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趙紙絆提著簡單的行李出現在他家門口,劈頭這麼說。
拿下墨鏡,一身輕便的藍朔維面無表情的打量她。
「你確定?」
越紙絆堅定額首。
「上車吧。」藍朔維打開車門,接過她的行李交給司機,在她坐上車後,也跟著坐進去。
見他擠進來,趙紙絆只好往另一邊移動,最後侷促縮在座位上,很緊張。
從昨晚到剛才見到他之前,她都有會被他拒於門外的心理準備,畢竟說不去的是她,說要去的也是她,這樣反覆無常,連自己都覺得討厭。
可一想到他的反應,她全身發冷。
她不要和他分開!「在你有辦法忘記他之前,也許我們別再見面比較好」什麼的根本就是鬼話!偏偏如果啥都不做的話,真有可能漸行漸遠,她不希望變成那種情況。
所以就像上次在海生館那樣,她要解決他的不安才行。
「旺卡呢?」她試圖打破僵硬的氣氛,問。
「寵物旅館。」藍朔維直視前方,語氣沒有一絲起伏。
「。。。。。。嗯。」感覺出他好像沒有多談的意思,趙紙絆輕輕應了聲。
「到了再叫醒我。」褐色鏡面後的眼睛閉上,藍朔維不確定是叫她,還是司機。
不過她搶著回答,「好。」
藍朔維雙手抱胸,沒多久就發出深沉的呼吸聲。
原本從後照後鏡偷窺的趙紙絆,這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
「你覺得我把他的墨鏡拿掉好不好?」她突然問。
看他戴著墨鏡睡,等等如果頭亂轉的話,一定會撞到,那樣就不安全了。
司機愣了愣,忙問:「小姐是在問我嗎?」
「好,我要拿下來了,到時候他問起,就說我們一起決定的。」越紙絆不等他回答逕直做了決定,摘下藍朔維的墨鏡。
司機忍不住錯愕,不禁想究竟干自己什麼事?
約莫五分鐘後,越紙絆又問:「你看他這樣睡一定很不舒服,讓他的頭號靠在我肩上好不好?」
「小姐的好意,我想藍先生不會拒絕的。」司機這次學乖了,保守回答。
「好,到時候他醒來,就說是偶然。」趙紙絆坐近他身邊,讓他的頭能枕在自己的肩上。
司機想自己有回答沒回答都沒差了,但還是應了聲是。
趙紙絆確實不在乎司機怎麼想,只是想找借口合理化自己的行為。
由穿戴整齊,戴著白手套的司機駕駛的車子非常平穩,一整晚沒睡好的趙紙絆牽起那雙最喜歡的手,然後被他靠著也靠著他,在徹底跌入睡夢立腳點,腦子裡想著同一件事——
希望這次他們還是可以和好,而且永遠不要為了「別人」的事吵架了。
趙紙絆在機場的大廳清醒過一次,隱約記得當時他們的對話是——
「想睡就睡吧,我們走快速通關道。」
「嗯……」
然後再度醒來,她人已經在一艘私人遊艇上。
沒錯,私人遊艇——怎麼回事?
他們不是應該在法國?
趙紙絆環視周圍,半圓形突出的落地窗外,是一片遙望無際的美麗海景,偌大的床上只有她睡過的痕跡,藍朔維不知道在哪兒。
該不會上遊艇的只有她吧!
溜下床,她穿上放在床尾準備好的拖鞋,經過起居室,走出船艙,最後在甲板找到他。
一身休閒裝扮,髮型不像平常一樣梳得講究整齊,反而隨興的散落在頰畔,優閒的躺在涼椅上,雙手枕在腦後,修長的雙腿交疊,眼前還放著一根釣竿,徹頭徹尾是休假的模樣。
「這裡是哪裡?」在他還沒發現自己之前,她率先問。
「地中海。」他回眸,臉上又換了一副墨鏡。
「你不是要去法國?」
藍朔維起身檢查釣竿上的魚餌,「我們是從馬賽經過蔚藍海岸前進到地中海的。」所以確實是去了法國。
「那你的工作呢?」
「不管了。」
「什麼?」他會不會太率性了?
「不過是幾億的損失,很快就會賺回來。」重新灑好餌食,他恢復舒服躺在涼椅的姿勢。
「是因為我跟來的關係?」她不得不做此猜想。
「嗯哼。」藍朔維輕哼了聲,感覺不出是否在意。
隔了一會兒沒再聽她問東問西,藍朔維稍微拿起墨鏡,露出一雙漂亮的黑眸,瞅著不知如何是好的她。
為了得到她,這個時候他必須這麼做,所以那幾億就當是必要支出,,他根本一點也不心疼。
「你釣過魚嗎?」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她直覺回答:「沒有。」
「那裡有一根釣竿是為你準備的。」藍朔維指了指身後。
趙紙絆拿起已經組裝好的釣竿,走到他身邊,藍朔維馬上教她如何勾上釣餌。
「在這裡釣魚真的沒關係嗎?」她問,認真的跟著他學揮竿動作。
「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見她屢屢失敗,藍朔維忍不住說「不知道是誰說自己做什麼事都能輕易上手的。」
「我也說過自己有不拿手的事。」她澄清。
他睨了她一眼,「難怪你不釣魚。」
藍朔維來到她身後,連同她的手一起握住釣竿,往後拉,接著輕輕一揮,銀白色的釣線在空中劃過一條漂亮的拋物線,落入海中發出補通聲。
「其實我是今天才知道自己不會釣魚。」被他這樣由身後靠近,她有點不自在。
經過昨晚,他們不是在吵架嗎?
