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台北後,工作室馬上陷入一片混亂,三個女人人仰馬翻,根本沒多餘時間思考私事。
「臭容榆,在這個節骨眼還有時間去度假。」言柔急速敲著鍵盤,已經抱怨三天了。
每年十二月是工作室最忙的時間,一堆大公司的廣告計劃要送審,小公司的設計稿要應付。
「人家只是去兩天就被你念了三天。」容榆嘟著小嘴倍感委屈。「好嘛!複雜的事給我處理唄。」她將功補過。
「陳老闆對這次DM的配色不滿意,他想更換綠色當對比色。」項鈴啃著洋芋片丟給她一張紙。
「耶?這個陳老闆到底懂不懂色彩學,他是想配成聖誕紅啊?」容榆蹙著眉頭。
「有些人就是不懂愛裝懂,前兩天那個王老闆嫌我設計的Logo字體太潦草,拜託,那叫藝術字好不好!」言柔用力敲著鍵盤抱怨,凡事還是以客為尊,儘管會降低她們的審美水準。
「日邦對我們提出的新產品廣告企畫案有沒有意見?」容榆打開Photoshop點出色彩盤,比對下會太突兀的綠色系。
「整體還OK啦!不過行銷部希望我們能提出兩種包裝設計供他們選擇,產品攝影就給你負責。」項鈴將洋芋片空袋丟人垃圾桶。
「快三點了!」項鈴看一下時鐘,眼睛閃著星星。
「耶!下午茶時間到了!」容榆伸直雙臂,打個大大的呵欠。
帕德歐會在下午三點請人送來下午茶,從五星級的精緻茶點到知名的小吃,每天不同的變化。
雖然工作忙碌,但能偷閒喝杯咖啡休憩一下,會更加精神百倍,她已經習慣下午茶時間,喜歡他的體貼。
「容、榆!」言柔突然大喊一聲,拉過她伸直的左手。
容榆被她的舉動及高分貝的音量嚇了一跳。
「你接受他了?」言柔盯著容榆手上的戒指不敢置信。
「耶!你要嫁給帕德歐了?」項鈴瞠大雙眸。
「我還沒答應他的求婚啦!哪有人把結婚戒指戴在中指的。」容榆有些無力的解釋。
「就算現在沒答應,也只是早晚問題。」言柔斜睨她。
「如果……我真的跟帕德歐結婚,你會不會跟我斷交?」容榆趴在電腦桌上問得小心翼翼,言柔始終沒給帕德歐好臉色。
「不會,可是我會警告他小心一點,如果他敢傷害你,我絕不輕饒他。」言柔目露凶光,外表纖細的她,其實擁有柔道黑帶的身手。
容榆抬頭看她,訝異她不再強烈反對。
「你不反對了?」
「反對有什麼屁用。」當初全部的人都反對她生下墨德,她還不是堅持己見。「你就是要自己去體驗一遭才會善罷甘休。」
言柔並非不想祝福,只是害怕她受傷。
「其實,我的內心還在天人交戰,可是我好希望有你們的支持。言柔,謝謝你,我好喜歡你。」容榆緊緊抱住她,深感欣慰。
「少來,你愛的是門口那尊大衛雕像。」言柔不以為意的看向門口。
容榆轉過頭,看見帕德歐抱著墨德站在門口。
「帕德歐,你怎麼來了?」容榆走向他,雙頰浮上一些紅暈。
「出來買東西,順便送下午茶。」帕德歐舉高右手的食物,對她眨眨眼。
項鈴一臉期待的巴過來。「今天又是什麼高級名點?」
「我想你會記得這個味道。」帕德歐對容榆溫柔一笑,先拿一盒甜點給項鈴,再打開另一個紙盒遞給容榆。
「提拉米蘇!」容榆有些驚訝,她昨天才不經意提起,很懷念在義大利吃過最美味的提拉米蘇。
她用湯匙挖一口提拉米蘇送入口中品嚐。
「哇∼」兩個女人同時驚叫一聲。
「好、好、吃!」項鈴大叫,趕緊拿一盒給言柔品嚐。
「這、這是……」容榆驚訝得瞠目結舌。「義大利馬士卡彭起士,鬆軟輕柔的手指蛋糕,融入濃醇的Espresso咖啡香與義大利烈酒MarSala,再加一些苦香不甜的可可粉,如此道地精緻、風味深邃又神秘的提拉米蘇,吃過一次就永難忘懷。」
容榆含著湯匙,一臉幸福,宛如登上仙境般飄飄然。
「你是在演中華小廚師還是將太的壽司呀!」項鈴大笑,雖然食物美味,但更佩服她能說出一長篇美食評論及演出誇張逗趣的表情。
帕德歐微揚唇角,隱忍住大笑的衝動,她的表情跟第一次吃到這個甜點時一模一樣。
「這是米蘭那家高級餐廳的提拉米蘇!」她按鈴搶答公佈謎底,捉著他的手逼問。「帕德歐,你在哪裡買的?台灣也吃得到這麼道地的提拉米蘇嗎?」
「我昨天請人從米蘭寄來的,下午剛到。」帕德歐笑著,很高興看見她開心驚喜的表情。
「咦?米蘭!」容榆和項鈴同時驚叫。
