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失望像把利刃劃過她的心,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心碎的淚水湧入眼中,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在做什麼?好丟臉,她竟然試圖想強暴他,而他「抵死不從」……
她深深的吸口氣控制自己。「對不起,我……我大概是瘋了。」
該死!他做了什麼?官有炫立即發現自己傷害了她,他為了要保護自己的尊嚴而傷害了她!
她難堪心碎的模樣令他很心痛。「你不要誤會,因為我不太舒服,所以——」
聽到這裡,她的心緊緊一縮。
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另有所愛吧,因為心裡有個深愛的女人,所以才會把她推開……
「你才不要誤會。」她打斷了他,吸了吸鼻子,把淚水逼回去,很堅強的對他扮個鬼臉。「我在整你,誰叫你要先吻我,以為我會被你的吻騙倒啊?別作夢了,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韓邦潔了……」
官有炫心痛的看著她,這樣強顏歡笑的她,令他於心不忍。
鈴……
她跳起來。「我的手機!」
太好了,這通電話來得正是時候,她連忙跳下床去找手機,還很順的邊講邊走進浴室裡。
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消失在浴室門口之後,他下了床,先將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再把床單拍平。
要命,他感覺到下體的灼熱還沒消散。
當他們在床上擁吻時,他的本能反應再度顯現出來,而且因為她的熱情,他的感覺比上一回更加硬挺,他清楚的感受到欲潮湧現。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無法確定那股今他意亂情迷的欲潮是否能令他順利進入她,只怕這又是另一次老天的捉弄,讓他空有慾望的感覺卻什麼也不能做。
他還是不要抱太大期望吧!
出事之後,他也曾嘗試過不是嗎?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他痛苦的明瞭,此生他是不可能再當完整的男人了。
即便現在,他對她有反應,他還是不敢貿然行事,如果他還是不能,那麼她會用什麼眼光來看他?會不會連最後對他保有的感情都因為輕視他而消逝……
「咳!」韓邦潔以假咳來預告她要走出浴室了,聽完電話,她也順便將自己凌亂的衣衫整理好了。
官有炫回過神來,迎視著模樣侷促的她,掌心握了起來,湧起無限心疼。
他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他與潔兒不該走到今天這局面,她原本該是他的妻子。
而他原該是天下間最最守護她的那個人,如今卻做了最最傷害她的事。
他輕歎,走向她。「潔兒,我們談一談。」
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要使她相信適才他不要與她更進一步是出於別的問題,他不要她覺得難堪、狼狽、丟臉,面對他時感到不自在。
他可以推到車禍上,說是醫生交代短時間不宜有性生活,也可以說,他約了重要人物待會見面,這樣她會好過一點吧?
「改天吧。」韓邦潔輕輕歎了口氣,令人感覺到那口氣歎得無限疲憊,她抬眸凝視著他,瞬了瞬眼眸。「今天是我爸結婚的日子,如果你肯陪我去,我會很感激你。」
這是一場隆重盛大的婚禮,在五星級飯店裡舉行,落地窗引進花木扶疏的庭園景致,所有的菜色都是最高檔的,會場用數不清的劍蘭、百合和粉色玫瑰佈置,白色長桌巾垂到地上,營造一派迷人的浪漫。
「我真沒想到我爸會把場面搞那麼大。」韓邦潔喃喃地看著陸續走進來的賓客,預估有六十桌之譜。
韓士鈞一身爾雅的白色西裝站在入口——跟來道賀的賓客寒暄,眼底眉間都滿溢著掩不住的喜氣。
他看起來好快樂,她有多久沒在父親臉上看到這種笑容了?那種快樂跟她這個女兒得到獎狀、獎盃時都不一樣,這使她覺悟到一件事——
她真的該對父親放手了。
從現在開始,她要這樣想,多了個人來照顧她老爸,她也可以放心了,說不定等郭曉芙生下她的弟弟妹妹,到時又是另外一番風景,他們韓家,會更好……
但,說的容易做到難哪,她什麼時候才可以習慣她父親再婚這件事?大概要用好長一段時間來適應吧。
「不要想太多。」官有炫安慰她道:「或許只是為了表示尊重女方吧,畢竟新娘是第一次結婚,她的父母也不想看她寒酸出閣,你多體諒一下。」
他明白她為何需要人陪了,眼前美好的景象展現了她父親今後的幸福,身為與父親相依為命長大的獨生女,自是有等無限感慨。
「話是沒錯,但……」她神情寂寞地說:「我還是無法想像,我真的參加了我爸的婚禮,我還以為,他一輩子都會是我爸,只愛我媽一個女人。」
官有炫暖聲道:「相信伯父心底永遠有個角落為你母親而留。