還是說昨天是她睡昏頭了?其實根本什麼事也沒發生?
「那麼你得好好學學,不然今晚就沒晚餐吃了。」
「什麼意思?」
「我要人五天後再來找我們,所以這五天船上只有我跟你,凡事都得自己來。」
「包含食材的準備?」趙紙絆細眉微挑。
藍朔維神秘的笑了笑,故意不說個清楚。
啊……他笑了。
既然如此,就算不把事情說清楚也沒關係吧!他還願意跟她說話,表示也不想吵架,那麼裝做沒發生,也不算太過分對不對?趙紙絆瞅著他的笑臉,愣愣的想。
「快點釣魚!」他催促。
她和他一起坐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時不時注意釣竿的動靜,當真享受起這個莫名的假期。
「要喝點飲料嗎?」柳橙汁、礦泉水是現成的。藍朔維拿起空了的杯子問。
她卻說:「Elixird'Amour.」
「你怎麼確定船上一定有?」他好笑的問。
「因為那是以你的愛情提煉的,只要有你在,一定會有。」她無比認真的說。
藍朔維停頓片刻,接著傾身給了她一個吻,在她唇畔低喃:「ELIXIRD'Amour,馬上來。」
她微偏過頭,又討了一吻,再一吻,仍意猶未盡。
「好了,再這樣下去,我連燒水的時間都沒有了。」嗓音摻雜笑意,話雖如此,他仍縱容她的需索。
「嗯……抱歉……」她嘟噎著,一手攀上他的肩頭,不確定是要推開,還是把他拉近。
「我原諒你,」他終於拉開距離,捏捏她的臉頰,「現在讓我去為你烘調愛情的味道。」
趙紙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他看起來明明一副沒事的模樣,為什麼她卻感到如此不安呢?
平靜和安穩是她所渴求的愛情形式,他給了,她反而不確定了。
他是愛她的吧!
還愛著她吧……
這一天,他們完全沒有釣到任何一條魚。
所幸船上是有儲糧的,藍朔維和趙紙絆兩人齊心合力完成了晚餐。
她不得不說,這是在和他交往後,吃過最棒的晚餐,餐後他們又回到甲板,喝著紅酒看星星。
雖然法國南部七月的氣溫和台灣差不了太多,但是海上又是夜晚,藍朔維拿了一條披肩給她罩著,以免著涼了。
「你是我認識的富豪中,最不擔心被搶或被傷害的一個。」趙紙絆忽然低語。
「誰說的?」
「在機場是我第一次看你出入時有人跟著,平常的你看起來跟普通人沒兩樣,什麼事都自己做,身為一個大老闆,保鏢隨扈都不帶,好像很放心。」她隱約記得在機場的時候,他身邊圍繞著不少人。
「我沒有兄弟姐妹,親戚也不多,又是靠自己致富,根本不需要擔心有人對我居心不良。」藍朔維品嚐一口溫淳的滋味,「而且誰說我沒有保鏢?」拜台灣這塊地太小,媒體又太多之賜,我的臉上遍各大報章雜誌,自然需要顧及人身安全。只是我不喜歡有穿著西裝或制服的人像蛋糕蠟燭一樣把我圍起來,所以他們通常穿著便服,埋伏在附近,再說,事實上要成功暗殺億萬富翁的機率實在小得可憐。
怎麼說他們都是有錢人,花錢保命這種事怎麼可能辦不到?除非要他命是個有同等財力的對手。
再者,他是個形象良好的甜點師傅,怎麼想都很難遭人怨恨。
「原來是這樣。但還是有點奇怪。」她像是聊出興致了,並沒有結束話題的意思。
「哪裡奇怪?」替她拉攏滑落的披肩,他反問。
「我是說,你明明是個大老闆,店裡的事可以交給其他人去做,也能請來頂尖的蛋糕師傅,把食譜給他,要他照做就好,何必親力親為?」趙紙絆輕啜紅酒,笑睞著他。
她是不太曉得,但是以前父親的工作就是和客戶打打小白球,然後參加沒完沒了的宴會派對,並不是說爸爸沒有認真工作,只是看起來不像他那麼認真。
藍朔維背靠著欄杆,頗不以為然,「我對坐著數鈔票不感興趣。再說有專門的財務管理員評估個人投資風險和負責公司營運的執行長,讓我能當個掛名的董事,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的就是蛋糕?」
「沒錯。」他非常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