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周仲明下車後,快步在野薑花生態區繞了一圈,有些失望的又是回車子旁。他原本還以為,她會到這兒來散心的。
他深吸一口氣,任野薑花的香氣充塞在他的胸臆間。
突然,一陣陳窸窸窣窣的聲音自他右邊的水泥管後傳來,讓他稍稍分神注意了一下。
那是什麼聲音?
詭異的窸窣越來越大,他忍不住好奇的往那個方向走去。
不會是什麼野生動物吧?
「日暖?」
那個讓他遍尋不著、緊張得半死的女人,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裡……野餐?
「唔?你怎麼會在這裡——咳——咳——」嚴日暖愣了一下,失聲尖叫出來,慌慌張張的想將手中的一堆零食放下,一急起來便不小心被原本在嘴裡的洋芋片給噎著。
「日暖。」周仲陽見狀,立即上前抱住她,用力的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你沒事吧?」等到她稍微喘口氣之後,他才擔心的問道。
「沒事。」嚴日暖無力的搖搖頭,隨手端起放在一邊的保溫杯,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呼。剛剛真是嚇死她了,還以為會噎死在這裡呢。若真是這樣,到時候,八卦週刊不知又會怎麼寫她了!
一想到週刊,她立刻又跳了起來,看著周仲陽道:「我、我可不像週刊上寫的那樣,是因為你的身份地位才接近你的喔。」話才一說完,她就後悔了,好想賞自己一巴掌。
她真是蠢蛋,說不定仲陽根本還沒有看到週刊,她現在這麼一說,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我知道。」周仲陽笑了,因為她急於澄清的態度,也因為找到她後的心安。
還好,她看來並沒有他想像中的脆弱。
「啊……呃?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不是因為我的身份接近我。」他笑著將她拉進懷裡,輕輕替她拭去唇邊的餅乾屑。
「是……是嗎?」他指尖溫熱的觸感自唇角傳來,讓她忍不住失神了一下。
「嗯。」他唇畔帶著笑意,「你呢?怎麼會跑來這裡野餐?」
「野餐?」嚴日暖一愣,隨即臉紅的反駁道:「我才不是跑來這裡野餐。」她只是習慣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找個隱密的地方沉思一下而已。
況且她的包包裡隨時都帶著一壺桔子茶,她只是想說光喝茶有點無聊,所以才在來的路上又順便買點零食。她哪是來野餐的?她明明就是來這邊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的。
「嗯?」周仲陽挑了下眉。「那是我誤會嘍?」
「當然。」嚴日暖嚴正的點點頭,但隨即想起週刊上的內容,表情又不禁垮了下來,「你……看到週刊了啊?」
「嗯,我看到了。」他也不隱瞞,直接點頭。
「喔——」她尾音拖得很長,有些膽怯的問:「那為什麼你還相信我?」
她記得三年前,不管她怎麼解釋,大家都站在洪道學那邊,只把她當成一個愛慕虛榮、專門盜用別人作品的壞女人。
如今,八卦週刊又把她寫得那麼不堪了,為什麼他還願意相信她?
他笑著吻上她的鼻尖,輕聲說道:「因為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真是傻氣的問題。
「我……」她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隨即想起兩人現在是情侶,於是放鬆了一些。「你就這麼篤定?為什麼?」
她真的很好奇,為什麼他願意這樣無條件的相信她?
她長得不特別漂亮,也沒很有魅力,從小到大也沒見有什麼男生來追求她。活到二十八歲,第一次開桃花就遇上他這個極品……這樣會不會太極端了些?
