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見他,姬笑春不禁驚愕愣住,隨即很快回神,心知他只是想要得知小師弟下落,對自己並無危險性,當下安了心,明艷嬌顏瞬間恢復慣有的慵懶。「哎呀!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咱們的荊大盟主哪!」
縱然穴道被制,無法動彈,她依舊笑得如花般燦爛。
倒是在見到心愛鷹兒受他所制,脖頸還被大掌以一種扼不死也逃不離的力道給掐住時,晶亮美眸不禁隱隱流轉著不悅之色,可嘴上卻依然帶笑商量——
「怎麼荊大盟主也和一隻畜生計較嗎?這傳出去恐怕不太好聽,不如放了它吧!」哼!若銀星有一丁點小損傷,她絕對與他沒完沒了。
聞言,荊天眉梢微揚,學她閒話家常般地淡淡道:「這隻畜生雖通人性,可凶得很,若放了它,我怕遭殃的是自己哪!」
他可不想再一次被這只猛禽攻擊了。
「怎麼會呢?荊盟主多慮了!」聽出他並非真要擒住銀星,只是怕又被鷹爪攻擊,姬笑春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對著心愛鷹兒吩咐,「銀星,等會兒自己先離開,別管我了,明白嗎?」
像似聽懂她的話,銀星那顆銀白腦袋在修長大掌的鉗制中,有些困難地點了下,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嘶鳴聲。
見狀,姬笑春安了心,身雖不能動,可一雙秋水美眸嬌媚至極的朝荊天斜睨而去,嗔聲叫道:「我和銀星說好了,你還不快放開它?」
她這一風情萬種的嬌嗔樣,讓荊天的心跳莫名失序,一時之間竟有些失神。
「荊大盟主,你神遊到哪兒去了?回來啊!」見他明顯恍了神,姬笑春忍不住揶揄調侃。
呵呵,這位盟主大人是怎麼回事?前一刻還在和她說話,下一瞬間就神遊太虛了,實在有點莫名其妙。
聞聲,荊天猛然回神,見她眨巴著媚眼笑覷自己,心中真是又窘又惱,可臉上卻依然強裝出沉靜無波樣,沒有多說什麼便鬆開鉗制,讓原本受困於自己手中的雪鷹展翅凌空飛去,消失在夜色中。
眼看銀星脫困離去,姬笑春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下可有閒情逸致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男人身上了。
「荊大盟主,沒想到你也來幫馮老爺子賀壽,只是先前怎麼都未曾見到你?」要死了!早知道他也會來,她早就躲到十萬八千里之外了,才不會傻得來自投羅網。
「姬姑娘雖沒見到荊某,不過荊某倒是稍早在午後的花園裡,遠遠就見到你了呢!」冷冷一笑,荊天心知肚明她此刻心思。
哼!若讓她早知道自己的到來,恐怕她早就一溜煙的逃了,豈還有如今的以逸待勞、乘機擒人?
好個奸險的荊大盟主,原來在白日時就不動聲色的將她給暗中監視,怪只怪自己太過松心,毫無警戒,才會讓他給得逞。
暗自咬牙,姬笑春只怪自己太過大意,不過艷美嬌顏卻依然媚笑如常,勾魂眼波魅惑至極的朝他瞟去,嗓音酥軟的嗔怪道:「荊盟主怎麼如此見外?想來我們也曾有過一面之緣,既已瞧見人家,怎麼就不來打聲招呼呢?」
唉……若白日在花園內碰上他,至少身旁還有幾隻纏人的「蜂兒」在,這位盟主大人也不至於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出手擒人。
「這不就來打招呼了!」順話接腔,荊天耐性十足,也不急著把臉撕破。
眼看他一副好似就這樣耗去一整夜也無妨的波瀾不興樣,因穴道被制而動彈不得,姬笑春不禁有些急了,當下笑臉微僵,美眸隱隱透出幾分惱意,乾脆開門見山把話給扯開了講。「荊大盟主,打招呼是這種打法的嗎?還不快解開我的穴道!」
面對她的嗔惱指控,荊天面無表情,卻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要解穴可以,先把我親姊的孩子交出來。」
「不懂你說什麼!」眸光飄啊飄,裝傻到底。
「少與我裝蒜!」鐵青著臉,荊天沉聲怒道:「你使的武功是『幻天派』的獨門絕技,你敢說不是『幻天派』的門人?敢說不知我外甥下落?」
這些年來,他費盡苦心尋尋覓覓,好不容易因為她的出現而有了線索,說什麼也不可能輕易放棄。
唉……自己當初怎麼就那麼無聊,跑去湊什麼熱鬧?
