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沒有人煙。
南宮維盯著頭頂碧藍無垠的天空。
從清晨到中午,他眼睜睜看著太陽從地平線爬到了頭頂,身體卻還是不能動彈,心情沮喪得無以復加。
從小到大,過的都是絕對禁慾的生活,實在想不到他生平的第一次,不僅是被迫,而且竟然是被女人當成了種馬!
上天啊,就算是他小小地干涉了玄雀將軍和玄燁陛下的幸福,可是這樣的懲罰也太重了吧?
手不能動,腳不能動,唯一不受麻藥影響的大腦卻忍不住一遍遍的浮現放縱的狂歡時刻,時而心跳加速,時而咬牙切齒。
洛甄芳馥的體香在他鼻腔內縈繞不去,彷彿不時在提醒他,不要忘記那一夜的意亂情迷,肢體糾纏,恨不得融在一起,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
一股熱氣猛然從小腹上湧,南宮維急促的呼吸著,狠狠一拳打在地面,煙塵立即四散。
停下來!
咦?他迷惑的看看自己的手。能動了?!
不只是手,整個身體都能動了。
他手軟腳軟的爬起來。好厲害的麻藥,居然持續了三天才消退藥性。
由於四周無人煙,他當然是在林地上躺足了三天,又餓又渴,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幸好那幾個女人還算有點良心,給他挑了處沒有野獸出沒的林區,周圍還有一條小溪潺潺流過。
將清澈的溪水潑在身上,他濕淋淋的站在水裡,甩去滿頭的水滴,原本混沌一片的大腦漸漸清晰起來。
洛甄那個死女人,居然挑中他做種馬,萬一她真的有了孩子,以後焱恩國的大臣們若問:「孩子是誰的啊?」
那個女人肯定會開心的回答,「玄鳳國那個叫南宮維的術士的,這是我們大戰一夜的結果喔!」
想起這種可怕的畫面,南宮維的臉色就一陣青一陣白。不如讓他現在就淹死在小溪裡吧!
清澈的水波蕩漾,暈開了一圈圈漣漪。
是他眼花了嗎?為什麼有第二個人影在水波裡面出現?
他的心頭猛地一凜。
是水鏡術?!
急忙集中精神,果然感知到一陣熟悉的術法波動。
「長老。」他低下頭,對水波中逐漸清晰的影像行禮。
「你在發什麼呆?連水鏡呼喚這種低級術法都沒注意?」水鏡另一頭的黑袍乾癟老人就是南宮氏的宗王,也是術士一族的長老。
幾天找不到南宮維的下落,族長老的心情奇差無比,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臭小子,這幾天你躲到哪裡去了?是不是背著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他的臉色比族長老還臭,「我做什麼事,與您無關吧!」
族長老勃然大怒,「混蛋,這是對族長老說話的語氣嗎!」
「我就是這種語氣,受不了就別來找我。現在我很疲倦,沒什麼事的話,我要休息了。」
「等等!臭小子,我有事要找你……」
他懶得聽完,伸出食指及中指,啪的關掉了水鏡。
老頭子找他,絕對不會有好事,這是他在二十五年的人生中總結出的終極法則,絕對沒錯。
溪水又蕩漾了幾下,恢復了平靜,水面映出他的倒影。
消瘦,餓了三天;狼狽,衣服濕淋淋的;受傷,嘴角被咬破了,還有……
南宮維觸電似的摀住了脖子上的可疑斑點。
「可惡啊!」
幾隻烏鴉撲率窄的飛出了樹林,圓圓的眼珠盯著小溪裡那個拚命搓洗皮膚的人類,疑惑的歪了歪頭。
「好睏。」洛甄打了個呵欠,放下手裡的奏摺,望望窗外。「好想洗澡睡覺喔!」
「陛——下——」