「當然。」周仲陽點頭,有些神秘兮兮的道:「記不記得三年前你還在騰揚的時候,公司裡有個被大家排擠的倒霉鬼?」
「嗯。」她點點頭,不是很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提起那個人,而且還笑得像個在進行什麼惡作劇的頑皮小男孩。
「你那時不是還端了杯桔子茶給他?」他笑問,試著給她一些暗示。
「唔……好像是有這回事……」她想了想,不怎麼確定的呆呆點頭。
「那個人就是我。」周仲陽暖聲說道,公佈謎底。
因為她曾給他的溫暖,讓他堅信,那個會對被眾人排擠的人伸出援手的女孩,絕對不會像週刊的寫的那樣不堪。尤其,她根本就是他自己追來的,當然更不可能像林娜亂說的那樣,是倒貼金主的狐狸精。
現在他只希望艾瑞森早點把林娜送回英國,不然要是讓她繼續留在台灣,還不知道又會出什麼亂子。
「你?」嚴日暖瞪大眼睛。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周仲陽點頭,「我一直記得你,倒是你,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說到後來,語調倒有些哀怨了。
因為她並沒有像他一樣,也一直把他放在心上。
「你、你是說從那之後,你就一直記得我,而且相親那天遇見我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嚷道。
「那當然。」他低笑道,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執著被她知道。
「這怎麼可能?」她狐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視力有問題?」
她又不是天仙美人,根本沒有讓人一見鍾情的本錢啊。
「怎麼不可能?」他靠近她,摟住她的腰,貼著她的額頭,「你現在是在懷疑我的眼光嗎?」
嚴日暖很想點頭,真的,但在觸及周仲陽認真的神情之後,她便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因為在他的眼底,她看見了他的認真。在他的眼中,她也看見了自己雙頰緋紅的倒影。
「怎麼不說話了?嗯?」見她忽然安靜下來,周仲陽問道。
「要……要說什麼?」她紅著臉,後知後覺的發現兩人姿勢曖昧,說話也結巴了起來。
她真是沒用,他只不過是靠得近了點,她怎麼就連話都說不好?
「什麼都不必說了。」他笑,「你只要記得,我永遠都相信你,這樣就夠了。」
最後那句話,他以唇吐進她微啟的嘴裡,像低喃,也似保證。
暖暖的感動盈滿嚴日暖的心房,長久壓抑的委屈,及不想讓人擔心而偽裝成快樂的壓力,都在這一刻釋放出來。
眼淚像斷線珍珠似的滾出,不為難過,而是喜悅。
「我可不想把你弄哭。」他真誠的吻著她面頰上滾落的淚珠,心疼的說。
「我、我也不想……可是就忍不住嘛……」她將臉埋進他懷裡,也不想讓他看見哭成大花貓的自己。
她明明不是愛哭的人,怎麼今天會這麼反常?
靜靜讓她發洩了好一會,周仲陽才溫聲勸哄,「那麼,現在哭完了,以後就不准哭了,嗯?」
「哪有說的那麼容易?」聽他這麼一說,她不禁揚起嘴角,「那萬一以後我看是電影或連續劇時,也不能哭嗎?」
「好吧,那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哭好了。」他假裝無奈的歎口氣。
「討厭啦你。」她小力的槌捶了他一下,終於破涕為笑,止住了眼淚。
「看,笑起來多好,本來就已經長得不怎麼樣了,要是再哭花一張臉,小心把我嚇跑。」他開著玩笑,溫柔的替她擦拭臉上殘餘的淚水。
「你說什麼?」嚴日暖聞言,腮幫子氣鼓鼓的瞪著他,但隨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想到她剛剛的煩惱,居然因為他的出現,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真是不可思議呀。
「我說,你笑起來的樣子是全世界最好看的,所以要多笑才對。」他輕撫著她的臉蛋,開始甜死人不償命的說。
「你胡說什麼呀?」她的臉更紅了。
「說你很漂亮。」他又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道:「走吧,我們該回去了,你姑姑很擔心你呢。」
回去?
嚴日暖一聽見要回去,全身一僵,定在原地。
想起出門前姑姑問她的話,以及鄰居們好奇窺視的眼光……他們一定都信了週刊上的內容吧?
「你不想回去嗎?」見她表情有異,他並不意外。
當年那個敢送桔子茶給他的女孩,早因為變成流言下的受害者而畏縮了,難怪現在,她不管跟他一起做什麼事,都怕被注意……
周仲陽有些心疼,下意識的摟緊她。
「我……」嚴日暖低頭,思索著要怎麼回答。
「不然,我們去南部度個假吧。」見她一臉苦惱,他靈機一動的提議。
「去南部?」嚴日暖聞言,驚訝的睜大眼睛看著眼前一臉笑意的男人。
她有沒有聽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