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他天天上嬋娟樓,只為一睹佳人風采,並砸下重金,送佳人珍寶黃金,只為博得美人一笑。
向來,其他男子要見上一面也得碰運氣的君君姑娘,這回為斐莊主破了例,天天在觀月樓奉上好酒珍釀,熱情款待這位俊美莊主,為他撫琴吟唱。
眾所周知,花魁君君還是個清倌,賣藝不賣身,而如今男俊女俏,互相傾慕,卻也是天經地義之事。
花魁君君終於動了真情,屬意將自己的初夜由出價最高的斐冷羿拔得頭籌,孫大娘即將選個良辰吉日,讓兩人共度良宵,此事已傳遍大街小巷。
這事,可不知讓多少男人捶胸頓足,又讓多少姑娘暗自傷心。
這一夜,觀月樓燈火未熄,琴聲悠揚,偶爾傳來女子的銀鈴輕笑,和男子豪放的笑聲。
一曲彈罷,傅君繡從觀月樓娉婷走出,經過曲回轉折的花廊,回到她專屬的梅院。
甫跨入院落,突然一個人影落在身後,她驚訝回頭,在瞧清楚來人時,一張俏臉又拉下來。
「又是你!」她氣呼呼的質問:「姓耿的,誰准你又擅闖進來?真當我這兒是酒樓啊,想來就來!」
「你為什麼不肯見我?」
這幾日,他上門求見,但她始終拒他於門外,逼不得已,他只好重施故技,直接施展輕功潛入梅院。他在此已等候多時,終於等到她。
傅君繡好沒氣的瞪著他。「我沒閒功夫跟你囉唆!」
她想走,精壯魁梧的身軀像一尊門神擋住她的去路,她只好再度抬起冷臉,直視他的目光。
「耿雲天,你到底意欲為何?」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沒來由的一句問話,教人莫名其妙。
「沒頭沒尾,什麼蒸的煮的?」
「外頭傳言,斐冷羿以高價得標,要為你開苞,真有這回事?」
他非常、非常、非常不高興,冰冷嚴酷的神情,散發著懾人的氣勢,活似跟誰有血海深仇。
料不到他居然問得如此直接,開苞兩個字,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就這麼從嘴裡蹦出來。
好!既然他敢問,她也敢回答,抬高下巴。「是又如何!」
「不行!」
他突然大力反對,令她嚇了一跳,見鬼的瞪他。
「你憑什麼反對啊?」
憑什麼?當然是因為他在乎她,當一聽到這件事,彷彿有人拿刀狠狠在他心口上戳了好幾下。
他獨木狂燃得幾近發狂,卻又拉不下臉說自己喜歡上她,只好拐個彎來反對。
「我查過了,由於我的悔婚,你一氣之下留書出走,如今才會投身青樓,過著賣笑營生的日子。」
「那又如何?」
「是我害你被鄉人恥笑,所以我有責任,不能讓你繼續待在青樓沉淪。」他說得理直氣壯,當仁不讓。
原來是這麼回事,他只是想找機會彌補她。傅君繡心不禁不住失望,還以為……可恨!說好不再對他抱存希望的。
甩開不該有的期待,橫了他一眼,語氣冰冷道:「這是我的事。」
「你不該待在青樓,只要你願意,我一定盡力幫你贖身。」
「謝了,我心領了,如果沒別的事,閣下請回吧。」她轉身,不想再談,纖細的手腕,落人身後伸來的大掌。
「你不可以待在這裡。」黝黑的大掌,就像牢不可破的銬鎳一般,牢牢鎖住她白皙纖細的手腕。
她沒好氣地道:「我就愛待在這裡,你管不著。」
「我不能讓你自甘墮落。」
他一旦下了決心,刀劍也切不開這鐵一般的意志力。
「我墮下墮落是我的事!放開啦∼∼」
天!他抓得好緊,弄疼她的手了,再這樣鬧下去可不行,希望能在別人瞧見之前趕他走,這樣拉拉扯扯的難看死了!
