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箭瞄向右,它卻射向左。
我追逐一頭鹿,卻發現自己被一頭山豬追逐。
——魯米(Rumi)
窗外的風景她已經看了三天了,由原本的驚奇到現在已無太大的感覺,好不容易來到這兒,卻什麼事也做不了,她卻像囚犯一樣被關在這房間裡,連窗戶都釘了木條,讓她插翅也難飛。
夕川不曉得怎麼樣了?
五天前她開始無法進入妹妹的夢中,這讓她異常焦躁,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她能感覺到妹妹出了狀況,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最後她不得不冒險用這種方式過來,她必須確定夕川平安無恙,但人算不如天算,雖然魂魄過來了,卻困在這種地方,唉……
「公主,要不要吃點東西?」婢女東鈴朝她靠近。
她對東鈴搖頭,雖然魂魄順利來到南詔,但事情卻進展的很不順利,雖然是個高貴的公主,可卻是個落難的公主,她離開窗邊,來回踱步。
她附身的這個女人是南詔一個部落的公主,在一次出遊時被一個男人擄走,失身後想不開上吊自殺。
「我想靜一下。」她的聲音還是有些暗啞,不過比起前兩天已經好上許多,因為這公主上吊自殺,喉嚨讓布繩給弄傷,所以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復原。
對於喉嚨的疼痛她並不心煩,煩的是她被困在這兒,哪兒也去不成,她曾想過乾脆放棄這副軀體,另找一個人附身,但這軀體跟她的頻率太過契合,她試了許多方法,魂魄始終無法由這身體出來。
說來諷刺,不過她被困在這身體了,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就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倏地,苗嵐勳說過的話語在她腦中響起,她心煩地將之推開。
她現在沒時間在這兒檢討自己的對錯,思考如何由這兒脫逃才是首要之務,房裡除了服侍她的東鈴外,還有一個監視她的中年婦人路芳,要撂倒路芳並不是難事,難的是門口還有兩名守衛。
好吧!就算再扳倒兩名守衛,結果還是相同,她一樣出不去,因為中途還會遇上許多守衛,她沒這個本事撂倒十幾名士兵。
「公主吃點東西好不好,不吃身體會受不了。」東鈴端著盤子走到她身邊。
「我真的不餓……」
「看樣子你身體應該是好了。」
門口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晨風不用瞧也知道來人是誰,不過她懶得跟他說話,所以逕自走開,根據她這幾天由東鈴那兒得到的信息,這男人叫雲尚侯,就是將她擄來的人。
他是雲南白族人,身材瘦高,皮膚黝黑,看起來三十出頭,聽說曾到中原一段時日,後來回到南詔,曾官至節度使,後來得罪當權者鄭買嗣,被貶離朝廷。
三天前她剛附身在這女人身上醒來時,見過他一面,他坐在床邊對她微笑,要她別再做傻事,她因為喉嚨痛,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聽他一個人講,那時她才明白這女人為什麼要自殺。
他像禽獸一樣強暴了這可憐的女人,聽到的瞬間她一把火燒上心頭,如果當時她手上有匕首,她會毫不遲疑一刀殺了他。
「怎麼,不想吃東西,想餓死自己嗎?」雲尚侯朝她走近。
晨風冷冷地瞄他一眼沒回話,她逕自走到窗邊,望著底下駐守的士兵。
「還是你想由這兒跳下去?」
男人很快來到她背後,靠她極近,她思考著擊倒他的機率有多大?如果能挾持他,或許能從這兒離開。
「怎麼不說話?」他撥開她的發,低頭想親她的頸項。
晨風一甩手,手背打上他的臉,當她碰到他的剎那,一個影像在她腦中浮現,她愣了下,她以為來到這兒後能力就消失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感應。
他抓住她的手。「你可別惹我生氣,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晨風轉過頭,冷冷瞧他一眼。「我的耐心也很有限。」