她歎口氣,看著他。「我很幼稚,對吧?」
他笑揉她發心。「不幼稚,你只是孩子氣。」
「厚!幹嘛這樣啦,頭髮都被你弄亂了。」她閃著他的手,不想那種被他寵愛的感覺在心底徘徊。
將頭髮重新整理好之後,韓邦潔喝了口果汁,故做不經意的問起,「你的腦震盪怎麼樣了?不是說要休養兩個星期,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微微一笑。「已經沒事了,還有個採購專案要處理,所以就回來了,怎麼?不想看到我?」
「我看你好像沒事嘛。」她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你說,腦震盪是不是騙我的?」
他臉不紅氣不喘地微笑,「怎麼可能?」
她的眼神還是很懷疑,這傢伙好像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這感覺好討厭。
就在她揣測之時,動人的結婚進行曲響起了,來賓立即報以熱烈的掌聲。
她振作了一下,隨眾人伸長頸子。
入口處,她看到她爸爸笑吟吟地挽著郭曉芙緩緩從紅毯那頭頭進來,郭曉芙臉上同樣掛著甜甜微笑,他們不時對看一眼,像是默契早已深植心中。
這畫面好美……一陣淚霧衝進韓邦潔眼底,她的視線隨著他們移動,眼裡流動著動容,漸漸透出了些許了悟。
冷不防有只溫暖修長的手握住了她的,她的心怦然一動,偏眸望去,看見官有炫正深深凝視著她。
他的眼神好像看進了她心底,她的脈搏因此加速。
他柔和地看著她,「我覺得,他們很相配。」
她吸吸鼻子,哽咽地說:「你信不信,我現在的感覺不是吃醋,而是感動。」
他用手滑過她小巧的鼻尖,微笑的凝視著她。「我當然相信,傻女孩。」
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微笑的俊顏,蹙攏著秀眉,「我為什麼會有種看女兒出閣的心情?好複雜。」
「這代表你長大了。」官有炫唇邊是一派淺淺的笑容。「好女孩,你已經接受伯父再婚這件事了,如果你親口向他們道賀,這一定會是他們今天所收到最好的一份禮物。」
親口向他們道賀……韓邦潔猶豫了一下……不,她猶豫了很久,直到喜宴結束,她才下定了決心。"
把杯裡的氣泡飲料喝完,她毅然決然的起身。「好吧,我決定去向他們道賀,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事實上,她皮包裡有對小金飾,是要送給她爸爸和郭曉芙的結婚禮物,那是一對不太貴的項鏈,代表了她的心意。
她意志堅定地走到父親和繼母面前,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郭曉芙換了一襲柔和的粉色禮服在送客,襯托得她更加肌膚賽雪。
唉,在這一刻,連身為女人的她也為郭曉芙的美色所折服了,難怪她爸爸會拜倒在郭曉芙的石榴裙下。
「小潔——」韓士鈞眼裡儘是喜悅,如果女兒沒有來,他會很難過。
「恭喜你們,爸,還有……」她尷尬的看著郭曉芙,露出一個侷促的笑容,這才想到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
「你一樣叫我學姊如何?」郭曉芙主動破除尷尬,笑吟吟地說:「我可不想那麼快升級為媽字輩或姨字輩哦。」
韓邦潔鬆了口氣,郭曉芙替她解決了難題。「好,我一樣叫你學姊,爸,沒問題吧?我可以這樣叫學姊嗎?」
「當然沒問題!稱呼只是一種形式,外國人還直呼自己父母名字哩。」韓士鈞答得很快,只要妻女能和平相處,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
「那麼,爸、學姊——」韓邦潔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嚴肅而鄭重的說:
「我祝你們永浴愛河,長長久久,直到永遠。」
她拿出包包裡的紅色絨布方盒。「這是送你們的結婚禮物,是兩條項鏈,不怎麼值錢,我只負擔得起這個,希望你們會喜歡。」
韓士鈞感動而欣慰的看著莊重無比的女兒,他忍不住將她拉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謝謝你,小潔,爸爸很愛你,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希望你知道這一點。」
「爸……」淚水濕潤了她的眼眶,她的心情也激動不已。
郭曉芙靜靜地讓他們父女平復心情,等他們終於分開時,她才微微一笑,親暱的拉起韓邦潔的手。
「小潔,你何不親手替我戴上項鏈,這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好。」
不過韓邦潔不知道戴項鏈為何要到新娘休息室去,或許郭曉芙追求完美吧,要戴好才出來讓她爸爸看,她也就沒有多問,跟她一道進去了,她感覺她父親目送她們的目光有點擔憂,但她沒放在心上。
飯店的新娘休息室佈置得很高雅,她環顧一圈欣賞著,這些都是代表他父親對新婚妻子的心意吧,她老爸可真是個多情的男人啊!
