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今早媽媽和她說的話。
「樂樂的醫藥費籌到了嗎?」
「我正在想辦法。」
「不能光是想,你要行動才對啊,樂樂她……」
「媽,我已經很努力在做了。」
「總之,要是樂樂出事的話,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這一句話,足以讓她心寒、心碎。她不由得苦笑,在媽媽心裡,她這個女兒到底佔有多大的位置?
任飛翔看著她和自己擦身而過,一副夢遊的樣子,臉上儘是落寞,他不由得皺眉追上,還沒來得及叫住她,就看到她呆呆地衝出馬路。
叭——
「啊?!」後知後覺的范心揚這才發現一輛卡車朝她飛馳而來,在來不及反應之下,後頭一股力道將她整個人往後拉,她直摔入一個人的懷中,驚險地看著卡車在她跟前飛馳而過,及卡車司機傳來的臭罵聲。
她這才想到自己差點就永遠見不到媽媽及樂樂,顫抖的手頓時怕得緊攀著救她的人的肩膀。
「別怕,沒事了。」任飛翔鬆了一口氣,剛才他嚇死了,只差那麼一點,他就要看著她——
他搖頭揮去那可怕的畫面,安撫著懷裡抖得實在厲害的范心揚。
聽到那道沉穩的聲音,范心揚的心神逐漸安定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腰被一個男人攬著,她抬頭,不禁低呼。「是你?」
任飛翔沒去理會她詫異的目光,只是關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這麼不留神?」
他眼裡的關切她都看到了,她倏地覺得很荒謬,一個分離了十二年才重逢的朋友,竟然比她的家人還更關心她……
見她眼泛淚光地瞧著自己,任飛翔的心沒來由地揪緊。「你是不是受傷了?」
「我……」她很想把家裡所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可是一迎上他的雙眸,她的話就哽在喉頭,只能吶吶地道:「我只是太累了。」
他把她的不信任瞧在眼底,一瞥眼見到她額前有一道拇指般大小的瘀青。
「你怎會在這裡出現啊?」她突然想起他此刻應該在醫院。
「我今早就出院了,等了好久都沒見到你,只好來你上班的地方找你了。」他溫和地一笑,目光卻停留在她額前的瘀青上,總覺得礙眼。
「我忙昏了頭,忘了你今天出院,你沒事了吧?」她胡亂找些話來說,就怕迎上他熱切的眼神。
「起碼不會失魂落魄。」他揶揄著,拉她上車。
「去哪裡?我還要上班呢!」她急得甩開他的手,兩個小時後她還得去兼職。
他卻沒鬆開手,轉過頭說道:「帶你去一個地方……順便治療你額頭的傷。」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
沒讓她多話,他把她拉進車裡,車子馬上絕塵而去。
他駕著車在繁忙的公路上奔馳著,她則瞧著他的側臉。
他改變了許多,以前他的眼神是像泉水般清澈,現在她總覺得他的眼神中藏著某種秘密,就算他溫和地對她笑,她還是能敏銳地感覺出他的不同,他的笑容中往往藏著某些危險的氣息。
車子在此時停下,他朝她一笑。「到了。」
她微訝地瞧著熟悉的四周。這個地方不就是……
「你還記得嗎?這是我和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兩人獨處的地方。」他望著車窗外那棟老舊的教堂。
她當然記得。那一年她十二歲,他十七歲,她被憤怒的雙親趕出門後,就遇見了他,那時的他見到她哭得滿臉淚痕,二話不說就把她帶到這間教堂內。那一次,他親自為她彈琴,悅耳的琴聲竟神奇地安撫了她內心的內疚及痛苦。
「我要你信任我,一如以往把你的不快樂都說給我聽,讓我替你分擔。」他彷彿看透她的心思。
她凝視著他,心頭湧上一股暖流,她苦澀地笑了。「為什麼你這個外人會關心我的感受,媽媽和樂樂卻從來沒正視我的存在呢?到今天我才發現我不行了,真的撐不下去了……」
