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他們既要躲避江湖人的追殺,又要趕路,憑著他們超絕的武功和超凡的運氣,終於毫髮無傷趕到籐家。
辛綠痕接到信看完,掩面淚奔進房,祖爺爺接到信看完,也掩面淚奔到房中。
「你們辛苦了,坐下來喝口水吧。」祖奶奶招呼米米和鄂秋隼。
「不了,我們還是事。」兩人完成任務,功成身退。
「多可愛的小姑娘啊,我能有這麼個女兒就好了。」籐大嬸撫著肚皮說。
「我要兒子。」籐大叔潑她冷水。
「我要女兒!」籐大嬸堅持自己的立場。
長輩們懶得理他們,各自回房睡覺。
辛綠痕的淚水將信紙打濕了一遍又一遍,清晰的字跡都模糊了。她又悔又恨,悔的是自己誤解了小籐,恨的是貧道僧生生拆散他們夫妻。萬幸的是她還沒開始報復,還可以補救。她決定了,無論前路多麼艱難,都要去解救自己的夫君。
想到就做,她把所有銀票帶上,衝出房去找祖爺爺。是他老人家種下的因,就要他老人家親自解決。
「祖爺爺,您東西都收拾好了?」辛綠痕見祖爺爺神色驚惶,肩上扛著個大包袱,以為他急著去救小籐。
「快點,你們也把東西收拾好,這地方不能待了。」
辛綠痕好感動,全家人為了救小籐,竟這樣盡心盡力。
「爺爺,我們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走?」籐大叔過慣了安逸的生活,捨不得走。
「廢話,你以為我願意走,不走就等死吧!」
「慢著,祖爺爺,您準備到哪裡去?」辛綠痕逐漸看出不對勁了。
「跑到哪裡算哪裡,反正不能待在這裡了。」
「您不是要去救小籐?」
「孩子,如今這種情況,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祖爺爺拉著祖奶奶,說完話就跑了。
辛綠痕悲憤交加,虧小籐那麼孝順他們,有難卻只顧自己。
「媳婦,樹兒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說要去救他?」籐大叔聽出了端倪。
辛綠痕不知該怎麼回答,強作笑顏說小籐被一位江湖高人捉去強逼為徒,他不從,托人帶信帶要家人去救他。
「笨兒子就答應了唄,學會武藝多威風啊。」籐大叔鬆了一口氣。
「爹說得是。」辛綠痕附和,她不便將事實告之,對他們來說,不知是福。
籐大叔見不是什麼嚴重的大事,拉著老婆去看戲了。他雖不解祖爺爺為什麼要跑,但也沒費心去想,懶得想,過舒服日子最重要。
辛綠痕這麼一耽擱,倦意來襲,她的腦袋昏昏沉沉,想不出好辦法,所以決定等冷靜下來再走。
辛老爺一行人經過幾個月的探訪,終於查到籐家所在。雖然女兒女婿不見得在那裡,總是一條線索。事情就這麼巧,他們在籐家門口遇見了要找的人。
辛綠痕看見爹娘,如乳燕投林般投進爹娘的懷抱。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看見親人就如同魚兒回到水中,滋潤了她的心田。
「女兒,你怎麼了?」辛夫人愛女心切,忘了是來捉她回去的。
「痕兒,是誰欺負你了?」辛老爺更是急躁,好像要找誰拚命的樣子。
「大哥,你別忘了我們此來的目的。」辛容若巴不得逮辛綠痕回辛窩大刑伺候。
「我知道。」辛老爺瞪他一眼。
「爹、娘……」辛綠痕抽抽噎噎說出事情緣由,辛老爺聽完怒火中燒。
「豈有此理,竟敢綁架我的女婿!我要去找那個老鬼算賬!」
「對,抄了他的老窩!」辛夫人同仇敵愾。
