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極了陽台上那株仙人掌。
養采衣沒有看他,只是對著駱媽媽再次解釋,「駱媽媽,我還是要回我自己的家。」
「那你和炎譽先訂婚,你覺得呢?」
「不。」養采衣頭搖得有如波浪鼓,怕極了訂婚這個步驟。
「你不訂婚,是要怎麼結婚?!」仙人掌朝養采衣射出一根根利刺。
媽的,這女人連和他訂婚都不肯!她至少還願意和那個陳哲男訂婚!
「我都還沒當面跟我媽他們說我解除婚約了,現在馬上回去告訴他們我又要訂婚,這……」養采衣嬌聲抱怨。
「你在說什麼?大聲一點,我聽不到!」
這個任性跋扈的野人!
眼前一個是他母親、一個可能是他未來的大嫂、一個是他未來的老婆,他根本不想花心思掩飾沒禮貌的一面。
駱媽媽眼角帶笑,偷偷拍了拍養采衣的小手,悄聲說道:「你多擔待一點,我這個當媽的也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啊,有,小學三年級的時候。」
駱媽媽與尹恬瑄壇肩膀顫動著,養采衣則是白眼一翻,拿這株帶刺的植物沒轍。
從他說要結婚以來,他就像個獨霸玩具的番人,她說她不再到陽碩上班,他說可以,算是唯一一次寵她的退讓,但她說要回自己的房子,面對幾個月前逃避到現在的混亂場面,他就反對到底。
「是你要我學會去面對我不願意的事。」養采衣將他說過的話回敬他。
「我說的不是要你去和陳哲男見面這件事!」
「我若說該去面對他,那也沒錯,至少我該跟他父母說明白。」
「要說等我們結完婚再說。」
對話結束,他就這樣霸住她,只差沒直接將她綁了去拜訪她的父母,直到養采衣不得不向尹恬瑄及駱媽媽求援。
她要回去解決事情,而他非常不適合加入,他的加入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她希望駱媽媽和尹恬瑄可以勸他讓步。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神一直不安寧,雖然愛情的甜美讓她享受到有史以來最快樂的生活,可是她知道,她還是要將事情好好對雙方家長都解釋清楚,她沒有辦法背負這些人的不諒解,然後自顧自地開始新生活。
尤其現在的狀況,所有的人一定會認為她是因為駱炎譽才悔婚,他不該承受這種莫須有的罪狀。
加上最近雲婷打電話給她,透露她阿姨仍然不諒解她。
那畢竟是很疼她的一個長輩,她欠他們一個解釋。
可是駱子一點也不明白她的不安寧。
糟的是,她放在玄關櫃子上的手機正好響起,是那支舊手機,他知道,她也知道,從那天開始她又用原來的舊手機,從前的朋友陸續打電話給她,每天她都有接不完的電話,加深她回去的決心。
他為此已經不高興很多次了。
駱炎譽的臉色更加鐵青,砰地一聲打開落地窗,獨自跨到陽台上。
駱媽媽搖搖頭,跟著來到陽台,試著安撫兒子的脾氣。
養采衣委屈的咬咬唇,走過去接電話,是於雲婷。
「雲婷。」
「采衣……」電話裡傳來於雲婷慌亂的哭聲。
「怎麼了?」
「采衣,我表哥他……他……」
「哲男怎麼了?」
「他出車禍了!腦部受傷,有生命危險,現在送進手術室了,采衣。」
養采衣一陣暈眩,一時難以消化這個訊息。
不,她只是悔婚,她只是希望大家都可以得到幸福,這……
老天爺不會這樣對待她……
「采衣,你有沒有聽見?」
慌亂中,養采衣問清楚了醫院名稱,臉色蒼白地掛斷電話,腿軟地趴在玄關櫃子上頻頻深呼吸。
「采衣?」尹恬瑄發現不對勁,靠近養采衣,看見她一臉青綠,嚇了一大跳。「采衣,怎麼回事?炎譽!」
「不,恬瑄,別叫他。」養采衣深吸幾口氣,阻止尹恬瑄,「別讓他知道……別讓他知道!」
「別讓炎譽知道什麼?」
養采衣拚命搖頭,抓起手機及錢包,皺眉的看了陽台上的男人一眼,然後穿上鞋衝出大門。
「采衣……」
尹恬瑄埴沒能拉住她,來不及穿上鞋便追了出去,但是養采衣捨電梯,直往樓梯間跑,光著腳的尹恬瑄只好急呼呼地跑回客廳,衝向陽台。
「炎譽!采衣不知道怎麼了,接了電話就衝出去了。」
駱炎譽一臉鐵青,狠狠咒罵一聲,旋即衝出家門,在等電梯的同時,一腳用力踢向電梯門。
著急的追趕出來的駱媽媽及尹恬瑄也心急如焚。
「到底是怎麼回事?手機!手機!快撥采衣的手機。」
兩個女人為了怕通訊不良不敢進電梯,一臉凶蠻的駱炎譽想都沒想便走進電梯。
這女人,就是有搞瘋他的本事!
