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告訴她,現在是什麼情形?
為什麼這兩人看起來這麼……和樂融融?
一早醒來便發現身畔空無一人的英雄,才踏出房門沒多久,便被映入眼簾的景象怔得說不出話來。
英雄用力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從來沒給過天王寺好臉色的伊川瀧,居然能若無其事的和他的死對頭有說有笑?
難不成他們……
舊情復燃?
思及此,英雄美麗的眸子瞬間一沉,不悅的嗤了一聲。
哼!他敢!
可……眼前這情形又該做何解釋?總不可能是她錯看吧?還是……這兩人已經冰釋前嫌了?
在一夕之間?
有可能嗎?
沒來由地,她突然覺得正在用膳的他們滿配的——當然,撇開性別不談的話。
「親愛的,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嗎?」臉上掛著招牌式桃花笑容的伊川瀧,熱情地朝杵在迴廊發呆的英雄招手。
英雄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被他甜膩的嗓音給打回原形,猛然回神。
芙頰迅速飄上一抹徘紅的她,狠狠的瞪了正笑得桃花朵朵開的伊川瀧一眼。
「過來用早膳吧!」伊川瀧拍拍身旁的座位。
就在此時捲起一陣風,翩飛的長髮覆在他的眼、眉之間,那模樣看起來好淒美,瞧得她怦然、心動……
倏地,英雄的臉色大變,一個非常之刺眼的畫面映人眼底——
天王寺竟然敢伸手撥去伊川瀧眉間的髮絲!
有沒有搞錯?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情,是當她死了嗎?!哼!
不要臉的姦夫淫……淫夫!
心臟隱約有一絲疼痛,當然,更多的是無處宣洩的怒火……呃∼∼還外加一咪咪的妒火啦!
壓下滿腔怒濤的英雄雙手緊按著刀柄,防備的走到天王寺面前,開門見山的說:「我有事找你。」
英雄不動聲色的瞥了以小碟盛裝的精緻早點一眼,再瞧向一旁小炭爐上的煮酒,胸臆間的怒火似乎又更加旺盛了一些。
一大早就這麼愜意悠閒,簡直是混帳到家!
「有何指教?!」天王寺的臉上有著一絲淡淡的驚訝。
「找你單挑。」省得他大爺老是砸大錢雇同行來取她的小命,她不想再這樣疲於應付,很煩!
「我反對。」伊川瀧忽然開口。
「你閉嘴!」他反對個屁啊……等等,他反對?他剛剛說他反對嗎?!英雄瞇細眼眸,用不太確定的口吻問:「你反對?」
伊川瀧點點頭,「你不能動他,天王現在是我的人。」
尖銳的抽氣聲在他說出那句「天王現在是我的人」後響起,英雄眼睛瞪得很大,不敢置信昨晚硬纏著她許下終身的男人,居然在一夕之間背叛她。
「你說什麼?伊川瀧,你有種就再給我說一遍!」兩眼有些發紅的她憤怒的朝他開吼,恨不得一拳揍扁他。
看著她激烈的反應,伊川瀧很是欣慰,在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後,他試著解釋,「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親愛的。」
誤會?!英雄指著坐在一旁邊飲酒,邊等這看好戲的天王寺,死腦筋的重複著相同的問題,「那麼你剛才說『他是你的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顯然她非常重視這個問題,而且她也不得不重視,因為她已經決定對伊川瀧負責了,如果他爬牆的話,她不只面子掛不住,內心還會很受傷,更重要的是,她嚥不下這口鳥氣啦!
「伊川,既然你有事處理,那咱們改日再談吧!」天王寺從容起身,狀似不經意的問:「哦∼∼對了,你說我幾時回來比較恰當?」最後這句話幾乎是挑撥了。
回來?!英雄聞言皺眉,臉色又更加難看了一些。
氣氛正僵硬,天王寺卻挑在這個時候開口,分明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隨你。」伊川瀧淡淡應了一聲,懶得戳破天王寺挑撥離間的伎倆。
天王寺心情愉悅地睨了神色鐵青的英雄一眼,那雙不可一世的朗眉挑得很高,在經過她身邊時,他下明所以的說:「雖然你很該死,但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謝謝。」
拜她所賜,他終於可以回來了——在被任性的某人逐出二十年後,他終於如願回來了,重拾起過去的榮耀,以守護之名回到伊川瀧的身邊。
謝謝這兩個字從天王寺的嘴裡說出來,真是特別諷刺。
英雄非常不給面子的怒哼一聲,並不想接受天王寺虛偽的道謝,尤其是在她認為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的此刻,她沒一刀砍了天王寺,就算是便宜他了。
在目送天王寺囂張的背影走遠後,英雄心情惡劣的在嘴邊咕噥,「討人厭的傢伙……」
然後矛頭突然轉向伊川瀧,氣怒的指著他的鼻子說道:「你欠我一個解釋!」
冷靜,她要冷靜。
伊川瀧沉吟,似乎正在想著該怎麼回答她,可急性子的英雄卻等不及聽他的解釋,按捺不住的問:「怪了!你不是很討厭他嗎?」
淡淡瞟了滿臉困惑的她一眼,他誠實的說:「是不喜歡。」
「那你還當著我的面跟他搞暖昧?」找死啊他,不知道她的鞋子是穿幾號的嗎?
