會,或是輕輕的一個擁抱,都讓我們感到甜蜜和幸福。

   接了郭民生的電話後,突然覺得,我和郭民生之間憑空多了一些距離。(不會的,我的心裡隨即這樣告訴自己。)

   為什麼會有巧合?如果要有,為什麼要來的叫你無法接受?卻又深深埋在你的心裡!我想,我的心思應該沒有刻意執著在最近的事件上,只讓時間自然地流過而已。

   很快就到了星期五。晚上,吳惠美找了一個學妹,許淑女,陪我逛街。上回,她也跟我們去九份,但我們彼此沒有什麼交談,印象中就是一個長的甜甜的女孩。

   許淑女畢業後,想要到美國留學,所以,我們兩個人的話題都放在美國的風俗民情,倒也是談得蠻投機的。偶爾,高清峰或吳惠美會回過頭來,跟我們聊幾句,好像是唯恐冷落了我們。

   大致說來,這個晚上算是蠻輕鬆愉快的。只是,我自己有點掛念著郭民生。

   經過一個化妝品的專櫃,許淑女試了試用香水,喜吱吱地說,「學姊,很香耶,你也來試試。」說著,她拉起我的手,拿著香水噴在我的手背上。

   吳惠美也跟著試了一下,「嗯,很香。」她把自己的手遞到高清峰的面前,「你聞聞看,真得很香。」「嗯。」高清峰聞後點頭,他看著我和吳惠美問,「你們想要買嗎?」

   「我不用香水。」我搖頭。「高清峰,你要買來送給我嗎?我當你的女朋友好了。」吳惠美笑著反問。

   哇,吳惠美第一名!高清峰大概沒有預料到吳惠美說的話,一愣,但他馬上對著吳惠美露出笑容,「好啊,我送你。」

   吳惠美聽了,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旁。她好開心。不過她說,「開玩笑的啦,」拉著他離開,「走吧走吧,我們去找禮物。」

   看著他們相處的樣子,我想到了Debbie和泰宇哥哥,總是女孩子這一方顯得比較熱情。我的心裡有個希望,但願,吳惠美的

   柔情,可以擄獲高清峰的心。

   離開專櫃,我們走向電梯,準備搭電梯上樓到禮品部。眼看電梯門打開,我們趕緊三兩步並行,唯恐錯過了這部電梯。

   「咕嚕。」許淑女的肚子突然叫了一聲,其他人不覺轉頭看她,看得她有點不好意思。「我們先去吃晚飯好不好?」我提議。

   「好啊。」異口同聲,全票通過。於是,我們緩下了我們的腳步,等待下一趟往地下美食街的電梯。

   等著電梯時,吳惠美對我說,「何思敏,等一下你一定要點蚵仔煎,那是這裡的最好的小吃。」「我不敢吃蚵仔煎。」我的表情想必是有點好笑。

   許淑女在旁抿嘴而笑,高清峰也咧著嘴看我,好像他們看到了一個鄉巴佬似的。「不然吃他們的藥膳面,那比較特別。」吳惠美想了想,提出第二建議。

   我搖頭,為了節省她的力氣,我趕緊說出我的最愛,「我想吃陽春麵。」聽了,他們三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們。高清峰忍住了他的笑,解釋,「這裡可能沒有賣陽春麵。」

   「那,水餃好了。」兩個女生繼續笑;我覺得有點糗。

   「好像也沒有這樣東西。不過,我想你可以點白飯和小菜。」高清峰回答我,同時轉頭對那兩個女生說,「喂,你們兩個,不要再笑了。」吳惠美過來輕抱我的手臂,「對不起,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何思敏,既然你來了台灣,應該試試其他東西啊。」

   「下回再試好了,免得你們跟著我吃不下飯。有一次我點了碗魷魚羹,結果不敢吃,害得其他人草草吃完他們的東西,使得大家都食不知味。」「好好,不勉強。」吳惠美故意降低音量說,「讓郭民生去訓練你。」

   我聽了,瞪她一眼,而高清峰的眼光也同時飄了過來,不知他在看我,還是看她?不久,我們來到了地下美食街。

   用餐的人很多,剩下了的座位已不多。吳惠美說,「許淑女,麻煩你找位子先坐下來。我和高清峰,帶著何思敏去找她的食物。你想吃什麼?我替你帶回來。」

   「一客蚵仔煎。」許淑女答。逛了每個攤位的結果,我點了一碗台南擔仔面。

   吳惠美看了說,「你吃這麼少怎麼夠?等一下,讓你嘗一口我的蚵仔煎。」「不,我還是不要亂嘗比較好。」

   「沒關係,不吃蚵仔煎沒有關係。我點的牛肉麵,你應該敢吃吧!」高清峰問。「嗯,牛肉麵我吃過,」我小聲問了他,「很辣對不對?」

   「哎呀,何思敏,真是敗給你了,什麼都不敢吃。」吳惠美在旁碎碎念。吃飯時,我們四個人手忙腳亂的,忙著分配交換食物。

   兩個女生都分享了她們的蚵仔煎給高清峰,尤其是吳惠美,她把蚵仔煎分成了兩分,用了額外的盤子,盛了一份給高清峰。而我,還沒有坐穩,高清峰已經用一個小碗,盛了他的牛肉麵,送到我的面前來。