當電梯門在一樓打開,他迅速衝出大樓,馬路上車子來來往往,卻不見養采衣的身影。
「Shit!」他槌牆喘息,想得到的三字經統統罵出口。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
尹恬瑄扶著駱媽媽追出來,看他一臉沮喪的獨自站在那兒,也快急昏了。
「沒追到?!」
他問都不用問,她一定沒接手機。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駱炎譽惡狠狠的詢問尹恬瑄。
尹恬瑄一陣頭皮發麻,「我也不知道,采衣她……」她說別讓你知道……尹恬瑄沒膽照實說,只能含糊其詞,「她好像接到一通很嚴重的電話……」
「只要是那群人打來的就沒好事!」他豈會沒發現最近采衣接了他們打來的電話後的改變。
尹恬瑄被駱炎譽的大聲怒吼嚇得心臟幾乎暫時停止跳動。
逃婚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年炎康也是這樣痛苦嗎?他情願這樣痛苦也要逃離她?
她看看焦急的男人,一臉愁容的駱媽媽,好似當年炎康逃婚時的翻版。
若說逃婚者人恆逃婚之,那報應也該報在炎康身上啊,為何會要炎譽來承擔?
駱炎譽一言不發的轉身回屋子裡,留下站在街旁的母親與尹恬瑄。
駱媽媽好似一下子老了十歲,「恬瑄啊,我可禁不起這種精神折騰,我那小媳婦本來好端端的會說會笑,突然就跑了!過去是我大兒子拋下你逃婚,怎麼現在是我小媳婦拋下我的小兒子逃婚啊?這太不公平了。」
是啊,這不公平,可是,愛情的發生又豈能用公平來劃分!
「媽,你放心,采衣會回來的,她應該只是像今天告訴我們的一樣,她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也許剛剛只是有什麼突發狀況,她不想讓我們擔心罷了。」
「那我上去看看炎譽。」
尹恬瑄拉住駱媽媽,「媽,我們走吧,讓炎譽一個人靜靜。」
天下父母心,駱媽媽的擔心全寫在臉上,「唉,炎譽就是脾氣壞,像他哥哥就好了,唉,不對、不對,他哥是悶不吭聲氣死人,唉,我是怎麼教的,兩個孩子都這樣!」
尹恬瑄沉默不語。炎康是悶不吭聲氣死人沒錯,但他不說話的模樣要比炎譽發起脾氣來更讓人背脊發麻,果然天下父母都不甚瞭解自己成長後的孩子。
這時,尹恬瑄包包裡的手機響了。
「又是手機!」她低聲咒罵。
一同慢慢走出巷道的駱媽媽聽見了,「怎麼不接啊?恬瑄,是不是你的手機響了?會不會是采衣打來的?」
尹恬瑄搖搖頭,「不是采衣。」
駱媽媽很跟得上時代,「你們年輕人耳力好,記憶也好,用鈴聲就可以分辨是誰打來的,我可不行了,怎麼?討厭的人打來的?」
「嗯。」尹恬瑄一張俏臉泛起淡淡的暈紅。
「這麼討厭啊?」駱媽媽睇了她一眼,大概猜出是誰打來的電話。
對。尹恬瑄不說話,只是猛點頭。
從沒像此刻這麼討厭過。
那是那個逃婚男人專屬的鈴聲。
養采衣奔進醫院,來到手術室外。
手術室外聚集了所有她原本打算一一見面的陳哲男的親朋好友,大家面色凝重的看著手術室上頭的顯示燈,陳媽媽紅透了的雙眼看似隨時會再飆出淚水,於雲婷最先發現她,立刻撲上前抱住她。
「采衣……」
所有的人全看向她。
陳媽媽哇的一聲衝過來,朝養采衣就是一陣猛打,「你還來做什麼?你還來做什麼?!」
「阿姨!」於雲婷將養采衣拉到身後,擋在陳媽媽和養采衣之間。
「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陳爸爸靠過來,拉住淚流滿面的老婆。