「那今天的下午茶不分給你們了,我要獨享。」容榆愛死這道甜食,在台灣吃過幾十家的提拉米蘇,就是找不到相同的味道。
項鈴和言柔早已吃完手中的甜食,容榆開心的慢慢品嚐,吃完後還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
「你喜歡的話,我每天請人寄來,讓你吃到膩為止。」帕德歐輕捏一下她的鼻尖,話語充滿寵溺。
容榆心喜的微紅了雙頰。
啪啪!「下午茶時間結束了。」言柔拍拍雙手。「你們要談情說愛請回家再慢慢談,容榆你要去日邦拍照了。」她出聲提醒,還是不想讓帕德歐太好過。
「OK!不打擾你們了,我們晚上慢慢談。」帕德歐在容榆的額頭輕輕一吻,抱起墨德離開。
容榆雙頰的嫣紅久久不散。
晚上七點,容榆回到公寓,今天是聖誕夜,她忙到根本沒時間過最想過的節日,下班後才匆忙的去買墨德的禮物。
她打開門後,屋裡一片漆黑。
「我回來了。」她伸手按電燈開關,有點疑惑難道帕德歐不在家。
突然,她的手被一隻大手握住。
「啊!」她驚呼一聲。
砰!一個響炮讓她嚇了一大跳。
「咯咯咯!」墨德笑了出來。
「MerryChristmas!」她的臉頰被竊取一吻。
啪!電燈打開,照亮一室光明。
她看見閃爍的晶瑩燈泡與墨綠色的籐蔓浪漫交纏在一起,蜿蜒攀附在客廳四周,綴著七彩繽紛的聖誕飾品,客廳充滿溫馨的氣氛。
「好漂亮!你佈置的?」容榆有些不敢置信。
帕德歐微勾唇角。「墨德幫了不少忙。」他揉揉兒子的頭。
容榆蹲下身,捏捏兒子的腮幫子。「墨德這麼厲害呀!」她開心的笑著。
墨德背在身後的小手突然伸到她耳邊。
砰!又一聲響炮。
容榆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跌坐在地上。
墨德咯咯笑著跑開。
「墨德,竟敢嚇媽咪!」容榆嗔斥一聲欲站起來,帕德歐已一把將她拉起,帶她走到餐桌坐下。
餐桌上擺滿豐富精緻的餐點,兩盞歐式燭台上燃著浪漫白色燭光,歐式花瓶裡艷麗的鮮紅玫瑰綻放高雅的芳香。
「這些難道也是你做的?」容榆感動得雙眸染上水氣。
「當然──不是。」他笑。「我請飯店廚師弄的,本來要帶你去餐廳用餐,後來想想在家裡比較溫馨,明晚我們再去感受外面的氣氛。」
「你看起來不像居家型的男人。」她甜甜一笑,心裡暖烘烘的。
「當然不是。」帕德歐倒了兩杯紅酒,把兒子抱上椅子坐好。
「但我喜歡三個人坐在餐桌的感覺,食物會變得更加美味,我喜歡看你在廚房忙進忙出,喜歡看你細心呵護墨德,喜歡在家等著你回來,我想我喜歡上家的感覺,是你改變了我。」握著她的纖手,將她攝進他深情的瞳眸中。
她也渴望家的感覺,奢望他能永遠坐在餐桌的指定席。
空氣中飄揚熟悉的曲調,她最愛的歌手沙費納的聲音,雖然她的義大利文還停在初級階段,但她清楚這首歌名與甜蜜的歌詞。
SaroConTe(和你在一起)
當白天緩緩的結束
思緒幻化為夢想
我將陪伴著你
當你靠近
不需要任何言語
你的笑容已經足夠
我將陪伴在你身旁
驀地驚覺,好像從她進門開始,音響就一直重複播放這首歌曲。
容榆雙眸微濕,好想用力點頭。其實,這幾天她常不經意將手中的戒指從中指移到無名指,下一刻,卻又換回中指,她希望能從他的行為得到更明確的信任。
「SaroConTe,聖誕快樂!」帕德歐在她柔荑輕輕一吻。
享用完美味浪漫的燭光晚餐,容榆拿出準備的聖誕禮物送給兒子。
墨德拆開禮物非常開心,帕德歐也送他類似的禮物,他拿了遙控飛機開始在屋裡玩了起來。
「我的禮物呢?」帕德歐攤開大掌,像小孩般索求禮物。
「呃?」容榆沒料到他會要聖誕禮物。
「忘了。」她敷衍道,就算真要送禮,她也想不出能送什麼給他,畢竟他什麼都不缺。
「喔!那我自己準備。」
帕德歐笑著挑眉,從垂綴在天花板間的聖誕裝飾中隨意扯下一條金蔥綵帶,直接往容榆纖細的頸子套上,俐落的打個漂亮的蝴蝶結。
「我的聖誕禮物。」他滿意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容榆立刻刷紅一張小臉,紅通通的臉蛋加上頸子上鮮艷的金蔥綵帶,應該很滑稽吧!但她卻因他的小動作,不自覺揚起粉唇。
帕德歐傾身擷取紅透的甜美果實,當四片唇瓣剛貼合之際,突地,被一聲響打斷。
匡啷!