「我是身不由己啊!」他試著端出無辜、可憐的表情,以騙取她的同情。
「看不出來!」拒絕被他那張人畜無害並且該死到極點的無辜表情騙到的英雄,一句話便將他打死。
哀兵策略失效,伊川瀧只好乖乖的向她坦承,「我答應讓他回來,給他一個應有的名分,總得做做樣子嘛!」
英雄將眼睛瞇成一道細細的縫,從縫中射出兩道異常銳利的光芒,咬牙切齒地重複那令她非常之不爽的字眼,「名、分?!」
哼!既然他不守夫道,那她也決定不要他了——她、不、希、罕!
正當英雄暗自決定拋棄他時,伊川瀧卻幽幽地傾吐出一段令她在一時之間聽不明白,也無法馬上消化的話。
「你知道嗎?在我的家鄉有個傳統——一個家族的興衰需要靠另一個家族來守護,也因此,貴族和武士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天王一氏世代供俸我伊川家為主,守護我族的責任本當由他一肩挑起,但……」偏偏有人逆骨的打破了這項亙古不變的傳統,當著眾人的面,將忠心耿耿的守護者給逐出家門,且至今仍然沒有交代完。「所以你是他的主人?」許久之後,總算聽出一些端倪的英雄這樣問。
「過去曾經是。」伊川瀧優雅的點點頭,卻也沒有忘記提醒她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根本不值一哂。
「曾經?」英雄挑挑眉,有些納悶。
伊川瀧笑了笑,「你也看到了,那廝培植了自己的勢力,現在的他羽翼已牢,不再歸我管了。」
「怎麼聽起來好像是他背叛你,去自立門戶?」英雄邊摸著下巴邊,推論,幾乎以為自己猜對了,可卻聽見伊川瀧突然噗哧出笑聲,還很不以為然的衝著她搖搖食指。
「事實並非如此。」他淡淡的更正,微笑地吐出驚人的事實,「是我將他逐出門的!」
「理由呢?」依她猜測,八成是天王寺那個目中無人的傢伙以下犯上,所以才會被他攆走。
正當英雄這麼想的時候,伊川瀧卻雲淡風輕的給了她一個和她意料中大相逕庭的答案——
「因為我看他不順眼!」所以羅!在他接下伊川家第二十九代接班人的棒子後,身為主子的他,非常不客氣的濫用職權,將當時其實有點喜歡自己的天王寺逐出他的世界。
因為他羞辱了天王寺,所以天王寺對他是又愛、又恨。
但可笑的是,天王寺那人骨子裡始終流著迂腐的血液,即便被他逐出門,歷代傳承下來的武士忠誠卻依舊亙古不變。
「什麼?!」她差點駭掉下巴。
不順眼?
所以就將一直守護著他們伊川家的天王一氏逐出家門?
難怪天王寺會死纏著他不放,換作是她,下揍扁他這個任性的混帳主子才怪咧!
而她也總算明白為何初次見面時,天王寺會說出對伊川瀧又愛、又恨的話了,弄了半天,是伊川瀧對不起人家在先,而要命的是,這個難搞又任性的男人將會是她的夫……
思及此,突然覺得頭有些痛的英雄沒好氣的問:「那你現在怎麼又會答應讓他回來呢?」
「因為你。」伊川瀧定定的看她,俊美的臉龐上有著一絲嚴肅。
「我說過,不會讓那廝碰你一根寒毛,但要他打消念頭放棄殺你又不是那麼容易,所以羅∼∼我只好委屈一點再當他的主子。」
唯有讓天王寺再次聽命於他,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他委屈?還真會睜眼說瞎話!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的英雄突然確點同情起天王寺那個傢伙,有王如斯,算他倒楣!
「他願意?」換作是她,自立門戶就自立門戶,才不要再回過頭來侍俸他這個任性的主子咧!
但這只是她一相情願的想法啦∼∼興許天王寺並不這麼認為也說不定。
「他求之不得。」
果真是個變態,這根本就是自虐吧?
「你知道為何他派來的殺手沒一個能殺得了我嗎?」
「因為他們的武功太不濟?」
「也包括你嗎?」伊川瀧打趣的靦著她瞬間漫上怒氣的小臉。
「哼!」英雄用力撇開芳頰,不痛快的喝道:「來啊!咱們現在就心畫比畫,看看是誰不濟!」
「不用比了,我認輸。」無意和她較量的伊川瀧非常乾脆的投降,伸手將她拉至身畔坐下,「不妨老實告訴你吧!他並不是真的想殺我,那廝只是想提醒我他的存在,這幾年他的勢力雖然拓展得極快,但暗地裡卻是不時的向我示好,他想回來,我卻偏不肯遂他的心意。」
臉上有抹近乎殘忍的痛快。
變態!
「好迂迴的作法。」英雄無法苟同的咋舌。
「是有一點,但對他而言,捍衛家族榮耀是他的使命,就跟你們女人守住貞操是一樣的重要。」
被一語說到痛處的英雄當下小臉燙紅,結結巴巴的說:「你你、你說就說,沒事扯我做什麼?」
她的貞操就是不小心毀在他的手中,嗚……還是她主動撲上去的。
「我出門了!」哼!不跟他說了,她要出門辦事去,手邊幾樁委託案已經拖好久了,再拖下去,古小樓不押著她去砍人才怪。
「記得早點回家哪!」
「知道啦∼∼」咦……回家?她怎麼會答得這麼順口?英雄回過頭,有些迷戀的看著身後的男人。
這個美得令人窒息,這葷素不忌、男女通吃、老少成宜的男人……將是她的夫!
「哈哈。」她朗笑數聲,心情突然變得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