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戀嘛。」真不該說的,她有點後悔,沒想到一時嘴快就說了出來。
淑貴跟玉祺對左葵的看法她是知道的,事實上真的很少會有女孩子喜歡左葵,她太……艷麗,外表煙視媚行,行為又放蕩任性的她總讓人有狐狸精的錯覺,這是左葵一直極少有女性朋友的主因;更慘的是,男人們又總認為她的外表與內在應該「一致化」。
「我不懂你的想法。」淑貴搖頭。「不曉得怎麼會有人老喜歡把自己置於險地而不自知。」
「拜託,沒那麼糟糕。她只不過住幾天而已,她是我的好朋友。」特別強調後面那三個字,希望淑貴可以住嘴不要再說下去。從高中以來,她已經聽過太多類似的言語了,然而左葵從來不曾傷害過她,左葵一直都是她的好姊妹。
「我才要拜託你,有點知覺、有點機心好不好?」淑貴沒好氣地嚷:「叫她來跟我住好了,反正她只是需要地方住,需要地方避風頭是吧?我那裡很好啊。」
「你們又不熟。」
「她只是房客,我幹嘛跟她熟?而且剛開始不熟,多住幾天就熟啦。」
「不行啦,左葵需要人安慰──」
「是喔,那我也自覺寂寞孤獨需要愛,我也去你家住好不好?」
一旁的玉祺忍不住噗笑。
「阿呆!」淑貴揚手表示不屑,不遠處的侍者以為她有需要,於是走了過來。
三人望著表情木然的侍者,忍不住轟笑起來。
「對不起,我們……只是需要三杯白開水。」
「好。」不明所以的侍者倒了水,一臉莫名其妙的離開。
潤晴跟玉祺還在笑,淑貴沒好氣地拿餐巾紙扔她。「你不要那麼笨,左葵都幾歲的人了,失戀了她自己沒辦法解決嗎?她薪水那麼高,不能去住飯店嗎?為什麼一定要住在你家?」
「人脆弱的時候都需要朋友,我正好是那唯一的一個。」她只好苦口婆心地解釋:「我知道你煩惱什麼,你以為左葵會打什麼壞主意嗎?成彥還是她介紹給我的呢。」
「你就是太信任人。以前她不喜歡成彥那型的,所以介紹給你;現在她失戀了,卻又跟成彥住在一起,誰知道會出什麼事?」
「根本什麼事也不會有!」她有點生氣了。「你們不瞭解左葵,她不是那種人,成彥也不是。」
「他們也許不是,但可以避免發生的事情又何必給它機會發展呢?防範未然嘛!你拒絕那個周俊傑是為什麼?交個朋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對別人你就會這樣想,左葵你為什麼不防範?什麼叫『好傻好天真』你知不知道?」
潤晴不說話了。她氣淑貴管太多,明知道她是好意,卻討厭她這種小女子想法。照這樣說起來,人活著遺有什麼意思?連自己最親最喜歡的朋友也要防備?
「好了啦。」玉祺對淑貴開口:「左葵也不像你說的那麼壞,而且我對呂成彥先生有信心。」
淑貴扁扁嘴,歎了口氣。「我也不想枉傲小人,這根本不干我的事,我只是覺得……唉,算了,不說了。」
氣氛鬧得有點僵,潤晴連忙陪笑。「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而且左葵也不會住太久,她有自己的房子,怎麼可能白白讓那個小白臉佔去?過幾天她就會回去了。」
然而,左葵住下來的時間卻比她所想像的還要久很多。
許久之後,她每每想起這一段,總不由自主地後悔,當時是該聽淑貴的話嗎?如果當時她稍微有點戒心、如果當時她稍微小氣一點,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展得一發不可收拾?
※
踏進左葵家的大門,他們全都愣住了。
那一屋子臭不可聞的氣味、凌亂破碎的傢俱衣物,還有牆壁上那一攤攤讓人不敢想像那到底是何物體的髒一行……老天!
