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歆勉強擠出微笑。「會嗎?我的臉色會蒼白嗎?應該還好吧?來,你再喝一點雞湯。」
純子輕輕推開湯碗。「我已經喝掉半碗,真的喝不下了。紫歆,你回去休息吧。對不起,我老是讓你擔心。」
紫歆佯怒地說:「知道自己讓人擔心,就不要再做傻事了!你可真狠心啊,割腕的時候都沒有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沒想到我這個好朋友嗎?」
純子眼神落寞,幽幽地道:「不會了,我不會再做這麼愚蠢的事了。唉,昨天我爸媽從家鄉來醫院看我,他們坐了好幾個鐘頭的車才到東京,一看到他們擔憂又心疼的臉,我立刻就哭了,覺得自己好不孝,都長這麼大了,還老是讓家人為我操心。父母親的年紀都大了,我卻不能好好地照顧他們。」
她抹去眼角的淚。「看到我媽老淚縱橫的臉,還有我爸突然增加的白髮後,我是徹徹底底地清醒了,我會振作起來的。也許,我現在還無法看破,但我絕不會再自殘了。出院後,我會積極找工作,好好生活的,我要讓自己過得更好。」
「你能這麼想就對了。」紫歆很欣慰。
純子握住她的手。「所以,你可以放心,相信我不會有事了吧?倒是你,到底怎麼了?臉色發白,雙眼還紅腫,一看就知道你哭了一整晚。是不是跟真彥吵架了?」
被好友一語道破,紫歆愣住了。有這麼明顯嗎?其實她不想讓純子擔心的,可是她竟一眼就看得出她哭了整夜……
「我沒猜錯吧?」純子歎氣。「為什麼要吵架?我記得真彥很疼你啊,發生什麼事了?」
「我……」紫歆原本不想提起吵架的事,以免純子煩憂,但好友溫暖的目光,讓她脆弱的心防寸寸崩潰。
她掩住臉,淚水由指縫中滴落。「他說他不想看到我,不想看到我……昨晚,他都沒有回家,他一定是厭惡我了……」
紫歆簡短地把昨晚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純子聽完後很焦急。「怎麼會這樣?那你應該跟真彥說明你有請秘書留話啊!一定是那個秘書從中搞鬼,故意製造事端讓你們兩個吵架的!」
紫歆搖頭。「也許池上秘書只是一時疏忽,所以才沒有幫我傳話的,我不想害了她。況且,我覺得非常內疚,明明答應過真彥要坦誠相待,不讓對方擔憂的,但我卻沒有做到,是我的錯……」
她的小臉盛滿憂傷。「我好難過,我居然讓真彥氣到不想回家。其實,那是他的房子,該搬出來的人是我……」
純子眼尖地瞄到她手提袋內塞的換洗衣物。「那你今天晚上不回他家啊?」
紫歆咬咬下唇。「還是不要吧,昨晚我把他氣得整夜不肯回來,也不知他在哪裡過夜,我心底很愧疚、很不安。我今天乾脆就留在醫院陪你,讓一直照顧你的慎次哥回家好好睡個覺好了。我有留話跟管家說,今晚要留在XX醫院,陪一位正在住院的好友。」
純子沉吟道:「兩人剛吵完架,冷靜個一、兩天不要見面,或許是個不錯的解決方式。但是,紫歆,你也不能逃避太久。你很清楚真彥很愛你,有什麼誤會,一定要盡快解釋清楚才好。」
「我知道。」紫歆悶聲回答,她明白真彥對她的感情有多濃烈,是以,他才無法忍受別的男人接近她。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沒有好好處理,才會讓真彥氣到發飆。
唉……好難好難,為何明明深愛的兩人,在溝通上還會有這麼多困難?他那一句「我不想看到你」,簡直把她傷到柔腸寸斷、形銷骨毀。
加油!她對自己說。真彥正在氣頭上,這兩天先讓他冷靜點,兩天後,她一定會在家煮好豐盛的晚餐等待真彥,以最溫柔的心迎接他。不管有什麼誤會都要解釋清楚,他們兩人之間只能存在愛情,不允許有一丁點的誤會。
「你今晚想在這裡過夜是沒問題啦,不過……你想去打工啊?」純子從紫歆的背包裡抽出一本雜誌——《打工快報》。「你為什麼要找工作?難道你想搬出真彥家嗎?紫歆,你不能跟真彥賭氣,萬一你真的搬出來了,你們兩人之間的誤會只會更加擴大呀!」