從她短短的幾句話裡,他感受到她這些年來的痛苦,他有些得意地扯著嘴角,可是當他看到她微笑的臉孔上,竟然掛著淚水時,他得意的笑容有些僵住。
她靜靜地流淚,直到意識到身旁的他默不作聲,她才猛然抬頭,邊擦拭淚痕邊道歉。「對不起,我弄濕了你的車座。」
她的故作堅強看在他眼裡實在不爽,但他更不爽的是自己竟有那麼一點點同情她,他瞪著她額頭上的瘀青直皺眉,不動聲色地從後座拿來藥箱,粗魯地扳過她的臉。「別動。」
她感覺到他的怒氣,驚愣得乖乖聽話,見他粗魯中又帶著溫柔地將一塊藥布貼在自己額頭的傷痕上,然後神情古怪地放開手。
「謝謝。」她垂下頭,心跳又亂了拍子。
不過,瞧她一副小鹿亂撞的樣子,他確定他這步棋是走對了。
「我要怎樣才能幫你?」他乘虛而入。
「你幫不了我的。」她輕輕搖頭,自顧自地說:「昨晚我就是要去請求黛比小姐贊助樂樂的醫療費,可是卻不小心惹她生氣,她又怎麼會借錢給我……」
說到一半,她倏地想起什麼似地,瞠目直視著他。
「你也是黛比小姐邀請的上流社會人士之一?」
他點頭。
「那你在美國也算是……有錢人?」
他也點頭。
「那要是我向你借十萬元美金當作樂樂的醫療費,你應該會答應吧?」她滿懷希望地看著他。
「只要你開口就沒問題。」他爽快地答應。
「我沒有聽錯吧?」她一怔,似乎不敢相信煩惱了許久的問題,在遇上他後竟能如此輕易就解決。
他只是輕輕點頭。
「太好了!」她高呼著,激動地握住他的手,喜極而泣。
他只是笑得別具深意,看著她一步步走入他設下的陷阱中。
突然間,范心揚的手機響起,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媽媽打來的,她連忙接聽。
他腦中盤算著下一步棋子該怎麼走,卻見到她手一抖,手機掉了下來,一臉凝重地望向他。
「樂樂……樂樂她……」她的牙關不斷顫抖,握著他的手沁出冷汗。
「怎麼了?」他隱約感到事態嚴重。
「她自殺了……正在醫院進行急救!」
***
如果任飛翔沒有清楚記得魏冰長什麼模樣,他肯定認不出眼前這個頭髮凌亂,哭得像個瘋婆子的中年女人,就是當年高雅美麗的魏冰。
「媽媽,樂樂……」急奔而來的范心揚上氣不接下氣,正想開口問樂樂的情況如何,卻被魏冰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范心揚錯愕地瞧著魏冰,連任飛翔也滿臉錯愕。
「都是你把樂樂害成這個樣子的!都是你!把樂樂還給我!」魏冰崩潰地朝著她大喊大叫,引來值班護士的探詢,任飛翔忙應付著。
「媽媽,樂樂她怎麼了?」范心揚哽咽著問道,揪緊自己的衣領。
千萬別說樂樂死了,千萬不要!
「哼!你當然很想她死對不對?她沒事!」看著范心揚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魏冰又恨恨地道:「你一定暗想為什麼樂樂這次沒死是吧?你真的好狠心,你早就嫌你妹妹是個大麻煩了是嗎?」
「媽!」她難忍淚水地看著魏冰。
「是你把樂樂害得半死不活的!是你!」魏冰氣上心頭,又揮了她一巴掌,力道之猛讓她嘴角都腫了起來。
她只是呆愣地看著怒火中燒的媽媽,看著媽媽再次揚起手向她揮來——
「夠了!」饒是一心想看熱鬧的任飛翔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握住魏冰的手,一手將范心揚拉到身後,冷喝道:「你的另一個女兒已經沒事了,你還想把心心打死嗎?」
魏冰這才發現他的存在,被他的冷喝給斥退了幾步,驚疑不定地打量著他。
他只是警告般地瞪了魏冰一眼,拉著范心揚就走。
「你是傻子嗎?被打成這樣也不會閃?」將她拖出醫院來到草地上,他怒斥著依然像個呆子般愣住的范心揚。
他從以前就知道魏冰對范心揚這個女兒沒什麼好感,可是他想不到魏冰竟會如此對待她,而她竟傻得完全不知閃避!