因為一時的興起,說什麼要見識一下小師弟的「娘家」與武林盟主的舅舅生得怎樣,結果可好了,見是見到了,但也惹來一身腥,真是後悔莫及哪!
悲憤暗忖,姬笑春正欲開口來個死不認帳之際,驀地,一道嬌柔嗓音輕飄飄地傳了來——
「荊大哥?荊大哥?你在哪兒呢……」
隨著尋喚聲,就見馮芙華纖細身影自燈火通明的廳門後轉出,左顧右盼搜尋著,讓不遠處陰暗迴廊下的姬笑春登時暗喜不已,心知只要引她前來,自己便有脫逃機會,當下便要出聲呼喚,誰知還來不及張口,荊天像似已看透詭計,出手如電的點上啞穴,讓她登時成了啞巴木頭人。
「唔唔唔……」有口難言,她抗議怒瞪,晶亮眼眸燃起熊熊熾火。
「荊大哥,是你在那兒嗎?」似乎聽聞到異樣聲響,馮芙華柔聲探問的同時,步伐未曾稍歇的迅速往聲音方向尋去。
見狀,荊天不欲多生枝節,當下健臂一攬,將那還在「咿咿唔唔」抗議的女人攔腰扛起,隨即足下運勁,以流星追月之姿電射遠去,眨眼間消失蹤影。
未久,當馮芙華一路尋至陰暗下明的迴廊下,看著週遭已然空無一人,不由得滿臉狐疑……
奇怪!怎麼沒人?難道她剛剛聽錯了嗎?
「唔唔……唔唔唔……」
荒郊野外,雜草叢生,銀白月光下,一名生得國色天香的嬌媚女人,如今正以很不嬌媚的倒栽蔥姿態被人扛著急掠飛馳,堅硬厚實的肩頭頂得她胃部極端難受,陣陣作惡,卻又因為啞穴被點,有口難言,只能不斷發出咿咿唔唔的呻吟聲,冀望得到那個扛著她的男人的注意,並且因此停下腳步,好放她下來喘口氣。
「唔唔唔唔……」她要吐了!
他若是再不肯停下來,繼續用肩膀頂著她的胃,她就要不客氣的吐在他身上l!
像似察覺到她的異樣,原本急速飛馳的男人驀地停下步伐,將肩上穠纖合度的柔媚嬌軀放落地面後,銳利眼眸細細審視眼前這張一向氣色紅潤,可如今卻慘澹發白,顯得難看至極的臉龐,心下不禁一凜,出手如電地迅速解開她的啞穴。
「怎麼了?」擰著眉,荊天沉聲詢問。
重新得回聲音,姬笑春想狠狠的罵他個狗血淋頭,可張開口,瘖啞嗓音吐出的卻是——
「我想吐!」慘白著臉,她虛弱的要求,「快解開我的穴道。」再不解穴,她恐怕要像個廢人般吐在自己身上了。
聞言,荊天略微遲疑了一下,但見她臉色確實極差,當下不再猶豫,迅速出手解開她身上的禁制。
禁制一解,姬笑春只覺渾身虛軟,差點跌坐在地,但喉頭驀然湧上的不適感,讓她不顧面前男人詫異神色,捂著唇飛快奔至一旁雜生的草叢前——
「嘔——」萬分難受的嘔了起來,她將先前在「浮白山莊」享用的美酒佳餚全吐出來貢獻給眼前的野草滋養。
「你……還好吧?」看著她的狼狽樣,荊天緊繃的臉龐隱隱有絲關切。
一陣狂嘔,將肚子裡的水酒全吐了個乾淨,姬笑春這才覺得好過了點,舉袖拭淨唇邊穢漬,深吸口氣後,終於有精神罵人。「你的胃給人不斷頂著、撞著,我看你好不好?」
可惡!當她是貨物在扛嗎?
