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轉醒的嚴日暖,還捨不得睜開眼,用臉頰蹭了蹭身旁軟硬適中的大抱枕,十分心滿意足的吁了口氣。
就因為有這個抱枕在,她才能睡得如此安穩……咦?她床上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大抱枕來了,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姑姑特地為她買的,忘了告訴她,就直接替她放在床上了嗎?
唔……可是好像還有什麼地方怪怪的……抱枕怎麼會有溫度?
嚴日暖趙想越疑惑,終於忍不住睜開雙眼,朝那個舒服的抱枕看去——
「啊——」
淒厲的尖叫聲自她嘴裡發出,不知情的人鐵定以為她看見了命案現場。
「你怎麼了?」周仲陽被她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了一跳,十分緊張的問:「做惡夢了嗎?」
「你、你、你……」壓根沒聽見他的問話,她手指顫抖地指著他,結結巴巴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全。
她為什麼會睡在他懷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姑姑趁她在睡覺的時候,偷偷把他打昏扛到她床上來?
「我怎麼了?」他拉下她的手,語氣溫柔的問。
「你、你怎麼會在我床上?」嚴日暖紅著臉,用力的吼了出來。
「你床上?」周仲陽聞言,愣了一下,笑著反問:「你是不是又睡迷糊了?」
被他這麼一問,她立刻僵直的轉動頸子左右張望了下。果然,這裡是婚紗館的休息室,不是她的房間。
她想起來了!
剛剛有幾個助理帶她進來,並且拿了一本婚紗型錄讓她挑選,然後就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去忙其他的事,她邊看著型錄邊打呵欠,最後,就忍不住趴在貴妃椅上睡著了。
沒辦法,誰教姑姑昨晚一直拉著她說話,害她沒睡飽。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現在該怎麼面對周仲陽,還有婚紗館的其他員工?
他們一定會覺得她有病啦!一天到晚像隻豬一樣,不停的睡、睡、睡。真的好丟臉。
嚴日暖在心裡尖叫,但仍強迫自己裝出一臉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平靜表情,企圖替自己挽回一些形象。
但,就在她故作鎮定的同時,眼角也瞄到了周仲陽西裝外套上的一小灘水漬。
那……該不會是她的口水吧?
紅雲瞬間爬上嚴日暖的臉頰,讓她恨不得立刻鑽個地洞逃跑。
天呀!不知道他發現了沒有?
「你還好吧?」周仲陽摸摸她的額頭,關心的問:「是不是休息室裡太熱了?你的臉頰好燙。」
「沒、沒事。」她趕緊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一起吃晚餐吧。」他笑道。
「吃晚餐?好啊……咦?那拍照的事……」他們又連一張照片都還沒拍到就跑去吃晚餐,這樣好嗎?
「改天再拍吧。」他聳聳肩,不是很在意的說。
反正他的最終目的就是接近她,今天沒拍到正好,這樣下次又有借口可以約她出來。
「可是……」她似乎還有些不確定。
「走吧,我們先去吃飯,吃完飯再約下一次拍照的時間。」周仲陽站起身,順勢拉起她,並趁她腦袋還一片混亂的時候,牽著她的手,悠哉地晃出休息室。
從休息室走到門口的這一路上,婚紗館所有的助理、員工,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對「假情侶」,很有默契的想著:他們該不會是假戲真作了吧?
明明平常總裁是個不苟言笑、冷漠淡然的人,怎麼面對這位睡美人的時候,態度就這麼溫柔、平易近人,跟平日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那個……」出了婚紗館,嚴日暖嚥了口口水,有些難以啟齒的看著周仲陽。
「怎麼了?」
「你的西裝外套……」
「嗯?」周仲陽順著她的視線向下望,瞧見自己西裝的胸口處,多了一灘水漬。很明顯,是剛才她睡著時留下的。
「你要不要脫下來,我拿去送洗?」她懊惱又羞愧的問。
剛剛大家好像都直盯著他的胸口看,一定是發現了啦!這下子,她哪還有臉再去那間婚紗館,繼續跟他一起拍婚紗?
「不用了。」見她一臉戒慎的模樣,他忍不住笑出聲,「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
「喔……」聽他這麼說,嚴日暖也只好紅著臉點頭。「那個……那你要不要先把外套脫下來……」畢竟胸口那邊有一灘明顯的口水漬,走在路上也是挺惹人注目,如果他願意脫下來,應該會比較好。
「好啊。」看出她的不自在,周仲陽沒多說什麼,就將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拿在手上。
「謝謝。」嚴日暖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才真的放下心來。她剛剛真的很擔心,走在路上會有一堆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你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周仲陽看她鬆了口氣的表情,若有所思的問。
「還、還好啦。」嚴日暖乾笑。這世界上,有誰能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又不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那如果我在街上吻你,你會有什麼反應?」眼底閃動著戲謔的光芒,他很故意的問道。
跟她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他卻能明顯感受到,她和其他之間的隔閡,要說她真有在意別人的眼光,那倒也不盡然,否則,她不會連續兩次都在婚紗館中呼呼大睡。
她其實,只是不想使自己別在人群中被突顯出來,不想要被別人發現她而已吧?