滾燙的刺痛感從嘴角蔓延到整個身體,她嘗試忽略心中寒冷的感覺,不斷告訴自己:樂樂沒事就好,樂樂沒事就好了……
「你說話呀!啞了你?」他看不下去她的木然,憤怒地緊握她的肩膀。
她只是默默地抬頭望向一臉憤怒的他,哀戚的眼神裡只有強忍的淚水,她沒說話,可是他卻感覺到她無聲的悲痛,不由得放輕了手上的力道。
「我要進去看樂樂的情況。」她簡短地說著,甩開他的手。
「你認為你媽想見到你嗎?」他的話卻讓她止住了腳步。
「我……我……」她驚慌失措的樣子,看在他眼裡實在有夠……刺眼。
「我也很難過呀,我寧願犧牲一切來換取樂樂的醫藥費,我寧願她打我、罵我也不想見到她這樣,我寧願她打我、罵我,也不想見到她這樣……」
她一味自責著,無力地蹲在地上抱頭重複著最後一句話。
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他從來沒見過比她更笨的人,硬是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扛,明明錯不在她,卻硬要承擔一切!
「夠了!你到底還要自責到什麼時候?你以為你媽媽及妹妹會因為你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扛,而對你好一點嗎?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
范心揚驚愕地抬頭,淚眼望著冷聲喝斥自己的任飛翔。
「她長這麼大還不懂得對自己的生命負責的話,身為她姐姐的你根本就不必自責,這種人死了算了!」
他對自殺這種行為是深惡痛絕的,因為他的媽媽也是這樣離開這個世界的……
他不該那麼大聲吼她的,可是她愚蠢的行為看在他眼裡,卻讓他不能不管。
啪!
她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手,他也驚訝地看著她,她竟然……揮了他一巴掌!
「對不起……」她驚訝得連手都在發抖,她竟然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呼他巴掌。「我只是一時不小心,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上前將抖得站不穩的她一把擁入懷中。
「對不起,是我不好。」她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耳中聽到的是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及低沉沙啞的道歉。
「我只是不想見到我喜歡的人再受委屈了。」他沉聲在她耳邊說著。
她睜大眼睛,倒抽口涼氣,連忙要推開他。
「心心,你一直自卑地躲著我,我等你的回應等了十二年,你就不能正視我對你的感情嗎?」他在她耳邊深情地說著,雙手緊緊環著她的腰不放。
心跳在奔跑,她屏息望著他眼神裡的真切,艱難地從喉頭拼出幾個字眼。「那只是小時候的兄妹情……」
他瞇起眼,一副她在說謊的神情,指向她的心。「你聽聽看自己的心跳,是不是很快?你的心跳絕不會欺騙你的。」
咚咚咚……她愣愣地聽到自己強而亂的心跳聲。
不,就算他真的喜歡她,她也不能喜歡上他,因為從小到大樂樂就喜歡著他,她怕樂樂會再次受不了刺激……
「我……還是進去看樂樂的情況。」她生硬地說著,推開他的手。
他看著她再度逃避,扯出一個冷笑。她越是迴避,他越是肯定她對他的感覺,他望著醫院的入口,腦海裡已經有了下一步計劃。
***
范心揚在醫院的走廊上坐到天亮,她始終不敢踏入病房去看樂樂,魏冰連眼角也不瞄向她,她只能默默坐在一旁,等著醫生來巡房時,再問問樂樂的病情。
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在她身旁出現,她微愣地抬頭,見到他遞來一杯熱咖啡。
「給你。」任飛翔身上還是昨晚穿的那套衣服,而且眼下掛著兩個黑眼圈,下巴冒出了鬍渣,看起來像是徹夜未眠。
她默默接過,並沒有喝下,只是望著前方輕輕歎氣。
「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他逕自在她身旁坐下,語氣中有著一絲擔心。
他輕輕撥開她額前墜落的髮絲,她一怔,好像觸電般全身一震。
「整夜沒睡,你應該喝些咖啡來提神。」
她詫異地看著他,他怎麼知道自己一整夜沒睡?