「你開除他了?」潤晴回頭問。
「沒,我們總經理開除他了。」左葵垮著臉回答。
想也知道,身為公關公司第一員猛將幾天不去上班,愛惜屬下的老闆怎可能什麼動作也沒有;只不過那位老闆實在是低估小白臉的報復心跟破壞力。
「我拿幾件衣服去住飯店。」
「不用了,你跟我們回去吧。」
潤晴不敢去看左葵的臉,她怕看到左葵臉上那心痛難掩的表情。這間房子是左葵打拚十年的累積。
左葵從高中畢業就開始打工,大學時期也孜孜不倦勤於賺錢儲蓄,好不容易才累積出這一間迷你豪宅,居然就這樣毀了。
左葵的手微微顫抖著,眼淚蓄積在眼眶裡沒流出來。她寧願她嘩啦嘩啦大哭,也不忍心看到她這種表情。
「可以修好的,我明天幫你找清潔公司。」成彥歎口氣,張開雙臂將她們兩人圍著往外走,不讓她們再看到屋裡的慘狀。裡頭什麼東西都爛了,沙發像電影裡演的一樣,被刀子畫得面目全非,電器用品的屍骸到處都是。
走到門口,左葵再也受不了地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完全毀掉了,蠢到去愛上一個小白臉,蠢到讓自己所有的心血毀於一旦;她的名聲沒了,失去了愛情,又沒臉再回去公司上班,她的人生從未如此黯淡無光。
「左葵……。」潤晴蹲下來按著她顫抖的肩,同情傷心的淚水湧出。
「別哭嘛,你還有我嘛,不要傷心……。」
越說越難過,兩人索性抱頭痛哭。
一旁的呂成彥只能搖頭歎息;讓他更傷腦筋的是,修理房子耗時費工,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辦?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跟潤晴的兩人世界?
雖然有點無良,但想到這裡,他居然也不由得感到有點傷心了起來。
※
恭喜許潤睛小姐當選飛航最受歡迎空服員
辦公室門口擺著好幾個美麗的花籃,上頭插的牌子上這麼寫著。
潤晴站在門口,愣愣地望著那些花籃。
「恭喜啊!這也能拿到,真不容易。」兩名空姐同事從她身邊走過,冷不防扔下這麼一句話,她還來不及問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們已經走得老遠。
茫茫然站在辦公室門口,裡頭的同事們望見了她,歡呼著將她迎進去。
「恭喜啊!」
「潤晴,你真是太棒了!恭喜你!實至名歸耶!」
「恭喜恭喜!」
四面八方湧來的祝賀聲不斷,然而她卻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呃……當選什麼東西?」
「年度最佳空服員啊!公司舉辦這個活動已經好幾個月了,你不知道嗎?」
知道歸知道,但怎麼可能落到她頭上?
「那不是乘客票選的嗎?」
「一半是乘客票選,一半是公司網絡會員票選,你的統計票數超級高!」同事拉著她的手到佈告欄前,將統計圖表指給她看。「你看,網站會員人數的票數有三千多,乘客票選有一千多人次,遙遙領先其它人呢。」
她瞠目結舌地望著上頭自己的名字,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好吧,她不能說自己是個很糟的空姐,不過也絕對不是最好的。她沒有像玉祺那種耐心,無論應付什麼客人都能笑咪咪的、彌勒佛似的好脾氣;她也沒有淑貴那種好身手,前一分鐘說要水,下一分鐘水就送到跟前,簡直像會輕功一樣。
經常跟她飛的同事當中有許多擁有旅行社導遊的支持,照理說她們的得分隨便也比她高,她就只是個很普通、經常得把臭臉忍住的空姐而已,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得到這個榮耀,她壓根沒想過這個活動會跟自己扯上關係。
「而且你這個月的表現特別好,本來落後很多的,這個月突然追上來了。」辦公室主任來到圖表前,對她加以讚揚。「可見你這個月真的很努力喔。」
有嗎?
「呃……我覺得……可能是計票錯誤。」不會是做票吧?這家公司跟她交情最好的就是淑貴跟玉祺,而她想不出來她們有什麼理由幫她做票。更何況,這種工作哪裡輪得到空姐來做?她跟哪位行政人員很熟嗎?完全想不出來。
「不可能。每張票都仔細驗過。」主任拍拍她的肩。「你不要客氣了啦!你本來就長得漂亮又得人緣,得這個獎是實際名歸啊!過幾天是公司二十週年慶,聽說老董會親自頒獎喔。」
潤晴覺得自己的手腳有點發冷,她一點都不想得這個什麼怪異的獎,更不想在幾百個人面前上台領獎。這太荒謬了!