受她指責惱罵,荊天並未發怒,倒是見到她嘔出的淨是些水酒,忍不住擰眉沉聲道:「你不該喝那麼多酒的。」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關心她嗎?
「多謝荊大盟主的關心。」喃聲咕噥,不知為何,姬笑春惡寒得很,猛搓著臂膀上無端冒起的雞皮疙瘩的同時,一雙靈動的黑眼珠也滴溜溜的轉,開始苦思脫身之道。
糟!雖說如今她已解開穴道,可若真要正面打起來,她是及不上他的,想要脫逃可不能硬來,得另想法子才行哪!
「別想動歪腦筋。」厲眸一瞟,見她神色詭異,荊天立刻冷聲警告。「想離開,可以!只要說出我外甥下落,即刻就讓你走。」
心思被識破,姬笑春不見驚慌,反倒若無其事的掩唇嬌笑,恢復平日的慵懶嫵媚樣。「荊大盟主,我早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是要我說什麼呢?!」
「既然你要繼續裝蒜,那荊某也只好請你到『荊家莊』長期作客了。」瞇眼冷笑,他自認耐性十足,不介意與她長久耗下去。
「啊!」佯裝害臊的發出一聲驚呼,姬笑春捧著泛紅艷頰萬分羞澀。
「荊盟主如此糾纏不休,還強邀人家去作客,莫非是對人家……對人家……哎呀!你明說就好了,何必這樣拐彎抹角呢?」話落,還風情萬種的跺了下蓮足,說有多嬌媚就有多嬌媚。
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這女人還知不知羞?
額際青筋瞬間爆裂,荊天瞪著她,老半天後才僵著臉硬聲道:「隨你怎麼說,總之別想脫逃,否則就別怪我再次點你穴道。」
連開個玩笑也這般冷邦邦的,—點趣味也沒有!
暗自嘀咕,再次確定他正經無趣的性情,姬笑春偷偷翻了個白眼,可嫣紅唇瓣卻依然往上勾起美麗弧度,眨眼媚笑道:「難得荊盟主親口邀約作客,不去就太不給面子了,是不?」
「很好!看來招出我外甥下落與前去『荊家莊』作客兩者中,你是選擇後者了。」厲眸微瞇,荊天不怒反笑。「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哼!他就等看她能嘴硬堅持到什麼時候?
回以燦爛一笑,姬笑春也不多說,當下便邁步前行,而荊天見狀也隨之尾隨在後監視。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各懷心思的在月色下的荒野中前行,彼此皆不發一語。
可姬笑春本就是那種靜不太下來的性情,好一會兒過後,她有些受不了這種沉凝,終於率先打破沉默——
「荊大盟主,你艷福不淺嘛!」想起先前在「浮白山莊」的那一幕,她驀地回眸一笑,臉上神情很是曖昧。
「胡說什麼?」皺起眉頭,荊天不懂她這天外飛來一筆是什麼意思?
「還想裝蒜?」哧哧直笑,姬笑春眨巴著大眼猛調侃。「荊盟主,你就別害臊了!人家馮姑娘特地出來尋你,肯定是對你有那麼點意思了,你這不是艷福不淺,不然是什麼?」
「你若有空編造那些子虛烏有的亂七八糟事兒,何不花點時間來談談我外甥的下落?」冷冷的嗓音有著顯而易見的嘲諷,凌厲眼神毫不留情朝她射去。
「就說了嘛!不知道的事兒,能談什麼呢?」聳著肩,她說謊不打草稿地粲笑不已,絲毫看不出一丁點羞愧的跡象。
聞言,荊天並不意外,當下只是不悅地輕哼了一聲,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她若一輩子不肯老實招出,那就最好有在「荊家莊」當一輩子「貴客」的覺悟。
見他不再回話,姬笑春逕自往前又走了幾步,隨即,以著一種耍賴的姿態突然蹲了下來。
「幹什麼?」深怕她耍詭計,荊天立即提高警覺喝問。
「我累了,想睡了,不走了!」雙手托腮,她懶洋洋說道。
眉頭再次皺起,荊天臉色不善。「這荒郊野外的,除非你想露宿,否則上哪兒找房舍讓你休息睡覺?等進了城再說!」進了城,找到客棧投宿,她想休息多久都行。
「我不管!」抬眸斜睨,姬笑春非常堅持。「總之,我現在就不想走了。」
「那麼你是想露宿了?」若她想,他也不會反對。
「我這麼個嬌小柔弱的姑娘家,你好意思叫我露宿荒野?還有沒有天良啊?」一副備受欺凌,她誇張的捂著心口幽怨控訴。
這女人擺明是要刁難他!