「大哥大姐,爹讓我們是來清理門戶的,不是找人打架。」辛容若也巴不得籐井樹多受點苦,以消他心底之恨。
辛家三口有默契地對看一眼,同時出手攻向辛容若。辛容若沒防備中了暗算,被打暈過去。
「啊呸,冷血無情的小兔崽子敢袖手旁觀,讓你一邊涼快去。」辛老爺拍拍手掌,他早看這小子不順眼,仗著爹娘的寵愛狐假虎威,早想收拾他。
辛綠痕奔回籐家找了根粗麻繩將辛容若捆個結實,往路邊一丟了事。
據「老奸巨猾」的辛老爺分析,要從兩處著手解救人質。一是勸說貧道僧放人,勸不動就搶;二是找到貧道僧的徒兒徒婿,綁架他們交換人質。時間不等人,他們也想快點抱孫子,才沒耐心等別人先生孩子。
「爹,那怪老頭不容易對付。本來祖爺爺和他有交情,但祖爺爺跑了。」
「沒事,有我們呢。倒真沒看出來女婿有武功,當初磨煉他還叫苦呢。」
辛家三口第一站是去米州找鄂記米莊的老闆,要他帶路。辛老爺一聽說鄂姓,有點訝然,這讓他想起與辛窩齊名的另一家江湖世家——鄂磨。據辛老爺回憶,當初他未離家前,兩家上代長輩曾約定,只要兩家生出年齡相當的一男一女,就結為親家。後來他和老婆私奔,鄂磨的人逐漸淡出江湖,兩家就這麼斷了音信,也不知鄂家生沒生兒子。
「不會吧,爹,我遇見過一個自稱出身鄂磨的年輕人,那他是不是我的未婚夫?我不要,我今生只要小籐!」辛綠痕駭然,難怪那姓鄂的小子那麼關心她嫁沒嫁人。
「真的?那年輕人多大?成親沒有?」辛夫人問。
「看起來比我小兩三歲,已經成親了。」
「沒事,可能人家已經忘記了婚約。」
「希望如此。」辛綠痕不是那麼踏實,她有不好的預感。
耽擱了幾天,辛家三口終於踏上了搭救人質的道路。
籐井樹在米家村焦急地等待娘子的出現,他相信她一定會來救他的,就算貧道僧用助他成為武林至尊來誘惑他,也動搖不了他的信念。
貧道僧這個怪人,巴不得師弟家絕後,才能一吐當年被拋棄的惡氣。虧他還口口聲聲說看破紅塵,其實小肚雞腸,記仇記得那麼久。籐井樹覺得自己很冤枉,憑什麼祖爺爺造的孽要他來承受。
「老前輩,你把我困在這裡也沒用,何不找我祖爺爺把當年的恩怨說清楚。如果你覺得晚年寂寞,可以搬到我家去住。如果你願意,我會把你當成親人一樣奉養,今後我的第一個孩子隨你姓,你看怎麼樣?」
「憑什麼是我去找那死老頭,而不是他來負荊請罪?憑什麼要我搬,而不是你們搬?憑什麼?你說。」
籐井樹啞口無言。
「你以後的子女都要跟我姓還差不多。」貧道僧得寸進尺,搔搔頭說,「咿,我以前姓什麼?」
籐井樹口吐白沫,差點氣絕身亡。要是籐家子孫從此改姓,怎麼對得起祖宗。
「我到底姓什麼?怎麼想不起來?臭小子,要是我一輩子想不起來,你就甭想走。」
天吶,籐井樹抽自己一巴掌,他不過是想攀關係拉近彼此的距離,誰知卻被這蠻不講理的老頭故意曲解,他的命好苦哇。
「哎呀,我從前姓什麼呢?」貧道僧還在苦苦思索。
辛綠痕到過米州一次,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鄂記米莊。
「走,我們去把老闆抓來逼供,他一定是謀害女婿的共犯。」辛老爺摩拳擦掌,像年輕人一樣衝動。
「老爺,想當初我們仗劍行江湖的日子,還未逢敵手呢。」辛夫人也躍躍欲試。
「娘,你們是飛刀大彎刀,應該是持刀走江湖吧。」辛綠痕糾正娘親的口誤。
「管他的,今天我們要持刀劫人,讓那倒霉鬼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辛老爺雄心勃勃,豪氣萬丈。
