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妍陪范准綱進來選購襯衫、西裝,這一路買下來也認清豪門子弟與平常人最大的不同在哪裡?就是有一張或數張刷不爆的卡。
在范准綱的堅持之下,她換上他替她挑的印花絲洋裝,耳環也選擇水滴狀吊燈式的誇張設計,端莊的秘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極嬌艷的時髦女郎。
方清妍心知范准綱的補償心理,不讓他做點什麼,又要聽他一百零八遍的道歉、內疚、自責,還是順從他一點好了。
既可以耳根子清淨,又可以打扮得美美的,何樂而不為?又沒礙著誰。
只礙著了一位氣焰比女王高的千金大小姐歐采彤,她和妹妹歐采琳出來挑選要送給大哥的訂婚禮物,原本喜氣洋洋的心情在見著方清妍的耳環時一落千丈。
老天!她不敢置信。
「你怎麼可以戴著跟我一樣的耳環?」歐采彤自以為眼光獨到,特別喜歡新銳珠寶設計師所設計的首飾,同樣的款式大多只有兩件,至今沒在公開場合跟別的女人戴過同樣的首飾,反而常被詢問在哪兒買的?若是從國外帶回來的稀有產品,還會厚臉皮的說是自己畫的設計圖,請珠寶店做的,反正無法拆穿。
不巧,這一對耳環也是其中之一。
更不巧的是,顯然有人與她一樣眼光獨到,從國外買回來一模一樣的。
歐采彤生氣地俏顏刷紅,明眸泛出怒光。
方清妍瞪著眼前這位艷冠群芳、囂張的態度也無人能及的大小姐,莫名其妙的摸摸自己的耳環。「這個耳環有什麼不對嗎?買就有了啊!怎麼說你可以戴,我不能戴?」
「不可能!」歐采彤極力否認存在的事實。「這是獨一無二的,只有我才配擁有,不可能有相同的第二件。」
范准綱擰起眉心,看不得有人向妍兒挑釁。「這位小姐,這對耳環是我們連同洋裝一起買下的,請你不要無理取鬧!」右手臂自然而然勾住方清妍的香肩,作保護狀。
歐采彤對俊男帥哥多少會給好臉色,盛氣凌人的姿態稍微收斂。「這耳環明明只有一對,怎麼可能出現一模一樣的?」
郭皇亮登場。「發生了什麼事?」他淡淡地問,沒表露出心底的不悅,只是饒富興味地將方清妍從頭打量至腳,故意漠視她眼中閃過一絲下自在。
方清妍看著他黑亮的深瞳,腦中乍然間一片空白。怎麼這麼倒楣?台北這麼大,精品店那麼多,這樣也能撞見大老闆?
「郭學長∼∼」歐采彤和歐采琳同時嬌喊出聲,不過歐采彤是大方欣悅的,歐采琳則是含羞帶怯的。同在H大唸書時,同學都戲稱這對姊妹是「女王和侍女」的現代版本,當妹妹的有必要在姊姊面前表現卑微嗎?
「方秘書的耳環很美呀!有何不對嗎?」郭皇亮故意不去看歐采彤的耳飾。
「方……秘書?你只是一名秘書?」歐采彤這下子更委屈了。「就算你是郭學長的秘書,一個月也賺不到五萬元,怎麼有資格跟我用同等級的東西?若被我的朋友看見,我會很沒面子。」
「為什麼不行?」郭皇亮早在念H大時,就對姓歐的姊妹很感冒,想不到事隔數年,她一樣死德行不改,還自以為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女。
哼哼!敢當面貶低他的秘書,不等於間接欺負他嗎?