青筋再次爆裂,荊天發現自己得長長的深吸三口大氣,才有辦法維持正常語調。「那麼你意欲為何?」
「我意欲為何?」揚起柳眉,姬笑春似笑非笑的調侃。「如今你才是作主的人呢!我只是提出我的要求,至於該怎麼做,就得你自己想啦!」
什麼都是她有理!
有些微惱,荊天暗藏火氣的瞪了她一眼。「找找看附近有沒有農家可借宿吧!若無,那要歇息就等進城再說了。」
最終,他還是以另一種方式屈服了。
「如此甚好!」滿意地笑開了臉,姬笑春終於甘願站起身來繼續前行。
也不知是她運氣特好,還是上輩子積的福澤夠深厚,兩人往前又走了沒多久,一棟簡陋農舍赫然出現在遠方。
「哎呀呀!」掩唇媚笑,姬笑春可得意了。「說農舍就有農舍,像我這般嬌小孱弱的美人,連老天爺都捨不得我受苦呢!」
為何她能如此的往臉上貼金,完全不害臊?
「……」陷入長長的沉默中,荊天決定聽而下聞,直接決定,「走吧!去問問那戶農家願不願意給我們借宿一晚。」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了農舍前,荊天舉手輕輕敲了敲那扇搖搖欲墜,好似隨時會倒下的木門——
「請問有人在嗎?」隨著敲門聲,他禮貌的喊著。
好一會兒,門內完全沒有聲響,正當荊天想再一次敲門喊人時,一簇燭光驀地自屋內亮起,透過縫隙流洩而出,隨即,一道混濁老嗓自門後響起——
「是誰啊?」小心翼翼的探問。
「老伯,我們深夜趕路,路經此處,想向您借宿一晚,不知可否?」姬笑春笑盈盈的搶先解釋來意,酥酥軟軟的嗓音讓人不自覺會卸下心防。
果然,她話聲方落,就聽一陣開木栓的聲響傳出,隨即搖搖欲墜的木門緩緩開啟,一個瘦小的佝僂老人舉著燭火朝兩人打量了幾眼,確定兩人面目和善,不像強盜惡賊,這才松心地露出笑容來。
「進來!進來!」退開身子讓兩人進屋子內,佝僂老伯這才又趕緊關上木門,隨即轉身呵呵笑道:「這種時間突然有人前來敲門,小老兒我原本擔心是夜盜上門,剛剛還緊張了一下呢!」
「老伯,不好意思,讓您受驚了,也多謝您願意讓我們借住一晚。」神色和緩的道謝,對於老人家,荊天極為有禮。
「甭謝!甭謝!出門在外,總是有些不方便,能幫上一點忙,小老兒我也開心。」笑瞇著眼,老伯朝兩人又看了一眼,親切詢問:「不過這麼晚了,還結伴趕路,你們兩人是?」
「夫妻!」連看也未看某嬌艷女人瞬間僵硬的古怪神色,荊天面色不改的捏造兩人關係。
深更夜半,孤男寡女一起借宿,若非至親,本就易招人起疑、橫生枝節,若說兩人是兄妹,相貌無一處相似,要取信人太過牽強,倒不如宣稱是夫妻,一來簡單不用多做解釋,二來嘛……哼!夫妻必是同宿一房,她整夜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想逃也難。
「呵呵呵……」一雙老眼笑得只剩下一條縫,老伯連連點頭附和。「我就在猜是對小夫妻,果然沒錯!多麼郎才女貌啊……」
夫妻?郎才女貌?
誰和他是夫妻?誰又和他郎才女貌啊?