「貧貧、芙芙,我想死你們了。」一聲尖叫,從鄂記米莊裡撲出一個身影。
「鄂漁——」辛老爺辛夫人同時尖叫。
完了,辛綠痕暗叫,側身奪路而逃。但,有人比她更快,飛過來點了她的穴道。
「芙芙呀,我想死你了。」鄂老爺處理完辛綠痕,回身張開雙臂朝辛夫人撲過去。
辛老爺抽出大彎刀,不由分說迎上去就砍。兩人在人潮如織的大街上大打出手,也不管會不會嚇到老百姓。
辛夫人解救了女兒,退到一邊,看兩個男人為她大打出手。
「娘,你去幫爹呀。」
「沒事,他們在敘舊,我們進去喝茶。」辛夫人拉著她進了鄂記米莊。
等辛老爺和鄂老爺「敘舊」完畢,大伙坐在一起喝茶嗑瓜子閒聊。辛綠痕才知道,原來鄂記米莊的前身就是鄂磨,鄂老爺的雙親退隱江湖,不知在哪個山頭佔山為王,鄂老爺娶了商人之女,也逐漸淡出江湖。所以江湖人人都傳說鄂磨神秘消失,其實只不過轉行賣大米罷了。
鄂老爺年輕時曾追求過辛夫人,辛老爺對此事耿耿於懷,要不是這次意外遇上,他寧願一輩子也不見他。
「貧貧,你不要那麼小氣嘛,你看你日漸發福,平時也該保養一下,要不然我們的芙芙多委屈啊。」
「死鄂漁,誰發福了!」
「你看,」鄂老爺捏了捏辛老爺圓鼓鼓的包子臉,說,「連骨頭都找不見了。」他又捧住自己稜角分明的臉陶醉道,「我依舊風采如昔。」
「我呸。」辛老爺抓了一把瓜子殼砸他。
「打不著。」鄂老爺移形幻影躲開了。
「不要胡鬧了。」辛夫人出來打圓場,「辦正事要緊。」
「叔叔,我們來找你,是想請你帶我們去找貧道僧。」
「我知道,上次你來我就想問你姓名,可惜你跑了。」
「侄女得罪了。」
「鄂漁,你這個壞東西,以前就想拆散我和芙芙,現在你又串通別人來拆散我女兒女婿,太可恨了,納命來!」辛老爺火氣上湧,又抽出大彎刀砍過去,眼看兩位又要開架,辛夫人辛綠痕一人拉一個勸開。
「辛貧,你血口噴人。」
「你這個壞東西的兒子也不是東西,憑什麼你那不是東西的兒子要比我女兒先生孩子。」
打架不成,辛老爺與鄂老爺如市井潑婦般對罵。
「娘,我不知道……爹……這麼潑辣……」
「女兒,你爹的本事多著呢。」
不是冤家不聚頭的辛老爺和鄂老爺,在痛快淋漓吵過一架之後達成共識,大家先去找貧道僧,先講理,理講不清再動手,這叫先禮後兵。同時鄂老爺派人去找兒子兒媳,讓他們趕到米家村助陣。於是,江湖兩大名門攜手救人的行動轟轟烈烈展開了,這又將是一則武林傳奇。
這天籐井樹趁貧道僧出去買酒的機會震斷了鎖他的鐵鏈。據多日來的觀察,那老頭儲藏的幾十罈酒快喝光了,出去買酒的時間一定很長。所以他抓住機會逃跑。哪想預料錯誤,貧道僧只是到米家村找徒弟的爹幫他買酒而已,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殺回來了,此時籐井樹剛要奪門而逃,正好撞個正著。
「這是冰海寒鐵打造的鏈子,我看你怎麼弄斷。」貧道僧換了一條又細又軟的鐵鏈鎖住籐井樹,特別提醒他別輕視這看似不起眼的東西。
籐井樹賭氣運功,果然震不斷。他不服氣,一遍又一遍地試,最後沒把鐵鏈弄斷,反倒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
「哈哈哈……」貧道僧見他狼狽的樣子仰天長笑。
「彭」的一聲,木門碎了,破裂的洞口伸出一隻腳丫子,紫色包金的繡鞋上有一顆明珠飛射出去,「光當」一聲打碎了桌子上的酒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