王宮內殿裡,中丞大人的表情就像暴風雨欲來的前夕。
「你剛才對我說,你討厭那個男人,所以才選他做孩子的父親?」
「對極了。」她輕快的說。
「……對個屁!」忍無可忍的中丞大人拍著桌子怒吼,「陛下,你這是什麼想法?那麼多愛你的好男人你不要,偏偏要找個你討厭的傢伙!萬一真的生下王儲,等他長大以後,你怎麼跟他交代他父親的事?」
「那就不關我的事情了。」洛甄靠在龍椅上修指甲,漫不經心的回答。
他忍住滿肚子的火氣,「然後呢?」
「什麼然後?」
「那個姓南宮的強盜呢?既然陛下選中了他,我們也沒有辦法,只能籌辦婚事,讓他做我們焱恩國的親王了——」
「停!」她伸手阻住他下面的話,「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我討厭那個傢伙,怎麼能嫁給他?你們總不能把我往火坑裡面推吧?」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怒吼聲驚天動地,蜜兒縮了縮脖子,不敢看中丞大人暴走的樣子。
洛甄撥了撥長髮,歎息,「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理解呢?吶,如果這次我生下一個寶寶,焱恩國就有繼承人啦!你們最擔心的不就是這個嗎?至於那個傢伙,他和我互相看不順眼,當然也就不用結婚了,就這樣。」 她提起長長的裙擺,輕盈的跳起來,「我要去休息了,明天再見,中丞大人,記得給寶寶想個名字喔!」
「陛下,你不要走!你還沒跟我說呢,那個姓南宮的強盜被你丟到哪裡去了?他是焱恩國的親王,我要去把他找回來啊——」
她迅速的逃入內殿,掏掏耳朵,把怒吼聲拋在腦後。
「原來天已經這麼晚了啊?蜜兒,蜜兒!」
蜜兒跑過來,「有什麼吩咐,陛下?」
「幫我準備一下,我要沐浴。」
「是。」
溫泉殿的池子裡很快就放滿了水,霧氣氤氳,潔白的帷帳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洛甄盯著看了半天,「果然還是粉色的帷帳比較漂亮。」
霜兒捂著嘴吃吃的笑起來,「可惜那天被撕破了……」
蜜兒紅了臉,「花癡女人,又在想不正經的事情了。」
「怎麼會不正經呢?這可是關係到焱恩國將來的王儲,關係重大呀!」洛甄一本正經的說。
伸出足尖試試水溫,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蜜兒,姓南宮的傢伙沒有事吧?我叫你們丟遠一些,你們幾個居然就把他丟到郊外荒涼的地方去。」
「放心!早上我派人去看過,樹林裡已經沒有人了,他自己走了吧!」
「那最好嘍!」
洛甄笑咪咪的紮起長髮,放任身體沉浸入溫熱的泉水中,滿足的歎了口氣。
沒多久,漸漸闔攏的眼眸倏地又睜開,疑惑的梭巡周圍。
「怎麼了,陛下?」蜜兒詢問。
這是什麼感覺?
彷彿在哪裡,有雙灼灼的眼睛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可是周圍明明沒有其他人啊!
「……沒什麼,太累了吧!」
她打了個呵欠,攤開雙臂,懶洋洋的靠上浴池邊。
小型的水鏡面前,透過動盪的水波影像,南宮維惡狠狠的瞪著那個一邊洗澡一邊打瞌睡的人影。
這種連洗澡都會流口水的女人居然也能做女王?
等著吧,只要他施展「術」,就算是女王,也可以輕易要了她的小命!
不過,只能想想而已。
身為能力超凡的高階術士,一舉一動都被嚴格限制,除非是對付妖族,否則不能輕易傷人。唉!