無端被吃了記嫩豆腐,姬笑春心中火大,可卻無法出言抗議,當下只能怒瞪一眼,再也聽不下去老人家的「郎才女貌」論,佯裝疲累地打了個大呵欠,暗示自己想休息了。
「哎呀!瞧我多糊塗,還拉著你們閒扯瞎聊。」見她一臉的疲累樣,老伯不好意思地拍了下自己腦袋,連忙笑道:「你們肯定累了吧?我這兒剛好還有間空房,這就帶你們去吧!」話落,持著燭火往內走去。
「煩勞您了!」輕聲致謝,荊天眼色一使,示意那個裝累的女人馬上跟上。
沒好氣地回了個白眼,姬笑春走在他身前,尾隨著老人家的步伐往內而去,很快來到了兩人今晚暫時棲身的空房。
「你們夫妻倆今晚就好好歇息,小老兒我也要回房去睡了!」綠豆般的老眼往房內那張木床瞄去,老人家留下這話後,笑嘻嘻的走了。
目送佝僂身影消失,不知為何,荊天總覺得老人家離去前的那抹笑異常耐人尋味,心中有著一絲的違和感,可卻又說不出怪在哪裡,當下不由得輕輕甩了甩頭,暗笑自己疑心病太重。
「先說了,床是我的,不准和我搶,你自己找地方睡!」趁他還一副若有所思之際,姬笑春搶先往木床上一滾,先佔先贏。
聞聲,荊天回眸朝她瞥去,沒有多說什麼地順手關上房門,回身拉來一把椅子就在床側坐下,開始閉目養神起來,似乎打算就這樣過一夜。
不會吧?難道他想一整夜就這樣坐在床邊監視她?
想到自己入眠的同時,這個正經八百的無趣男人就在不及一尺之遙的椅子上時時刻刻盯著她,姬笑春不由得一陣惡寒上身。
「我說荊大盟主,你這樣坐在床邊盯著人,教我怎麼睡得著?」光是那股無形的強大壓力,她就要失眠了。
緩緩睜開雙眼,荊天只是冷冷的掃了她一記,不疾不徐道:「睡不著的話,我們就繼續上路吧!」
算他狠!
被堵得一窒,姬笑春悻悻然,惱火地翻了個身以背相對,不再出聲了。
將她這有點孩子氣的舉動全看在眼裡,莫名的,荊天竟隱隱有種想笑的衝動,嘴角不自覺的往上微勾,心情突然好轉了起來,又沉沉的凝覷她纖細背影良久後,這才再次緩緩闔上眼。
寂靜夜色中,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房內兩人佔據一床一椅各自歇憩酣眠著,絲毫不曾有過動靜,直到良久過去,木床上那側睡著的纖細身影突然悄悄動了起來……
他……應該睡沉了吧?
悄然無聲的緩緩翻過身,姬笑春偷偷睜開眼朝椅子上的男人瞄去,見他雖坐得端直,那雙眼眸卻依然是緊閉著的,當下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纖纖素手作賊似的,一寸一寸朝床頭方向摸索著……
哈,有了!
指尖碰觸到隱藏在床板間的一個暗鈕,她心下大喜,毫不遲疑的迅速按下,就聽「喀啦」一聲輕響。
而在同一時間,荊天已然驚覺轉醒,睜開眼眸的瞬間,卻只見她狡猾地嫣然一笑,隨即床板瞬間分開,纖細身軀驀地往下墜落……
「姬笑春!」厲聲怒吼,他飛撲上前欲抓住她,卻已是來不及,分開的床板在剎那間又恢復了原狀。
眼見此異變,荊天心中真是又驚又怒,飛快在木床上搜尋暗藏的機關,果然一下子就讓他找到凸起的暗鈕,當下立即按下,果然就見床板再次分開,現出底下的秘密地道。
想也沒想,他迅速躍入地道內,少了銀白月光的照映,眼前頓時一片黝黑,只能依身體感覺到自己在傾斜坡道上滑行。
不一會兒,那斜坡已是到了盡頭,他跌落到柔軟的稻草堆上,不待喘口氣便瞬間躍起,凝目細瞧,就見前方竟是一條又長又窄的密道,潮濕的土牆上,每隔幾丈遠便插了把火炬,為這本該陰暗黝黑的地方提供了微弱的光源。
「該死!」低聲詛咒,荊天馬不停蹄地沿著密道一路急追,卻始終不見那可惡女人的身影,直到出了密道口,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豁然開朗的荒野與始終高掛天際的皎潔明月,哪兒還有姬笑春的蹤跡?