欣賞完畢,她把項鏈取出來,準備替郭曉芙戴上。「項鏈的款式很簡單,希望你會喜歡。」
「不急,等等再戴也可以。」郭曉芙溫柔的按住她的手,揚眸看著她,「小潔,事實上,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希望你先有心理準備。」
剎那間,空氣裡有種沉重的氣氛,韓邦潔感到一陣心跳加快,她緊張的看著郭曉芙。
郭曉芙要跟她講什麼?為什麼要用戴項鏈為由把她單獨帶到新娘休息室裡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不然不會這樣,到底是什麼事……
她的目光不經意的掃向郭曉芙的腹部……噢,老天!她知道了,郭曉關懷孕了,她要當姊姊了,這就是他們趕著結婚的理由,一定是這樣沒錯!
她吞了口唾液,深吸一口氣,抬眸緊張的看著郭曉芙。
「沒關係,你說吧,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她要當姊姊了,大方點,韓邦潔,你不可以和個小嬰兒吃醋,你要愛他、照顧他、保護他,因為他身上流著跟你一樣的血……
「首先,我想問你,如果你深愛的男人不孕,你會願意跟他長相廝守,擁有夫妻名份嗎?」郭曉芙認真的問道。
「不孕?你是說——」不是要說她將有弟妹的事嗎?怎麼扯到不孕上頭去?她被搞糊塗了。
「我是說……」郭曉芙深澡的看著她。「不舉。」
「不舉……」韓邦潔臉紅了,她小心翼翼的問仔細,「你是說『不行』、『不能人道』的那個意思?」
媽呀,好露骨的談話。
從來沒有人跟她談過這方面的問題,連她母親也沒有……當然,因為她母親在她年幼時就過世了。
這種事都是媽媽對女兒講的,沒想到郭曉芙才嫁進韓家第一天就扮演起母親的角色來了,她還真有點給他不習慣哩。
「對,事實上不是不孕、不能生孩子,而是不舉、不能人道。」郭曉芙雙眸無比認真的問道:「如果你深愛的男人不能給你性生活,你還會愛他嗎?」
她看著郭曉芙,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啊,她懂了……唉。
她同情的看著小繼母。「你一定很不好過……」
她對郭曉芙的尊敬從這一刻開始,嫁給跟太監一樣的男人,她一定很愛她爸爸才做得到。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郭曉芙失笑地說:「小潔,告訴我,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我想,如果我很愛他,我不會計較這一點,人生不是只有性啊,夫妻也不是終生靠性來維繫的……」她努力為她父親講話。「學姊,我爸爸是個好男人,他一定會用很多的愛來補償你,你不會後侮自己的選擇的,還有。雖然你們沒辦法擁有孩子,但你放心,將來我會當你是母親,當然我也不反對你們領養一個孩子。」
「小潔——」郭曉芙愣住了,她期期艾艾的問:「你該不會以為我在說你爸爸吧?」
韓邦潔也愣住了。「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郭曉芙臉紅了。「你爸爸沒有問題,他……很好,一點都不像中年人,我們的性生活很完美。」
她一頭霧水的看著嬌羞的郭曉芙。「那你為什麼要問我那種問題?」
郭曉芙頓了頓,才說道:「因為這個問題跟你息息相關。」
韓邦潔納悶了。「為什麼?」她又不是男人,怎麼會跟不舉有關係?
「你聽我說——」郭曉芙正色地看著她。「我說的人是——官有炫。」
她迷惑的問:「什麼?」
她還是不懂,怎麼又扯上了官有炫?是不是搞錯了,她保證官有炫是個完整的男人,這點她很肯定,所以郭曉芙一定是弄錯了。
「他在美國留學時。」郭曉芙說下去,「因為一場恐怖的校園槍擊而傷到了下半身,從此不能人道,因此才會對你提出分手。
韓邦潔神思恍惚的聽著。
他傷到了下半身……從此不能人道……騙人!這怎麼可能?他現在明明有女朋友啊!如果他不能人道,那他是怎麼過他女朋友那一關的?