「是啊!我也很好奇,不過是一對耳環而已,有人賣就有人買,有錢付帳即是大爺,需要什麼資格?」背後靈郭帝日也出聲了。
歐采彤猛拋媚眼,深信只要是男人都會與她站在同一陣線。人家她還等著嫁給雙胞胎之一呢!第一目標當然是郭皇亮,他極可能是下任的郭總裁。
歐采琳的水眸羞怯地在郭皇亮臉上移開又移回,代姊姊分辯。「郭學長可能不曉得,姊姊滿有設計才華,這對耳環據姊姊說也是她設計的,出現相同的款式不是很奇怪嗎?莫怪姊姊不高興了。」自家人就別裝了,歐采彤連一棵樹都畫不好。
明耳人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歐采彤冷哼一聲,昂起下巴。「一定是有人偷了我的設計圖,真是差勁!」白的也要說成黑的,她永遠是對的。
郭皇亮眼中閃過戲謔的光芒。「真可憐,貴府出了內賊,偷出歐采彤學妹的設計圖賣給國外的設計師。」
歐采彤不得不順勢道:「小琳子,是你,對不對?」
歐采琳一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樣,快哭了。「才不是我呢!我看也沒看過你畫的設計圖,誰知你藏在哪兒?你自己不小心掉了,不要冤枉我嘛!」為自己分辯的同時也須幫歐采彤圓謊,免得回家被母親責罰。
歐采彤不悅地哼了一聲。「掉了便掉了,我想再畫多少張便有多少張,我也沒怪你,幹嘛動不動就小媳婦上身,想教郭學長誤會我欺負你?」
歐采琳頭低低的。「沒有啊!」就是有也不能明言,存心引郭皇亮愛憐。她一直想嫁郭皇亮,偏偏姊姊愛不到郭臥虎,便轉移目標和她搶郭皇亮。
郭皇亮對女王和可憐的侍女都沒興趣,反而方清妍百分之百挑起他研究的興趣。原來自立自強的方秘書,也不介意讓男人包養?
或許說包養太沉重,但全身上下全是男人添購的服飾,又該如何形容?
一個范准綱的出現,竟令他見識到回異於以往的方秘書!范准綱有什麼特別的?他有的條件哪一樣他沒有?郭皇亮第一次有了嫉妒的心情。
方清妍被大老闆盯得頗不自在,催促道:「綱,你挑好了嗎?我想早點回去休息,逛得好累喔!」
范准綱輕笑。「第一次聽女人說shopping會累的,一定是你的東西買太少了。我先帶你去喝下午茶休息一下,再逛下一攤。」
方清妍無奈的聳聳肩,反正,能遠離大老闆的視線就好。
歐采彤還是難以忍受一個小秘書與她戴同樣昂貴的飾品,下通牒,「這位秘書小姐,以後別再讓我瞧見你戴這對耳環,做人要知分寸。」
范准綱拉下臉,聲音冷冽。「不知分寸、沒有禮貌的人是你,我們花錢買下的東西,憑什麼你不准妍兒戴?你是哪一家的小姐,如此傲慢無理!」
「你居然教訓我?」歐采彤瞪大眼輕嚷,突然一陣臉紅,「噢,我懂了,你想引起我的注意,故意凶我,反其道而行。雖然很有創意,但我不大喜歡喔!下次別再用了。」白目癡情女登場。「你是哪家的公子?條件不夠優的男人可沒資格愛我。」
沒見過這種女人,范准綱有點愣住。
郭皇亮暗藏壞心眼的介紹,「這位范先生可是范氏企業的少東,范總裁的公子范准綱。」財勢絕對在歐家之上。
歐采彤馬上綻放如百花齊開的笑容。歐采琳巴不得姊姊再次轉移目標。
范准綱只當遇到花癡,很快結帳,牽了方清妍的手離去。
聰明的男人,小心別教花癡女給纏上了。
郭皇亮想走,歐采彤與歐采琳卻開始說起她家大哥不久將大喜,結婚時的伴娘理所當然是她們兩姊妹,但伴郎人選尚未確定,雙胞胎學長可能雀屏中選,她一點都不介意把這份榮耀分享給他們。
他們很介意,非常介意,OK?
他們跟歐家長公子歐傑斯又不熟,誰想當他的伴郎?
快閃才是聰明人!