話畢,他仰頭大笑。「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他審視她美麗的臉蛋,試圖找出哪裡不一樣。
自從被他擄來後,她不是哭就是鬧,搞得他心煩,前幾天他強硬的將她佔為己有,沒想到當天晚上她竟然上吊自殺,幸好發現得早,否則可把他的計劃都打亂?。
他的手撫上她的下巴。「怎麼,去了鬼門關一回,整個人都變了。」
「你再碰我一下,我會讓你後悔。」她打開他的手。
他再次大笑,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如何後悔?」
「大人,請你不要這樣。」東鈴見情勢不對,急忙上前。
東鈴一碰上他,他毫不留情地賞她一巴掌,將她打摔在地。「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在跟你家公主說話時,乖乖站在一邊。」
他的舉動讓晨風怒火中燒,她反手打向他的臉,他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不要惹惱我。」他警告。
她就是在等他抓住她,他一碰上她的手,她立刻抬腳頂向他的胯下,他沒料到她會有第二波攻擊,結結實實受了她一腳。
錐心的疼貫穿身體,他鬆開她的手,倒了下來。
「我說了不要碰我。」晨風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他緊抱鼠蹊部。
房裡的路芳大吃一驚,慌張地喊道;「來人。」
「閉嘴。」躺在地上的雲尚侯咬牙怒喝一聲。
晨風走到東鈴身邊扶起她。「沒事吧?」
「公……公主?」東鈴訝異地看著她。
「你的臉腫了。」晨風皺眉。
「沒關係。」東鈴呆呆地看著她,一時間不大明了發生了什麼事,公主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剽悍。
雲尚侯忍著疼蹲坐了一會兒後才起身。
「我應該為你的小聰明鼓掌,不過……」他深吸口氣。
「你想揍我?」她接他的話。
他盯著她面無表情的臉龐,怒火燒著。「你想要我揍你嗎?如果不想的話,最好不要有下一次。」他逼近她。
「公主。」東鈴見他殺氣騰騰地過來,害怕地低語一聲。「你快跑。」
能跑去哪兒?在這房間東跑西竄嗎?晨風站在原地看著他過來,逃避不是她的作風。
見她並無退縮之意,他來到她面前,狠狠抓住她的肩膀,低頭怒聲道;「如果你再耍一次這種小聰明,我會讓你好看,聽見沒有。」
她回視著他,沒有應聲。
「聽到沒有?」他咆哮,搖晃她的身體。
「聽到了。」她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他鬆開她,注視她的臉蛋。「你真的有點不一樣。」他忽然露出笑。
他的笑容讓她覺得刺眼,他微笑地繼續說道;「不過這樣也很有趣。」
她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所以也沒響應,只是漠然地看著他。
他正要再說,門外傳來士兵的聲音,「將軍。」
「什麼事?」
「袁將軍來了,說要見您。」
雲尚侯轉向晨風。「晚一點我會再跟你好好談談。」他冷笑一聲。
他一出去,東鈴緊張地說道;「公主,怎麼辦?」那人的聲音及表情聽來都不懷好意。
前幾天他也是這樣說,結果當天晚上他就把她從公主身邊支開,然後……然後公主就被侵犯了,莫非他又想這樣做!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走到床榻上盤腿坐下,如果她感應的能力還在,說不定還能用一些咒術。
雖然前兩天她已經試過,沒有起任何作用,但她心中仍存著一線希望,說不定前兩天因為在適應這副軀體,所以能力暫時給封住了,不管怎麼樣,再試一次也不會有任何害處。
只要能聯絡上苗嵐勳,她就能由這場災難脫身。
都三天了,她還是沒反應。
苗嵐勳憂心地撫著晨風的臉頰,他曾勸她不要以元神出竅的方式去南詔,但她不聽,硬是要用這種方式找夕川。
「你真的要過去找她?」