「你一直沒離開過?」
「我就坐在那邊走廊的盡頭。我想你要是在半夜突然需要幫忙卻找不到人,一定會很慘,所以我就留下了。幸好昨晚也沒發生什麼事。」
他說得輕描淡寫,她卻因為他的話而喉頭一塞,心裡被一股暖流填得滿滿的,眼底湧上一股熱氣,她忙別過頭去將眼角的淚珠拭去。
原來有人關心的感覺,是那麼的……溫暖。
「謝謝你。」她的聲音因感動而有些沙啞。
「我已經和樂樂的主治醫生談過了,我會全力負擔起樂樂在美國的醫療費及其它開銷。我也自作主張幫你們聯絡了美國擅長這方面手術的權威醫生,希望你不會怪我多事。」
她震驚得說不出話,只是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是答應過她會借她錢給樂樂醫病,可是她沒要求他幫她做那麼多事……
「我一定會把所有錢和人情都還你的。」她向他保證,也只有這樣才能劃清二人之間的曖昧距離。
「我從來沒要你還。」他輕輕歎氣,望著她。「我不想逼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幫你完全是出自真心。」
她感激地迎上他真誠的目光,在他身上她似乎看到了期待許久的希望,她眼眶裡的淚水悄悄滑落。
「別哭。」他溫柔地以指尖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朝她身後的人點頭。「何醫生來了,我們一起進去吧。」
她忙站起身,樂樂的主治醫生何醫生已經走到二人跟前,朝任飛翔點頭。「任先生。」
「進去吧。」他見到她的擔憂及遲疑,不多說一句話便牽起她的手,拉著她一起進入病房。
她心裡流過一股暖流,好多年以前,他也是這樣握著她的手,給她勇氣……
「何醫生,咦?」正忙著幫沉睡的樂樂擦臉的魏冰,一見到何醫生立即迎上,但在見到何醫生身後的范心揚及任飛翔後,她詫異地叫了一聲,冷眼以對。
「范太太,這位是任先生,也是我昨晚和你說過會贊助范樂揚小姐醫藥費的那位善心人士。」何醫生介紹著,任飛翔只是冷冷地望了魏冰一眼。
魏冰眼前一亮,這個一臉冷酷的俊帥男人,不就是昨晚護著心心的人嗎?她打量了他一下,心頭頓生熟悉感,尤其對上他那雙冷漠無情的眼睛,她的心中立時湧起莫名的恐懼。
「媽媽,他是爸爸好友任伯父的兒子,任飛翔。」范心揚見到媽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連忙介紹著。
任飛翔!魏冰驚訝地看著范心揚,再看向始終酷著一張臉的他,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然後強作鎮定地望向他,生硬地道:「原來是……任伯父的兒子呀。」
「范嬸嬸,昨晚真不好意思,你一定很訝異吧,我終於回來了。」
他笑得多麼親切,可是眼神中的陰狠,卻讓魏冰怔得說不出話。說過要讓范家沒好日子過的他真的回來了,而且還是樂樂的救命恩人……
感覺不到二人之間那份緊張氣氛的范心揚,忙著問何醫生。「何醫生,我妹妹的情況怎樣了?」
「我昨晚幫她做了檢查,發現她腿上的細胞組織有壞死的跡象,我和其它專科醫生討論過,認為范小姐最好在近期內動手術。」何醫生解釋著。
范心揚點頭,擔憂地看著沉睡中的樂樂。「只要能治好她就行了。」
「好,那麼我會盡快和美國那方面的醫院聯絡,安排手術。」何醫生也點頭。
「何醫生,明天我會派人和你配合,最重要是將范樂揚醫好。」攬著范心揚的肩,他朝她笑了笑以示安慰,並向何醫生吩咐著。
范心揚看到媽媽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以為她還氣著自己。「媽媽,我先回家去幫樂樂收拾一些替換的衣物,你有什麼事的話,就打電話找我。」
「嗯。」魏冰愛理不理地揮了揮手,眼角偷偷瞄向一派輕鬆的任飛翔,暗暗皺眉。