墨德的遙控飛機撞到廚櫃上的熱水瓶,墜機在熱水瓶旁邊。
墨德手腳俐落的攀上一張椅子,踮起腳丫子,伸直小手探向櫥櫃。
「墨德,不可以!」容榆心顫了下,急忙奔向他。
來不及了,墨德的手拉住墊在熱水瓶下的桌巾,小手一扯,熱水瓶順勢滑落。
容榆臉色猛地刷白,奮不顧身衝上前直接將墨德擁入懷裡,下一瞬間,另一副堅硬的胸膛已將兩人緊緊包裹住。
磅!匡啷!
感覺熱水瓶撞擊到某個物體,彈開到地面,霎時,一陣熱氣升騰。
她驚嚇得無法言語,心臟撼抵動不已,感覺另一顆跳動更劇烈的心臟貼著她,她回過神,抬頭望著圈住她的男人。
「帕德歐……」
「拜託,不要嚇我。」帕德歐抿著唇,結實的身軀微微顫抖。「沒受傷吧?」
他鬆開緊鉗的雙臂,心臟仍在狂跳。
容榆搖搖頭,看著懷裡的墨德,知道他只是受到驚嚇身體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
「唔……」帕德歐悶哼一聲,這才感覺背後傳來炙熱的灼痛感。
容榆見他擰緊眉頭的痛苦表情,又看見地上一攤水,驀地慌亂起來。
「你受傷了嗎?」她急忙拉著他往浴室衝去,邊嚴厲的下達命令,「墨德,去沙發坐好,不許再亂跑!」
墨德剛受到驚嚇,聽話的乖乖坐在沙發上,不敢妄動。
容榆打開蓮蓬頭直接往帕德歐的背上衝下大量的冷水。
「把襯衫脫掉,我幫你看看。」她的心焦急如焚。
帕德歐乖乖脫下襯衫,雖然背部灼燒,但他的心口鬆懈不少。
「啊!」容榆驚呼一聲,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帕德歐寬廣厚實的背部紅腫了一大片,甚至還出現水泡。
「怎麼辦?要趕快去醫院……」她的手碰觸他的肌膚輕顫著。
「別哭,我沒事。」帕德歐伸出大手往後一撈,將她攬入懷裡,緊緊的摟住她,他的雙肩還微顫著,低頭親吻她的發旋呢喃著,「幸好你沒受傷,感謝上帝。」
他意外自己這麼在乎她,竟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剛剛那一瞬間他嚇得心臟幾乎停擺,生平第一次嘗到恐懼的滋味。
他害怕失去她!