他盤坐在小溪邊,身邊燃起一堆小小的柴火,手裡的樹枝不斷翻滾,炙烤著幾條可憐的銀魚,眼睛盯著水鏡,絞盡腦汁的思考。
就算不能傷害她,也可以嚇嚇她,給她點教訓好了。
風刃?不行,這麼遠的距離不好控制,萬一真的割傷了她,追查起來,屆時他準會被族長老教訓。
水絞術?不行,不小心就會打破房頂,說不定還要支付大筆修繕費。
焱爆術?那響聲驚天動地,容易驚嚇到其他人。
南宮維托著下巴,沮喪的盯著水鏡。
這個年頭,越是高階的術士,受到的限制越多,真是悲慘。
「嗯……」浴池裡的人明顯進入半夢半醒狀態,低低呻吟一聲,翻了個身,手臂掛在水池壁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水鏡裡出現了洛甄放大的側臉,沉睡的眉眼,不同於清醒時的刁鑽狡黠,難以應付,而是有著幾分恬靜甜美。
細膩白皙的肌膚,柔滑得像上好的絲緞,帶著幽幽的體香,就像那個夜晚一樣……
他只覺得呼吸一滯,眼睛不知不覺盯住她光裸潔白的背。
風聲、水流聲、鳥鳴聲,突然都聽不到了,天地間只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接著,一股燒焦的味道驀地傳進鼻孔。
「糟糕!」南宮維手忙腳亂的把燒焦的銀魚從火裡搶救出來。
視線回到水鏡上,他愣了半天,突然跳起來指著人影大罵,「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竟然脫衣服誘惑——」
罵到一半,自動消音。
因為他想起來,那裡是她的房間,她當然愛怎麼脫就怎麼脫,被他看見,是因為自己在偷窺。
喀嚓一聲,粗大的樹枝在他的手裡斷成兩截。
「可惡啊——」
嘩啦嘩啦的水聲重新拉回他的注意力。
洛甄不知什麼時候清醒過來,正在潔淨身體。
纖細的手指抓起浴巾,擦過她的手臂、肩頭,又一路滑下去,直到豐挺的胸部,不經意的擦拭了幾下,櫻紅色的小點就顫巍巍的挺立起來,漂亮得讓人想一口咬上去。
她忽然抬起頭,視線隔著水鏡,與南宮維筆直對視,嘴邊扯起嫣然一笑。
半空中的水鏡猛然散落,濺下的水濕了他全身。
他站在小溪邊,長髮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來,低頭看著水面,一臉難以置信,「她……看到了?」
「哇哈哈哈哈——」洛甄躺倒在浴池邊,笑得快斷氣。
蜜兒大聲咳嗽,「陛下,儀態!完美的儀態!」
放肆的大笑立刻轉調,「喔呵呵呵!」女王陛下優雅的掩口而笑,「你沒看到,他剛才的表情好有趣。」
「您還笑!得罪了術士的後果是很淒慘的。」蜜兒不滿的說。
「怕什麼,我有這個啊!」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銀質手鐲,「有了它,無論什麼樣的術法波動,都能被我看穿喔!」
蜜兒瞪了她一眼,「即使您能看穿所有的術法,不能防禦又有什麼用?而且那個傢伙還是高階術士,只要他想殺你,你一下子就沒命了。」
「有本事就讓他來殺我好了。」她隨口說說,用宮女遞過來的大浴巾裹住身體,站起身來。
「陛下!」蜜兒氣急敗壞。
「別理他了。蜜兒,御醫的結果出來了沒有?我這麼辛苦,到底有沒有成功懷孕啊?」
蜜兒遲疑了片刻,小聲回答,「御醫說才三天,無法準確的得知您是否有受孕,但就您月事來的時間和那個術士發生關係的時間推算,應該無法受孕……」
洛甄的動作頓時停下來,「什麼?」
「御醫說,時間點安排得不大好。」
「有沒有搞錯?!」她恨恨的罵了一句,驀然轉過身,「那個姓南宮的傢伙被你們丟到哪裡了?帶人再把他抓回來!」
蜜兒捂著額頭呻吟,「還要再抓他?饒了我們吧!」
洛甄咬著手指甲,在房間裡若有所思的踱著步。
「無法懷孕的話,那我豈不是白白跟他上床了?這個消息瞞不了多久,明天那些老傢伙就會知道,說不定還會逼著我嫁人……」她停住腳步,「一不做,二不休,我這就去找他,沒有懷上寶寶就不回來了。」