   「謝謝你,我只要一半就好了。」「吃的這麼少?」高清峰說著用筷子從那小碗裡夾走了一些麵條。

   「學長,你偏心,我也要。」許淑女自動把自己的盤子推到高清峰的面前。高清峰笑了笑,趕緊替許淑女服務。

   「那我呢?」吳惠美移身靠近高清峰,偏頭盯著他看。高清峰沒有動作,只笑道,「我吃剩下的,讓你吃。」

   「你敢?」「不然,你吃剩下的,我吃。」說著,他把自己的那碗牛肉麵往吳惠美的面前推過去。

   吳惠美嫣然一笑,阻止了他的動作,「你先吃吧。」我看見吳惠美的眼睛發亮著,心裡替他們感到高興。  

   吃過晚餐,上樓到了禮品部。我很快決定了郭民生的禮物,那是個玻璃制的一對小鹿。讓我想到了哈佛附近的玻璃博物館,當時泰宇哥哥帶著我和Debbie參觀。之後,我們還一起去波士頓碼頭吃龍蝦。

   但我沒有買下禮品,我想跟郭民生再來逛一次,順便決定他母親的禮物。他說,他的母親很漂亮,說不定我應該買剛剛看到的香水送她。「學姊,你看這組卡片很好,上面的小詩寫的好棒唷。你可以送給男朋友。」許淑女拿了一組卡片給我看。

   「嗯,很可愛。」小卡片真的很好看,色彩鮮明,類似卡通的筆觸顯得很生動可愛。不過,我的中文程度不夠好,不能領會那些小詩的意境。

   也許,我可以帶郭民生過來看看,他可能會喜歡。吳惠美拉著高清峰到處跑,幾乎每樣禮品都問高清峰的意見。

   「吳惠美,你到底要買多少個禮物?」高清峰有點抱怨。「現在不跟你說,這是秘密。」吳惠美跟他眨眨眼,滿臉笑容。

   許淑女在旁插嘴問,「學長,男生會喜歡帶項鏈嗎?」「那因人而異,不過,項鏈是很親密的禮物,你要送給男朋友嗎?」

   「我那有?只是問問而已。」「她是未雨綢繆,白馬王子總是在想不到的時刻出現的。」吳惠美笑著消遣許淑女,接著她問高清峰,「你是屬於喜歡帶項鏈的男生嗎?」

   高清峰搖頭,他看了我一眼,帶著微笑。而我,收下我的眼光,低頭跟許淑女說了幾句不是很重要的話。突然,我看到一個

   背影,很熟悉的背影——心裡有點不願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郭民生和吳如娟出現在另一個角落,旁邊還有一個子比較小的女孩。吳如娟拉著他的手,兩個人蠻親密的感覺。另外那個女孩站在吳如娟身旁,三個人有說有笑的。

   怎麼會呢?看不出吳如娟有什麼傷勢。郭民生不是要趕專題報告嗎?我假裝沒有看到他們,在心裡告訴我自己,不能胡思亂想。

   「那不是郭民生嗎?他不是學校忙嗎?」吳惠美問我,聲音大的引起了高清峰的注目。我抬起頭來,假裝自己才剛剛看到他們。

   「走,我們去跟他打招呼。」吳惠美拉著我的手走過去,其他兩人也跟著我們。「郭民生!」我還來不及出聲,吳惠美已開口叫他。

   郭民生聞言回頭,表情有點驚訝,但他馬上對著我露出笑容,「Jennifer,你們也來了。」「嗯。」我盡量保持心裡的平靜。

   「郭民生,你不是要做功課嗎?怎麼也來逛街?還帶著女同學?」吳惠美的口氣有點挑釁。我趕緊偷偷拉一下她的衣服,這時,吳如娟的眼光落在我們的身上,似敵非友。

   郭民生稍稍看了吳如娟一眼,他的笑容依舊,「哦,我同學想要買禮物,我們臨時陪她出來的,你們有看到什麼好的東西嗎?」

   「呵呵,我們也剛到不久,還在看。」吳惠美說著,眼睛卻上下打量著吳如娟。

   吳如娟也不示弱,以敵視的眼光瞪著吳惠美。郭民生見狀,趕緊拉著吳如娟離開,「我們到其他地方看看。Jennifer,我回去再打電話給你。」

   「嗯。」我對著他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看著他離我而遠去……「等等,郭民生。」高清峰突然叫住郭民生,跑過去,拉著他到另一個角落。