「帕德歐,你趕快去醫院。」容榆抽噎著,擔心的直發抖。
這個男人雖然總把愛的甜言蜜語掛在嘴邊,她以為他的言語更勝他對她的愛百倍,但他竟為了保護她而奮不顧身。
一瞬間的動作,便讓她瞭然於心,他把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就像她把墨德看得比自己重要一樣,那是不需經過思考,全出於本能的反應。
她第一次這麼真切感受到他的愛,比他說出長篇大論誘她跌入甜蜜沼澤裡還令人狂喜。
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即使無法一生一世,只要有他的真誠以對,她也能饜足了。
「帕德歐……」容榆想掙脫他的懷抱,現下更擔心他的燙傷。
「沒關係,你幫我上點藥就好了。」他溫柔的抹去她的淚痕,慶車為她擋下那壺熱水,寧願自己承受,也不願她受到一丁點的傷。
「可是……有些地方起水泡了。」她仍噙著淚,輕咬粉唇。
「我清楚自己的狀況,沒有你這麼細皮嫩肉。」他輕勾唇角,恢復自然神色,捏捏她的粉嫩臉頰安慰她。
「那我趕快幫你擦藥,幸好家裡有一些燙傷刀傷的藥膏。」她緊握帕德歐溫熱的大掌走到客廳,才發覺肇事的小鬼已經陷進沙發夢周公去了。
「不要罵他,他不是故意的。」帕德歐看著沉睡的兒子,露出溫和的神情,幸好他還能安眠,沒有真的受到驚嚇。
「我不會責備他,不過要把熱水瓶放在更安全的地方。」容榆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你明天還是去醫院包紮一下好不好?」她還是不放心。
「好,聽你的話。」帕德歐將她自身後拉過來坐在他腿上,傾身便要貼近她的粉嫩唇瓣。
「帕德歐……」她意外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想做那件事。「你受傷了。」
「讓我忘了背後的傷,只專注眼前的你好嗎?」他的聲音低沉瘖啞,剛才的驚嚇讓他急切想擁抱她。
他霸道的吮吻她的唇瓣,索取她口中的甜美,唇舌狂熱的相互糾纏,一隻大手托著她的頸後,另一隻手已探入她的衣襟,大掌輕柔的滑過雪白雙峰。
「嗯……」容榆嬌嗔一聲,忽想起一旁的小小身影。「墨德……在這裡……」
她低吟著,不想在兒子面前親熱。
帕德歐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跨出大步直朝臥房走去。
第二天,在容榆的再三叮嚀下,帕德歐去了一趟醫院,做了包紮處理。
回到公寓,剛放下懷裡的墨德,他就接到一通電話。
「帕德歐,我要進行一項交易,請在明天紐約匯市開盤讓美金匯率上漲兩碼,三天後再回穩為國際匯率。」
「瞭解,親愛的哥哥。」他愉快的應答。
電話那頭的男人,史巴羅·墨裡尼,是帕德歐同父異母的哥哥,未來墨裡尼家族的教父繼承人。
「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史巴羅有點意外,一向雲淡風輕的帕德歐竟表現出難得的情緒。
「我找到想保護的人了。我可以體會當年你尋到摯愛那種幸福滿足的感動。」帕德歐心神蕩漾,言語充滿暖意。雖然他對女人一直是溫柔熱情的,但那只不過是表象,他的內心並沒什麼溫度。
「喔!我真替你高興,相信父親會更意外。聽說你在台灣?」
「你知道這個國家?」帕德歐知道史巴羅對亞洲國家沒什麼興趣。
「去過,為了心愛的女人。不過,老實說,那裡的生活步調我仍不敢領教。」史巴羅無奈的笑笑。
「剛開始確實如此,現在我並不在意。」他喜歡有容榆跟墨德的地方,就是這間小小的公寓,他也住得比義大利豪華寬敞的房間愉快。
「期待你帶她回墨裡尼家族,我交代的正事別忘了先完成,拜!」
手機斷線,帕德歐闔上手機,看著一旁吃著薯條的墨德,幸福的微揚唇角。史巴羅看見他有兒子,一定會抖掉一雙銀灰眸吧!
最不想要有小孩的他,竟會成為家族兄弟姊妹中最先成為父親的人。
帕德歐打開筆記型電腦,開始進行匯率操控。
教父給他龐大的資金在金融界活用,他可以操作每間上市公司的股價行情,甚至可以介入一個國家的貨幣匯率浮動。對於只是三、五天的海市蜃樓假象,他更可輕而易舉的達到效果。
雖然他的能力足夠影響國際匯率,但不當的介入會破壞全球經濟的平衡,墨裡尼家族並不會希望他這麼做。通常,只要達到短暫的假象,方便他們進行交易的優勢即可。
操作一間公司的股價,影響面較小。因此,只要墨裡尼家族想併購的企業,通常在他輕鬆的游移滑鼠間,將該企業的股價貶低,便能以有利的價碼併購成功。
日邦企業便是一例,但因關係到容榆的工作,他捨棄原先低價併購的計劃。
當帕德歐正意猶未盡的調整匯率時,啪!螢幕突然閃過一條橫線。下一刻,便陷入沉眠狀態。
該死!他低咒一聲,不會在這個節骨眼鬧罷工吧!