蜜兒慘叫一聲,「什麼?那王宮這裡怎麼辦?」
洛甄的眼珠轉了轉,「蜜兒,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選你做貼身宮女?」
某種不好的預感閃過腦海,蜜兒沮喪著臉,「第一,因為我好欺負;第二,因為我們的身材很像……」
「賓果!」
洛甄親熱的拉起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滿意極了。
「本來身材就很像,如果一直待在浴池殿裡不出去,有水蒸氣遮掩著,應該更沒有問題啦!」
蜜兒欲哭無淚,「如果您一個月沒有回來,難道要我一個月都泡在溫泉裡嗎?我不要啊——」
「安啦,不會那麼久的,不出半個月我就搾乾他回來,喔呵呵呵!」
藉著四壁燭火的光芒,洛甄撥弄起右腕上的飾品。
銀質的手鐲,在光線下泛起幽幽的光,原本精細的花紋被磨平了不少,顯然已經被使用了很多次。
輕輕的拍拍它,她笑咪咪的打招呼,「親親手鐲,又要用到你嘍!」
手指接觸到銀勾,她拉動銀鐲裡隱藏的機關,淺藍色的光芒倏地籠罩了她,她充滿信心的閉上眼睛。
這只看起來平凡無奇的手鐲,是封印了妖力的法器,術士夢寐以求的至寶,即使是她這種完全不懂「術」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
這件法器的功能是,瞬間移動。
只要是見過面的人,在腦海中勾勒出這個人的影像,銀鐲法器就可以把主人帶到那個人的身邊,誤差不會超過五米。
半空中的幾隻烏鴉突然大聲驚叫,一邊用力拍打著翅膀。
「吵死了!」
南宮維煩躁地謾罵,頭也不抬,目光盯緊柴火中不斷轉動的銀魚。
馬上就要烤好了,烤魚特有的香味鑽進鼻孔,刺激著空空的腸胃。
在火上轉兩圈,再轉兩圈……
頭頂上突然出現巨大的陰影,除了烤魚的滋滋聲,還有某種奇怪的聲音傳入耳朵,彷彿是空氣被風割裂的尖銳音調。
他疑惑的抬起了頭。
「哇啊!」洛甄捂著眼睛,放聲尖叫。
瞬間移動的速度實在太快,每次用這個該死的法器,都被折騰得頭暈眼花,不小心還會從幾十米的半空中掉落,摔個半死。
不過這次似乎還好,不太暈,摔得也不太重。
她放下手臂,左右瞄了瞄,「南宮維?南宮維?你在哪裡?奇怪,不是說誤差半徑不會超過五米嗎?」
「……我在這裡。」
身下傳來悶悶的聲音。「可不可以挪開一點,你的屁股正好坐在我身上……」
「南宮維!」
她兩眼發光,扶起身下的黑衣男,「好準的法器喔,完全正中紅心!咦,你這是怎麼了?」
南宮維推開她,用袖子摀住嘴,低低的咳了幾聲。
洛甄慇勤地湊過去,拍拍他的脊背,替他順氣,他的身體卻被拍得一晃。
「哎呀,你的臉色好難看。」她驚呼,「才三天沒有見面,你怎麼就變得這麼弱不禁風了?」
他面無表情的瞪著她,「我三天沒吃飯,你又突然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壓爛了我的烤魚,還壓住我的肚子……」
一口血突地狂噴而出,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喂,你沒有事吧?你要是死了,我的寶寶怎麼辦哪?」
「喂喂,你醒醒啊!」
「喂,你沒事吧……」
就在重複的問話聲中,太陽下山了。
南宮維感覺自己站在一片迷霧中。
周圍沒有顏色,沒有聲音,只有很多沒有五官的人走來走去,空白的臉上寫了大大的兩個字——女人。
他想往後退,但是才動了一下,所有的人都突然抬頭,那種表情,就像盯住了老鼠的蛇。
「你們不要過來,否則我不客氣了!」
他大聲警告,想要使用風刃術,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腳……不能動了?