爺爺的聲音出現在他背後。
「對。」他頷首。「我怕她出事。」
「唉,」大伯苗術升歎口氣。「你們這樣一個拖一個不是辦法啦!萬一你也沒回來,啊我們不是也要去找你。」
「厚,你這個烏鴉嘴。」苗爺爺瞪他一眼。「一大早就吃到屎是不是?臭得要死。」
「阿爸,我這是講一個現實面給他聽,我們再用招魂試試看,說不定……」
「她跑到一千多年前是要怎麼招?怎麼招?」苗爺爺瞪他一眼。
「說不定她沒去成,萬一她跑到兩千年後,那阿勳不就白去了。」
「你這張嘴,怎麼都沒好話哈,臭死了。」苗爺爺忍不住又罵一句。
「大哥講的也是有道理。」二伯苗祿福也說了一句。「就算回到一千多年前,我們又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阿勳過去了要怎麼找她?」
「沒錯啦!就是這樣。」大伯點頭。「變數很多啦!」
「先試試看。」苗嵐勳說。「到了那裡我再想辦法。」
「不用到那裡想啦!我有辦法。」苗爺爺說。
「真的?」苗術升有些不信。
「你以為我是你喔!」苗爺爺瞪他一眼。「我是誰你不知道,全台灣法術最高的就是我啦!我什麼名號,通天道長,有沒有聽過?都可以通天了啦!」
「對對對。」苗術升識時務為俊傑。「阿爸你最厲害,全台灣最出名,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啦!通樂道長。」
「夭壽喔!通天啦!什麼通樂,那是通馬桶的呢!」苗爺爺拿報紙打兒子。
苗嵐勳笑道;「大伯,我看你跟阿公去說相聲啦!絕對第一名。」
「誰要跟他去。」苗爺爺哼地一聲。
苗嵐勳笑道;「好啦!這個再研究,先把我送過去,我擔心她出事了。」他又摸了下晨風的臉,眉心擔憂地聚攏。
當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在房內,晨風感覺到某些不尋常的波動,當她聚精會神地想去捕捉那感覺時,房內忽然亮了起來,也將她的感覺衝散。
她靜靜地說了一句,「別點燈。」
「啊?」東鈴愣了下。
「我說別點燈,我想靜一靜。」
她話才說完,屋子就亮了起來,路芳站在屋子一角,挑釁地點上油燈。
「別給人找麻煩了。」路芳抱怨一聲。「黑漆抹烏的,別人都不用做事了。」
晨風冷瞄她一眼。「做什麼事,打呼還是磨牙?」
東鈴噗哧笑了出來,剛剛路芳的打呼聲可吵人了。
路芳漲紅臉,生氣地由屋子一角衝到她面前。「你這個大小姐,我自個兒的家都顧不了了,還要來伺候你,你……」
「別說了。」晨風打斷她的話。「剛剛是我講話太沖,我跟你道歉。」
路芳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晨風由床上起身,自手上卸下一隻金鐲子。「這給你,算是我的賠禮,麻煩你先熄了燈,一會兒再點上,只要再一會兒就好。」她不想跟她起無謂的衝突。
「公主?」東鈴訝異地上前,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路芳也驚訝地看著她。
「拿去。」晨風將鐲子放在她掌心。
「我不能拿……」
「別讓人看見就好了。」她看著路芳細窄的眼睛。「我想這能換些錢。」
「公主……」
「沒關係。」晨風示意東鈴不要說話。「這些東西我多得很。」如果能用這些東西換來一點清靜,她覺得很值得。
「我不能拿,主人……主人會發現的。」雖然這麼說,可路芳的眼睛一直盯著鐲子。
「這樣啊……的確很麻煩,如果你想到什麼好法子不會讓人家發現,再來跟我拿。」她將鐲子套回手腕,重新坐回床上。
路芳主動地走到角落將火熄滅,心裡不停惦念著那只鐲子,如果能瞞過主人,那鐲子可以讓她一家都過上好日子。
當屋子再度暗下,晨風靜下心後,再次感覺週遭的空氣有些不一樣,她的皮膚因為奇異的涼意而起了雞皮疙瘩,耳邊也響起一陣模糊的高頻率聲音,像是轉到收訊不良的頻道。
她在心中不斷念誦咒語,直到心整個沉靜下來,在接收訊息上,她的能力比妹妹夕川差,但只要她靜下心來,將身體四周築起的防禦能量收起,偶爾她能接收到一些不尋常的訊息。
當她的身體與腦袋愈放鬆,耳邊的聲音就愈清晰。
「我……聲……」
