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對話,她又低下頭繼續校閱稿件,駱士其也不打擾她,起身活動一下筋骨後,就繞到沙發上,擠到她身邊坐下,咬了口手中的肉乾。
「要吃嗎?」她舉高整包肉乾問道。
「不。」他搖頭,一把攬過她的腰,捏了捏她的肚子。
岳媛輕拍他的手,要他別太誇張,突然,她想起一件事——
「店長問我要不要當副店長。」
「做什麼?」聞言,黏著她的駱士其眉心微蹙。
「他說明年有計劃展店,問我要不要先做副店長學一學開店的相關事情,明年等新店開幕,就直接過去當實習店長。」
「你的意思……」
「我還在考慮。」一般內外場的工作她做起來得心應手,但管理一間店,可又是完全不同的學問。「店長有業績分紅,薪水至少會比現在多一倍,可是也很麻煩。」成本控管、人員管理,一堆有的沒的問題……
「薪水的問題先別考慮,你對這件事的想法如何?」他問。
「薪水當然要考慮。」她白了他一眼,將稿子壓下。「相比之下,員工和店長,當然是後者的發展比較好,工時雖然比較長,不過薪水多,就算到時沒時間接案也還過得去,我比較擔心的是人員管理。」
「你年紀太輕。」他一語道出最容易引發爭議的問題點。明知她年紀這麼輕,還敢放手讓她試,雖然他知道她的能力不錯,但也不免懷疑梁豈佑那傢伙是否對她別有私心。
「年紀我倒不太擔心。」反正只要她不說,其他人也只能隨意猜測。「我擔心自己沒那個魄力。」
「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教你。」對於她的不安,他淺淺一笑,因為她最擔心的部分,正是他最拿手的。
「哎唷,我是真的很煩惱耶。」岳媛頹喪地癱靠在他身上。「我成長的環境和一般人不太一樣,除非舉止偏差太嚴重,否則院長對所有人都採取包容政策,我怕我拿捏不好那尺度。」
這小豬真的想很多,駱士其在心中歎了口氣,他仰首付度了下,簡潔說明,「嗯,每位管理者都有不同的個性及想法,就算在同一個企業體制下,各部門也會因為主管帶人方式的不同,而有不一樣的部門文化,這倒不需要太過煩惱,只要大原則依照公司的規定走,多半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至於那些公司沒有明文規定,檯面下的問題……如員工順手牽羊、撒謊、遲到等等,就全賴管理者依情節輕重,決定如何處理。
「哇!」她眼神突然發亮。「這話由大老闆口中講出來,還真有說服力!」害她突然也覺得事情好像容易許多。
聽見讚美,駱士其卻只能苦笑。
小豬對其他事都想得如此深遠,但他們之間呢?這小傢伙對兩人未來的發展,完全沒跟他提過,甚至連問也沒問過,他懷疑她是不是故意漠視。
「不過,你如果現在就升為副店長的話,其他同事的反應,就是你首要面對的第一關。」他實際地分析。
「我知道。」她一聽,眼神又黯了下來。「所以嘍,很麻煩。」
駱士其其實希望她不要答應,卻又不想左右她的想法,雖然以她的年紀和經歷,也許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但他欣賞她對自己的生涯有規劃、有想法,而且他知道她會深思熟慮後才會作決定,所以除非她主動要求,否則他不希望因私人情緒干涉她太多,即便他很想……
「慢慢想,不答應也沒關係,如果你擔心收入不夠,可以到我那幫忙打掃、煮飯,我保證絕不虧待你。」他玩笑似地笑道。
「打掃和煮飯,這些不是我現在每天都在做的事嗎?」唬爛鬼。
「我有給你薪水了呀。」他露出一副「怎麼?你不知道?」的訝異。
薪水?「在哪裡?」他是指冰箱裡的那堆食物嗎?
「這呀!」他牽起她的手,用她的食指抵上自己的唇。「長期飯票。」
「咳、咳……咳……」他的驚人之語讓岳媛嗆咳了幾聲。
他?長期飯票?
「那個……」她掙脫他的懷抱。「長期飯票……」是陪吃飯的意思嗎?如果是,他還陪得真徹底。「飯票呀……」眼神尷尬地乩轉,她一直復誦他的話,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呃……有啦,認識你之後,我確實胖了不少……」
駱士其無奈的搖搖頭,這隻小豬又在顧左右而言他,他倒要看看,她能漠視兩人間的問題什麼時候。
「搬到樓上來吧。」
「為什麼?」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提議,岳媛驚愕的把嘴巴張得好大。
「下個月要過年了,我妹會回來住一陣子。」雖然她知道他已經把她的房子租出去,所以大半時間都會和爸媽一起住,不過這一點……倒不必特地向小肉球說明。
「啊!那怎麼辦?」她還要上班耶!
怎麼辦?剛才不是說了?「搬去我那住。」
「可是……」搬上去後……「被人家發現了怎麼辦?」她的表情非常為難猶豫。
他一臉不可置信的噴笑出聲。「怎麼辦?」這是哪門子的鬼問題?「被發現就被發現,我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嗎?」
「哦——」沒有見不得人嗎?「那……被問起的話,就說是房東與房客的關係嗎?」她偷覷著他的反應。
房東與房客,原來這就是她對兩人關係的解讀嗎?「小豬,你會和房東上床嗎?嗯?」他揚起極淺的笑弧,語氣卻是呈反比的冷銳。
「當我沒問……」聽出他語氣中暗藏的警告,她很「俗辣」的馬上閉嘴,心中閃過竊喜。
「我倒想聽你說說看,我們兩個是什麼關係?」沒漏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可他不想那麼簡單就放過她。
「就……」偷覷了眼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岳媛吞了吞口水。「呃……」不公平!應該是他要負責說明的,為什麼現在卻落到她身上來了…….
對她眼中的怨懟視而不見,駱士其把持住不要笑場,挑高眉,假裝冷酷,「嗯?」
「就……」很愛趁機套話耶他!她心灰意冷,不再指望這傢伙。良心發現,自動向她說明,她決定,自己反擊。「就——肉體關係呀!」哼,他自己不也是什麼都沒說過,他什麼身份?她什麼條件?從頭到尾根本都是他握有主導權,在這麼極端不平衡的情況下,是要她怎麼說?
如果她說兩人是男女朋友,但最後發現只是她一個人自作多情,豈不他尷尬,她也難堪?
聽見她的答案,駱士其的眼神黯了下來,緊瞅著她好一會兒,才發出哼笑。
「呵,你還真敢講。」
她可完全不覺得他是在讚賞她。「不然呢?」她挑釁似地回問。
「沒有不然呢。」要挑釁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好,你就這麼講吧,如果之後有人問起我們是什麼關係,你就照你剛剛說的大聲回答,知道了嗎?」說完,他故意要激怒她似的,拍拍她的小腦袋瓜,接著起身又坐回自己的辦公椅。
這次難得岳媛沒有撥開他的手,只是坐在沙發上,直直地瞪著他。「是你說的哦?」她的嗓音透出刻意壓抑的火藥味。
聽聞她如此不同的語氣,駱士其抬頭迎上她的視線,對她的惱怒視而不見,甚至還露出微笑。「不,那不是我說的。」他搖搖頭,「從頭到尾,都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