紫歆黯然道:「不,這是兩回事,我也不是在賭氣。其實早在前一陣子,我就有想出去打工的念頭,也悄悄留意過一些打工的資訊了。我很喜歡真彥,打算一直留在日本,目前也沒有回台灣的打算。但,我總覺得賴在他家白吃白喝很不妥當。我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唯一擅長的就是烹飪,我真的很喜歡料理美食的感覺,所以,我想去找一些打工的機會。我想藉著工作來督促自己成長,讓自己多學習一點東西。」
純子問:「你暫時不回台北沒問題嗎?家人那邊呢?」
「前一陣子我有偷偷跟我媽咪通電話,雖然媽咪還是很氣我逃婚,不過,我畢竟是她的女兒,她還是很關心我的。得知我在日本生活得很好,她也放心多了,還答應讓我繼續留在這裡,只要定時跟她通電話、報平安就可以。」
純子點頭。「家人的問題解決了,可是,我還是覺得怪怪的,你為什麼會突然想要出去外面打工?如果想學烹飪,你可以跟真彥家的管家學習啊!」
紫歆略微沉吟後才道:「我想讓自己成熟點,我不想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女孩,只會躲在真彥的羽翼下。也許出去學習烹飪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但,多學一樣技能就會讓我多一點成就感、自信心。不怕你笑話,其實我很沒自信,尤其上次見到小澤詩帆子之後,那種缺乏自信的感覺更強烈。」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詩帆子一看就是位琴棋詩畫樣樣精通的名門閨秀,還到法國完成學業,外語能力一定很強,渾身上下都是優點。反觀我,卻沒有什麼特殊的才藝……」
純子很不贊同。「紫歆,不要跟別人比,你是你,詩帆子是詩帆子。真彥要的人是你,不是她。就算詩帆子精通八國語言,才華過人,真彥還是無法對她產生愛情。他愛的人是你,所以你要對自己有自信一點。」
紫歆點頭。「我知道,我從來不懷疑真彥對我的感情,我也百分之百相信他跟詩帆子之間只剩淡淡的友情。但,純子,你明白嗎,真彥真的太出色了,所以儘管他深愛著我,我還是常常覺得心虛,覺得整個人空蕩蕩的。因此,我想去學一些技能,我想增加自己的實力。就算無法成為商場女強人,但,我希望能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專長,可以活得很自信,充滿光彩。」
純子懂了。「我明白,結論就是——你不想當一株只能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菟絲花,你想磨練自己,讓自己發光發亮。一旦擁有自信後,你跟真彥的感情也會更穩定,你會更懂得如何愛他。」
紫歆微笑。「還是你瞭解我,真不愧是我的好姊妹啊!不過,我還挺煩惱的,不知要去哪裡打工?」她翻著手上的《打工快報》。「許多知名的料理亭或是居酒屋好像都比較希望招募到有相關工作經驗的人,我只是喜歡烹飪,卻從來沒有在餐館打工過。」
純子笑咪咪地翻著雜誌。「這有什麼問題?交給我吧!對了,你一定以為慎次只是普通上班族吧?其實,他也算是居酒屋的老闆呢!他跟一個一起長大的死黨合開了一間居酒屋,店面是不大,但在商業區的巷弄內,地段很佔優勢,那附近有很多上班族下班後最喜歡去喝一杯,吃點酒菜。他們的店因為料好實在,價錢又公道,生意很好呢!」
「真的嗎?慎次開了間居酒屋?」紫歆好驚訝。
門邊傳來笑聲——
「不用驚訝,我還很會做下酒菜呢!紫歆,找個機會,你一定要到我的店裡,吃吃我最引以為傲的料理。」島田慎次笑咪咪地走進來。
「慎次哥,你來得正好。」純子很開心。「紫歆想去居酒屋邊打工、邊學做料理,你的店可以讓她工作吧?」
「當然沒問題。」慎次一口就答應了。「我最喜歡的工作夥伴就是本身對烹飪充滿興趣,很喜歡煮出好吃的食物,而不只是為了賺錢。紫歆,等純子後天出院後,你就可以來我的店啊,先來玩玩,吃吃看我們的菜色。」
「這不好意思吧?」紫歆很欣喜。「其實我的手藝真的不好,只會一些很簡單的家常菜,就這樣到你的店裡打工,可能會給你造成困擾。」