「好歹你我曾經訂過親,我有義務帶你離開這裡。」他堅持不放。
可惡!這個人很固執耶!訂過親又如何?她一點也不稀罕他的好意!
掙不開這鐵鉗般的手掌,她終於火大了。「你放不放?」
「不放,除非你答應離開。」
「好,這是你自找的!」她另一拳打去,架開他的鉗制。
「看看你,才講沒幾句話,又動手。」
他搖頭歎息的表情,彷彿又在數落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婆,讓她聽得氣怒攻心,抬起繡腿朝他踢去。
「連腳也用上?太不像話。」
可惡!他越說,她就越氣,就不信打不到他!
兩人就這麼一跑一追,她打破了花盆,踢壞了雕欄,不管怎麼追,就是連他一根頭髮也碰不到,反倒是快把嬋姨茧鼎謅F。
被驚動的客人和姑娘們,個個打開窗子,有的伸出頭,有的站在環廊,好奇的瞧著發生了什麼事?
每回遇上他,她就變得沉不住氣,打不到他已經很氣了,加上這身衣裳又礙事,結果一個不小心力量用過頭,害她被自己的裙子絆倒,一個失衡,重重跌在地上,撞著了屁股,更悲慘的是,她還聽見了撕裂聲。
她倒抽一口氣,感到屁股涼颼颼,不禁全身一僵,因為裙子破了個大洞,偏偏有人這時候,還天殺的搖頭歎息。
「早說過你打不過我,何苦呢?」
她氣得咬牙切齒,這麼多人在看,跌在地上已經夠糗的了,不但跌疼屁股,裙子破了更是雪上加霜。
她不能站起來,因為一站起來,所有人都會知道她裙子破了,她會羞慚得恨不得把自己活埋。「都是你——你——」
他一臉冤枉。「動手的是你,我只負責閃躲。」
「你還敢說風涼話!」他一副好心的伸出手,要扶她起來。
「你別過來!」大掌被她的手給重重拍開。
「你的脾氣真的該改一改,不要老是這麼愛生氣。」
死耿雲天!臭耿雲天!他是全天下,最最最可惡的大壞蛋!
她心急如焚,卻又不知如何是好,芷兒和小昭又不在,若是讓人知道她屁股的裙子破了大洞,丟臉丟到黃河去,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不起來,是希望我抱你起來嗎?」
周圍傳來幾許笑聲,令她羞憤得想哭出來。
她真恨死他了!偏偏現在連揍他一拳都無能為力。
正當她羞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條絲帶飛來,靈活的包住她的身子,將她捲向空中。
一抹俊挺頎長的身影飛來,而她落下的身子同時被一雙臂膀接個滿懷。
那絲帶,適時將她破裂的裙子給包住,與她身上的衣裳相配,彷彿成了身披綵帶的下凡天仙,雪紗飄逸,姿態優美,翮然落在一位俊美男子的懷抱裡。
在眾多驚呼聲中,耿雲天也愣住了。
「你沒事吧?」俊美男子溫柔的問向懷中的麗人,傅君繡感激的回答,「還好。」
突然出現的男子,親密的抱著傅君繡,令耿雲天神色僵硬難看到極點。
大掌不由自主的緊握成拳,望著這俊美無儔的男子,他心中升起一把無名火,尤其當傅君繡對他微笑,還乖乖的待在他懷裡,像個小女人一樣安分時,他胸口沉重得彷彿壓著一塊大石,不自覺的繃緊下巴。
聞風而來的孫大娘,帶了一批人趕到,一見到現場的淒慘情狀,禁不住哀叫連連。
「天呀∼∼我當是有人來踢館呢!君君啊,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搞成這樣啊?」
傅君繡臉兒脹紅,都怪她一時激動,本性復發,不小心就釀成這副慘狀。「我……」
不待她回答,耿雲天道:「這麼損失,由我負責。」
美眸恨恨掃了過來。「不要你假好心!」
她才不領他的情,以為這麼做,她就會感謝他嗎?哼,免了!
