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到你了?「他問。
她拉出笑容吃口糕點。「嗯……糖酥做得不錯。」
見她轉移話題,傅翌容也沒再追問,只道:「姑娘若有需要幫忙之處,在下自當盡力。」
她臉上一喜。「太好了,我這條命就繫在你手裡了。」她高興地塞了塊黃豆糕,忍不住讚道:「真好吃,你也吃一個。」
她慇勤地將黃豆糕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
「你的師兄弟在這兒?」他又問,腦中開始轉著自大門口進來後遇上的每一個人。
她點頭。「不過現還不能告訴你是誰,免得打草驚蛇。」
傅翌容正要再問,她又轉了話題。「你還沒回答我,後天的婚事能成嗎?」
「賓客都上門了,霍家堡丟不起這臉面。」
「萬一分不出真假怎麼辦?」她又問。
「霍遠是個聰明人,他自有辦法。」他淡淡地說。
她笑道:「我賭婚事結不了。」
他揚起嘴角。「以此為賭,不甚厚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淘氣道:「我想想跟你賭什麼……」
傅翌容從容地喝口茶水。「你是來觀禮,還是來清理門戶的?」
「都有。」她老實道。
「先前你便知道同門在此?」
她頷首。「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得來確認。」
「幾個人?在何處?」
她搖頭。「這些我不能告訴你。」
「他們為何在此,是要對霍家不利,還是有其他目的?」他又問。
她勾起笑,卻笑得有些勉強。「我不能說。」
他的眼神銳利起來。「朗姑娘……」
「我真有苦衷,你別逼我。」她舉手投降。
「若要護你周全,知道越多……」
「道理我知道,」她抓抓額頭,「算了,你不用保護我,我自己能搞定。」
「生死之事不可兒戲。」聽她不將性命當回事,他冷下聲,心中泛起不快。
「我也明白要是我有個萬一,是天下的人的不幸、百姓的損失,但江山代有神醫出,傅兄就別再勸我了,天妒英才啊……」她拿起腰間的葫蘆,感傷地喝了一口。
傅翌容皺眉,明白她故意瘋瘋癲癲地逃避話題,至今為止,她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他仍在琢磨。
想到她提及的同門,腦中忽然浮現一個可疑人物——
朗晴一口酒一口糕點,滿臉笑意。「難怪曹孟德感歎: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酒香在亭子瀰漫開,傅翌容提醒道:「少喝點。」
「不醉人的。」她笑嘻嘻地說。「你要不要,也喝一點?」
他搖頭,對水果酒不感興趣。
她眼珠一轉,好奇道:「傅公子怎麼還未成親?」
話題怎麼轉到這兒來?「姑娘又為何雲英未嫁?不對,未娶。」
她沒理他的調侃,興致勃勃地說:「離開家鄉時,我曾找術士卜了一個卦,他說我今年大吉又大凶,桃花正旺,紅鸞星動,不過目前都沒什麼跡象。」
他失笑道:「江湖術士這語,不需實信。」一般姑娘提到婚姻大事總是欲語還羞,她倒是落落大方,侃侃而談。
「聰明的人通常死得很快。」她哀嚎。
他的黑眸泛出笑意。「姑娘的關心在下心領了。」
日陽照在他臉上,照亮深邃的黑瞳,驅散淡漠的神情,使他看起來比平常更加溫柔可親,也更加俊美。
朗晴忽然頭暈起來,心也不自覺地跳快……自己真是太不爭氣了,剛剛才損他,轉眼又被他迷惑。
「姑娘怎麼了?」見她低頭摸著發燙的耳朵,傅翌容不明所以。
「沒什麼。」她揉揉鼻子。「走吧。」她加快腳步,心裡碎念著:可恥啊可恥,怎麼她如此難以抗拒他的美色,明明又不是沒看過俊帥的美公子……
「少爺,就是她!」
突然其來的叫喊讓朗晴抬起頭,迴廊上,方才匆匆跑過的奴婢正義憤填膺地指著她,旁邊是眉頭深鎖的霍遠。
朗晴還沒開口問發生何事,婢女的聲音再次尖銳響起。
「就是她,她送小姐一瓶藥後,小姐就倒地不醒了!」
「什麼?」朗晴驚訝地上前一步。
婢女走下廊道,奔到她面前。「是你,是你害了小姐!」
朗晴忙道:「你別含血噴人,我送的是玉肌丸,怎麼可能讓她倒地不起?我走的時候她不是好好的嗎?」
「你走後沒多久,小姐拿起藥瓶看了看,好奇地拔開木塞湊上一聞,結果便倒地不起了!」百合怨恨地瞪著她。
「說不準是氣血不足。」朗晴鎮定回答。
「都別說了,先去看看怎麼回事?」霍遠本就冰冷的臉色,現在更是要結霜了。
涼亭上的三人已瞧見動靜走來,恰好聽到朗晴與霍遠的話語,忙問發生何事,丁璠是名郎中,霍遠如今又對朗晴生疑,自是不放心讓她診脈,便讓他們三人也一同去了內院。
路上,霍遠將事情簡短說了一遍,三人朝朗晴懷疑地看了幾眼,朗晴立即道:「做什麼這樣看著我?真懷疑我啊?」
她望向傅翌容。「你是個有腦子的,你怎麼看?」
傅翌容還未答話,黃霽已笑道:「就他一個人有腦子,我們都沒?」
「人家那是真材實料,你是擺好看的。」就他剛剛懷疑的一眼,她立刻將他降了三品。
趙桐與丁璠嘴角抽了幾下,礙於出事的是霍遠未過門的妻子,不好笑出來,只得憋著。
黃霽輕笑著正想罵她兩句,瞄見霍遠不悅的神色,也只好輕咳兩聲,沒與她瞎扯,正經道:「既然如此,倒要請教傅兄的高見。」
傅翌容淡淡說道:「傅某不敢妄下斷語。」梁婍在藍衣姑娘到達後不久昏倒,怎麼說都有些過於湊巧,真假梁婍一事,他目前無法下判斷。
可他也不敢說朗晴完全沒嫌疑,她身上也有不少謎團,到底是敵是友仍無法辨別,但他心底卻希望她是友非敵——
一察覺心中生出的念想,他驀地一凜,忙將思緒拉了回來。
雖然傅翌容沒為她說話,不過也沒倒打一耙,朗晴已頗感欣慰,心情一下又高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