午休時間,郭皇亮開始習慣性的和方清妍在會客室吃便當,有時郭帝日也會加入。當然,方清妍不可能多準備一個便當,郭帝日自有好秘書為他訂餐。
「哇哈!今天我贏了,瞧瞧我的菜色多棒!」郭帝日夾起一片鮮嫩的牛柳在他們眼前晃呀晃,才放進自己嘴裡。「嗯∼∼贊!贊!贊!哦∼∼好棒!」
方清妍都替他不好意思起來。
郭皇亮皺著眉。「閉嘴!吃飯就吃飯,不要叫出跟女人上床的發情聲。」
「有嗎?」郭帝日忍俊不住地大笑出聲,「真是的,我果然太天才了。」
這樣也能自我陶醉!
郭皇亮乾脆棄械投降,低頭吃飯。
「羨慕嗎?我的便當看起來比你的平民便當高級十倍,你又不是吃不起,何必小氣巴拉的硬要方美女幫你做便當一個月?」自戀孔雀男還要招惹他。
方清妍卻覺得終於有人替她說了兩句公道話。
「我高興。」郭皇亮不是打不還手的人,當弟弟的最好別太白目。
「吃這種便當有什麼好高興的?」
「至少你吃不到,你的秘書絕不肯幫你做一個便當。」
郭帝日窒了窒。「這又不是秘書該做的事。」
就是說嘛!方清妍差點哼出聲。
郭皇亮揚眸看了他一眼。「又有誰規定秘書不能做便當?」
「那比較像女朋友或老婆才會做的事。」郭帝日不在意得到一記冷瞪,繼續嬉皮笑臉,「不過,方美女的手藝看來有待加強,沒一樣高級菜色。」
方清妍聳聳肩。「不好意思喔!我們窮小孩從小到大沒吃過高級料理,更別說會煮了。」讓你哥白吃一頓就不錯了,還肖想龍蝦、鮑魚?
「昨日總總譬如昨日死,我們人要展望未來嘛!」郭帝日晶亮的眼睛直瞅著方清妍不放。「你有了范准綱這號男友,別說高級料理、高級服飾,連高級別墅均唾手可得,再裝窮就見外了。」
方清妍的小臉上閃過一絲異樣。「誰跟副總說范准綱是我的男友?我嗎?還是綱?呵!豪門公子原來也愛八卦呀!」
「不是男友?那是未婚夫囉?」郭帝日不在意送過來的白眼,繼續八卦到底。「你好親暱的喚他『綱』,兩人還情難自禁的摟摟抱抱、牽手逛大街,若說只是多年未見的普通朋友,誰信?」
「我沒必要向副總交代我的隱私吧!」她的語氣變得堅定。
「那我就當作我猜對了,可以嗎?」裝可愛的眨眨眼。
「我說不可以,副總會停止八卦嗎?」
「哦!不,這更挑起我的好奇心。不是男朋友,不是未婚夫,那是什麼?啊——不會吧?你們偷偷私訂終身,卻瞞著范總裁?」郭帝日為自己的表現打一百分,他可是為了親哥哥才如此窮追猛問,偉大吧!
只不好意思直問:方美女可是范准綱的情婦?
方清妍奇怪郭帝日為何突然對她的私事如此感興趣,看向郭皇亮,更怪的是她的直屬上司居然也不吭聲,彷彿很期待她的答案。
這是什麼意思?
她沒義務拿自己的私事去滿足上司的好奇心吧!
手機鈴聲傳來,她欣喜可以避開回答,笑著接起,「喂,綱,你不是開始上班了,還有時間打電話給我……你還沒吃午餐?可是我吃飽了,你快點去吃吧……晚上我要回去幫忙,不能出去……不行啦!我答應梁爸了,做人要講信用……不行,梁爸梁媽對我太好了,還幫我……呵呵!總之,下次吧……」
幸虧即時瞄到郭皇亮不善的目光,忙將話題岔開。當然不能教陰險的大老闆知曉,他每天中午吃的便當不是她準備的,而是梁爸用店裡賣剩的食材做的。
真是的,她招誰惹誰啦?午休時間尚且不能放鬆一下,還要小心翼翼的看人臉色,壓力太大得憂鬱症誰負責?