「你騙我,他有女朋友……」她喃喃地說,下意識的否定郭曉芙的說法。
郭曉芙同情的看著她。「他騙你的,他沒有女朋友,他一直是自己一個人,直到現在都是。」
韓邦潔睜大眼睛,呼吸也變得急促了。「你怎麼知道?」她瞪視著郭曉芙。「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你住進他家之後,他親自拜訪你爸爸,把這件事說出來,請你爸爸不必擔心你,他說他會照顧你,只懇切的要求我們不要讓你知道事情的始末。」郭曉芙歎息道:「你爸爸很為你們難過,我們商量之後,認為你有權利知道這件事,你爸爸說,這麼多年了,你心如止水,沒有意願跟異性交往,與其這樣,不如讓你知道,讓你自己決定怎麼做。」
韓邦潔聽著,她沒有跳起來,她有點迷迷茫茫、恍恍惚惚的,心底一片空茫,但心臟卻持續的在痙攣著。
真相怎麼會是這樣?
在他那如常的外表下,竟隱藏著這樣巨大的痛楚,想到這些年他過得有多痛苦,她眼眶就濕了,睫毛也濕了。
她回想著自己對他做過什麼,她埋怨他的無情拋棄,無理的要求他為她介紹男朋友,早上還試圖跟他發生關係……
想到這裡,她的心揪了起來。
對他而言,那是多大的傷害,面對她的主動,他什麼也不能做,還要顧慮她的感受,怕傷到她的自尊……
她該死,她真的該死極了,怎麼都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怎麼沒看出他面對她時眼裡那熱情的狼狽,怎麼會在他一開口要求分手,她就真的沒再去找他問個清楚了?
她讓他一個人承受不能人道的難堪,也讓他一個人承受先開口說分手的痛,更讓他一個人度過這些年,他精神上的痛苦會有多沉重……
「學姊,我好難過……」她淚流不止,把面頰埋在雙掌裡,哭得無法自己。「他好傻,為什麼要獨自承受痛苦,他可以告訴我啊……」
「哭吧,你一定很難受。」郭曉芙也不多說什麼,她拍撫著她的背,給她無聲的支持。
許久之後,韓邦潔的哭聲才終於停了,她抬起紅腫如核桃的雙眸看著郭曉芙,深吸了口氣。
「學姊,謝謝你告訴我,我現在要出去找他,我要告訴他,即使不能人道又如何?我不在乎,我要跟他結婚,我要在最快的時間裡跟他結婚
郭曉芙連忙拉住她。「慢著!」
她雙眉一揚。「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嗎?沒關係,我挺得住,你說吧,就算你告訴我,他兩條腿是義肢,我也不會放開他的,這一輩子,我只要他一個!」
「我跟你爸爸都很明白你是非他不嫁的,我們再談一談才出去。」郭曉芙拉著她又坐了下來。「首先,小潔,不要衝動,你聽我說,男人跟女人的想法不一樣,男人要尊嚴,如果他覺得你在同情他,那麼他不會接受你。」
「學姊,我沒有同情他啊。」她分辯著,「我一直愛著他,一直都愛著他!」
郭曉芙按住她躁動的手。「但是,他一定會認為你是同情不是愛,在不能人道的情況之下,任何男人都會對自己失去信心。」
韓邦潔苦惱的咬住下唇,這點她倒是沒想過。「那我應該怎麼做?」
「你要讓他產生想獨佔你、擁有你的慾望。」郭曉芙循循善誘的教導著,「那股慾望要強到勝過他的自尊心,他就是因為不想耽誤你的幸福才會忍痛放你走,所以你必須讓他知道,你的幸福唯有他才能給你,除了他,就算有個健美先生能夜夜給你完美的性生活,你也不要。」
她臉紅了。「厚!學姊,你怎麼講得這麼露骨,我都不知道你有這一面說。」
「還有更露骨的,你要聽嗎?」郭曉芙勾起嘴角,微笑了。
「將來如果他還是抵死不從,那你就告訴他,男人不是只有用下半身才能讓女人性福,孩子你們可以領養,至於你的性福還有很多替代方案,叫他不要那麼死腦筋。
韓邦潔好奇了。「什麼替代方案?」
郭曉芙似笑非笑的說:「等有需要的時候,我再告訴你,不過我想他應該知道怎麼用替代方法讓女人性福啦,只不過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罷了。」
她受不了的嚷,「到底是什麼啦?學姊,你這樣隱隱瞞瞞的,我會更想知道。」
郭曉芙笑了。「那個不重要,首先,我們先來想法子激起官有炫的佔有慾,還有、還有,待會走出去之後,你必須如常的面對他,否則以他的聰明一定會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