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會議室主位上的雷行雲。長指揉著眉心,疲倦地思考著相同的問題。
雖然他心低深處十分清楚問題究竟出在誰身上。
十分鐘後,法拉利停在「風起雲湧租書店」的店門外。
「可惡!我該拿那個女人怎麼辦?」雷行雲神情抑鬱地走到櫃檯前,臉色陰沉地吐出一聲咒罵。
不過一個星期,他的腦袋就像被下了蠱一樣。怎麼就是無法把她從腦中驅離出去。
「嘩!」陸豪傑眼珠子差點滾出來。「沒想到你也會罵髒話耶!好樣的,我還以為這輩子不可能從你嘴巴裡聽到跟『媽』字和『F』開開頭的詞了,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等到這天?」
「我只有說『可惡』。」他冷冷地瞪了好友一眼。
縱使陸豪傑當年可是南北二路縱貫線的龍頭大哥,仍舊忍不住被這股殺氣騰騰的寒意凍傷。
「好啦、好啦,可是兄弟,早晚你必須要學會釋放你自己──」他掏出昨天新進的心靈濃湯第八集「釋放心靈史背秀」,語氣熱切的說:「雖然我才看到第二章,但是我覺得對人生非常有幫助,來,你可以看看第二章第七小段──喂喂?我還沒講完哪,你要去哪裡?」
「我頭痛。」雷行雲逕自走到免費提供飲品的吧檯,動手為自己斟了一大杯熱咖啡,在聞到巴西咖啡的香味時不禁皺了皺眉。「我上次拿來的黃金曼特寧豆子呢?」
「我收起來了。」提到這件事,陸豪傑就忍不住碎碎念:「我說雷老闆,我以為我個人已經夠阿沙力了,沒想到你比我還誇張,半磅四百五十塊的頂級巴西咖啡豆就很了不起了,你還自掏讓包拿半磅一千二的黃金曼特寧來,真不知道是誰還批評過我開這家店的方式簡直一點都沒有考慮過收支平衡?」
「書店開慕之後的經營我並沒有任何意見。」雷行雲啜飲了一口口感略酸的巴西咖啡,他從來不喜歡這種天然的果酸味。「但是至少要放我喜歡的兩種咖啡之一,否則我很難會有歸屬感。」
「屁啦!你最愛的是麝香貓咖啡豆和黃金曼特寧,我再怎麼把開店當找樂子也不能這樣玩法,我也是有理性的一面。」陸豪傑注視著他。「怎麼?心情不好啊?因為一個女人嗎?」哇,真想不到阿雷居然也有為悄苦惱的一天?
「一個員工。很俗氣、很呆板、很雞婆,老是穿著過時的洋裝荼毒我的視力,一天到晚找我麻煩。」
「一個員工,嗯?」陸豪傑戲謔地問。
雷行雲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總之,我快被她給搞瘋了。」尤其今天一整天。他眼前不時浮現她無事的大眼睛裡,含著倉皇不知所措的淚珠,拚命跟他對不起的模樣,他的胸口便陣陣絞擰抽搐,又開始感到莫名地無力感和愧疚。
他痛很這種感覺。
「如果只是一個員工,炒她魷魚不就行了?」陸豪傑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
他的眼皮微微一跳,懊惱道:「我不能。」
「為什麼?」陸豪傑一臉看好戲。
「對她……不公平。」他胡亂搪塞了一個理由,好像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不該把情緒和秘密宣洩出來。「算了,忘了我今天晚上說過的每個字。」
「嘿,你給我等一下,是兄弟就把話說完再走!」陸豪傑鐵臂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這樣讓人聽了一半就沒了下文,你要我今天晚上睡不著嗎?」
「沒什麼好講的。」他煩躁地回道。「我走了。」
「死沒良心的傢伙,也不想想我這個月來每天做牛做馬顧店累得半死,連一點樂子也不給我。」陸豪傑哀怨得要命。
聞言,雷行雲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你需要一個幫手。」
「這還要你提醒呀?可是這年頭看得順眼又負責任的員工難找,尤其又要對文化充滿熱誠和認同感……」陸豪傑忍不住又要大發牢騷。「你不知道這年頭的小孩都跑去玩計算機了,還有誰認真看待發揚文化傳統這檔子事?」最悲慘的是,還要他這個昔日黑道老大來提倡文化,真是天地顛倒過來了!
「你可以放心了,明天我會給你一個最適合這份工作的好員工。」雷行雲微微笑了起來。
這個點子真是太好了,這樣他既可以看到她,又不會「太常」看到她,能夠保有逗弄她的樂趣,又不必擔心自己對她產生該死的過多的感覺。
「誰?」陸豪傑眼睛一亮,隨即聰明地猜到答案。「等等,你指的該不會是你那個『很俗氣、很呆板、很雞婆,老是穿著過時的洋裝荼毒我的視力,一天到晚找我麻煩』的員工吧?」
「你有什麼意見嗎?」雷行雲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陸豪傑眨眨眼,明智地閉上嘴巴。「沒有。」
「很好,她明天一早就會來。」話一說完,他大步就要走出門。
「也不用太早來,書店十點開門,她只要九點半到就好了。」陸豪傑頓了頓,有些遲疑地道:「可是你確定嗎?租書店的工作說起來不粗重,可是工作時間挺長的,你確定她受得了嗎?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像你以前偏好的那種骨感氣質美女,我怕光是抱書上架就會害她手脫臼……」
「她不是我偏好的那種女人,她跟我之間的關係也不是你齪齷的腦袋想得那樣。」雷行雲說得咬牙切齒。「還有,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就照一般員工行情價給她,她不會有任何意見的。」
「聽起來你把人家欺壓得很徹底喔!」陸豪傑搖頭晃腦的說著。「唉,可憐哪,我真同情那個女孩。」
他神情陰沉。「也許離我遠一點對她來說才是最幸運的。」這樣他對那個「她」到底是厭惡還是喜歡?
陸豪傑張大了嘴巴,聽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