正當懊惱低咒著,驀地,他像似想到了什麼,當下二話不說立即掉頭往回急掠而去。
不一會兒便回到借宿的簡陋農舍,這次他連聲招呼也不打,直接踹門而入,卻見農舍內一片漆黑,前前後後只差沒有挖地三尺地翻找了遍,然而那身形佝僂的老伯早已消失無蹤。
「可惡!」氣急怒吼咒罵,荊天明白自己被耍了。
莫怪!
莫怪她突然說不走了,莫怪要找農舍就真出現農舍,莫怪那老伯離開客房前,笑得異常詭譎,原來她早就知道這附近有農舍,並且和那老伯是一夥的,將他拐來此處,只為了使計脫逃,而他竟然就這樣中計了。
一切只怪自己太大意!
愈想愈氣,荊天難忍憤怒的往木桌一拍,就聽「砰」地一聲,那堅固厚實的桌子霎時裂成兩半,轟然崩毀倒地。
「姬笑春,我們糾纏定了!」鐵青著臉,他厲聲發誓,不將某個可惡女人逮到手,誓不罷休。
「呵呵呵呵呵……」酥麻入骨的嬌笑聲自城內某家燈火通明的屋子內響起,只見笑聲主人歡快地享用美酒,哪還有先前受制於人的狼狽樣。
「妹子,樂了你,可卻苦了哥哥我啊!」邊飲酒邊搖頭歎氣,「竹林六怪」中人稱「包打聽」,真實名字叫包威——雖然外表看起來一點都不威的瘦小漢子,如今正一臉苦兮兮的抱怨著。「拜你之賜,我那地方是再也窩不得了。」
「我說包哥哥,你就別苦著一張臉了。」斜眼睨睇他一身與先前農舍佝僂老伯相同的服飾,姬笑春倒是笑得毫不愧疚。「你狡兔十幾窟,才毀了一窟而已,還有許多窟可讓你窩呢!」
呵呵……江湖上,人人只知「包打聽」包威消息靈通,各門各派的秘辛皆挖得出來,卻無人清楚他也是個易容高手,今晚就是靠他的易容術騙過了荊天呢!
不過也因為他賊窟太多,每日落腳的地方向來皆不一定,原本她以為那處狡兔窟不會有人,沒想到他剛好人就在,這究竟是湊巧還是……
「我說包哥哥,是湊巧還是有意,你怎麼今晚剛好人就出現在那兒呢?」啜飲一口美酒,她忍不住好奇問了。
「還不是為了妹子你!」說起這個,包威可得意了。「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知道荊天私下在探查一名女子的下落,我一聽那女子的相貌形容,又憶起半年前,他一路追你進竹林的事,當下便明白他要探查的人就是你,正想說若有機會碰面的話,得提醒你小心些。」
「誰知前兩天,我遇上了魯雄那老粗,得知你替他送東西給『浮白山莊』的馮老爺子,心想這下可不妙,馮老爺子過壽,身為武林盟主的荊天勢必會前去祝賀,這下肯定要與你撞上,所以才特地趕過來,想說若你真被荊天給逮著了,好歹會想辦法來我這狡兔窟尋求脫困之道,結果還真讓我給料中了。」對自己的神機妙算,他亂佩服一把的。
「原來如此哪……」漾笑輕喃,姬笑春若有所思。
哎呀!沒想到那個荊大盟主已經在暗中追查她的行蹤,為了小心起見,避免不小心暴露小師弟的下落,看來往後沒事還是少回谷地去吧!
見她沉思樣,包威也不問荊天追她的背後原因是什麼,只想她自己能小心。「我說妹子,聽哥哥一句勸,那荊天能擊敗群雄,拿下武林盟王之位,想必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你自己得當心點,哥哥我也會幫你注意,往後荊大盟主有什麼風吹草動,一定想辦法通知你,讓你能多加防備。」
「包哥哥,多謝你啦!」眉開眼笑的舉杯相敬道謝,姬笑春發現自己半年前初入江湖時,就能交到「竹林六怪」這幾個好哥們,真是幸運極了。
呵呵……俗話說出外靠朋友,真是至理名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