一雙纖纖手臂憑空出現,攬住了他的腰。
接著洛甄漂亮的臉出現在眼前,輕輕磨蹭著他不能動彈的身體,紅唇微張,貝齒輕啟,吐氣如蘭,「來,我們生個寶寶吧!」
「不要啊!」
他從惡夢中驚醒,猛然撐坐起來,滿頭滿身的冷汗,不停的喘著氣。
「你怎麼了?」
甜美嗓音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耳邊。南宮維大吃一驚,本能地抬頭,迎面卻看到一個披頭散髮、半黑半白陰陽臉的女人。
現實與可怕的夢境重疊,刺激過大,他摀住心口,一口鮮血再度狂噴出來。
「你、你是誰?不要過來!」
洛甄抹了把臉上的煙灰,沒好氣的瞪著滿臉戒備的男人。
她花了兩個小時,才把這該死的火生起來,弄得她滿頭滿臉都是灰,居然還有人不領情,讓她心情大壞。
「X的!才幾個小時,就睡成白癡了?」
「是你啊!」
原來是這個霉星。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冷冷的答了一句。
肋骨還是隱隱作痛,大概是被壓裂了,他低頭看了看,傷處卻已經被繃帶細心的包裹好了。
嘴裡殘留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大約是昏迷的時候被餵了什麼藥吧。
南宮維瞥了眼還在努力吹火的某人,心裡微微一動。難道是她?
「喂喂,看這裡。」洛甄遙遙的豎起兩根手指,「這是幾?」
「……你真的把我當成白癡了?」
「咦,原來沒有壓壞腦子啊。」終於發現他一切正常,她的表情立刻由陰轉晴,笑得溫柔嫵媚至極。
「你繼續睡吧,好好休息,補充體力,我抓了魚熬湯,馬上就好了喔!」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他的警惕心大起,「無緣無故,你為什麼照顧我?別指望我感激你。」
她幽怨的轉頭看他,「什麼叫無緣無故?我當然要好好照顧你呀!寶寶怎麼能有個身體虛弱的爹呢?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就糟糕了……」
「寶、寶寶?」
「是啊。上次好像沒有成功,所以我們今晚要再試試,哎呀,你瞪著我幹什麼?抓緊時間快點睡吧,要養足力氣喔!」
南宮維一口氣接不上來,趴在草地上咳了好久。
洛甄的手指捲著長髮,看得心痛極了,「你的身體竟然變得這麼差嗎?才三天的時間,唉!」
她按下了手鐲的機關,「蜜兒,你在聽嗎?送點補身體的藥材過來。」
片刻之後,半空中裂開一道空間裂縫,劈哩咱啦掉下來一大堆東西。
她跑過去,仔細的挑揀著,「虎鞭,鹿茸,銀耳,人參……哇,還有這個!」她眉開眼笑的把滿地藥材撿起來,全部倒進沸騰的大湯鍋裡,「蜜兒真聰明,我想要什麼藥她都知道。」
背後陰森森的目光刮著她的背脊,她回眸一笑,「不要這樣盯著我看嘛,我會不好意思的。」
「我不喝。」他冷冷的說。
「咦,為什麼?」她指著湯鍋,「裡面全是補氣養血的好東西呀!你身體那麼差,喝完了,我們晚上才能——」
額角青筋爆起,「我是術士!」
洛甄眨眨眼睛,「你都跟我說了一千遍了,我知道你是啊!」
無辜至極的語氣,卻是氣死人不償命,南宮維現在恨不得掐死她,「我不會和女人結婚,你要我說多少遍?」
「你很大聲耶!」她捂著耳朵,滿臉的不以為然,「我又不會跟你結婚,我只想要你的寶寶嘛。」另一隻手從湯鍋裡舀起一碗熱氣騰騰的滋補魚湯,「來,乖乖喝了,身體才會好。」
他扭頭,無視送到嘴邊的魚湯,「殺了我也不喝。」
她咕噥著,「真是麻煩的人……」纖纖手指一點也不客氣,捏住他的鼻子,「喏,二選一,你是自己乖乖喝下去,還是被我捏住鼻子灌下去?」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他極蔑視的眼神。
「風刃。」
「啊——」她驚呼,一陣小型颶風突然出現,掀翻了手裡的湯碗,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討厭,你不喝就算了,為什麼要打翻它?這是我第一次給別人熬湯,煮了好久才弄好的……」她不滿的抱怨,彎腰收拾著地上的湯碗。
南宮維冷眼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細長的手指碰到湯碗,不知怎麼的,觸電股的迅速縮回來,只見她捂著手,發出疼痛的吸氣聲。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他已經看清楚了,她的手上有好多大大的水泡。
這樣的傷……他的目光轉向那堆燃燒的柴火,大鍋裡的魚湯仍在沸騰翻滾著。
是被火烤出來的嗎?