搖搖頭,她拖著行李往外走。「太詭異了……你們最好再驗一次票,這根本不可能。」
「你不覺得高興嗎?」辦公室主任跟其它人對她的表現感到詫異,怎麼好似半點也不開心?
高興?她停下腳步,也覺得自己似乎該表現些什麼,但想來想去卻想不出來。只能很勉強的乾笑兩聲。「我還是覺得你們可能把票數算錯或者誤植了。」
才走不到兩步路,滿腦子疑惑還沒得到解答,突然一束花平空伸到她面前,潤晴嚇了一大跳。這麼快就有人獻花?太離譜了吧?
「嗨!」一張白皙可愛的臉蛋從巨大的花束後冒出來,小女孩圓滾滾的大眼睛閃著笑意。「大姊姊還記不記得我?」
努力從腦海中搜尋,但印象模糊;每天都要接觸上百個客人的她還患有臉孔分辨困難症,這真是難倒她了。
潤晴緊張地笑了笑。「當然記得。」說不記得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實在太殘忍了。
「謝謝你上次幫我的忙。」小女孩將花交給她,手上還拿著另外一個盒子。「這是上次跟大姊姊借的衣服,我已經洗乾淨了。我媽媽還幫忙買了兩件新的裙子,是謝謝姊姊幫忙的。」
這下她總算想起來了,緊張的笑容退去。「你太客氣了,我拿回我自己的就好了,新的衣服就──」
「不行,媽媽說這是禮貌。大姊姊不收的話,我媽媽會以為我對你不禮貌。」小女孩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我媽媽好凶的……。」
小女孩的表情太惹人憐愛,潤晴只好收下花束跟禮物。「幫我謝謝你媽媽,她真是太客氣了。」
「不用謝謝我媽媽,倒是要謝謝我叔叔。」小女孩歡樂地說道。
「你叔叔?」雖然患有臉孔分辨困難症,但3A那張臉實在教人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掉。笑容從她臉上褪去,她狐疑地望著小女孩身後。「他來了嗎?」
小女孩用力點頭,拉著潤晴的手往外走。「他就在外面等我們。」
她不忍心拂逆小孩的意思,但內心卻不斷OS罵著那奸詐狡猾的3A。真是太過分了,居然利用小女孩當擋箭牌!
潤晴努力回想著,希望自己不要弄錯了才好,3B的客人是叫……小曦?「小曦,你叫小曦對吧?」
「嗯嗯。」
「我送你到你叔叔身邊就要回去了,我已經下班了。」
「我知道啊,小叔叔說你已經下班了,所以我才來的。」小曦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們可以送你回台北,然後一起去吃飯。」
「我不能跟你們去吃飯。」
「為什麼?」小女孩停下腳步,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
「因為……。」這實在很難啟齒,總不能對著小女孩說她的叔叔是個無賴登徒子吧?
「你不喜歡我?」小女孩垂下雪白頸項,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她連忙搖手。「只是……我沒有跟客人吃飯的習慣。」
「我不是客人,我以為你是我的朋友。」小女孩哭喪著臉,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這……這真是從何說起!潤晴歎口氣,挽著小女孩的手。「我們先找到你叔叔吧。」
※
他戴上了墨鏡、鴨舌帽,不過,如果真的想更低調一點,他還應該戴上口罩,身上穿著「我有傳染病」字樣的上衣,而不是穿著繃出肌肉的緊身白衣黑褲,倚在黑色豪華大轎車邊上。
人家說胸大無腦真是果不其然,看不出那樣瘦削的身體居然還能繃出幾兩肉來。
見她們出現,他綻出笑,一口皓齒在陽光下閃爍生輝,就像口香糖的活廣告,讓她很有一股衝動想上去打破他的頭。
為什麼就是會有男人完全聽不懂什麼叫「拒絕」?難不成他們也看愛情小說,被荼毒得太嚴重嗎?女人說「不要」的時候就是不要,這很難懂嗎……
她臉上盡量維持著溫和的笑容,牽著小曦的手走到黑色轎車旁,溫柔地打開車門。「你先上車,我有事跟你叔叔說。」
「要快一點喔,我肚子好餓喔。」
小曦真的笑嘻嘻的,悄悄地朝周俊傑眨眼睛,古靈精怪的模樣教人莞爾,方纔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八成也是演出來的吧?沒想到他們叔侄兩個都如此有演戲天分。
關上車門,確定自己的音量不至於大到會傷害到小女孩脆弱的神經,潤晴冷著臉開口:「連天真無邪的小孩也拿來當籌碼,3A先生,您也真夠慇勤了。」
「3A?」周俊傑一臉愕然,他是「周俊傑」耶!就算不是世界名人好了,也稱得上是有頭有臉了吧?到了她面前居然簡化成3A?!這實在是太侮辱人了吧!
