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風愈來愈大,似乎就快下雨。
拉拉外套,他打了手機給雪瑩,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不過,雪瑩匆忙離開孤兒院時,將書包留在玩具間,而這時何神父已從何亦翔口中問出一切,正在訓斥他,一聽見書包裡傳來手機鈴聲,便拿出手機替雪瑩接電話。
「雪瑩,我回來了!」鄧凱待手機一被接起,便衝口而出。
「我是何神父。」他聽出鄧凱的聲音,「是鄧凱嗎?」
「我是,請問何神父,雪瑩呢?」鄧凱直覺疑惑地問道。
「唉!」何神父抬眼怒視何亦翔一眼,這才將剛剛發生的事說了出來,「我不會袒護我自己教出來的孩子,但他就是做了錯事,把雪瑩嚇得跑了出去,我也很擔心她。」
鄧凱聽得倒吸口氣,連拿手機的手都直顫抖著。
「你是說何亦翔他……該死!」鄧凱深吸口氣,「何神父,你放心,我這就去找她。」
突然,天際劃過一道閃電,接著響起轟隆隆的雷聲,他突然想起何神父曾告訴他,雪瑩怕黑、怕打雷!
可是她到底去了哪兒?偏偏他又對她的交友情況不是很瞭解,壓根不知該從何處找起……想了想,他立刻拿出手機,請貴族幫的幾個好友運用各種管道幫忙找人。
鄧凱則到他倆去過的地方尋找,卻都不見她的身影,接著他又搭車前往孤兒院後方的山區,如果她漫無目的亂跑,或許會跑到山上也說不定。
可是他找了大半天,仍是一無所獲,雨開始落下,雷聲也愈來愈可怕,他淋著雨,望著天,心頭前所未有的緊緊抽疼……
鄧凱不在,雪瑩不知道該去找誰,走了一夜的路,在筋疲力竭時,她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的走到嚴家大門口。
雖然她才當嚴家女兒沒幾天,可仍記得嚴父的和藹與親切,對一個從小沒見過自己親生父母的人來說,即便是假,她也寧可當真。
尤其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也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好想爸爸……好想那個只做了她幾個月的爸爸……
轟隆隆——
雷聲大作,嚇得她緊抓著大門的鐵欄杆,忍不住喊著,「爸……」
就在這時候,嚴父剛好坐車回來,司機見有人站在大門口,趕緊報告,「老爺,好像有人在門口,要不要我去看看?」
嚴父瞇起眸看了下,認出那身影,「不用了,我下去就好。」他急忙下車走過去,露出欣喜的笑容,「雪瑩!是雪瑩嗎?」
雪瑩一聽見他輕喚的聲音,立刻回頭,「爸……不,嚴伯伯。」
「你是來看我的吧?我去找你,你為什麼不肯見我?」嚴父神情複雜的望著她。
「因為……因為……對不起!」雪瑩難過得哭了,再抬頭,卻意外發現他似乎蒼老了許多,「你好像有心事?」
「別淋雨了,先進去再說。」
他帶著她進屋,將她安置在客廳沙發上,並遞給她一條毛巾。
坐在沙發上,雪瑩拿著毛巾擦乾身體。
「唉!」嚴父歎口氣,若有所失道:「我還是沒找到我的女兒,下午去那間孤兒院,本來我懷著很大的期望,沒想到又是一個錯誤。」
「怎麼會這樣?那她現在在哪兒?」雪瑩知道他很想念自己的女兒,一定受到很大的打擊。
「不知道,沒有進一步的線索。」他突然執起她的手,真切地說:「雪瑩,回來吧!回來繼續當我的女兒。」
「啊!」她一驚。
「不知為什麼,當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小女兒時,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下意識裡我早將你當成她了。」不知為什麼,一見到雪瑩,找不到女兒的失落感就撫平了大半。
「可是我……」她不知該不該答應。
「你還怪我嗎?」
「不,我不怪你……我真的好想爸,就是因為怕自己會太想你,所以不敢見你。」她捂著唇說。