又或者,她是不想被人發現自己和他走在一起?
這樣的人,當年怎麼會有勇氣,不在乎公司其他人的看法,跑來請他喝桔茶?
「啊?」嚴日暖一時傻住,驚嚇的看著周仲陽,好像他是什麼長了角的怪物一樣。
「怎麼樣?」周仲陽露出迷人的微笑,在路燈的耀映下,看來完美的像個天神——前提是,得先忽略掉他眼底的那一絲狡猾。
「你、你剛剛說什麼?」是她聽錯了吧?一個同性戀怎麼可能會說要吻她?
他繼續微笑,隨即俯下身,作勢要吻她。
沒想到卻讓她用手摀住他的嘴。「你、你……」
推開周仲陽之後,嚴日暖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同性戀也會想吻女人嗎?」
啊?她在說什麼?她應該要先指責他,要他不可以隨便在大街上亂吻她才對呀!
「同性戀?」周仲陽皺眉反握住她的小手,表情非常錯愕。
「對呀!你的愛人不是艾瑞森先生嗎?」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哼!她的觀察力可不是普通的好,這麼明顯的事實,別想瞞過她的眼睛。
還是說,他其實男女通吃……不會吧?
一想到這,嚴日暖不禁覺得心裡有點毛毛的。她不會瞧不起同性戀,但若對方是雙性戀,又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的話,她可沒辦法接受啊。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周仲陽突然覺得渾身無力。
他還是第一次親耳聽到有人這麼誤會他,而且這個人,還是他想追的女人,他無法不傻眼。
「我是說……啊!糟了!」嚴日暖目光一閃,看見周仲陽身後的巷子裡,走出一群她很眼熟的身影,她立刻驚叫一聲,不由分說的一把拉著他一起躲到一旁的轎車後面。
是姑姑和她那群婚友社的員工!
好險她眼明手快,要不然,被姑姑看見了他們,她可就慘了。
「那不是你姑姑嗎?」周仲陽順著她驚恐的目光望去,便看見嚴喜安和幾名男男女女正準備要過馬路。
「是啊。」嚴日暖歎了口氣。
「你不去跟他們打聲招呼?」
「才不要咧。」她搖頭。「要是讓他們看見我們在一起,我就慘了。」
姑姑婚友社的員工,全都跟姑姑一樣,每次一見到她就開始炮轟,好像她是一件沒人要的滯銷品一樣,必須趕緊找個冤大頭「出清」。
「為什麼?」周仲陽好奇的問。
在他看來,嚴老闆應該滿疼她這個侄女的,但為什麼日暖好像很怕她姑姑?
「還不是因為——唉,算了,那不重要。」嚴日暖搖頭,不想再多說什麼,「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快跑快跑,趁現在姑姑沒注意時趕快回家,不然等會被姑姑發現就慘了。
「等等——」
沒理會身後周仲陽的叫喚,嚴日暖只是朝身後擺擺手,便一個勁的往前跑。
今天真是有夠倒霉。先是被姑姑炮轟一晚沒睡覺,然後是倒在人家婚紗館裡呼呼大睡,還很沒形象的流了口水當證據,現在連要去吃個晚餐,都差點被姑姑抓包。
最恐怖的是,她居然還不小心發現了周仲陽是個雙性戀的真相——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周仲陽看著嚴日暖已經跑遠的身影,再低頭看看自己手中被她遺忘的繪圖箱,只能無奈的搖頭歎氣。
算了,反正她有東西在他手裡,還怕她不會主動來找他嗎?
***
她在躲他。
周仲陽微蹙起眉,若有所思的看著放在辦公桌邊的那個繪圖箱。
看來,他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已經一個禮拜了,整整七天,她連一通電話也沒打來。去她家附近守株待兔,她居然一看見他就跑;打手機給她,她也是一聽見他的聲音就掛斷……是那天晚上他的舉動嚇到她了嗎?
要不是因為之前她千叮萬囑,要他絕對不能去她家找她,不然恐怕這會,他已經在她家裡質問她了吧。
他苦笑著甩甩頭。什麼時候,他的身價已經跌成這樣了?他想追的女人居然躲著不見他?
「總裁,艾瑞森先生在會議室等您。」特助的聲音自話機那端傳來,也喚醒了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周仲陽。
瞥了眼桌上厚厚一疊公文,他這幾天的辦公效率之差,可能已經淪為全公司茶餘飯後討論的話題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艾瑞森那傢伙在搞什麼鬼?無緣無故曠職了十天,回來了還不趕緊回到工作崗位上,跑去會議室做什麼?
納悶歸納悶,但長久的交情還是讓他不得不移動步伐,往會議室走去。
那傢伙最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要不然,別怪他把所有累積下來的工作往他的頭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