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她發現宙王已經不在床上。也是,這個時間,他已經準備要去上班了。
回想起昨天所發生的事,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天啊,他喜歡她?他親口說喜歡她了?
看來,她冒雨替他送企畫書確實是打動了他。
那麼接下來,他們之間會如何發展呢?他說絕不會碰沒有感情基礎的女人,那麼現在他們算是有感情了吧?
他……會碰她嗎?他們會變成有名有實的夫妻嗎?
假如他碰了她,她就隨時有懷孕的可能,然後……然後她就得離開。
對,當初約定一生了小孩就可以離開,而齋川家也只是借她的肚子生下繼承人,而她……她的存在對齋川家來說根本是不需要的。
這也就是說……即使她喜歡他,也休想留在他身邊?天啊,她居然一直沒想到這個問題。
「你醒了?」突然,房門開了,宙王端著餐盤走了進來。
他已經梳洗換裝完畢,一副要出門上班的樣子。
看見他,她不禁一陣狂悸,腦海中也浮現了昨天他親吻她時的表情。
老天……她甚至還感覺得到他的嘴唇貼在她唇上時的溫度及觸感。
「吃點東西吧。」宙王將餐盤擺在床頭邊,順便將藥跟開水一併放好,「藥在這邊,記得吃。」
南瓜愣愣地看著他,眼神茫惑又迷惘,像只呆呆的小狗。
比起先前,他簡直是判若兩人。之前的他對她壞透了,老是對她冷嘲熱諷,愛理她就多說兩句,不想理她時,就算她睡在他身邊,他也對她視若無睹。
但現在,他看著她的眼神好溫柔,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融化了般。
「你在發什麼呆?」見她兩眼發直地望著自己,宙王皺了皺眉頭。
此刻的她看起來嬌羞可愛,像只惹人疼惜的寵物貓。她那兩隻靈秀的眼睛定定的看著他,彷彿她的世界裡只有他,眼睛裡只有他。
他是喜歡上她了,但是他的心裡有太多的矛盾跟掙扎。
他想喜歡她、愛她,卻又不能太喜歡、太愛她,他是個再正常健康不過的男人,對於自己喜歡的女性會有不可避免的慾望。
然而,他能擁抱她嗎?她為齋川家生下繼承人的那天,可能就是他們說再見的時候。
他想把她留在這裡,留在身邊,而唯一的方法就是絕不讓她懷孕。
當然,他也可以避孕,但他知道一旦他很愛很愛她,就會想要她為他生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罷了,暫時就這樣吧。即使沒有性愛,這樣的婚姻狀態也還不賴。
他會等,等她真的愛上他,真心想生他的小孩,而不是因為那個秘密協定。
而在這之前,他就繼續享受這種充滿趣味的婚姻生活吧。
「ㄟ,」見她還在發怔,他伸手輕捏了她臉頰一下,「你還沒清醒嗎?」
「啊?」她滿臉通紅地看著他,「我……我醒了啊。」
「那就快吃吧,我要上班了。」他說。
「喔,好。」她難得溫順地道。
他睇著她,「你今天真乖……」說著,他胡亂地摸了摸她的頭。
她有點生氣地瞪著他,但眼底淨是嬌羞,「討厭,我又不是小狗。」
「小狗比你受教多了。」他語帶促狹,「我從沒見過有人發高燒,還有蠻力大呼小叫,又槌又踢……」
「那還不是因為你……」
「對不起。」他打斷了她的話,兩隻眼睛深深地注視著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一怔。老天,他說對不起了,而且他說對不起時的樣子,讓她心慌意亂。
他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在飯店時,我不該那麼凶你。」
「ㄜ……」她太震驚了,以至於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我再也不會那樣對你說話,而你……」他撇唇一笑,「你也不必吃相樂的醋。」
提及此事,她尷尬又羞赧,「我……我只是……」
「你是我的妻子。」他說,神情認真又嚴肅,「也許我們會有再也無法生活在一起的一天,但只要我們還在一起,我就不會背叛你。」
聽見他這番話,南瓜心頭一撼。
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因為他這些話讓她激動到胸口悶痛。
「所以你根本不必吃相樂或是任何其它人的醋,那是多餘的。」說完,他站了起來,「我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
轉身,他要離開。
「宙王。」她伸手抓住了他,心臟狂跳得叫她難受。
有件事,她一定要問他,一定要再確定一次。
「嗯?」宙王轉身看著她,「什麼事?」
「是真的嗎?」她兩隻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那個……你說……」明明非得確定不可,她還是支支吾吾地開不了口。
他微皺眉頭,「你要說什麼?」說著,他翻腕看看手錶,「再不說,我上班要遲到了。」
「ㄜ……就是……」她咬著唇,硬著頭皮道:「你說喜歡我是真的嗎?」
他頓了一下,沉默了幾秒鐘。
他沉默的這短短幾秒鐘,對南瓜來說簡直就是折磨。她好怕,怕他會壞壞地笑著告訴她:「你是哪只耳朵聽見我說喜歡你了?」
他超愛捉弄她的,所以即使他這麼回答她,她也不感意外。
但是她真的想聽他說「是的,我喜歡你」,在她完全清醒的這一刻。
「真的。」他語氣平靜但篤定,「我喜歡你。」
聞言,南瓜立刻熱淚盈眶,難以置信卻又萬分欣慰的望著他。
看著她那欣喜的、眼眶泛淚的模樣,宙王的心一緊。
那是什麼表情?因為知道他喜歡她而欣喜的表情?還是確定他已經喜歡上她之後,覺得放心了的表情?