「那真是太好了,不管如何,以後你就是我嚴志剛的女兒,就算找到我真正的女兒,你還是我的女兒。」嚴父激動的說。
「爸……」雪瑩窩在他懷裡淌著淚。
「你的衣服……你怎麼會這麼狼狽?」嚴父這才察覺她的異狀。
「我遇到一個失去理智的人,不過我躲開了,我今天不想再回孤兒院。」她好怕阿翔哥,只要憶起他那張臉,她就不禁發抖。
「好、好,就別回去,回你房間把衣服換了,洗個澡睡一覺,一切都會過去的。」能夠重新獲得這個女兒,嚴父心中已不再有遺憾。
「謝謝爸。」雪瑩趕緊上樓回到過去住過的房間,才發現所有東西都還留著,甚至是她私人的物品,都還完好的放在原位。
「爸……」雪瑩好感動。
她拿出衣服進入浴室沖洗,可那可怕的雷聲似乎可以穿透厚牆擊進她耳裡,她害怕的趕緊將身子沖洗好後便走進房間,躲在被子裡。
然而雪瑩卻不知道,此時此刻鄧凱已經找來這裡了。
嚴父見他一身濕的跑了來,不解的問:「鄧凱,你怎麼了?怎麼把自己淋得像落湯雞一樣?」
「嚴伯伯,雪瑩來過這裡嗎?」他激動的抓著嚴父的手,「她來過嗎?」
「她在樓上——」他一頭霧水的說。
就在這瞬間,突然客廳的燈光暗下,跟著外頭又一聲巨大的雷響,鄧凱二話不說的疾奔上樓,聽見雪瑩的聲音,「鄧凱……鄧凱……你在哪裡……」
他立即循著聲音找到她房間的位置,衝進房內。
他摸索著喊道:「雪瑩別怕,我在這裡。」
聞聲,雪瑩高興的拉下被子,這時正好電來了,她也看見了鄧凱那張憂心的臉孔。
「鄧凱……」她迫不及待的撲進他懷裡,緊緊抓著他,「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因為想你就趕著回來了——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他望著她一臉淚容,拿了面紙為她擦拭眼角的淚水。
「還說我狼狽?!狼狽的是你吧!」瞧他全身都淋濕了。
「天!我把床單弄濕了。」他趕緊站起,「還不是為了找你,急得我顧不得下雨,在大雨中狂奔。」
雪瑩趕緊下床,「對不起嘛!你坐會兒,我去向我爸借件衣服,你趕緊去洗個熱水澡。」
「爸?!」
「對。」雪瑩甜甜一笑,「爸又一次收我做女兒了。」
「真的?」他真為她開心,「真是太好了!」
「是呀!我也覺得很開心,剛剛打雷時,我還以為老天想劈了我,認為我太幸福了。」
「別說傻話,那是你該得的。」
「我先去拿衣服。」雪瑩低首一笑,迅速奔出房外。
看著她雀躍奔離的身影,鄧凱彎起唇,瞇眼笑了。
當晚,鄧凱就借住在嚴家。
隔天一早,他和雪瑩出去散步。
「昨晚下了一場大雨,今早天空變得好藍。」鄧凱伸了個懶腰,看著天上朵朵白雲。
「是啊!我第一次發現下雨的好處。」她伸手遮著陽光,看著藍空,「過去我一直很討厭下雨,尤其害怕雷雨交加的天氣。」
鄧凱理解的點點頭,「以後有我陪著你,你就不會再害怕了,我會好好的保護你,讓你依靠一輩子。」他緊摟著她的肩,與她眼對著眼。
「你真要讓我依靠一輩子?」她抿唇笑問。
「當然,不管我到哪兒,你就緊緊黏著我就沒錯了。」
「黏著你?」她輕笑出聲,不太相信地說:「如果我真的黏著你,你不逃走才怪。」
「別的女人黏我我一定逃,可是你的話,我可以接受。」他抿唇一笑。
「為什麼?」她眨著眼。
「因為你是我愛的女人。」他對她眨眨眼,並摟緊她的腰,緊緊貼著她。發現他的靠近,並沒讓她逃離或不自在的感覺,他終於放心,也感到無比欣慰。
「鄧凱,陪我回孤兒院好嗎?我想回去看看神父。」雪瑩同樣伸手抱住他的腰,倚在他懷裡說。
「可是我怕看見何亦翔會忍不住揍人。」鄧凱擰起眉,只要想起那傢伙對雪瑩做的事,他就想找他算帳。
只不過他忍著,一直忍著,如今若要他去面對,就怕他會受不了而大發雷霆,甚至給他個幾拳。
「不可以。」她抓住他的手,「你哪只手打人,我就一輩子不碰它。」
「你到現在還護著他?」
「我不是要護著他,而是阿翔哥再怎麼說也曾救過我,也是院裡所有孩子們的榜樣,如果將這事鬧大只會毀了他,對大家都沒好處。」她踮起腳尖,注視著他的眼睛,「答應我。」
他盯著她那雙撒嬌的眼神,要他怎麼辦呢?
