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對著張秘書說的,但是她的眼神卻直往另一個門瞟;真可惜,門關著,她什麼都看不到。
「好!你擱著吧!」
張秘書迅速抬頭看她一眼,很快地又把注意力轉回電腦螢幕上。
她邊看電腦邊查閱電子辭典,正忙著處理一封日本客戶發過來的信件,對日文只有略懂程度的她只是看得懂日本客戶要求調整零件售價,可是另一段是什麼意思卻翻譯不出來,偏偏日文秘書臨時請病假,找不到精通日文的人來幫忙翻譯。
梅慶雅看張秘書好像很忙的樣子,也不方便逗留打擾,留下文件就要轉身離開,張秘書忽然開口喚她,一副猛地想起什麼的表情。
「等等!梅秘書,我記得你有英、日檢證書,對英、日語翻譯都很拿手,對吧?」她看過梅慶雅應徵時的人事資料,依稀有印象。
梅慶雅點點頭。「是的!」
「來!我這兒有一封日本客戶寄來的mail,今天負責翻譯的江秘書請病假,你幫我看看,這一段是什麼意思?」
梅慶雅看了一下,很快回答:「意思是說他們已經在大陸市場找到類似替代品的零件,售價比我們公司便宜一半;但是基於兩家合作關係長又穩固,他們不想隨便換供應商,不過也希望我們能有友善回應。」看完之後,她擔心地問:「怎麼辦?他們擺明要砍價耶!」
張秘書卻放心地笑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不怕,我們總經理是價錢談判專家,我等會兒跟他報告這件事,他一定有辦法處理的。梅慶雅,謝謝你啊!你讓我的工作進度一下子超前不少。」
「這沒什麼。」梅慶雅趕緊搖頭,很高興自己能幫上忙。
談話間,張秘書桌上的分機響起。
「張秘書,麻煩幫我把工廠那邊傳來的報表拿進來。」總經理的聲音透過分機的擴音器響起。
「好!我馬上拿。」張秘書回應。
一旁聽見那聲音的梅慶雅覺得一陣怪,卻又分析不上來是哪裡怪?正想著時,張秘書已經拿了一份文件,走到部經理室前敲門。
「進來。」
門內傳來的聲音讓梅慶雅越聽越狐疑,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呢?是不是在哪裡聽過?
張秘書扭開門把推門而入,梅慶雅知道這是瞧見總經理的好機會,趁著門開啟的瞬間,瞄向總經理室——
只見寬敞的辦公室裡有一張L形的巨大辦公桌,辦公桌右側有一台電腦,左側桌面則是堆滿文件,而辦公桌後方那個低著頭專心文件上工作的男人——很、眼熟。
梅慶雅很想再看清楚一點,但是由於桌子後頭是一大片玻璃窗,陽光從玻璃窗照進來,背光的關係,使得她看不清楚男人的臉,而且張秘書很快就走出總經理室把門關上,她沒足夠的時間看個仔細。
但是……整個身形真的很眼熟。
「梅秘書,你怎麼了?」張秘書走出來後,發現她一臉困惑。
「沒有。」梅慶雅掩飾太平地笑著搖頭。「張秘書,那我先下樓了,再見!」
「好!再見,今天真是謝謝你嘍!」張秘書揮手。
「不客氣。」梅慶雅微笑離開。
她走到外頭,經過擺放著彩陶魚缸的中央大廳,來到電梯前按下按鈕,邊等著電梯,心思停留在剛剛看到的那一幕上頭。
梅慶雅食指點著朱唇,喃喃自語。「好像在哪兒見過……好眼熟的感覺……」
忽然,有人從身邊辦公室走了出來,她聽見開門聲,以為是張秘書,直覺轉頭一看——
她愣住,難以置信地看著走出來的人,他不是……機車男嗎?
瞧瞧!他一身襯衫打扮,與剛剛瞥見的總經理一樣,而且他正是從總經理辦公室裡走出來。
呂晉洋恰巧離開辦公室要去洗手間,才一推門出來便看見一抹窈窕的女性背影站在電梯前,那背影轉身看他,兩人對望凝視。
震驚的人不只是對方,他也同樣感到錯愕。
「是你?!」
他吃驚的原因不是在七樓遇見她,七樓並非禁區,他不解是的梅慶雅幹麼露出那種受到驚嚇的表情?
只見梅慶雅仍呆呆地看著他,愣問:「你、你怎麼會從裡面走出來?」
「這是我的辦公室,我當然從裡面走出來。」呂晉洋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的辦公室?!」梅慶雅張嘴驚呼,接著恍然大悟地以掌擊額。「等等!你說……你在七樓上班的意思就是……你就是總經理?」
雖然看到他從總經理辦公室現身之後,她就已經猜到七、八成,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
呂晉洋雙手交叉環胸,反問她:「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是了?」
從一開始他就沒說他不是,何況她也沒問過他的身份。
「怎麼會這樣,我都不知道……」梅慶雅喃喃說著,還是一臉震驚。
上星期她還覺得他人不錯,沒想到現在卻發現原來他就是總經理,就是那個拋棄表妹的負心漢。
什麼嘛!不一開始就老實說明身份,害她傻傻跑去跟他打聽總經理的事,把負心漢當好人,像個傻瓜一樣……
偏偏這個把她當傻瓜耍的人是她的頂頭上司,她能怎麼辦?生氣?發飆?質問?瀟灑說不幹?
最後,梅慶雅只能尷尬地擠出一抹澀笑,力持禮貌和鎮定地說:「不好意思,總經理,我先回去五樓了。」
現在是上班時間,她面對的可是總經理,她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能發洩出來,只能忍耐。
很幸運地,電梯門在這時開了,梅慶雅愣愣地走進空無一人的電梯裡,迫不及待按鈕關門,直到門關上,電梯緩緩下樓,她才瞪著鏡子裡的自己,忿忿罵著:「傻瓜!騙子!」
騙子罵的是呂晉洋,這男人果然不愧是花花公子,騙人的手法一流,而她居然還曾為了這個騙子臉紅心跳過。
傻瓜罵的是自己,認錯人的羞辱感讓她很火大。
啊——氣死人了!
當梅慶雅離開後,呂晉洋還站在電梯前,濃眉微擰,嘴唇緊抿不說話,表情很複雜。
她剛剛那一臉控訴的表情讓他很不舒服。
雖然說他沒有在一開始表明身份是有點不對,但是她的反應會不會太誇張了?好像把他當成騙子一樣。
但最令他困擾的是,為什麼看到她那樣的表情,他會緊張心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