「安啦,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慎次爽朗地笑著。「我的店本來就是賣一些日本人最愛吃的家常菜啊,想吃大菜的人就會到豪華餐館去,不會到居酒屋來。我們店裡越是充滿家鄉口味的小菜,越是受到上班族的歡迎。好的食物可以撫平上班族疲累的心呢!就這麼說定了,你想打工,當然要到我的店裡來啦!對了,廚房裡的大廚要求很嚴格喔,你可要有吃苦的心理準備。」
「謝謝慎次哥,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紫歆的雙眼充滿信心。太好啦,在台灣她想打工都被家人百般阻撓,而今,她終於可以到外頭好好地磨練,增加自己的技能,她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翌日,和煦的晨光隔著白紗簾悄悄探入室內,病房裡一片寂靜,純子躺在床上睡得好熟,而紫歆則窩在一旁的沙發床上。
剛從家裡過來的島田慎次不想吵醒這兩個女生,躡手躡腳地進入病房,看到紫歆的身子蜷縮成一團,侷促地窩在沙發床上,覺得很不忍心。
純子住的是兩人房,昨天傍晚,另一位病人出院了。島田慎次看到一旁的病床空著,便輕輕地抱起紫歆,想讓她躺在床上,睡得舒服點。
沒想到,他才把紫歆抱起來,病房的門又開了,踏進室內的居然是長谷真彥!
長谷真彥昨晚一回家,就聽到管家說紫歆要留在XX醫院照顧她的朋友。他一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睡也睡不好,乾脆一早就開車直奔醫院來找她。
他想見紫歆,他要跟她道歉。前天晚上的吵架,是他太激動了,他不該說出「我不想見到你」這種話。他知道這句話會讓這個愛哭的小女人以淚洗面的,他可捨不得她繼續哭。
是以,他一早就直奔醫院,沒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這種畫面——他的紫歆被另一個男人緊緊抱在懷裡,她睡容安詳,睡得好熟!
一股滔天怒火往上狂竄,真彥無法控制自己,奔過去暴吼。「你想做什麼?放開她!」
慎次被眼前這個男人肅殺的氣焰嚇呆了。「你……你是誰?」
「長谷真彥!紫歆未來的丈夫!你還不放開她?」真彥火爆地從他手上搶走紫歆。
爭吵聲驚醒兩個女人,她們同時醒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啊?真彥!」紫歆不敢置信地望著真彥,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同一時間她也感到很恐懼,一股不安的感覺籠罩心頭,真彥的表情陰狠肅殺,像是準備大開殺戒的野獸,而島田慎次也怒火沸騰地瞪著他,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非常恐怖。
真彥抓起紫歆的手,沉聲道:「跟我回去。」他懶得理會那個島田慎次,他只關心他的紫歆。醫院提供的環境不夠舒適,她一定整夜都沒睡好,他要把她帶回家,讓她好好休息。
「等一下!」島田慎次冷冷地擋在他們面前,挑釁地瞪著真彥。「紫歆並沒有說想跟你回去。既然紫歆在你的身邊很不愉快、很沒安全感,長谷真彥,你是否應該學習放手,尊重紫歆自己的決定?」
紫歆很不愉快?真彥面色凝重地低頭看她,她則是一臉驚惶。「慎次哥,請你不要亂說話,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慎次卻理直氣壯地繼續對真彥大吼:「我沒有說錯!長谷真彥,也許你是富可敵國的財團負責人,你擁有很多金錢,但,那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好好地照顧紫歆,可以給她最完美的愛情。既然紫歆目前還是自由之身,我當然有權利追求她,我要公平競爭!」
他的話讓真彥臉上的殺氣更加沸騰,眸進青光。「我警告你最好閉嘴!」這混帳有什麼資格介入他跟紫歆之間?他當然愛紫歆,而且從來沒有這麼強烈地愛過一個女人!