她專心聽著,但還是聽不清楚,她得讓心更靜一點,她開始冥想自己躺在院子的吊床上,那是小時候父親為她搭起的小天地,藍白相間的帆布吊床上有陽光與青草的味道,還帶著一點雨後的濕氣,夏天時她最喜歡躺在上頭休息。
當她閉起眼睛,吊床像大海上的扁舟輕輕晃著,她會幻想自己在一望無際的海上獨自航行,太陽曬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有些灼熱,可是又有點舒服,樹上的蟬鳴聲她會當作是海鷗的叫聲……
「我是苗嵐勳,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她猛地睜開眼,本能地張望了下,耳邊的聲音則消失無影,她生氣地在心中咒罵一聲,再次靜下心來。
「我……我是苗嵐勳,你聽不聽得到我的聲音?」
這次她可以感覺耳邊的肌膚敏感地起小顆粒,她知道他在她耳邊吹氣。
「離遠點。」她一個字一個字說。
「公主?」
「不是說你,不用管我,我在跟自己說話。」晨風回了一句。
「你沒事吧?」苗嵐勳在她身邊坐下,盯著她的臉,抬手摸了下她的臉。「已經過了三天了,你為什麼不回來?」
「我回不去。」她小聲地說。「我的魂魄被這個身體禁錮起來了。」
「什麼意思?」他訝異地看著她陌生的臉。「你出不來?」
「嗯。」她不想承認,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要命。」他沒料到會有這種情形發生。「什麼叫你出不來?」他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就是出不來。」她不耐煩地說一句。「這身體有點古怪。」
「什麼古怪……」他話才說到一半,忽然有人闖了進來。
來人一腳踢開門,對著漆黑的屋子說了一句,「為什麼不點燈?」
「是。」一聽到主人的聲音,路芳緊張地點上燈。
不用看到人,光聽聲音晨風就知道是誰來了。
「都出去。」雲尚侯偏了下頭,示意路芳與東鈴都離開。
「公……公主……」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雲尚侯沒耐心地說了一句。
「出去吧!我不會有事。」晨風對東鈴點了下頭。
「他是誰?」苗嵐勳盯著踢上門的男子,這男人看起來不懷好意,眼神太過邪媚,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餓了嗎?吃點東西。」雲尚侯走過來,手上端著一個盤子。
晨風自床上起身,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不餓。」
「怎麼,打算餓死自己?」他將盤子放在桌上,走到她身後。
「別靠近我。」她轉過頭。「看到你我就想吐,怎麼吃得下東西。」
苗嵐勳笑出聲,這女人真是到哪兒都不變。
不過雲尚侯可笑不出來,他的黑眸冷下。「你的嘴倒是挺厲害的。」他一個跨步來到她面前。
「怎麼,想打我嗎?」她聳聳肩。「如果你一拳揍死我,我會很感激的,有這個能耐嗎?」她攤開手,挑釁地看他一眼。
雲尚侯扣住她的下巴。「別讓我生氣,我說過了,別跟我要耍這種小手段小聰明。」
「嘿。」苗嵐勳瞇起眼,瞪著雲尚侯。「你敢動她,我會讓你好看。」他揮拳揍他,可是拳頭卻穿過了雲尚侯的腦袋,沒引起任何痛處。
苗嵐勳生氣地又揍了他好幾拳,雖然知道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但至少這能讓他把怒氣發洩出去。
「不要再讓我重複說一次。」雲尚侯的黑眸燃起火。「我的耐心很差,脾氣也不好,萬一打傷你的臉那可不好,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要把我一輩子關在這裡嗎?」晨風望著他。
「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會讓你出去走動的。」他摸了下她的眉眼。「會把你在房裡也是因為你太不乖了,幾次都想逃走,不得已只好把你關起來。」
「要怎麼樣才算乖,你說什麼我做什麼嗎?」她又問。
雲尚侯勾起笑容。「差不多是這樣。」他慢慢靠近她的唇。
