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眾人無聲,梁芮瑾拿著劍的手微微發抖,此刻,這個台上,有她,有他。
對面的邵蘇持劍的姿勢英鋌而筆直,但是此刻她眼中,卻只有一個人的影子。
她在想著慕容秋淵教給她的東西,邵蘇的打法更習慣於守,只要她主動進攻,先發制人,那麼他會因為近距離的攻擊而感到束手縛腳,從而會給她創造得分的機會。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
她微微一笑,雖然別人無法看到她的笑容,但是卻明顯覺得,她的攻勢突然變得凌厲。
如果他要刺你,你還可以耍賴。
她忍不住又是微笑,想到他給她講解當年三劍客與意大利隊狹路相逢時的遭遇。
不然就選擇別的拖延招數,可以調節一下當時的心理承受能力。
沒想到他看起來這樣老實的人,居然會這樣教她,可是當時他卻一本正經地看著她說:「難道你要跑操場上大喊大叫去丟臉嗎?」
她一想到和於渺的賭約,頓時堅決搖頭。
只要能拿下一分,她便贏了,只是要委屈於渺了……
眼前一花,邵蘇的攻擊更加凌厲,她堪堪閃過,只覺得身上一熱,居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你只要想著自己不要失分就可以,不要太在意贏的結果。
他還這樣教她,和他們。
分心向台下看去,訓練場裡,圍了很多人,但是坐在人群中的他,卻依然讓她一眼認出。
好像看到他在對她微笑,伸手對她做了個「V」形的手勢。
一分心,邵蘇的劍就毫不留情地刺了過來,她身子微微一側,避開他那一擊,隨手將劍朝他身上招呼了過去,此刻,她和邵蘇的距離極近,她只在心裡想著,已經連失了好多分,要怎樣才能拿下那一分……
尖銳的哨音突然響了起來,台下的眾人也叫了起來,梁芮瑾目瞪口呆,看著裁判和眾人對她示意她得了一分。
對面的邵蘇驚訝地一笑,伸手抱了下她,卻被她伸手推開,隨即跳下了比賽場地。
「我贏了他一分。」原來她真的可以做到,她驚喜、狂喜,一隻手提著劍一隻手掛在他脖子上又跳又叫。
擊劍社內眾人頓時嘩然,憑空冒出了這麼一對,實在是讓人太過於吃驚。
「是的,你贏了他一分。」慕容秋淵不好意思地迎上眾人的目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幫她除下了面罩,面罩下的她,笑得神采飛揚,臉上雖然有細細的汗,但是他卻覺得,她依舊那樣美麗,眼神如秋水瀲灩,不再有眼淚的她,像顆小太陽一樣,讓人無法逼視。
她依舊笑,習慣性地勾起他的手臂,「我們去慶賀。」
「可是比賽還沒完。」他無奈提醒她。
「不管他,反正我贏了他一分。」她理直氣壯地丟下爛攤子給邵蘇收拾,反正還有一堆擊劍社的男生們想挑戰他,不缺她這一個了。
慕容秋淵抱歉地對裁判苦笑一下,人卻還是隨著她的腳步走遠了。
自從那次在醫院的事後,他和她之間,就彷彿突然有了莫名的默契,沒有任何表白和刻意的說明,他和她,很自然地就走得特別近了。
他沒有再問她是不是對他有不一樣的感情,因為那樣的話,只怕她又會惱羞成怒,瞪著眼看他,然後說些讓人又好氣又好笑的話。
「小瑾,你不是就這樣走了吧?」有人半路殺了出來,上下前後左右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她和慕容秋淵握在一起的手。
梁芮瑾看到來人忍不住面上一熱,想要甩開慕容秋淵的手,卻發現他根本沒有鬆開的意思,但是看著於渺一臉算計的笑容,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笑得分外陰險,「親愛的,請立即繞著操場喊一百聲你是豬吧。」
於渺頓時乾笑起來,若無其事地抬頭,「天氣好熱,我看我還是出去吃點冰好了。」說完就要轉身走開。
「你是想反悔嗎?」梁芮瑾在她背後笑得分外得意。
「我才不會!」她轉身,咬牙切齒。
「去吧,不送。」她大方地擺著手,拉走一旁無奈的慕容秋淵。
「不會吧,你真的讓她……」慕容秋淵無奈地笑。
「誰讓她剛才準備笑話我?」她磨了磨牙。
「笑話你什麼?」他笑笑地開口。
「笑話我……」她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看他一眼,又懊惱又尷尬,小小的貝齒咬住紅唇,「連你也要取笑我!」氣嘟嘟地甩開了他的手,她一個人走在前面。
他走上前去,重新拉住她的手,她卻又甩開,如是幾次,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被他拉著朝前走。
「你要去哪兒?」她依舊氣嘟嘟的,面上卻紅紅的,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別的原因。
「天氣很熱,我們去吃冰。」他笑著開口。
「好啊。」她一下子開心起來,斜斜看他一眼,卻撞到他含笑的目光,不由低下了頭,微笑,一直微笑。
長空碧遠,雲淡風輕,真是個好日子,
她在心中這樣想著,只覺得被握住的手上,雖然熱熱的,卻沒有出汗,一點兒也不討厭。這樣真好。
天太高,雲太淡,草太綠,太陽太刺眼。
於渺咬牙切齒地暗自唾罵重色輕友心狠手辣的「好朋友」,居然讓她這麼丟臉,但是被一幹好熱鬧的人看著,她也只好咬著牙撐下去。
「我是豬!」跑兩步。
「我是豬!」再跑兩步。
壞蛋小瑾,看她以後怎麼修理她。
「我是豬!」再一句。
「她是豬?」有疑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瘦不拉嘰的居然敢胡扯自己是豬?!」
身後頓時傳來誇張的笑聲。
一本正經的話語搭配這麼讓人吐血的話簡直讓她幾乎想殺人,她驀然回頭,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哪個混蛋笑話我?」
「同學,拜託你想說大話之前先照照鏡子,你這個樣子,估計豬也不會承認你是它的同類。」一堆人中走出一個傢伙,瘦瘦高高的,樣子倒不醜,但是嘴巴卻這麼毒。
「你去死!」她火冒三丈,「你才像條蛇,還是眼鏡蛇。」誰讓他戴眼鏡?
「瘦皮猴!」輕蔑地看她一眼,鄭燕青可不會吃虧。
「眼鏡蛇!」於渺衝到他面前和他叫板。
「瘦皮猴!」
「眼鏡蛇!」
……
周圍的人羞愧地掩住自己的臉,天啊,這兩個人到底有多大了?
但是爭執中的兩個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依舊在進行無聊的口舌之爭。
天太高,雲太淡,草太綠,太陽太刺眼。
於渺伸腳踹了他一下,然後帕帕地走人。
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她需要降一降火氣,不管了,吃冰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