雖然很想揍人,但他還是得忍著,「好,我答應你就是,不過我可是無法待太久,畢竟我的忍耐是有時間性的,你到時可別講太久。」
「時間性?」她眨著眼,好奇地笑問:「是多久?」
「五分鐘。」
「這麼少,人家還要跟神父說話、跟孩子聚聚,怎麼可以這麼快!」她噘起小嘴,「不要啦!再久一點。」
「嗯……那十分鐘。」他勉強地說。
「什麼?只多五分鐘!」她鼓起腮。
「那已經很好了。」見她低著腦袋不說話,他吐了口氣,認輸了,「一個小時,好不好?」
「鄧凱!」雪瑩露出最甜美的笑容,「謝謝你。」
「光謝而已?」他搖搖頭,雙臂抱胸,不太滿意。
「那你要什麼?」她那張纖美的小臉有著迷惑。
「等你想到要謝我什麼,我再讓你去。」眉一挑,他轉身繼續往前走,「今天果真天氣不錯啊!」
雪瑩望著他的背影,眼珠子輕轉,跟著立刻跑向他,出其不意地在他頰上輕吻了下。
「這樣夠了吧!」她抿著唇,偷睨著他,笑笑的問。
「不夠不夠,這樣怎麼夠呢?」鄧凱還是不滿意的搖搖頭。
「那到底要怎麼樣?你又不說。難道要我給你錢嗎?可是你那麼有錢,還要跟我拿什麼錢?」雪瑩想半天就是想不透,而且愈想愈不開心。「人家都親你了,你還嫌,那就算了。」
「是你要求我的,怎麼反而生氣了?」鄧凱撫額一歎,趕緊走向她。
「是你要的東西很難猜,猜久了會煩,我當然不開心。」她睨了他一眼,「如果不肯跟我回去就算了,我自己回去。」
說著,雪瑩逕自邁開腳步,直往大馬路上走去。
「好好,我不要你拿什麼來換,這樣夠了吧?」沒想到第一次讓他動心的女生脾氣就這麼拗,可他偏偏就為她著迷。
搖搖頭,鄧凱快步跑到她面前,將她抱進懷裡。
「你在幹嘛?現在是在大馬路上!」她掙動了下,但下一秒他竟然重重的吻住她。
「唔……」雪瑩在他霸氣的狂吻下也漸漸沉醉了。
她一雙手臂不自覺的舉起,圈住他結實的身軀,學著他伸出舌頭與他的相互糾纏。儘管其間有幾位路人經過?竊竊私語的笑望著他們,但鄧凱完全不受干擾,甚至更加孟浪、專注。
漸漸的,雪瑩發現自己的呼吸愈來愈亂,甚至被他吮得快要無法呼吸了,情不自禁發出呻吟。
「凱……我……」她將聲音吐在他嘴裡。
鄧凱這才放開她,望著她紅通通的小臉,忍不住摸摸她的臉,「傻瓜,我要的就只是這些。」
「什麼?」她輕笑出聲,「原來……原來你是個大色狼。」
「這是男人本色。」
她勾起他的手臂,「那麼大色狼,我們還是快走吧!」
雪瑩在鄧凱的陪同下回到孤兒院,何亦翔當面向她道了歉,「對不起,我那天因為在外面遇到不愉快的事,情緒欠佳才會做出錯事,你如果不肯原諒我也沒關係,因為我的確可恨。」
「阿翔哥,事情過去就算了,我不會放在心上。」雪瑩對他點點頭,「何神父和孩子們都一直以你為榮,你一定要好好做人,萬萬別讓挫折打倒了。」
何亦翔眼眶泛淚,「我會加油的。」接著,他又看向一直倚在門邊沒有走過來的鄧凱,「其實我自從遇上你後,就一直拿你當對手、當成我要超越的目標,現在我才知道我輸了,輸的不是你的身份背景,而是自己的心。」
鄧凱瞇起眸直睨著他,隔了好一會兒才伸手重重拍拍他的肩膀,「你明白就好,雖然我家有錢,但是我也是很努力的讀書、做事,在自家醫院一樣偷不了懶,這種不平衡的心情才難受呢!」
何亦翔聞言也笑了。
「說開了就好,鄧凱,你和雪瑩就留下吃中飯吧!」何神父也鬆了口氣,因為他一直擔心雪瑩不原諒何亦翔。
「不了,我和雪瑩已說好要去我家一趟,今天正好是假日,我爸媽都在家。」鄧凱站直身子又說:「改天吧!」
「什麼?」雪瑩卻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是我爸剛才打來電話,說他和我媽想再見見你。」鄧凱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媽還煮了一桌子菜等著你呢!」