「喂!你幹什麼。」苗嵐勳在一旁大叫,竟敢親他的女人。「晨風快走開。」
「不過……」他在距離她唇邊一吋停了下來。「我可以允許你偶爾耍點脾氣,但不要過分,像剛剛就過分了一點,之前你踢我就更不用說了。」
見情勢危急,苗嵐勳立即雙手結印,口中喃唸咒語,強行進入對方的身體。
晨風正想給他一記右勾拳時,他突然發出類似要嘔吐的聲音。
「晨風,快走。」雲尚侯的口中突然吐出這幾句話來。
她愣了下,離開他的掌握,站到幾步之遙。
雲尚侯彎下腰,身體的不適讓他想吐,他搖了下腦袋,深吸口氣,緊接著苗嵐勳的魂魄就被彈出他的體外。
苗嵐勳也不舒服地彎下身體,口中不停咒罵,這男人的意志太堅定,他沒辦法佔據他的身體,反而被他本身的魂魄給彈到外面。
雲尚侯又深吸了幾口氣後才直起身子,一開始他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腦筋一片混沌,直到他發現晨風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
奇怪,她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他怎麼完全沒有印象。
「你怎麼……」他揉了下眉心,身體還是有點不舒服。「我是說……」他看看窗邊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再望向她現在的所在位置,不明白她怎麼移動的。
「身體不舒服?」她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他看著她,忽然有所領悟。「你做了什麼?」
她沒說話。
他一個跨步抓住她的肩膀。「你做了什麼?」他厲聲道。
她忽然想到這時代的人很崇尚也很敬畏巫術鬼神,也許她可以利用這一點。「我也不知道,自從我死了一次以後,身體就怪怪的,腦筋也怪怪的。」
「什麼意思?」他瞇起眼。
她扯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我好像可以聽見一些聲音。」
「什麼聲音?」
「我如果告訴你,你可能會以為我瘋了,我也覺得我瘋了。」
「說清楚。」他搖晃她的肩。
她頓了一下,微笑道;「我好像可以聽見鬼魂的聲音。」
「胡扯。」他駭然地怒斥一聲。
「是你問我的。」她收起笑。
他瞪著她,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一時間他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這跟我剛剛……」
「他是被你殺死的人,現在成了厲鬼,來找你報仇。」
「可笑。」他冷哼一聲。
「那你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她回問。
一時間,他啞口無言。
「我覺得很累,想休息了,你走吧!」
她才邁開步伐,他忽然抓住她的手,面露凶光。「別對我下命令,在這裡是聽我的。」
「我好像看到那個厲鬼在你身邊,小心——」
雲尚侯又是一陣噁心,他鬆開她的手,再次彎下腰來,這回他由胃裡吐出了一些一東西。
當苗嵐勳再次被彈出他的身體後,他才又覺得好一些,當他瞧見自己吐了之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對於剛剛發生的事,他沒有什麼印象,只覺得想吐,而且頭昏眼花,當他抬起頭時,再次發現原本該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已經失去蹤影。
他轉過頭,發現她不知何時已走到窗邊。
「最好叫人進來打掃一下。」她淡淡地說了一句。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弄不清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她的話則是半信半疑。
「你聽得見他的聲音?」他以手背抹了下嘴。