他不確定也無法確定,唯一可確定的是,他越是看著她,他的心就越紊亂、越迷惘。
「好了。」他輕輕的拿開她的手,「我真的該走了。」說罷,他沒多看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南瓜怔怔的坐在床上,看著他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她親耳聽見了,她聽見他對她說「我喜歡你」。
她真的好高興,但心裡卻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安及迷惘。她不懷疑他
所言的真假,但他眼底那一抹掩飾得幾乎難以察覺的悵然是什麼呢?
想著,房門又開了。剛剛才離開的宙王,此時又出現在房門口。
他朝著她走了過來,在床邊站定。
她迎上他深深注視著她的眼睛,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ㄜ……」她有些不安,「你忘了什麼嗎?」
他沒回答她半個字,只是彎下了腰,靠近她,然後在她羞悸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木木地看著他。
「晚上見。」他說,然後再度離開。
那一瞬,南瓜只覺得自己全身發燙,像是又發燒了般。
老天爺,剛才那是夫妻之間親密且甜蜜的吻別嗎?在西洋電影裡,總有男主角出門前親吻女主角那種羨煞人的劇情,而這劇情發生在她身上了?
晚上見?喔,天啊,她快不行了……
她壓著自己的胸口,彷彿能感受到心臟的跳動。晚上見代表的是什麼?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還是……噢,不,難道今天晚上他們就要成為真正的夫妻了?
喔!她的心臟快負荷不了了……
躺在床上,南瓜的眉心越擰越緊,心情也越來越低落。
在她身邊躺著的是宙王,早上對她說「我喜歡你」還有「晚上見」的男人。
她雖不安卻滿懷期待的盼著他回來,她以為今天晚上就會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結果……
「晚安。」
他就那麼說了一句晚安,然後倒頭就睡,甚至連抱她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難道他喜歡她的程度還不到想擁抱她?
雖然她不是色女,也沒有慾求不滿到沒被他怎樣就很難受的地步,但他這樣實在太不正常了。
他嘴巴說喜歡她,卻沒有任何喜歡她的行動。儘管他是有親她,但那種吻溫馨有餘,熱情不足。
他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不想碰她,不想讓她早點懷孕?雖說他已親口說喜歡她,但一開始他們齋川家娶她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傳宗接代?
這個人……真的太難懂了。
一整個晚上,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而輾轉難眠的後果就是——換來一對嚇死人的熊貓眼。
「唉呀,」一早下樓吃飯時,齋川靜子驚訝地看著她,「南瓜,你怎麼變熊貓了?」
「我……」宙王也在,她實在不好意思說她翻了一整晚,就因為他一直沒任何動作。
「沒睡好嗎?」齋川靜子問,「你該不是到現在還認床吧?」
「沒,沒有。」她急忙否認,「床很舒服,我睡得很習慣。」
「那麼是……」齋川靜子挑挑眉,語帶試探,「還沒習慣身邊睡著的那個人?」
「ㄟ?」南瓜一聽,立刻羞紅了臉。
「呵呵呵……」齋川靜子看著她那嬌羞的模樣,爽朗地笑說:「看來你是已經習慣了。」
「我吃飽了。」突然,宙王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唉呀,有人害臊呢。」齋川靜子促狹地道。
宙王的眉心不明顯的一擰,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及情緒。
他實在搞不懂外婆在想什麼,她跟小野家做了那樣的秘密協定,為的只是要借南瓜的肚子生下齋川家的繼承人。
既然目的只是生孩子,她又為何總是有意無意的試探著他跟南瓜之間感情是否已有進展?
如果她單純的只是要繼承人,那麼索性要求他跟南瓜炒個幾次飯,不是更快嗎?
為什麼她在意他跟南瓜的關係?為什麼要他尊重南瓜,把她當妻子看待?又為什麼跟他訂下那種愚蠢又多餘的協議?
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該死,那顆八十歲的腦袋還真不是他這顆三十歲的腦袋能理解的。
「你們慢用,我上班了。」說罷,他轉身離席,步出了餐廳。
他前腳一走,齋川靜子就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著南瓜:
「南瓜,你跟宙王怎麼樣了?」
「啊?」南瓜一怔,感到羞怯,「什麼怎麼樣?」
「你跟外婆裝傻嗎?」齋川靜子一笑,「當然是指你們相處得怎麼樣啊。」
「喔……」她咬咬唇,害羞又為難地道:「馬馬虎虎啦!」
「嗅?」齋川靜子挑眉笑笑,兩隻眼睛深深地、直勾勾地盯著她,「你們該不會還不是夫妻吧?」
「咦?」南瓜先是一怔,但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八十歲的老婦人面前談這種事,真教她難為情。低下頭,她猛扒了兩口飯。
見狀,齋川靜子幽幽一歎,「看來是還沒……」
聽到她失望的語氣,南瓜心頭一震。雖說奶奶跟齋川靜子是少女時代的好友,但畢竟齋川家娶她進門是為了傳宗接代。
知道她跟宙王還沒成為真正的夫妻,靜子外婆想必十分失望吧?