   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裡有點害怕他們會忽然動手打了起來,我不知不覺握住吳惠美的手。他們談著,兩人有時對恃無言,有時比手畫腳。

   過了一會兒,他們前後走了回來。高清峰在前,郭民生在後。高清峰似乎有點面紅耳赤,而郭民生臉色凝重,他的視線一直留在我的身上。

   「你們談些什麼?」吳惠美問。「沒有什麼。」高清峰搖頭,顯然不願回答。他看了我一眼。

   直覺上,我知道他們說的話一定跟我自己有關,但我沒有問。我想,郭民生應該會主動告訴我的。郭民生走遠了以後,許淑

   女問我,「他是你的男朋友嗎?好帥喔。」

   「嗯。」我點頭。我在她的眼裡看到女孩子的羨慕,我的心裡不知應該感到引以為榮,還是擔憂?

   算了吧,不能想太多了,我的心裡頭已顯得擁擠不堪……時間是公平的,而且不講任何情面。

   未來終將來臨,不管你是否準備好自己去接受它!誰需要憂傷的思緒,但它總是來的讓你沒有任何防備。

   郭民生打電話給我時,已經接近半夜,「Jennife,,你要睡覺了嗎?」

   「還沒。」「你看到我和吳如娟去逛街,你會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但我有點難過,我覺得你有些事情隱瞞著我,沒有告訴我。」「關於吳如娟的事情,等我把問題解決後,我會告訴你詳細情形的。那天,我在醫院照顧她,是因為她跟我討論事情以後,她就差點被車撞到,幸好只有輕微腦震盪。我感到內疚,所以去照顧她。我們班上同學也都擔心她,怕她又發生了事故,因此我們才陪她去逛街的。」

   「Jason,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希望你能誠實告訴我。」「什麼問題?」

   「吳如娟是不是很喜歡你?我說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但我只當她是我的同學,沒有別的意思。」

   「她呢?她的想法如何呢?」「Jennifer,你不要跟她吃醋好不好?相信我,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從以前到現在到未來,都是這樣。」

   「好吧,我們不談她。」我不覺歎口氣,「Jason,聖誕節快要到了,你媽媽的禮物我還沒有買,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去選。」「Jennifer,忘了告訴你,」他的聲音帶著愧歉,「我們聖誕節的計劃必須改變了。我德州那個Peter叔叔要回來台灣看我們,我媽不要有外人來我們家。」

   「喔。」我不知如何對這個驚訝的消息作出適當的反應。這通電話談完以後,我的心情反而變得更不好。雖然我相信郭民生,但腦海裡還是不斷出現吳如娟拉著他的手,兩個人親密的樣子。

   真的有點煩。電話掛了,躺在床上竟然睡不著。

   「吳惠美,對不起,我還要打個電話喔。」「好啊,你打,反正我已經很累了。」吳惠美翻個身,似乎很快就睡著了。

   「媽咪,我好想念你。」我打長途電話跟媽咪撒嬌。「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們沒有吵架,只是有另外一個女生也很喜歡他。媽咪,我

   該怎麼辦?我的心裡很不安呢。」「思敏,如果你喜歡的男孩很受歡迎,這種情形一定會碰到的。泰宇對你那麼好,你偏偏不喜歡。」

   「我那有說我不喜歡泰宇哥哥?更何況也有其他女生喜歡泰宇哥哥呀。媽咪,是不是好的男孩都是這樣?都有很多人喜歡?」

   「也許吧,思敏,媽咪說一個故事給你聽,那是你的一個阿姨,我的一個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嗯。」「她年輕時,遇到一個很帥的男孩,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那男孩,但她都跟那男孩保持距離,因為那男孩的身邊有很多喜歡他的女孩。後來,那男孩對你阿姨很癡情,同時他也拒絕了其他女孩,你阿姨才開始跟他交往。很快的,他們兩人彼此相愛,可是,他們最後卻分手了。」

   「為什麼?」「因為那男孩一時糊塗,做了對不起阿姨的事。」

   「媽咪,那男孩沒有認錯嗎?他不能改過嗎?他們不能重來嗎?」「思敏,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能重來的。等你長大了,你就會知道的。」

   「媽——我已經長大了,我早已成年了,你不要每次都把我當成小孩,跟泰宇哥哥一樣,總是以為我不會照顧自己似的。」

   「啊,我忘了,我們家的小思敏長大了。」媽咪笑了,她繼續說,「不過,乖女兒,感情這種事,必須要年齡和經驗,才會學到的。不要急,不要把自己逼人死胡同裡。像你那個阿姨,她的做法也不一定對。媽只是要讓你知道,越是受歡迎的男孩,你們的感情也就容易有波折,必須靠你們兩個人互相忍耐,彼此諒解,你們才有可能共同抵抗各種未知的打擊。」