「有時候。」
「他叫什麼名字?」他盯著她的臉,試圖找出心虛或說謊的表情。
「我沒問,他也沒告訴我,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問他,但需要一點時間。」她立刻道。「我必須要靜下來才能聽清楚他的話,你要我問他嗎?」
「如果讓我知道你欺騙我的話,我會讓你好看。」他威脅地說。
「我知道。」她冷靜地說。
他瞥她一眼。「明天早上我要知道他的名字。」他往外走,狠狠甩上門。
晨風立即坐回床上,雙腿盤坐,試著靜下心來,她必須在放鬆的狀態下才有辦法接收訊息。
「苗嵐勳,你還在這兒吧?」
她深吸幾口氣,而後開始數息,讓全身放鬆下來。
苗嵐勳在她身邊坐下,拇指輕撫她的手。「我在這裡。」
幾分鐘後,她才察覺到他的存在。
「那男的是誰?」
「一個瘋子,不用管他。」
聽見她的話,他憂心的眉頭鬆了開來,嘴角勾起一抹笑。「瘋子才更要小心,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抓狂。」
「他無時無刻不在抓狂。」她轉開話題。「你怎麼也到這兒來了?」
「我召不回你的魂魄,所以只好親自來找你。」他盯著她陌生的臉,一時間不知該有什麼想法,這身體不是晨風,可靈魂卻是。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響應。
「你在這兒很危險。」想到剛剛那男的不懷好意的態度,他不希望她在這兒多待一秒。
「我還能撐一段時間,你有夕川的消息嗎?」她在意的只有這個。
「你沒跟她聯絡上嗎?」他意外地問,這不是她來這兒的目的嗎?
「我一到這兒還來不及找夕川就被吸進這個身體裡了。」她皺緊眉心。「我沒辦法離開這個軀殼,怎麼找夕川?不過現在事情起了一點變化,我好像又能用咒了。」
「你試試看能不能離魂,在這個身體待愈久,就愈難掙脫。」時間一拉長,她跟這身體的同化程度會愈高。
「我試了一下午,還是不行。」她的眉心依舊緊蹙著。
「我現在這樣沒辦法幫你,不過我想另一種方式大概可行。」他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晨風仔細聽著,正想表達反對意見時,東鈴跑了進來。
「公主,你沒事吧?大人說你吐了。」她的神色慌張。
晨風沒戳破雲尚侯的謊言,只道;「我有點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是。」東鈴憂心忡忡地開始清掃地上的穢物。
「沒想到那男的還挺愛面子的。」苗嵐勳忍不住嘲笑一句。「爺爺在召我回去了,答應我別去惹那男的。」
「嗯。」她應了一聲。
「我是說真的,別去挑釁他,他很危險。」他太明白她的個性了,她向來不服輸,脾氣又硬,萬一把那男的惹火了,他擔心她會受到傷害。
「我知道。」她隨便附和一聲。「你看看能不能聯絡上夕川,我很擔心她,我有不好的預感。」
「我盡量,我會再回來找你。」他的身形愈來愈淡。「記住,盡量低調,不要去惹那男的……」他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這兒,但他現在這樣子沒辦法幫她,他必須先回去一趟再說。
確定苗嵐勳已離開她後,晨風才鬆開腿走下床,一如以往地走到了窗邊,由木條的縫隙中往外瞧,忽然覺得……有些孤單。
但她很快將這種情緒撇開,不願去想,她一向都是這樣處理情緒問題,她不願去深究,因為那只會讓她煩躁。
不同於妹妹夕川,她一向由理性的角度去看事情,快速地將事情理出頭緒後就快刀斬亂麻的解決掉。
當初處理她與苗嵐勳的感情也是這樣,一察覺他對她的感情摻雜了謊言與欺騙,她立刻揮劍斬情絲,很痛,但她不在乎,她討厭拖拖拉拉地處在一個情境裡。
可現在她就面臨了這個困擾,她被困在一千多年前的世界,一個不屬於她的身體裡,這情形讓她煩躁,非常煩躁。
在這兒她什麼事都不能做,更別提與妹妹聯繫,一想到夕川,她的心更亂了,這世上能讓她掛懷的也只剩夕川了。
她必須想辦法由這兒脫身,而且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