其實,她從奶奶那兒也知道不少關於靜子外婆的事,她知道靜子外婆的女兒跟女婿很早就過世,就只留下宙王一個孩子。
男丁本就單薄的齋川家,如果唯一的希望就是宙王。站在一個八十歲老太太的立場,不難理解她為何急著想看見齋川家的下一代,就算是用這樣的方式。
突然之間,她覺得很對不起靜子外婆。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小野家因為得到了齋川家的援助,她媽媽跟奶奶才免了牢獄之災,而如今唯一能報答靜子外婆的,就是趕快生下宙王的小孩。
「外婆,對不起……」南瓜很內疚。
齋川靜子知道她為何那麼內疚,因為吉子早就把她騙南瓜結婚的那套說辭告訴了她。
看見毫不知情卻深深內疚自責著的她,齋川靜子不由得心生憐惜。
唉,明明是這麼討人喜歡的女孩子,怎麼宙王那臭小子還能忍著不下手?她忖著。
「外婆,您請放心,我……我會加油的。」南瓜說。
「加油?」齋川靜子睇著她,「你打算怎麼加油?」
「我……」她一頓。是喔,她怎麼加油?宙王不碰她,難道要她直接撲倒他嗎?
看見她臉上無助的表情,齋川靜子深沉的一笑。
「我說南瓜啊……」她直視著一臉發愁的南瓜,「有時女人得主動一點。」
「ㄟ?」南瓜一震,「主……主動?」
「是啊。」齋川靜子神情認真,「他不動,你就動呀。」
「我動?」她想,靜子外婆的意思,是要她主動勾引色誘宙王吧?
ㄜ……這個她之前是有想過啦,問題是……她又沒有勾引色誘男人的經驗,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
「不知道怎麼做嗎?」齋川靜子深深地注視著她,彷彿懂得讀心術般的覷出她內心的想法。
她羞紅著臉,「外婆,我……」
「就讓我這八十歲的老太婆來教育你吧。」齋川靜子說。
「啊……」南瓜忍不住驚叫。
所謂的「教育」,並不是靜子外婆親自示範如何色誘男人,而是帶著她到書宙去買了一些「參考書」。
當八十歲的靜子外婆拿著那一大疊的參考書到櫃檯結賬時,南瓜害羞得自動退開三公尺跟她保持距離。
她必須說,靜子外婆實在是太猛了,居然無畏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光明正大、抬頭挺胸的把那些參考書買回家。
比起她,南瓜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大驚小怪。
回到家,她將那些戰利品攤在床上。
「柯夢波丹」、「超快感親密關係」、「如果擁有美好的初體驗」、「床笫教戰手冊」、「性愛心理學」……老天,光是看見那書名,就讓她臉紅心跳。
翻開書,看見裡面圖文並茂的解說,更是教從未有過男性經驗的她瞠目結舌。
「嗅,天啊……」她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出版這樣的書,更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翻閱這種書。
「如何挑逗你的男人……」她想,這正是她需要學習的。
翻開那一頁,又是一堆令人臉紅的圖解。
「第一步……」她邊看邊念著:「親吻是美好性愛的浪漫序曲。」
唔……他們已經親吻過了,所以這一招,她應該是不必學了。
於是,她繼續往下研究,「第二步,愛撫是獲得絕妙快感的神秘鑰匙……」
愛撫就是摸摸蹭蹭,而她可以主動的撫摸他的性感帶。
「ㄜ……性感帶是指耳朵、脖子、乳……乳頭……」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但心裡卻有一種難叢言喻的興奮,「啥米?小弟弟也算……」
天啊,這書真是越來越刺激了。
「第三步,口技加舌技是興奮度100%的獨門秘招……口技跟舌技是……噢不!」她看見上面的圖解,忍不住驚叫。
不,這個她絕對做不到,這……這太丟人了!
「天啊!」她將書合上,往旁邊一甩。
她發現她的心臟跳得好快,而剛才書上那些圖片一張張清楚的鑽進她的腦子裡,最慘的是……男主角都變成宙王。
她覺得自己血壓好像竄高,腦袋有點昏昏的。
要她親他、摸他,她還可以硬著頭皮試一試,但是要她舔他、吮他,而且是他的那個重要部位……噢!她寧可去跳樓,也不舔他的那個。
應該不必用到第三招吧?憑她的姿色,親親他、摸摸他,他應該就會上鉤了……
唔……行不行,晚上就可以知道。
忖著,她不知為何鬥志激昂。
「再研究一下……」說著,她撿回那本書,埋頭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