「我為什麼要閉嘴?長谷真彥,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自己很瞭解紫歆嗎?她在你身邊其實很沒有安全感,她想出來打工,想要好好地磨練自己,她的心情你能體會嗎?」
真彥無法置信地望著紫歆。「你想要去打工?為何不先跟我商量?」一股尖銳的疼痛劃過他的心,他可以贊成她出去打工,但,令他耿耿於懷的是——為何這事他必須透過另外一個男人才得以知道?他不是她最親密的人嗎?她為何不告訴他?
「我……」看到真彥受傷的眼神,紫歆臉色灰敗,知道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不是這樣的,真彥,我本來打算今天回家後就告訴你這件事的,對不起……」
慎次怒吼。「紫歆,你用不著—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你沒有做錯事,更不需要道歉!在這個男人的身邊,你太卑微了,你一點都不快樂。你應該給我機會,試著跟我交往的!」
他動手想拉回紫歆,一旁的真彥已經忍無可忍,暴吼著。「放開你的髒手!」居然敢動他的女人?找死!
話都還沒說完,他堅硬的拳頭就狠狠揮向慎次,受過嚴格武術訓練的他出拳又狠又快,把慎次打得摔在地上,頭還撞到一旁的牆壁,一道血痕緩緩地由他耳上滲出。
「該死!你居然敢打我?」島田慎次憤怒地撲向他,兩個大男人瞬間扭打成一團,拳腳相向、你來我往,打得非常激烈,誰也不肯讓誰。
「不要打了!住手、住手!」紫歆快急瘋了,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她扯破喉嚨大吼。「住手!」
戰況激烈的兩人不理她,繼續揮拳,不過,可以看出島田慎次壓根兒不是真彥的對手。真彥一記凌厲的右勾拳,又把島田慎次打得飛向另一旁,他撞倒點滴架,在「乒乒乓乓」的聲響中,上頭的點滴瓶掉下來,應聲破裂,碎片劃傷了慎次,他臉上和身上都添了許多的傷口。
「不准打了!」純子憤怒地衝過來,對真彥怒罵。「長谷真彥,你真是個野蠻人!你想打死他嗎?滾出去!這裡是我的病房,我們不歡迎你!滾出去,快滾!」
紫歆完全嚇壞了,無助地看著滿頭是血的慎次,又看看真彥,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她只覺得好抱歉,這一切的混亂都是她造成的。
真彥停下手,他的頭髮凌亂,臉龐佈滿陰狠殺氣,深深地望著紫歆。「你也覺得我是一個野蠻人嗎?你在我的身邊很不快樂嗎?」
「我……」紫歆張嘴想澄清誤會,但,慎次臉上的血卻越流越多,她心亂如麻,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
純子抱著慎次大吼。「紫歆,快去叫護士進來幫忙!慎次的血一直流,我好害怕!」
「好……」紫歆不安地望了真彥一眼,她想跟他好好解釋,但,眼前的狀況逼得她別無選擇,她不能再讓慎次一直流血,只好往外衝。「護士小姐!有人受傷了,請你們進來幫忙!」
護士趕緊衝入房內,看到狀況後說道:「不要碰他。推推床來!學妹,快去聯絡醫生!」
「是。」
一陣忙亂後,他們把渾身是血的慎次送入急診室,等到紫歆回過神來,早已不見真彥的身影。
醫生縫合慎次的傷口,確定他沒有大礙後,紫歆這才稍稍鬆一口氣,鼓起勇氣撥打真彥的手機。
真彥很快地接聽了。「紫歆?」
「對,是我。」她怯怯地道:「你現在有空嗎?可不可以過來一趟?或者,我到你公司的樓下?」
真彥說道:「我二十分鐘之內就到醫院門口接你。」
「好。」
紫歆站在醫院門口,才十五分鐘,就看到真彥的跑車駛來。她知道他一定是開快車,以最快的速度飆過來的。
紫歆上車後,真彥把車繼續往前開,停在附近的公園後,熄火轉頭望著她,眸光疲憊又傷痛。「他沒事吧?」他當然討厭那個不識相的混帳男人,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該動手打人,還把他打到滿身是傷。唉,只能說,他真的失去理智了。
「沒事,醫生說只是皮外傷,留院觀察一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彥臉部線條僵硬地說:「我很抱歉,我願意負擔所有的醫療費用。」
「不,這不是你的錯。」紫歆好愧疚。「我才應該說抱歉,我真的很糟糕,為什麼會把事情處理成這樣?真彥,對不起,我們說好要互相坦承,不讓對方擔憂的。我想打工的事,應該第一個讓你知道,並跟你商量,但……」唉,她又犯了相同的錯,她真的好討厭自己,為何她就不能成熟點呢?