按捺住怒氣,他努力保持平靜的表情。「你冤枉我了。小曦想向你道謝,我怎能拒絕她?」
這人是牛皮糖跟口香糖的混合體,外表看起來香甜好吃,但一沾上就脫不了身。「我有男朋友了。」
「珍珠就算蒙塵也不會失去它本身的價值。」他誇張地說著,眨著那雙深邃的眸,笑容帶點孩子氣。
她直視著墨鏡後的那雙魅眼,實在很討厭聽不懂拒絕的男人,他的腦袋裡頭是灌了水泥還是怎樣!?
「我真的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你。我不想跟你吃飯、不想跟你做任何愚蠢的事。基本上,如果可能的話,請你離我遠一點,我會很感激你。」這是她最文明的底線了,再聽不懂她就要抓狂!
周俊傑安靜了幾秒鐘,墨鏡後的眼睛低視著地面,整個人的姿態都是受傷的。
換了別人,這招也許有用,但對她?省省吧。
轉身就要離開,周俊傑卻拖住她的手。「我們開始得很惡劣,但請給我一次機會──」
「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潤晴動了氣,甩開他的手,忍不住紅著臉咬牙怒罵:「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能接受這世界上有不喜歡你的女人嗎?那讓你的自尊受到傷害嗎?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她說的都沒錯,他真沒見過對自己的魅力完全免疫的女人,就連七十歲的老太太見了他和煦如春風的笑顏也要放鬆皺紋。
這太稀罕太罕見,他見過太多嘴巴說不要,心裡卻願意得很的女人,忍不住就要試一試,試了一次、兩次、三次都碰一鼻子灰,他的挑戰欲越發的蓬勃旺盛。
更何況她的外表是這樣的嬌弱優雅,誰知道內心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辣椒。表裡不一的女人最有趣,挑戰起來更有樂趣!
他喜歡她穿旗袍的樣子,喜歡她冷著臉拒絕他的驕傲,更欣賞那細緻同體內所包裹、外人見不到的熱情,她越是拒絕,他越不能罷休!
他跟太多女人糾纏過,只要他看上眼的,從來都沒有逃出生天過,她也不能例外。
「跟我吃一次飯,只要一次就好。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你該知道這個道理,只要跟我吃一頓飯就可以永遠免除這個麻煩豈不是很划算?」
他是個從沒被拒絕過的大少爺,這樣說起來好像也有點道理?潤晴凜著臉孔瞪視著他。
「有小曦在,你以為我會把你怎麼樣?」露出無奈的笑容,他朝她伸出手,準備接她的行李箱。
仔細想了想,她甩頭就走。管他是什麼樣的天大麻煩,她為什麼要因為別人而改變自己的想法?
「喂!」他竟然再一次追上來。「再這樣下去,人家要以為我們小兩口吵架了!」
「不會。倒是警衛會認為自己抓到一個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的大惡狼!」走到機場旁的旋轉門,潤晴得意地望著裡頭的警衛。「也許你想去『解釋』一下?」
「你這樣一再地拒絕我只會讓我對你──」
「閉嘴!給我滾!」潤晴毫不留情地呸道:「我管你怎麼想!你要愛我到老死也是你家的事,與我何干?!」
他愣住了,這樣的反應真是前所未見!霎時竟連他這百戰百勝的情場老手也為之愕然!
望著她離去的優雅背影,他取下墨鏡,露出錯愕又狂喜的表情。
噢天!林潤晴,你真是太……囂張、太誘人了啊!