耿雲天臉色十分難看。這個凶婆娘,就是不給他好臉色看。
斐冷羿適時的打圓場,淺笑開口:「孫大娘,你這兒的損失,在下會補給你。」
原本一臉淒苦的孫大娘,一聽此言,立即轉成了生意人的嘴臉。
「哎呀,斐莊主,這怎麼好意思呢?」
「君君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這麼做,也是想討好她,還請孫大娘給斐某這個機會。」他溫柔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而她,則回以感激的微笑。
兩人之間的眉目傳情,全瞧在耿雲天眼裡,令他怒火更熾,額頭青筋浮現。
傅君繡此刻只想趕快離開,一心趁著別人沒發現時,把破掉的衣裳換掉,沒空分神去注意耿雲天,反倒是斐冷羿玩味的瞧著對方,那帶著妒意的眼神,分明在吃醋。
「帶我回房。」她請求。
斐冷羿挑了挑俊眉,他知道傅君繡只是單純的想回房,好換下破掉的衣裳,但聽在別人耳裡,就沒這麼單純了。
「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她恨不得快快離開,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裡。
俊眸瞟了那位怒眸快要噴出火的耿雲天,抿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遵命。」
回到梅院,芷兒和小昭也聞訊趕來,「小姐,怎麼回事啊?」
「先幫我換裝,待會兒再說。」一瞧見傅君繡的狼狽,禁不住驚訝。
得救的傅君繡,兩手抓著綁在身上的布料,這時候便顯現出本性,顧不及形象,匆匆往內房大步走去,留下斐冷羿在花廳。
一會兒功夫後,當她出來時,已換上一套新衣,美麗不輸給適才那套。
斐冷羿含笑的目光,顯現出欣賞。
「美嗎?」她問。
「美得令人目不轉睛。」
斐冷羿的讚美,令她展顏,笑得如春天初綻的花朵,將稍早不愉快的煩悶給驅散。
「不過有人比我更移不開眼。」他指了指站在角落的人。
耿雲天瞬也不瞬的盯住她絕美出塵的身段,打從她走出來,他的目光便沒離開過一刻。
傅君繡俏臉一沉,氣呼呼的來到耿雲天面前,這傢伙居然跟到這裡來了。
「你怎麼還沒走,出去!」
結實魁梧的身軀,穩如泰山的站著,不管她怎麼推,就是屹立不搖,絲毫沒有要出去的意思,還理所當然的回答:「我要待在這裡。」
「他是我的客人,你不要打擾我做生意啦!」
「我有職責保護你。」說完,便大刺刺走到一邊,重重坐在荔枝椅上,雙臂橫胸,擺明了賴著不走,一對厲目充滿敵意的瞪著斐冷羿,一副他敢輕舉妄動,就要不客氣的神態。
她見鬼的瞪著這個大塊頭。
保護?依她看,是監視吧?
這人憑什麼認為有義務要保護她?以為這樣她就會感激嗎?
