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渾身虛軟無力,她仍振作起精神,開始一天的忙碌。
她是個認命的丫頭,從不貪心苛求,也不認為自己上了二皇子的龍床,便能扶搖直上、擺脫婢女的低下身份,飛上枝頭當鳳凰。
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並不是想要名利地位這些好處。
秦晴小腳一跨出房門,就被守在門外的路公公,給嚇了一跳。
「路公公?您……怎麼這麼早?」她不好意思地撫撫發、摸摸衣裳,想到昨晚留宿在段子訓房裡的事,只怕已人盡皆知,便滿臉通紅。
「小晴兒,恭喜你入了二殿下的房。我們早看出主子對你的不同,你若是能討得主子歡心,往後可就享福了。」
對於路公公的道賀,秦晴沒有喜悅,只能苦笑以對。「我還是我,沒有任何改變,也不希望大家因此對我另眼相看。我希望,今後還是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要不同。」這是她衷心的期盼。
「我在宮裡看了許多年,像你這般不忮不求的女子,實在少見,我欣賞你這丫頭。」路公公對她不但另眼相看,還大大欽佩。
「謝路公公謬讚。」秦晴紅著粉頰道謝。
「不過欣賞歸欣賞,規矩還是得照來。」路公公輕歎一口氣,指著擱在一旁的托盤,托盤上,擺著一碗烏漆抹黑的湯藥。
「這是?」秦晴眨眨眼,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了避免皇嗣爭權奪勢、手足相殘,引起宮廷內亂,大理律法規定,皇族成員的嫡長子,必得為正妻所出,在迎娶正妻前所納之任何妃妾,皆不得懷有身孕,陪寢丫頭自然也是一樣。所以這是……」
路公公沒把話說完,秦晴已經明白了——那是避孕藥。
為了不讓她在二皇子迎娶正妻前先懷下身孕,所以她必須喝下避孕藥汁。
她只是個奴婢,甚至連寵妃都不是。身份低下的她,想為段子訓懷下子嗣,只怕是今生都無望了吧?
她苦澀一笑,心裡不禁感到淒涼。
總有一日,他將迎娶正妃,到那時,她該何去何從?
她知道等在前方的,絕不會是美好的結局,但她仍是義無反顧地飛蛾撲火,只求瞬間的鍛燒。
秦晴不再遲疑,端起藥汁,一口飲盡。
往後,她將是他的陪寢丫頭,就只是這樣。
對於她喝避妊藥之事,段子訓他知不知曉?
看來或許不曉得,但也有可能知道。
沒有身孕對他來說,的確是少了一大樁麻煩事,他自然沒道理去反抗規矩,而認分的她,當然更不可能去爭去鬧去吵。
她出身低微,能陪在心愛的人身旁、受他寵愛,已是萬幸,她不會貪求更多。
她只擔憂,這能陪在他身旁的日子,不知還有多久……
*
兩年後
三月,春寒料峭,一大早,秦晴想趁段子訓未起身前,先起來為他準備熱水等物品,但卻有只八爪大章魚,緊抱住她不肯放,魔爪還戀戀難捨地在她身上游移。
「二殿下,您得放開我……我得去忙了。」
魔爪襲到腰臀間,便再也捨不得離去,留戀著玲瓏姣美的曲線,還逐漸往禁區溜去。
秦晴紅著臉,忍住差點逸出口的呻吟。
如果不是顧忌他二皇子的身份,她真想伸手打掉那只不安分的色手。
「時間還早,再陪我躺一會兒。」段子訓不由分說的將她拉了過去,當然他要的,肯定不只是安靜的陪伴。
他狂熱地探索著秦晴的身軀,貪婪地向她索取最深、最濃的歡愛。
好一會兒後,當他再次獲得滿足了,才終於肯放開她。
羞赧地瞪著饜足後安然酣眠的大狼,秦晴對他完全沒轍。
這男人依然那麼任性,一想要她,便不肯稍微忍耐,無論是清早或是深夜,想來就來,從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在外頭,每每總弄得她尷尬萬分、深覺沒臉見人。
就像此時,如果她沒猜錯,路公公想必早已在外頭等著了。
雖然路公公絕對明白,他們在房裡都在做些什麼,但知道是一回事,當場被人活逮,又是另一回事呀!
秦晴離開段子訓的寢房,路公公果然已在偏廳等候。
「路公公,您早。」她羞澀地朝對方點頭問安,幾乎沒臉見人。
「晴兒早,這是今日的湯藥。」盡責的路公公,早已備好湯藥,要親自確認她是否服用。
「謝謝路公公。」秦晴不為難對方,立刻端起湯藥飲下,即使一大早便飲用這種苦藥會令她反胃,她也不曾抱怨過一句。
路公公看著她忍耐苦藥的小臉,憐惜又心疼的試探:「晴兒,二殿下有沒有提過,要給你個名分……什麼的?」
「沒有。」秦晴放下空碗,苦笑著搖頭。
「那你得多用點手段才行。二殿下今年已經十九了,按照宮裡的規矩,也差不多該擇妃了。你只是小丫頭,要做皇子妃不可能,但若能封個側妃或是妾室,也夠你享盡榮寵,你不多在二殿下身上下點工夫,是不行的。」路公公好意勸道。
「謝謝路公公提點。」秦晴淡淡笑著道謝。「不過,我不會向他要求什麼地位或名分。」
路公公說要多用點手段,但,她根本不懂究竟該如何用。
是用撒嬌、哀求,或者是眼淚攻勢博取憐寵,好獲得封賜嗎?