※
回到家,左葵正伏在成彥胸前痛哭;成彥手足無措、四肢僵硬得像機器人,見她回來,成彥如蒙大赦,卻說不出半句話,只能用眼神向她求救。
她連忙扔下行李。「怎麼了?」
左葵哭得更慘,成彥一臉苦惱無奈。「我不知道,回來就見她狂哭。」
哭得涕淚縱橫的左葵終於抬起臉哭嚷:「那個混帳……發黑函給我公司跟所有的客戶……上面還有……還有不堪入目的照片……天哪!我不想活了!」
潤晴變了臉色,立刻衝向電話。「可惡的傢伙!報警槍斃他!」
「不要啊!」左葵尖嚎著轉身撲向電話。「報警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不如現在就去跳樓!」
「……。」望著左葵蒼白得沒半點血色的臉龐,潤晴忍不住掉下眼淚。「那到底要怎麼辦?你就這樣任他糟蹋?」
左葵緊緊抱著電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從眼裡洶湧出來。
終於重獲自由的成彥跳離沙發,他臉上有些惱怒的跡象,低頭望著自己胸前的一片狼籍,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他開口想說什麼,潤晴連忙對他搖頭。
「左葵,回房間休息一下吧。你不能這樣哭,會哭壞身體的。」
潤晴哄著左葵進房,成彥忍著氣更新坐回沙發。他不是有潔癖的男人,然而他不能接受左葵趴在他胸口哭的舉動。
要說他沒有同情心或者不懂得憐香惜玉都好,總之他無法忍受這種情況!
剛剛一進門,人還沒坐穩呢,左葵便飛奔出來撲在他懷裡痛哭失聲;他知道她很難過、很痛苦、很委屈、很無奈,然而他不是她的男人。這方胸口儘管並不雄壯威武,然而已經有了主人,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
「成彥……。」
呂成彥冷著臉。「叫她走。」
潤晴大驚失色。「這怎麼可以!現在這種時候?!你這不是叫她去死?」
歎口氣,他懊惱地躺在沙發上。「我討厭這樣。哪裡都好,看是教堂還是救濟院,一定有地方既可以安慰她又可以收容她。」
「你不要這麼無情好不好?她是我的朋友。」潤晴扁著唇走到他身邊無奈地坐下。「你怎麼可以這樣,太殘忍了……。」
強橫地攬住她,成彥用她的額抵住自己的額,認真地望著她。「不要這麼感情用事。她已經不是孩子了,我們能替她活嗎?能替她痛嗎?她總要自己想辦法。」
「我知道……。」知道跟辦得到完全是兩回事,叫她在這種時候拋棄朋友,無論如何她都做不到。「拜託,再給她一點點時間。」
成彥瞪著她半晌,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好。不過不准她再抱著我哭。這裡,」他指著自己的胸口。「可是有主人的,不是空屋。」
「你的心?」潤晴傻眼。
「我的胸!」成彥綠了臉,捧住她的臉在她唇邊咬牙切齒、壓低了聲音咆哮:「除了你之外,任何一個女人我都不想抱!」
「……。」她臉紅了起來:心裡頭暖暖的泛起了溫柔,卻忍不住嘟囔:「最好你將來不要有女兒……。」
「那怎麼一樣?女兒是你的衍生物。」
「衍生物」這三個字聽起來荒誕無稽又好笑,但心裡的溫暖柔情卻似水波蕩漾,緩緩泛開一圈又一圈。
「想點辦法幫她的忙好不好?」
「怎麼幫?她自己不想站起來,你能一輩子當她的枴杖?」
「每次都說得這麼無情。」
歎口氣,仰躺在他的肩上,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太過分了。成彥願意讓左葵來家裡住已經發揮了他最大的容忍度,這個男人保護他們的兩人世界之甚,極為吹毛求疵。如今左葵不但堂而皇之入侵,還犯了他的大忌,也難怪他這麼生氣了。
「不要告訴我你完全無所謂,你很喜歡看我懷裡抱著別的女人?」
扁扁嘴,潤晴還是只能歎息。如果說她剛進門的那一剎心裡真的完完全全沒有半絲芥蒂,實在是鬼扯;只不過她太瞭解成彥,成彥不可能做出任何對不起她的事,尤其是在他們兩人共築的愛巢裡。
成彥總說自己沒有潔癖,家裡怎麼亂他都可以忍受;事實上他有潔癖,而且是精神上的。看似隨遇而安的男人,內心卻乾淨到連一粒沙子都容不下。
原本她想把3A死纏不放的事情跟成彥訴苦的,現在這樣子,還是算了吧!別再節外生枝了。俗話說「個人造業個人擔」,這兩件事原本跟成彥都完全沒有關係,他實在是無辜到極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