看樣子,要打發他走比愚公移山還難,加上適才的折騰,她也沒那個力氣再跟他動拳腳了,才換好的新衣,她可不想再破一次,只好暫時壓下氣怒,由著他去。
她來到案前,在斐冷羿身旁入座,歉然道:「斐莊主,不好意思,他……」
「我無妨。」斐冷羿始終一派斯文,嘴角掛著淺笑,並不在意。
傅君繡感激他的包容,對後頭吩咐道:「幫客人斟酒。」
一直在旁邊偷笑到不行的芷兒及小昭,忙收起笑容。「是,小姐。」
小昭端起酒壺,上前為耿雲天斟酒。
酒水還未倒進酒杯裡,傅君繡便制止道:「我說的不是他。」
「啊,這……」酒壺停在空中,小昭尷尬的瞄了耿雲天一眼。
「沒關係,我自己來。」耿雲天絲毫不以為意,拿過酒壺,為自己倒滿一杯,一口喝下,美酒入喉,酒香濃烈,禁不住大讚。
「好酒!」
傅君繡擰著秀眉瞪著他,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還是又吞回去了。
罷了,與其跟這人爭論,還是別浪費口水的好。
酒壺被那傢伙霸佔了,她只好命芷兒再拿一壺來,為斐冷羿斟了杯酒,也幫自己斟滿一杯,繼續兩人的交談。因為有別人在,所以他們說話的聲量也盡量壓低。
實際上,斐冷羿此行拜訪,是為了一個重要的計劃。
傅君繡本就是女中豪傑,生性豪爽的她,結交不少江湖朋友,翡冷羿是她的舊識,朋友有難,當兩肋插刀,義不容辭。
外人以為斐莊主和她,是尋歡客和青樓女子的關係,這正是斐冷羿要製造的假象,好藉此找出意圖刺殺自己的仇家,逮出幕後主使者。
他天天上嬋娟樓,讓別人以為他迷戀花魁君君,日日飲酒作樂,事實上,他們是在密謀一個重大計劃。
既然說話不能太大聲,就得靠近一點,兩人幾乎是交頭接耳。
耿雲天一杯又一杯地暍著,兩隻眼睛快瞪出火來。
瞪著他倆輕聲細語的背影,頭幾乎要碰在一塊了,令他怒火中燒。
他們特意壓低聲量,擺明了不想給他聽到,那親密的模樣,完全將他排除在外,令他胸口很悶,彷彿有幾隻蟲在啃咬他的心、他的肉。
在別人面前,她就變得輕聲細語,嬌滴溫柔:到了他面前,她就橫眉豎目,拳打腳踢。
這種差別待遇,令他極度不滿。
不喜歡!他不喜歡她對其他男人笑,對其他男人輕聲細語。由於一肚子的火,不知不覺中,拿著酒杯的大掌,也加重了手勁。
匡啷!
猛地酒杯應聲而裂,在黝黑的大掌中,化為碎片。
不只眾人呆愕,連耿雲天自己也很意外,一個不注意,就把酒杯給弄碎了。
傅君繡插起腰,氣呼呼的指責:「你是嫌酒不好暍,還是哪裡不滿?幹麼弄壞我的酒杯!」
「我不是故意的。」
「喔?那麼是我的酒杯對不起你嘍。」
「不過是個酒杯而已。」
「哼,你分明是故意跟我過不去!」
他濃眉皺起。「你真是個倔強的女人,實在需要好好教訓一下。」
「你說什麼?」看樣子,兩人又要動火氣了。
斐冷羿上來打圓場。「兩位請消消火,千萬別傷了和氣。」
傅君繡臉色一轉,露出歉然的表情。「讓斐莊主見笑了,慚愧至極。」
「哪裡,今日君君姑娘有客,斐某也有要事在身,『他日』再訪,請容在下先告辭了。」
她一聽,便明白他話中的暗示,所謂的「他日」,就是他們計劃中所商定的日子,抿唇會心一笑。
「奴家衷心期待斐莊主的來訪。」她輕輕一揖,笑語溫柔。「芷兒,送客。」
「是,小姐,斐莊主,請。」
斐冷羿點頭,臨去前,朝那始終臉色冷沉的耿雲天,微笑拱手。「耿捕頭,斐某告辭。」
耿雲天始終神情嚴肅,淡淡拱手回應。
幾乎是斐冷羿前腳一走,身後一隻大掌立即迫不及待抓住她的手臂,因為毫無預警,害她一個不穩,往後落入了耿雲天的懷抱裡,耳邊傳來低沉的熱氣。
「你在打什麼主意?」
精銳的黑眸,像要看透人心一般,緊緊鎖住她。「你幹什麼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商量什麼?」她心一驚,不可思議的抬起臉兒,與那深如潭水的目光對上。
被他知道了?怎麼會?她明明將聲量壓到最低,而且她和斐冷羿都是用兩人才聽得懂的話,說給對方聽明白,他怎麼會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故意裝傻,心下叫糟,暗罵自己太低估他了。