「你教我怎麼冷靜?!她說不見就不見!你看看我們哲男,天天工作,天天憔悴下去,我看他都快生病了,沒想到就……嗚……就出事!一切就是她!要訂婚的人是她,不見人影的也是她!我們哲男瞎了眼才會愛上這女人,結果把自己弄到出車禍!嗚……你看看我兒子現在……嗚……」陳媽媽手指著養采衣,破口大罵。
養采衣杵在原地,將所有惡毒的、情緒化的字眼及指責統統接收。
於雲婷歎口氣,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養采衣的微紅雙眼隱含譴責的意味。
「情況還好嗎?」養采衣咬咬牙,問出她最擔心的問題。
於雲婷搖搖頭,「已經進去兩個小時了,護士出來兩次,要我們去血庫買血,我們連問都不敢問……」
「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養采衣在她身旁坐下,離陳媽媽一段距離,盡量壓低聲量不刺激到陳媽媽。
於雲婷垂下眼睛,「他超速撞上中央分隔島,車子前面全毀,拉出來的時候一度停止呼吸……經過急救,為了保命,不得不截肢……」說著,她語帶哽咽,眼淚成串落下。
養采衣則是咬著拳頭,害怕到顫抖不已。
截……截肢……
這是懲罰嗎?
若是,就直接懲罰她,為何要用這種方式折磨人?
「采衣……」於雲婷握住好友的手,「我求求你,你可不可以幫幫我表哥……」
養采衣失掉了魂,說不出話。
怎麼幫?那又有誰來幫她?
六個小時後,手術結束,陳哲男被推進加護病房,醫生出來解釋完狀況後,叫家屬們全部回家,只需留下一人,以防萬一又有緊急狀況需再進手術室時有人可以簽同意書。
養采衣跟著於雲婷及其他親友一起離開了醫院,沒有人有好臉色對她,多數是給她一個白眼,或者轉頭就走。
只有於雲婷陪著她慢慢走著。
前後不過幾個小時,恍如隔世。
「你現在住哪裡?采衣。」
住在一個……
思及此,養采衣的鼻頭一酸,淚水滑落臉頰。那是一棟有著她最愛的仙人掌的地方,可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而她那從一踏入醫院後,忍了很久的眼淚一滾出來,就將剛剛的驚嚇全數跟著嘩啦啦無止境地宣洩,無法停歇,她雙腳一軟,蹲坐在醫院門口,埋在膝蓋上痛哭了起來。
於雲婷跟著淚眼汪汪,蹲在養采衣身旁,不知如何面對好友現在的情況,也不知好友要如何面對現況,深夜的醫院急診室外格外森涼悲慼,救護車幾乎不曾間斷,上演一幕幕不為人知的悲劇。
直到養采衣哭聲稍歇。
「你要回家嗎?采衣,還是要住我那邊?我媽去開車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我家?」
養采衣搖頭,只覺得前途茫茫。
她哪兒都不想去,只想在這個地方哭到變成一顆石頭……
累極的於雲婷快要撐不住了,可是也無法開口說自己先走,只能一直陪養采衣蹲坐在醫院門口,看著夜越來越深,直到一個男人修長的雙腿停在養采衣面前。
養采衣難以置信地緩緩抬頭,直到看見他那雙堅定而愛憐的眼眸。
於雲婷來回看著男人與養采衣對望,「采衣,他是……」
下一秒,養采衣飛撲進男人的懷裡,失聲痛哭。
「采……」於雲婷被眼前的情況驚嚇到說不出話。
錯愕的看著男人攔腰抱起養采衣,大步走開,她說不出阻止的話,連問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們是那樣契合、那樣相依偎,像這個世上只有彼此般的信任與依賴,她看傻了眼,不自覺地搗住自己微張的嘴。
這個男人是……
看著漸漸走遠的高壯魁梧的男人,以及縮成一團如斷翅小鳥的養采衣,於雲婷這才驚覺采衣這幾個月發生了什麼事……她是不是不該叫采衣回來……