她是真的不會,也沒想過要那麼做。
能得他所愛,是她之幸;寵愛不再,那則是她的命,她不想與命運爭些什麼。
爭得了名利地位,但卻爭不到消逝的愛情,那爭了,又有何用?
「哎,你別以為我在嚇唬你,二殿下是太子之下的第一皇位順位繼承人,許多大臣與千金們,早看準二殿下為上乘佳媚,我想近日內就會有所行動。再不快些,可就要來不及了,你得趁早,鞏固自個兒的勢力才行。」路公公不想見她,最後落得什麼都沒有的下場。
「我知道的,謝謝路公公。」秦晴淺笑著致謝,但心裡絲毫沒有那樣的打算。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段子訓不再愛她,那麼她也不想繼續留在宮裡,只希望對方能讓她出宮,返回故鄉,度完餘生。
這時,內室裡突然傳來吶喊︰「秦晴!」
「二殿下起身了。」秦晴有點慌。
「那你快去伺候吧!」路公公揮了揮手。
「好,路公公,那我先進去,就不送您了。」秦晴立即轉身跑進內室。
路公公看著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內,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是個好女孩兒,希望二皇子能好好待她,別讓她受委屈。
*
「我等了你好一會兒了,你上哪去了?」
秦晴一跑進門,坐在床邊已打算要下床,雙腿都已下地的段子訓,就不悅地質問。
雖然散著發,還未梳洗,神色也仍睏倦,但他還是俊得無與倫比。
秦晴害羞地偷偷一笑,好聲好氣地陪不是。「對不住嘛,是路公公來了,我就出去和他說了一下話。」
「路公公?他來做什麼?」段子訓不怎麼在意地問。
「沒什麼,只是送湯藥來,順道叮囑我一些事情。」說完,秦晴偷覷他一眼,想知道他有何反應。
但,段子訓沒有任何回應,她心中不覺一陣失落。
她想他應當明白,按照宮裡的規矩,她必須得喝下避妊湯藥,但他卻不曾問起這件事,甚至連提,都沒有提到過。
或許是他沒注意這等小事,但也或許是他,根本不在意這件事,因為她沒懷下身孕最好,那反倒替他省了一樁麻煩……
「發什麼愣?還不拿軟刷來讓我淨牙。」段子訓狐疑的嗓音在秦晴耳畔響起。
秦晴立刻拉回飄遠的心思,趕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軟刷,沾上淨牙的藥汁,然後遞給對方。
宮裡的御醫,會以金銀花、蒲公英、藿香等香草藥材熬成汁,對乾淨牙極有功效。
段子訓接過軟刷,便開始淨牙,待他淨完牙後,秦晴接過他用過的軟刷放好,改換成溫熱的毛巾,打算為他擦臉。
現在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躲著她了,不但不躲,還依賴得很,只要一會兒不見人,便冷著臉到處找人,活像她拋棄他似的,總是很不高興。
但他的不高興,卻讓秦晴心裡甜蜜蜜的,因為那代表在他心裡,多少有她一小方的立足之地呀……
秦晴手握軟巾,以輕重適中的力道,細心、仔細地,為他擦淨臉龐的每一處。
她先拂過結實緊繃的臉頰,然後沿著她臉龐的由線往上,橫過眉、拂過輕閉的眼,再滑過口、鼻,最後在耳後做了個完結。
這俊朗的五官,是她最愛、最愛的男人的,她眼神愛戀、心中柔軟,以無比虔誠、溫柔的動作,為他服務。
「好了。」清潔完畢之後,秦晴微笑收回軟巾。
她想將巾子拿回盥洗的面盆那兒放,轉身時,髮絲微揚,揚起一陣淡淡的怡人香氣。
那是一位波斯的使者進貢的玫瑰香露,可段子訓拿到手時,想也不想,便轉手送給了她,而之後……他也確實充分享受到了那香露的誘人芬芳。
他意念一動,又將秦晴給拉了回來。
「啊!」秦晴冷不防被抓回,驚喊一聲,跌坐在他強健的大腿上。
「不——」她還不及開口抗議什麼,檀口便已被奪走。
段子訓攫住那輕軟的唇,盡情的吮咬,秦晴察覺,他又將手探進她的衣兜內撫摸,急忙將那只不安分的大手給抓出來。
「不行!二殿下,等會兒,您得與大臣們商討政務,正事不能荒怠,您不可以再亂來了。」秦晴羞窘地制止他第三度將她拖回床上。
段子訓眉一擰,板起臭臉,悻悻然收回手,嘴裡還嘀咕著「那幫大臣真煩人」之類的喃喃抱怨。
秦晴縱容地笑笑,打開衣櫃,替他準備今日要穿的衣物,再協助他更衣後,便急忙請人送來早膳。
要是再不快點兒,二皇子可要趕不上今日的商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