   「嗯,我知道。媽咪,我現在好想回去跟你坐在沙發上,抱著你,躺在你的懷裡,跟你撒嬌。」「呵呵,思敏不是長大了嗎?怎麼又變回了小Baby?」

   「媽——」我叫著媽,是抗議,也是撒嬌。「也快了,學期結束你就要回到美國唸書了,其實媽咪也很想念你。對了,泰宇最近要去香港出差,你要不要媽咪跟他說一聲,叫他順道去看你?」

   「真的?」我的心裡不覺一陣興奮,但我隨即冷靜下來,「媽,還是不要跟他說好了,免得讓Debbie誤會,而且對泰宇哥哥也不公平。」「好吧,你覺得不妥,就依你的想法去做。不然,泰宇一定很高興去看你的,他應該也不會覺得對他自己不公平。」

   「媽——我知道啦,你不必一直替泰宇哥哥說話啦。」「好好,我不說。唉。」媽咪大大歎了一口氣。

   跟媽咪講過電話以後,心情似乎沒有改善,只知道泰宇哥哥要來香港出差。心裡有點想要見到泰宇哥哥,不知他現在和

   Debbie兩人如何?應該是不錯吧。Debbie對泰宇哥哥很癡情,也是從小就喜歡泰宇哥哥的。唉,就差我自己擋在他們中間。

   以前的種種不斷地迴繞著,忽然,我想到了高清峰,好幾次他看我的眼神,我只能假裝不知道。不覺,又想到了吳如娟……思緒就是這樣流竄不止,從以前到現在,從美國到台灣,然後又纏繞回去。彷彿棉花糖,不規則地交織成團,嘗起來甜甜的,用手一抓,卻是黏的叫人心煩。

   那個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著。隔天早上,又會是個無聊的週末——唉,週末為什麼來得這麼快?

   走出了宿舍,習慣性地走向附近的豆漿店。「何思敏,很巧,這麼早碰到了你。」高清峰在我時常坐的那個桌子坐著。

   我點個頭,回給他一個微笑,腳步停了下來,猶豫。「一起坐吧。」高清峰招手。

   「嗯。」我點了一碗米漿加豆漿,高清峰則是一套燒餅油條加鹹豆漿,他說我吃的太少了,我只跟他笑著搖頭,沒有多作辯解。

   低頭看著報紙,其實我沒有看懂太多東西,只是看著而已。「何思敏,你的精神看起來不太好。」

   「喔,昨天天氣有點冷,睡的不好。」

   「還在想昨晚的事?」「不是,你不要亂猜。」

   「何思敏,我覺得你有點固執。」我抬頭看他,不懂他說這句話的意思。

   「你是跟郭民生根本不太熟,你們那麼久沒有見過面了,很多事情——」我打斷他的話,「我和他的事情,請你不要管。」我想我的口氣不是很好。

   「我是覺得你應該OpenMinded,你——」「高清峰——」我打斷他。

   這時,剛好老闆娘端了我們的早餐過來。我中斷了我自己的話,反正不是很重要。接過我的米漿,我沒有再繼續跟高清峰說話。用湯匙喝了一口米漿,我覺得有點燙嘴,甜味的尾巴也好像隱約有些苦,似乎是花生炒的太過火了。  

   「何思敏,你今天有事情嗎?我們到淡水去玩,我想找吳惠美和許淑女一起去。」本來想要拒絕的,但我聽到了吳惠美的名字,於是我點頭。

   吃過早餐後,高清峰陪我走回宿舍。我要回去換個衣服,順便叫醒貪睡的吳惠美。剛走進宿舍大門,我的手機響了。 

   「Jennifer,我已經在你們校門口了。」郭民生的聲音。哇。「你今天不是要趕專題報告嗎?」

   「我想你,睡不著,所以跑來找你。專題報告,中午過後我就回去做。」(啊,好溫暖的天氣。)

   「好,我要換個衣服。Jason,你要在校門口等我,還是你要來我們的宿舍?」「我去找你,宿舍門口。」

   「嗯,待會兒見。」突然,天空好像一下子變得晴朗了。

   於是,我轉身回頭走出宿舍,告訴高清峰,「對不起,郭民生來找我了,我不能跟你們去玩。」他的神情瞬間黯然,我看著他的嘴角勉強掀起,狀似無所謂地說,「沒有關係,那下次再去好了。」說著,他就要轉身離開。

   「高清峰,你還是可以和吳惠美一起去呀。」我緊急喊著。「不了,下次再去,人多比較好玩。」高清峰跟我揮揮手,掉頭,小跑步離開,很快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在心裡歎了一聲,不知是為了吳惠美,還是為了高清峰?或者是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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