駱炎譽將哭成一團的女人輕輕放入車內,將椅背放平,拿了條薄被蓋住她顫抖發冷的身子,再坐進駕駛座啟動車子,一路無言的駛向他足以保護她一輩子的屋子。
夜涼如水,幾天前他才載著她在無人的街道上兜風,一同回想高中時期的瘋狂,那時他的小貓笑著、吼著,十足十高中時代那個天地不怕的搞怪女孩,那個鼓起勇氣對他表白的女孩。
他的心隱隱抽痛著。
到家了,而他的貓還保持著呆滯的狀況。
他抱著她下車、進屋、脫衣、淋浴。
她無言而乖順,他也說不出一句話,靜靜清洗著她疲憊的身心,她一直沒有正視他的眼眸,他也同樣不看她。
因為他知道,這一看,她的小貓一定又要傷心落淚。
再抱著她上床,讓她蜷在他的懷裡,哄她入睡。
長了尖刺的她,他有辦法一一撫平,可是斷了翅的貓呢?教他如何給她一對可以勇敢飛翔的翅膀?縱使他真的給得起,她會接受嗎?
他捨不得她一人去承擔眾人無情的責罵,或者定論她未來可能的無情,經過幾個小時的煎熬,他已經從怒吼狂叫咒罵:「很好!陳哲男!你贏了!你贏了!」到現在的恢復理智。
只剩下心痛。
沒有人希望發生這樣的事。
他撫著她細弱的背脊,期待可以長出一對翅膀。
「駱子,我……」
「噓……」他輕柔且穩定的拍撫她的背。
「我……」才一開口,眼淚再次滑落她的臉頰。
「乖,我知道……」他咬咬牙。
他知道……
他知道她會離開他……
「我沒有要他發生這樣的事……」她說不下去,眼淚濕透了枕頭。
「我知道。」還好他之前就複製了她手機裡的通訊錄,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將她帶回他的羽翼下。
他把她緊緊鎖在自己的臂彎裡,緊到感受到了自己的顫抖,他才放開她。
「我們……」我們該怎麼辦?養采衣問不出口,更害怕知道答案,整個未來都……都消失了……
「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他將她壓向他激動起伏的胸懷裡,不讓她看見他憂傷的臉。
回來。
「嗯……」她點點頭,淚濕了他的胸膛,「嗯……」
「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他逐漸哽咽。
「嗯……」
「你一定要嫁給我……」
我的小貓。
「嗯……」她哭紅了眼。
他的男兒淚,一滴一滴,無聲的滴落。
養采衣回到醫院,回到陳哲男與她原本的生活圈,照顧因腦部開刀,恢復期間會失控、爆怒、幻想,甚至罵髒話的陳哲男。
看著養采衣全心全意的照顧陳哲男,陳家人似乎漸漸原諒了她之前的逃婚,可是沒有人發現養采衣正疾速消瘦。
她像贖罪般包辦了陳哲男的一切物理與心理治療,被截肢的他變得乖戾而憤世嫉俗,任何尖酸刻薄、難以入耳的咒罵,他全如亂石一樣朝著養采衣發洩。
有時候更過分,他直接拿起身邊的任何一樣東西便往養采衣身上丟。
常常是護士看不過去,要養采衣離開,或者偷偷勸告養采衣,至少要讓他的家人來試著照顧病人,可是陳家人卻拿養采衣當媳婦一般使喚。
日子變得很煎熬,養采衣常常覺得,她住在那間有著仙人掌的屋子彷彿是上輩子的事。
像今日,陳哲男直接將復健用的熱枕頭往她身上丟。
難堪的是,於雲婷及其他好友也在現場。
於雲婷只能很艱難地陪著養采衣一同到病房外透氣,一旁陪同來看養采衣的少琦及亞梅也是一臉不知所措。
「雲婷,你就不能叫陳哲男他媽稍微有點良心嗎?采衣已經幾乎一個月沒有離開過醫院了!」
「我……」於雲婷當然知道養采衣很累,可是阿姨擺明了就是要養采衣當媳婦,此時不用悲情攻勢綁住養采衣,未來她那個截肢的兒子還能娶誰?