「我知道你們在密謀什麼,我絕不容許你做傻事!」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我說過,我有職責保護你。」
「你閒著沒事幹嗎?需要你耿大鐵捕保護的百姓可多了,為何偏要纏著我?」
「我——」
「說啊!」
他渾身僵住,被她這麼一問,一時之間語塞了。
話梗在喉間,他說不出口,說不出那是因為他放不下她,心中掛念她。
一聽見她和別的男人過從甚密,隱藏在心中的感情,重重壓著他,透不過氣來,亟欲發洩。
沒見到她時,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非要親自來見她,才能寬心。
他深深望著她,將那刁鑽可愛的容顏刻畫進心裡。明明是個凶婆娘,他卻意外的不討厭,甚至覺得她並非真的凶悍,不過倔強了點,每回見到她,心中那份慾望就變得更加強烈,對她的情意也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一心想保護她,想看她為自己綻開笑靨。直到斐冷羿出現,他才明白,原來,心中那股壓抑的妒火已無法撲滅。是的,他喜歡她,非常喜歡!
「你說啊,怎麼不說話啊?」傅君繡雖然表面上逞強,但心裡可擔心死了。
她居然忘了,他是個名捕呀,後悔自己太大意,不該在他面前和斐冷羿密商捉拿刺客一事。
這是她答應斐冷羿的條件,當斐冷羿將解藥給她的那一刻,她就欠下人情了,她沒告訴耿雲天,因為沒什麼好說的。
救他,是她自願,也不求他的回報。江湖上,講求一個義字,她既然答應了斐冷羿,就必須全力幫他,並且保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為翡翠山莊莊主的斐冷羿,總會有一些仇家。
上個月,斐冷羿到白馬莊做客,設了陷阱將刺客引來,這一次,斐冷羿打算借助她的幫忙,意圖在嬋娟樓埋下伏兵,將刺客引入陷阱,藉此查出幕後主使者。
這件事可不能驚動官府呀,倘若宮府曉得,來了大批捕快在嬋娟樓守著,刺客會來才怪。
「幹麼一直瞪人,告訴你,我才不怕!」為了拾高氣勢,她仰高臉,挑釁的直視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耿雲天。「我警告你,最好別想破壞我們,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瞧那濃眉擰出的深痕,彷彿在指控她的凶悍刁鑽,令她再度沉不住氣,又冒出無名火來。
「怎麼?看不順眼啊,我就是男人婆,母老虎,怎麼樣!看不順眼你可以不要看啊!」
哎,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到,兩人又要吵了?
一旁的小昭搖搖頭,張羅茶盤,擦乾桌子,見怪不怪的做著自己分內的事,反正這兩人一天不吵,似乎一天不痛快,她都懶得勸架了。
耿雲天濃眉深鎖,薄唇緊閉,一雙黑眸深不可測,燃著無人察覺出的合火。
「你說話啊,啞巴啊,如果不想說,就請你出——」驀地罩下的唇,封住她的嘴。
他早想「親自」封住這張喋喋不休的嘴,而他,也這麼做了。
這不能怪他太衝動,誰教這氣焰囂張的容顏,一直逼近他的臉,而一張質問不休的唇,吐出的氣息又不斷的挑逗他的唇。
他不想跟她吵,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可以立刻讓這張嘴閉起來,他做事一向不拖泥帶水,直接俐落,想吻她,便吻了。
傅君繡整個人傻住了,恍若被人點穴一樣,動也不動的定住。
瞧,多有效,不費吹灰之力,果然安靜下來了。
他栘開一點距離,玩味的觀察這張驚訝的表情。
湛黑的眼瞳,映照出她睜著大大的美眸,呆呆的看著他,先前的橫眉豎目不見了,眼下的佳人,只是呆著一張驚訝的表情,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拳打腳踢,這反應倒讓他頗有意外收穫之感。
劍眉微微揚了揚,不過一個蜻蜓點水的親吻,便輕易的收服她的囂張跋扈?沒打他?也沒罵他?意外的不凶不鬧,只除了一張臉蛋呆呆的望著他,還處在震驚當中。
嗯,這是不是表示,他還可以再得寸進尺一點?