雪瑩只好被動的被他拉著走,回頭對何神父說了聲,「我們有空會再來看你。」
直到外頭,她便對鄧凱說:「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去見我爸媽還要什麼心理準備?」他漾出絕魅的笑。
「你不懂,我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這一點就差很多了。」她斂下眼,「他們中意的媳婦不是我。」
他止住腳步,轉首問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嚴伯伯找到親生女兒,你就要把我拱手讓人?」
「我沒有這個意思。」她搖搖頭,「我才捨不得把你讓給別人。」
「那就對了,我想要的也只有你,不帶你回去,帶誰回去?別忘了,我們是未婚夫妻,當初我們誰都沒退婚戒。」
「對厚,我怎麼忘了把婚戒還你。」她倒抽口氣。
「我可沒要你還,你敢還我,我就把它扔進淡水河裡。」他得意的對她眨眨眼,「所以你還是聽話一點吧!」
「你就會耍嘴皮子,如果真要扔,不如讓我拿去賣了換錢,我可是窮人家出身,很喜歡錢你知道嗎?」她揚起下巴打趣。
「是,那麼外星人,我以後改口喊你錢嫂好了。」他開起玩笑。
「好呀!那麼錢伯,現在乖乖跟著錢嫂走,才聽話。」她小跑步的奔向不遠處的公車站。
鄧凱寵溺一笑,隨即跟上,兩人搭公車回鄧家。
才進家門,就見雪瑩垂著腦袋,小手緊緊抓住鄧凱的手,站在鄧有義夫妻面前,「鄧伯父、鄧伯母。」
「你這孩子總算來了。」鄧母先過去抱住她,「怎麼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走呢?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還有,以後別再喊什麼鄧伯父的,還是喊我爸,喊她媽。」鄧有義示意鄧凱帶她進入客廳,坐定後又問:「其實我該跟你說聲抱歉。」
雪瑩很意外他會這麼說。
「那天我不該就這麼放你走,只怪我的心也亂了,滿腦子想到的只是答應你爸爸的話……」想起那晚他居然讓個女孩就這麼跑出去,他就滿臉愧色。
「如果真要說,那我也不對,怎麼可以受不了刺激就出走呢!讓你們擔心了。」她看著他們,「爸、媽,我也好想你們。」
「那就好,反正你還是我們的媳婦,多少人做見證呀!我們還怕你跑了嗎?」鄧有義輕鬆笑道。
「今天中午就留下吃飯吧!我特地做了你愛吃的菜呢!」鄧母欣喜道。
雪瑩開心的落了淚,小手抓緊裙擺,「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們。」
「好好,有這句話,你媽就沒白忙了。」鄧有義點點頭。
「還有半個小時才開飯,鄧凱,你就帶雪瑩到外頭走走吧!」鄧母怕她直待在屋裡會不自在。
「好的,媽。」
鄧凱站起,「媽在後面庭院種了一大片雛菊,我帶你去看看。」
「真的?」雪瑩瞪大眼。
兩人開心的手牽手朝後院走去。
站在門外,她看見整片橘黃小雛菊,不禁開心的咧開嘴,「真的好多呀!」
他揉揉她的腦袋,笑了聲。「喜歡嗎?」
「當然喜歡。」吸吸鼻子,她感動的貼近他的胸膛,「我現在覺得好幸福喔!這次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份幸福,不再輕易放棄。」
「我也是。」
掏起她的下巴,他深情的眸仿似一片汪洋,直要吞沒了她。
雪瑩閉上眼,引誘他再度深吻,當四片唇交纏的瞬間,熱情洋溢整座花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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