「采衣也有母親耶!她以為人家女兒就可以這樣糟蹋嗎?」亞梅看不下去了,將這幾次看到的不滿一古腦說出來。
「我……」於雲婷也非常為難,「我……」
「你什麼?!我告訴你,采衣這樣已經很夠了!她本來就可以不用回來的,都解除婚約了,她根本理都不用理陳哲男!」
「可是……」
「可是什麼?你們都沒發現采衣只剩下骨頭了嗎?」說著,亞梅轉向養采衣,「你不用覺得愧疚!他會出車禍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照他那種死愛錢、拿生命賺錢的方式,打瞌睡開車,這次不出事,未來也會出事!」
「可是我阿姨說……」
冷靜的少琦打斷於雲婷的話,「別把你阿姨說了什麼說出來,雲婷,你也該知道,那是你阿姨的一相情願。」她對於眼前的狀況深感無奈。
這些於雲婷都知道,可是……
一直沒啥精神的養采衣,霎時專注的看著於雲婷。
「雲婷,你阿姨……」
「你阿姨該不會還要采衣嫁進陳家,伺候大少爺陳哲男吧?!」亞梅不敢置信,世上竟會有這樣自私的人!「我的天!沒錯,身體上的殘缺是很令人心疼、心痛,可是采衣並不是在他出車禍之後才說要解除婚約,這家人為何這樣欺負人?還一副出了事的人最大的模樣!你剛剛有看見你表哥對采衣的態度吧?這樣的話你還真說得出口!」
「我阿姨確實是這樣想,因為看采衣這樣無怨無悔的照顧表哥,這不是要回來照顧表哥一輩子,那是什麼?」於雲婷乾脆豁出去了。
亞梅一聽,再也忍不住了,「該不會連你也這樣想吧?!難道你不知道采衣只是在等適當的時機告訴陳哲男的父母親?」
「什麼時候會有適當的時機?等他的腿長出來嗎?」於雲婷的情緒也在此時崩潰,眼淚撲簌簌的滑落。
一邊是表哥,阿姨,一邊是好朋友,她幫哪一邊著想都不對!
是啊,等他的腿長出來嗎?已經發生的事不該用這種方式解決,可是誰來告訴她,她該如何解決現況?
養采衣靜靜地跌坐椅子上,像被搾乾了力氣,只能無力地掉眼淚,雙眼失焦地看著窗外的白雲藍天。
燦爛的夏天就在窗外發生與消逝,而她卻只能在這個冷氣房裡度過每一天,她沒有在這個季節裡到過那個房子,光線投射進那個房子會是怎樣的情景?
月光還是會斜斜地灑落地上嗎?
仙人掌怕不怕熱?
仙人掌想不想我?
她淚眼模糊,然後靜靜地落淚。
她好想、好想她那株仙人掌啊……
她好想、好想他!
她顫抖著肩膀,盡量不出聲地落淚,那絕望的模樣讓身旁的好友全紅透了雙眼。
醫院的一角,幾度安靜冷靜的進出醫院的駱炎譽將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愛憐地看著落淚的女人,牙關咬得死緊。
一個多月了,再讓他發現他的女人哭泣,他一定會去將陳哲男的另一條腿打到殘廢,他說到做到!
下一秒,他踩著憤怒的步伐離去,陰霾的臉色足以讓擦身而過的路人嚇出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