洛甄捧著空碗,撇撇嘴,「又不是毒藥,你不喝就算了,我自己喝。」
他瞪眼看著。這個女人說到做到,居然真的從大鍋裡舀起一碗熱湯,吹了吹,直接喝了下去。
喝湯的速度和數量,令他啞口無言。
只為了賭氣就能做到這種程度,女人這種生物,真是令人不解。
看她一碗接一碗喝個不停,魚湯誘人的香味不斷傳入他鼻腔內,飢腸轆轆的腸胃開始大聲抗議。
他摀住空空的肚子,卻擋不住聲音,難堪極了。畢竟拒絕的是自己,怎麼也拉不下這個面子說他餓了吧!
一眨眼的時間,洛甄居然又喝完了一碗,舔舔嘴唇,用湯勺在大鍋裡撈著魚肉。
香氣更濃了。
南宮維強忍著,扭頭不看,鮮美的肉香味卻彷彿專門和他作對,香氣越來越濃,越來越近……
他瞪著面前出現的那碗魚湯,臉色繃得死緊,「你要幹什麼?」
「最後一碗了,要不要?」她跪坐在他身邊,笑得很迷人。
他的內心一陣天人交戰,高傲的自尊心最後還是獲勝了,正想狠心拒絕,肚子卻不受他的控制,咕咕咕地又叫了起來。
眼看著這個嘴硬的傢伙突然渾身變得僵硬,臉上飛起可疑的紅暈,她噗哧一聲笑出來。
「你呀……」她不由分說,舀起一匙魚肉,塞進他的嘴裡。
儘管鮮美的滋味充斥了口腔,南宮維仍堅持的想著,我不吃,我就是不吃,我……
他發現自己的嘴巴動了動,已經自動把魚肉吞下去。
洛甄舉著湯匙,笑意盈盈,「滋味還不錯吧?」
「……」真的很好吃。
悲哀的身體本能啊!
第一口吞下去,後面的當然就更擋不住了,於是一碗魚湯很快吃得精光。
她把空碗丟進小溪裡,往火堆裡添了兩把柴火,搓搓手,「野外的夜晚居然有點冷呢。喂,你冷不冷?」
「你過來。」他坐起來。
「嗯?難道是你想通了?」她提著裙裾,飛快的小跑回來。
他臭著臉色,不容分說,抓過她的兩隻手,低聲念道:「焱·火灼消退。」
她睜大眼睛看著,只見手上被火焰灼傷的水泡飛快地縮小,然後消失。
「哇,技術不錯嘛。」她驚歎。
「算是扯平了。」南宮維冷冷地說。魚湯極大的補充了他的體力,他一手撐住草地,一手按著胸部裂傷的肋骨,慢慢站起身來。
「喂喂,你去哪裡?」
「你管不著。」口氣極度惡劣。
他思前想後,終於發現了,只要這個女人在身邊,自己就會倒楣,所以不管去哪裡都好,遠遠的避開這個霉星才是上策。
洛甄一點都不生氣,只是略微歪了歪頭,瀑布般的長髮垂落到她的腰際,就像一匹閃亮的綢緞。
「我說你呀,」她跪坐在草地上,側著頭,微笑的注視著他穿起披風,「不覺得身體有點熱嗎?」
熱?當然會覺得熱了。
魚湯裡加了那麼多「料」,喝下去,身體發熱是正常的。
他心裡想,我不過是正常的身體反應……而已……一股熱氣突地從小腹直衝上腦。
好像五彩的煙花,轟的一聲,在頭頂炸開。熱,難耐的燥熱,從皮膚一直燒到內臟,每個毛孔都不由自主的收縮著,更覺得口乾舌燥。
這種奇異的感覺……他驀然轉過身,瞪著那個可惡的女人,「這絕對不是藥材的效果!你在那個魚湯裡還加了什麼東西?」
「誰說不是藥材了?」洛甄甜蜜的微笑,「強力春藥也是藥嘛,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