他再試著開機兩次,螢幕仍是一片死寂。
帕德歐托起下巴沉思,現在送修一定來不及完成任務,還是去容榆的工作室借用電腦。
對了,家裡還有一台電腦,擺在書房裡,因他只使用自己的電腦,差點忘了它的存在。
只要能上網就沒問題。他走進書房,打開桌上的電腦。
桌布上放置墨德可愛的影像,圓圓大大的銀灰色眼眸非常晶燦討喜。
他跟容榆都是深幽色的墨黑瞳眸,為什麼墨德會擁有銀灰色瞳眸,雖然他曾疑惑,但並沒有放在心上。
連線的同時,他看見桌面上有個「Lovepicture」的資料夾,他以為是墨德的照片,好奇的點出來欣賞。
意外地,竟是他與容榆在義大利旅遊時的合照,薄唇揚起愉快的弧度。
一張張的照片記憶兩人共同走過許多美麗景點,她燦爛純真的笑容讓他的眉間充滿柔情。
驀地,出現一張影像,讓他瞠大雙眸,揚起的唇角瞬間拉平。
容榆跟一個男人的親密照片!
那個男人竟然是他尊敬的哥哥史巴羅!
帕德歐拉回一絲理智,也許只是一張合成照。
他看見摟住容榆的那隻手臂上熟悉的刺青,那是身為教父繼承人才有的印記。
他的心緒有點慌亂了,照片中容榆笑得很開心,和他在義大利合照時的表情一樣,而史巴羅也是心情愉快。史巴羅因為身份特殊,不可能會跟陌生人合照,這張照片的背景隱約看到中文價目表,應該是在台灣拍攝。
為什麼?
我去過台灣,為了心愛的女人。
帕德歐腦中突然浮現剛才與史巴羅通電話的片段,史巴羅來過台灣,為了容榆嗎?
他知道史巴羅對東方女人沒什麼興趣,但絕不可能與不重要的女人合照,除非……
「爹地!」墨德突然跑到他身邊,把手中的麥當勞玩具遞給他,想找人玩耍。
帕德歐回頭看向墨德,他仰起小臉轉動著晶亮的銀灰色瞳眸注視著自己。
墨德漂亮的銀灰眸與照片中的史巴羅一模一樣,帕德歐的心突然被狠狠刮了一刀。
不可能!他低喃著。
「爹地。」墨德開始攀上他的大腿撒嬌。
帕德歐抱著他,眼神卻有點茫然。
容榆從未親口說過墨德是他的小孩,打從第一眼相見,他就認定墨德是他的親骨肉,雖然他跟很多女人有過關係,卻謹慎做好防護措施。
只有那一次,兩年半前的那一夜,他在無預警之下愛了她,而他記得那是她的初夜。
因此,雖然墨德的瞳孔顏色與他相異,但他感覺出兩人許多的相似處,以及一種親切感,他毫無疑問的認定墨德的血緣。
但,倘若真相不是如此,倘若墨德是他哥哥的骨肉,他會覺得相似與親切也是合理的。
他擰緊眉頭,嗤笑一聲。
難道一切只是他的一廂情願,所以她才遲疑不肯接受他的求婚?
如果墨德不是你的孩子,你還會選擇我嗎?
驀地,她在日本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宛如一顆子彈竄入他的腦海。
墨德不是他的孩子!
墨德不是他的孩子!!
他輕呵一聲,表情卻是極度痛苦猙獰。
他腦袋被轟炸粉碎,他的心好像被一手剜出,滴滴答答的滲著血水。
「爹地……」墨德第一次看見他這種異樣的神情,小小心靈有點不安。
爹地!這兩個字竟令他扎心。
他不是墨德的爹地!
「我心情不好,你出去自己玩。」他抱墨德離開他的大腿,不能遷怒天真的孩子。
雖然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但墨德會察言觀色,靜靜的走出書房。
砰!帕德歐雙拳重擊桌面,雙肘抵著桌子,緊抱著頭陷入痛苦深淵。
為什麼事實這麼令他不堪?
他可以不在意她曾有過其他男人,但他無法接受她被那個男人擁抱過。
史巴羅,他這輩子最敬愛的哥哥,從小崇拜景仰的對象。
他可以因為愛她,接受其他男人的孩子,但他不能也無法幫史巴羅撫養小孩。
雖然史巴羅已經擁有美麗的妻子,但他們還未生下孩子,如果他的妻子沒有為他生下男孩,那墨德便有可能成為未來教父的繼承人。
事情將會變得很複雜。他,也無法跟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