他舔著唇瓣,意猶未盡,低下臉,再度攫住那芳唇,這一回,不是淺嘗即止,而是真正徹底深入。
火舌侵入微啟的唇瓣裡,纏住她的軟舌,徹底逗弄品嚐,而一雙粗臂大掌,也不客氣的攬住她的蠻腰,收入寬大結實的懷抱。
他對這芳唇又吮又吻的,火舌纏著她口中的軟嫩,注入他的侵略和熱情,就像一頭豹在舔著最美味的獵物。
她好甜,身子好軟,味道好香。
芳唇裡的軟舌,留有清淡的酒香,令他情不自禁,想要的更多。
大掌收納的纖腰,是那麼細軟迷人,他突然覺得,沒娶她,是他這輩子幹過最笨的事。
當初怎麼會傻得連對方一眼都沒見著,便包袱款款走人?如果有機會讓他們相處,他絕不會放過這個倔強迷人的小東西。她雖粗魯了點,但絕不是男人婆。她雖凶了點,那是因為她不柔弱。
她堅毅,有主見,敢做敢當,有女俠的豪氣,不知不覺中,他被這樣的她給深深吸引住。
倘若那時候成親,此刻她已是他的妻了,他想要的,絕不僅止於一個吻。
他警告自己不能逾越太多,即使身下脹痛的慾望,一直在折磨他,而雙臂摟住的觸感,也一再燃起他的慾火。
在理智還能主導之前,他結束這個深長而綿密的吻,忍住想將她抱上床的衝動。
「我不會讓其他男人碰你。」
灼熱的氣息,在她耳畔留下堅定的話語後,他大步離開,留下她一人,依然傻傻的站在原地,維持著點穴不動的姿勢。
送走斐莊主後,從門外回來的芷兒,一進門,見到的便是一臉瞠目張口的小昭,手上拿著盤子,看似在收拾,卻僵住不動。
「你怎麼了?撞邪了嗎?」
小昭比手劃腳,彷彿驚訝得說不出話,用手比比小姐。
芷兒皺眉,怪異的看看小昭,然後好奇的來到小姐面前,發現小姐居然也是一個樣,瞪著大大的眼睛,張著嘴巴,彷彿被什麼嚇到一樣。
「小姐,你怎麼了?耿捕頭人呢?」
「他……」
「他怎麼了?」
「他……吻了我……」
芷兒一臉意外,同樣驚訝的瞠目張口,不過向來沉穩的她,很快恢復理智,同時恍悟為何她們兩人是這般表情了。
「是嗎?」真可惜呀,她居然錯過了好戲,禁不住懊惱了下。
再瞧瞧小姐,像魂魄被吸走一般,魂不附體的,喑暗感到好笑。「小姐,你沒事吧?」
傅君繡依然處在震驚當中,彷彿沒聽見似的喃喃自語。「他……為什麼要吻我?」
「這還用問,當然是喜歡小姐啊。」
那驚震的臉蛋上,眼神有了光芒,露出傻傻的笑容。「他喜歡我?真的嗎?他喜歡我,吻我,是因為喜歡我……」
「恭喜你呀,小姐,總算天從人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傅君繡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以為自己還在作夢。
「小姐。」
不,這不是夢,那烙鐵般的灼燙,還留在嘴裡,她還記得,他是如何吻她,吮她,還有吃她……
「小姐!」
「啊?」傅君繡好不容易回過神,傻傻的望著芷兒。
芷兒笑一笑,好心的提醒她。「你口水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