還有半小時,下樓跟梁美蒂哈啦一下最新八卦也好,方清妍收拾好餐盒,正打算藉尿遁溜走,從外頭「蹬、蹬、蹬」傳來高跟鞋的腳步聲,心中大喊不妙——
笑面慈禧駕到!
天要亡她也!就差一步而已,當場被逮到她與雙胞胎共進午餐。
也是啦!公司耳目那麼多,沈碧冬能忍住二十天不作聲,已算是法外施恩,畢竟郭皇亮比較潔身自愛,不太可能吃窩邊草,他眼光沒那麼低。然而,若是連爛桃花一堆的郭帝日也來加入飯局,沈碧冬無法再保持沉默!
小小女秘書妄想一箭雙鷗她的兒子?慈禧太后可不是好惹的!
方清妍做好了被罵或被酸的心理建設,恭迎「副總裁特助」的大駕。附帶一句,掛名副總裁的正是特肋的另一半郭泰誠,一星期肯進公司一次就要偷笑了,多虧他的特助老婆把持朝政,他才有福氣領著副總裁的薪水去完成他的「浪漫愛情」大戲。
花心老公不可靠,女人當自強。沈碧冬將希望全放在雙胞胎兒子身上,期望愈深,愈不能忍受兒子不聽話、不受掌控。
「特助好!」方清妍立正站好,螓首微低。
在職場上,面對上司的上司,姿態低一點總沒錯。
沈碧冬沒有看她,目光不善的掃向兒子們。
「媽。」郭皇亮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
「媽,你怎麼來了?」郭帝日馬上親熱的請母親大人坐下,先巴結先贏。
伸手不打笑臉人,母親對寶貝兒子更是沒轍。
沈碧冬高張的氣焰弱了三分,臉部的線條柔了,心口漫開一股難言的寵愛,輕歎了口氣。「說吧!最近一個月為何都不參加我安排的宴會?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帝日,你先說。」小兒子好說話。
「我?」沒搞錯吧!
「別說連這也要『孔融讓梨』。」沈碧冬似笑非笑。
「這是美德耶!」郭帝日怪聲道。「媽,那些宴會都不是必要性的商業應酬,去或不去根本不重要。」
「誰說不重要?」翠眉一挑,沈碧冬揚聲道:「在適當的場合,才能遇見適當的女孩子,結一門適合的婚姻。」
「媽,結婚靠的是緣分,若是無緣,天天見面也是相看兩相厭。兩年下來,我們兄弟聯袂出席了一百場的大小宴會,結果也沒跟誰撞出火花,可見緣分末到,媽,這種事無法強求啦!」
「有一百次嗎?」
「我是沒算那麼清楚,但哥很精明,都有做紀錄。」
「皇亮?」沈碧冬看向大兒子。做紀錄?
面對長相一模一樣但個性冷淡的長子,某些時候,她會覺得她抓不著這兒子,不夠瞭解他。可她下該有這種感覺才對呀!一樣懷胎十月,一樣在她身邊成長茁壯,做母親的總會細心觀察孩子的一舉一動,對他,該是能掌握的啊!
母親不該不懂兒子的!可現在……
郭皇亮表情內斂,不慍不火。「從日本回來,媽便一直替我們安排相親式的大小宴會,其實我根本不想去,也不以為能在那種爭奇鬥艷的浮華場合找到與我心靈相通的另一半。可是,怎麼辦呢?你是我的母親,生我養我,我有義務回報母親的養育之恩,所以,我決定當一百次聽話的乖兒子,只要媽開口,我便乖乖去赴約。兩年下來,媽命令我參加的大小宴會,我一次一次的累積下來,終於累積到一百次了。」
「所以呢?」沈碧冬重重喘了口氣。
「我當了一百次聽話的乖兒子,應該夠了。」
「然後呢?」
「以後要不要參加宴會,由我自己斟酌,可以吧!媽。」郭皇亮有禮的詢問,唇角卻勾起一抹微冷的笑意。
這小子耍陰!
