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他喜歡上惜珺姐,但,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這才是苦惱的開始吧。惜珺姐不可能會接受他,幹嘛破壞這番好友誼?好不容易惜珺姐接受他這個好朋友了,難道他要破壞這份和諧,去追求一段困難重重的感情?
還是順其自然吧。也許以後他就不喜歡了呢。他曾經很愛萱萱,喜歡一個人是能說斷就斷的嗎?至少他不是。他和萱萱之間的感情是被命運狠狠切斷的,那跟惜珺姐呢?
想了一夜,他都覺得,喜歡惜珺姐,一點勝算都沒有,該怎麼辦呢?
就算萱萱答應了,那他也只是罪惡感沒那麼重,想來想去,都覺得很奇怪,怎麼會突然喜歡上萱萱的姐姐?
就順其自然吧。通常人家說的順其自然,大都是沒有答案的,就照著人生該有的命運走吧。
一早起來,他睡眼惺忪的走到廁所,準備梳洗,發現惜珺姐已在裡面,而且已經穿戴整齊。
惜珺姐每天都穿樣式差不多的套裝,不外乎白襯衫、黑裙子或黑褲子,淡掃蛾眉的裝扮,很素雅,卻很宜人。
「姐姐,早安。」他吞了一口口水,突然覺得自己剛睡醒的樣子很蠢。
一早。桌上有早餐,太趕的話帶去學校吃。」
「喔……」突然想多跟她講幾句話。「姐姐。」
「嗯?」惜珺姐已走到玄關穿鞋子了。
「你今天很好看。」
本來低頭拿鞋子的惜珺,抬眼用她那冷淡的表情睨了他一眼。「你吃錯藥了嗎?我每天都是這樣呀。」然後一臉的莫名其妙。
唉……他是怎麼了?怎麼釐清了,反而更混亂?
他想要順其自然,喜歡上惜珺姐是一件不知不覺的事,像癌細胞一樣,慢慢的、慢慢的侵蝕你的意志,然後,當發現的時候──
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了,變得無藥可救,只有死路一條。
對抗它的話,只會讓自己更痛苦。
是不是愛上惜珺姐,會讓自己走向死胡同呢?他不知道,目前也只好繼續靜觀其變,看他對她的喜歡何時會反撲,把自己逼成一個大傻瓜。
晚上,惜珺在陽台洗衣服,把碩彥又塞得皺巴巴兼發黃的衣服先用手搓洗,然後再丟到洗衣機裡。
碩彥剛從學校回來,到陽台跟惜珺打招呼。「姐姐,我回來了。」
「唔。吃過了嗎?」手裡正拿著碩彥的四角褲往洗衣機裡塞。
本來把惜珺姐當成自己的姐姐、好朋友看待,這洗內褲的動作,好像沒什麼,惜珺姐覺得是舉手之勞,他也就懶懶的,讓惜珺姐照顧。
但是,現在他喜歡上惜珺姐了呀,怎麼可以讓自己喜歡的女生洗自己皺巴巴的內褲!任何戀愛公式,都不可能是這樣進行的吧?