「你不需要說抱歉。」真彥搖頭,男性臉龐失去往日的光彩。「打工的事,我不會反對。只是,我想問你……你在我身邊真的很不快樂、很沒有安全感嗎?」
他被這些話徹底擊潰了,原本以為自己給紫歆的是最完美的愛情,他可以好好地保護她。但,島田慎次的話卻讓他感到震驚,讓他陷入深思。他是不是真的不夠瞭解紫歆、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呢?否則,為何這些事她寧可先跟旁人討論,卻沒有告訴他?
「不是這樣的!」紫歆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該檢討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我……我承認自己心底很惶恐、很不安,因為你太出色了,在你身邊,我感到很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真彥好驚訝。「你為什麼要這麼想?紫歆,你應該明白,我喜歡跟你在一起,我選擇了你,這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我真心期待我們接下來的日子,倘若你覺得不安,我可以馬上帶你回到台灣,請求你的家人答應我們的婚事,我們可以馬上結婚!」
「不……」真彥越是體貼,紫歆就越是覺得愧疚。她恨自己為何讓這個深愛她的男人感到痛苦?「真彥,不是名分的問題,我想讓自己變得成熟,變得更堅強,而不是只會傻傻地依附在你的身邊,什麼事都不懂。也許去打工不會讓我學習到多了不起的事,但,我真的想磨練自己,想讓自己變得更美好。」
她的淚滑出眼眶,哽咽道:「現在的我太自卑了,我總是懷疑自己,無法肯定自己的能力。我沒有信心當你的終生伴侶,我甚至一直忘不了詩帆子的美好……她是那麼高貴而優雅……」
真彥心痛如絞。「你真的不需要介意詩帆子,你跟她不同,我很清楚自己愛的人是你。」
「我懂,我懂。」紫歆執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淚水奔流。「我真的都懂。我明白你的心底已經沒有詩帆子,但,我還是要面對自己的自卑,我要解決自己的問題。真彥,你可以等我嗎?等我變得更成熟後,我才有足夠的信心好好愛你、好好照顧你,給你最完整的愛情。」
她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所以,我想搬出來。我會先住在純子家,平常就去打工。」
他眼底的傷痛更濃,彷彿被狠狠揍了一拳。
「你要搬出去?」她要離開他?不,不!好像有人從他胸膛中蠻橫地,血淋淋地扯出最重要的東西,讓他變成一具空殼子,一具沒有心的空殼子……
紫歆的淚水越落越多。「對不起,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任性、很自私。但,因為好愛你,所以我不能再蒙蔽自己的心,我一定要戰勝自己。其實我一直對自己沒有自信,所以,見過詩帆子後我才會那麼不安。這份不安要靠我自己來克服,我想去外面好好地磨練自己,我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要學習。」
他傷痛地望著她,眉宇凝聚濃烈的憂愁,嗓音破碎。「我還能說什麼?歆,我好抱歉,我居然讓你這麼沒有安全感……」很多人都說他年輕有為,事業成功,但,在這一刻,他深深地懷疑自己真的算是一個成功的男人嗎?不能讓心愛的女人感受到幸福,算什麼成功的男人?
「不要再跟我說抱歉了……」紫歆哭得淚流滿面。「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
真彥把她緊緊抱入懷中,大手輕撫她的背,堅定地道:「好,我懂了,不要再哭了,你的淚讓我好心痛。歆,我懂,我會等你。不管需要多久的時間,我都會等待你回到我身邊。我們的家永遠在那裡,不論何時,我都會張開雙臂,熱烈地歡迎你的歸來。」
「謝謝、謝謝你……」他的體貼讓紫歆更加心碎,主動吻住他的唇,把深深的情、濃濃的愛全化在熱吻中。
這個充滿淚水的吻好悲傷,兩人熱切地吮吻對方的唇,交換氣息,像是要把對方的味道和身影永遠刻劃在心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