「你根本是自己決定好了,還問我?」沈碧冬生著悶氣地瞪他。
「我順從母親的旨意,言聽計從一百次,媽仍不滿足嗎?媽的貴婦朋友中,誰家的兒子有這麼聽話的?大家都羨慕死媽了。」語氣中不無戲謔的意味。
沒錯,她的貴婦朋友都羨慕她生了一對聽話懂事的好兒子,努力工作,接班有望,一點也不用她操心。
可事實上呢?
她現在氣得想尖叫∼∼可是不行,形象,形象第一!沈碧冬一張精心描繪、粉艷逼人的臉孔,即使隱含煞氣,也絕對要美麗。
方清妍在一旁站得腿酸,一方面也慶幸沈碧冬找碴的對象不是她。想想也是,她這麼小虧丫,哪值得沈碧冬出面教訓她?直接辭退她省事。
既然如此,她沒必要逗留在母子交手的戰場中。
「特助,副總,我去幫你們準備咖啡。」托詞告退。
「等一等,你且留下,我有事交代你。」沈碧冬的聲音柔和中帶有一股強迫性,方清妍只有繼續乖乖站著。
「你坐下吧!」郭皇亮吩咐道,沒有任何溫度。「媽有什麼事交代我的秘書?你那邊人手不足?」
「人手不足也用不到你的秘書,她資歷夠嗎?」
「當然不夠。媽有何吩咐?」
「你很護著她嘛!」
「沒有的事,只不過好奇母親大人又要出哪一招?」
「兒大不由娘啊!養兒子有什麼用,一旦翅膀硬了便不再聽媽的話,還自以為孝順我一百次便夠了。其實,還差一點。」沈碧冬明媚的眸子閃著勢必達成目標的精光,毫不隱瞞且露骨的傳達給兒子知道。
郭皇亮攤攤手。「媽對我還有什麼要求嗎?」一副壯烈成仁的打算。
「我要你去相親,三次就好。」沈碧冬直視長子,不容人拒絕的說:「人選、時間、地點,由我決定。三次相親之後,你若是還不滿意,我也下再干涉你的婚事了。只要你在三十歲之前結婚,結婚的對象在各方面的條件都不輸給這三次與你相親的小姐,如此我便滿足了。」
廢話,說不干涉其實是干涉到底吧!方清妍偷偷吐舌頭,有點同情她兒子。
郭皇亮眼底不覺泛起不悅與嘲諷。果然像母親的作風!
「好吧!」走一步算一步,不答應會沒完沒了,甚至波及無辜。
沈碧冬勝利的一笑。「方秘書,待我決定好時間、地點,我的秘書會聯絡你,你務必記下來,提醒你的上司準時赴相親飯局。」一個小小小秘書是不值得她出手,但適時的打擊是必要的。方清妍必須搞清楚,想當她沈碧冬的媳婦須具備哪些條件,她有哪一樣配?
郭帝日咋舌。老娘的手段一年比一年厲害喲!
方清妍笑得好燦爛。「好的,特助,我一定照辦。」
燦爛得令郭皇亮深感刺眼哪!
「我去相親,你這麼高興?」他臉色陰沉。
「啊!我有嗎?」
「有,我看你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亂講,是副總相親又不是我相親,我高興什麼?才不可能跳起來,那多不雅。」方清妍忙無辜的否認。
下午上班時間一到,她抱一疊公文進去請他簽,結果他先莫名其妙的發火。
「我明明看到你笑容燦爛得像中了樂透。」瞪著她清淺的笑容,郭皇亮的語氣不無怨怒。
「副總太高看我了,像我這種銅臭女子若真中了樂透,一定一聲不吭,連笑也不敢多笑一下,就怕有人找我借錢,甚至謀財害命。」方清妍反而笑開來。
或許連日來的「吃飯情」產生共鳴效應,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不再只是生硬的上司、下屬,多了一點輕鬆自在。尤其這事與她沒有利害關係,她更寫意了。
「看來你對我母親的『用心良苦』心知肚明。」認清她的心波瀾下興,郭皇亮忽然冷靜了。「方清妍,我開門見山的問你一句,假使我追求你,你會怎樣?」
「我會當作你在開玩笑。」明眸坦然凝望他。
「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他冷諷,心口糾結一下。
「是的,我有懼高症。」她微笑。「豪門家的高牆深院,我怕爬到一半就先掉下來,到時候連散口的工作也沒了,得不償失。不過,我還是感謝副總這麼問我,大大滿足我身為女人的虛榮心。」
「野心這麼小,一輩子出不了頭。」他笑,笑意卻不及眼眸。「你聰明能幹,頭腦清楚,長得又漂亮,只要你願意,釣個金龜婿並不難。」
「副總把話挑明了,又何須問我?」方清妍淺笑盈盈,似乎笑他問得多餘。
「既然我頭腦清楚,又怎麼會不瞭解金龜婿的父母不會要一個沒有嫁妝的媳婦?就算有金龜婿為了我昏了頭,我也會害怕一輩子要看人臉色過日子。」
這是經驗之談吧!