上了車,沉默的氣氛讓兩人間有些尷尬,她只是望著前方,心頭莫名地亂成一團。她想找些話題來化解二人之間的尷尬,可是瞧他一副專心駕駛的樣子,她只好悶不吭聲,車子一路開回她家門口。
「我送你上去吧。」望著她住的地方,他皺眉,不放心她一個人上去。
「不用了,麻煩了你一整天,你回去休息吧。」她雖然不知道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可是感覺得到他應該很忙,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了。
一說完,她就自己上樓去。任飛翔皺眉瞪著她的背影,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她邊爬樓梯,邊拉開背包要掏出鑰匙,一整夜未眠再加上一個不留神,她倏地腳下一絆,整個人往前撲倒,膝蓋狠狠地敲在階梯上,疼得她眼淚都擠了出來。
他一驚,想上前將她扶起,突然想到自己未免太過關心她了,就這麼遲疑間,她已經扶著樓梯的把手站起身,艱難地提起腳往上爬。
「啊……」才一提起腳,膝蓋就疼得像被萬支針紮著般難受,她痛哼一聲再次坐倒在階梯上,難過地望著前方彷彿永無盡頭的階梯,突然間悲從中來,淚珠大顆大顆地掉落。
他在後頭雙手環抱,看著忍不住放聲大哭的她,原本就不好看的她如今淚流滿面,更是難看,可是經過淚水洗滌的雙眼,此刻看來卻是異常的明亮,吸引著他的目光,更莫名牽動著他的心……
幾乎不經思考,他飛快奔上樓,一把扳過她的肩。
她回頭,淚眼裡藏著愕然,紅唇微啟,本是一臉的戒備,在見到來人是他後,她才安心地鬆口氣,有些慌亂地想找借口來解釋自己的狼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坐在這裡哭了……我沒事的……」
她亟欲解釋的樣子及臉上掛著的兩行清淚,都讓他皺眉,他蹲下身將她打橫抱起。
「任飛翔,我……」她又羞又急地想叫他把自己放下。
「別多話!」他冷聲喝止她的掙扎,她被他此刻的嚴肅嚇到,只好乖乖聽話。
打開了門,他把她輕放在沙發上,這才走去關門。
她忐忑不安地看著他在她的面前坐下,他輕輕地將她受傷的腳抬起,放在他的腿上,並捲起她的褲管,一雙大手輕揉著她的傷處。
她的心逐漸恢復平靜,此刻,她只覺得………滿足。
她都忘了有多少年沒試過這種被人呵護關懷的感覺,好像從他神秘失蹤那天開始,她就是一個被冷落的孩子,就算這三年來媽媽對她的態度變好了,可是她還是感覺不到她在媽媽心中的地位。但在與他重逢後,他對她的在乎,讓她終於得以再次體會幸福的感覺,在他真摯熱切的目光下,她終於感覺到被人正視的滿足感……
「你老是不會照顧自己。」他搖頭,見到她含淚凝視著自己,不由得一怔。「是不是我太用力,把你弄痛了?」
從來沒人理會她的感受,他卻擔心她是否會疼痛,她笑著卻哽咽地問:「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凝視了她好半晌,他才堅定地答道:「因為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她緊咬下唇,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情緒激動,哽咽著。「我會成為你的負擔,你會後悔的……」
他不讓她再說下去,只是上前將她緊緊地擁入懷裡,她掙不開,只能被他緊擁著。
「我不介意,就算你是我的負擔,我也不會後悔。」他在她耳邊堅定地說著。因為他的堅定而落淚的她,終於停止掙扎,靜靜地靠在他懷裡,閉上眼睛。
她不能響應他什麼,現在她只想暫時放開一切,找個依靠。
他撫著她的頭髮,嘴角緩緩往上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