郭皇亮若有深意的目光靜靜投向方清妍。她一定見識過范總裁夫婦的輕蔑眼光與勢利嘴臉,除了一心一意非豪門不嫁的拜金女,稍有自尊心的女孩子都會受不了而打退堂鼓。
該讚美她的知分寸、知進退嗎?
「你最好別再和范准綱單獨出去。」單刀直入。
「我不明白副總的意思。」她裝傻。
「你不是頭腦清楚嗎?」
「我們只是見面吃飯而已。」她下自覺地強調。
「那足夠讓人想入非非。」他狠狠瞪她。
「別人要怎麼想,不在我的煩惱範圍之內。」孤女無依,沒空代人傷春悲秋。
「我懂了。」郭皇亮的黑眸很快掠過一絲輝芒。「你的『排富條款』只用在我身上,因為你喜歡我付你的薪水更勝我這個人。」此辱不可忘。
真會記恨!
「我只是屈服於現實而已,我怕窮怕餓怕流落街頭,那滋味副總一輩子也不會懂。總要吃飽穿暖了,才有心情欣賞帥哥嘛!」
簡單,卻令人無法駁倒的理由,再計較反倒顯得他太小心眼。
他板起臉。「你是我的秘書,不准你跟我母親站在同一陣線。我並不高興相親,你也不准替我高興。」
講理不講理啊?
「是。」輕逸歎息。「可是老闆,相信一下自己的母親如何?特助本身是令人傾倒的大美人,能令她看上眼的媳婦候選人一定很美,在各方面均配得上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呢?不要尚未正式見面,就先在心底否決,對人家小姐不公平吧!」
「你存心跟我作對?」眼底的惱怒加深。
「當然不。」方清妍閉上嘴,不敢再勸說。
你們母子兩人也幫幫忙,家務事不要牽拖到秘書身上,她很無辜耶!
郭皇亮冷哼一聲。他如何能對她說,他看透了母親的野心,卻不願任其擺佈。從小到大,一切遵照母親的意願,唸書、留學、工作,不去選擇母親不准他們念的科系,不敢追求他其實也愛戀在心的雲水漾,為的是不教母親傷心、失望。
只因為父親太教母親傷心、失望,所以他們兩兄弟便不忍心再加深母親心底的傷痕,竭盡所能的做一個稱職的乖兒子。
這樣還不夠嗎?
如果連同床共枕的女人都要經由母親欽點、恩准,那就太超過了!這點,郭皇亮絕對無法忍受,沒辦法孝順到如此程度。
他個性清冷理智,不像弟弟那樣感性,所以他會抗拒到底。因為他瞭解母親甚深,果真順從她的擺佈,她會挑一個與她相同理念、相同野心的千金小姐跟他結婚,婆媳兩人裡應外台的掌控他的一生。
光想,便會不寒而慄。
郭皇亮是個有主見的大男人,做下來「愚孝」這種蠢事。
什麼都可以商量,唯有睡在身旁的另一半,他要自己選擇,選一個可以令他安心、放心、交心的女人。
方清妍,你等著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