「姐姐,這種東西,我自己洗就好。」把自己的衣服拿走。
「咦?為什麼?」
讓喜歡的女生洗自己的內褲、臭襪子?修碩彥愈想愈不妥。
「反正不用啦,我會不好意思。」他有些不自在。
「我幫你洗就好。我們就像姐弟呀,而且又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利用,你說的呀,幹嘛跟姐姐計較?而且我都是順手,又不麻煩。」又把他的衣服搶回來,繼續說:「你沒發現你的衣服都洗不乾淨嗎?因為你總是弄不清楚衣服會不會染色,所以你的衣服常常不是洗不乾淨,而是被染色。還有,你常常內褲和襪子一起洗,很髒耶。」她一臉的不敢苟同。
「姐姐,反正以後我自己洗啦。」又把衣服搶回來,直直的往房間走。
惜珺姐已經把他當弟弟看待了,會喜歡上他嗎?他在她眼中真的是一個弟弟吧。據他瞭解,惜珺姐喜歡的男人是成熟、穩重的,他這種連洗衣服都要她操心的毛小子,惜珺姐會喜歡才有鬼。
他氣惱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覺得自己是幼稚的小鬼。
惜珺在門外敲了敲門,然後探頭進他房門。「你被老闆削了?」
「沒──有。」他看了一眼惜珺姐無害又充滿關心的臉。
「心情不好?」
「沒──有。」翻翻白眼,惜珺姐是不可能瞭解的。「對啦對啦,我心情不好,你要怎麼安慰我?」
「那我們去逛夜市好了,走一走心情會比較好。」惜珺提議。
然後,他們真的去逛夜市。惜珺姐的逛夜市,就是一條街走到底,然後再走回頭,這就是她的逛法。
晚上夜市的人滿多的,簡直人山人海;人潮幾乎將他們推擠著前進,有一瞬間,他有一種錯覺,好像惜珺姐被他擁抱在懷裡。
惜珺皺著眉,回頭問:「還要逛嗎?人好多。」
「要。」
覺得碩彥的表情也太認真了吧,可能真的心情不太好吧。「我們去買杯飲料好了,好熱喔。」
路邊賣楊桃汁的老婆婆大概覺得生意不太好,愁眉苦臉的,惜珺走向前。「兩杯楊桃汁,謝謝。」
老婆婆滿臉堆著笑。「小姐的男朋友好帥喲,郎才女貌。」到底是做生意的,嘴巴像抹了糖般的甜。
「不是啦,他是我弟弟。」遞了杯楊桃汁給碩彥。「多少錢呀,婆婆。」
「四十塊。」
正當碩彥在掏錢的時候,惜珺已經掏了四十塊給老婆婆。
離開攤子,碩彥拿了四十塊給惜珺。
「這是幹什麼?」惜珺問,看著手上的四十塊。
「剛剛的飲料錢。」
「不用啦,這一點小錢,我請你,而且真要給,給我二十就好。」說完又把錢遞還給碩彥。
常常,兩個人出來,惜珺都會付一些小錢,她總覺得自己是姐姐,照顧碩彥是應該的;而且碩彥還是一個窮學生,而她已經在工作了,所以能幫忙的就盡量,反正只是小錢嘛。
碩彥兩手插在口袋裡,就是不肯收。惜珺覺得他怪,但為了四十塊起爭執也很無聊,就收下了。
走出了夜市,惜珺問:「你怎麼了?」
「姐姐,你不要常常把我當弟弟看,我不是你弟弟,也不要常常請我客。」
他不想永遠讓惜珺姐認為他就是一個小鬼,連四十塊都付不出來的毛小子。
但這句話說出口,是滿傷人的。「你叫我姐姐,我把你當弟弟看待有錯嗎?不過是四十塊而已嘛,你要出錢就讓你出,最好下次我們吃的是法國料理大餐,你要出也記得那麼爽快,我不跟你爭。」
惜珺姐平常是懶得講話,冷淡了些,但話一出口,就是誰與爭鋒的嗆。
「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反正你又不是我的親弟弟,好朋友也是說假的,是誰說的?好朋友之間是不用計較的,你跟我計較這四十塊?」
「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被你當弟弟。」
惜珺本來還有一些嗔怒的表情,瞬間換成面無表情。「那麼是我會錯意了。原本我以為我少了一個妹妹,但是多了一個弟弟、好朋友,我本來好珍惜的,原來……不是這樣。」惜珺聲音輕輕的,感覺有一點遠,那是孤單。
「姐姐……」他在後頭跟著走,突然又變得跟小時候一樣,有一點害怕此刻的惜珺姐。
他默默跟在惜珺姐後面,一直到回到家,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講一句話。
***
和一個少言的人冷戰,是什麼情形?
那就是,降到冰點。
他也見識到了。惜珺姐冷戰,會非常有耐性,不講話就是不講話,把她面無表情的一面發揮到極致。
他好多次想要解釋,都無從解釋起。
惜珺姐大概是打算長期作戰,他說衣服要自己洗,就真的讓他的梅乾菜衣服放在洗衣籃裡發酸。
然後每天起個大早。他起來的時候,惜珺姐已經出門了;回來後好不容易看到地,才想要說什麼──
「砰」的一聲,惜珺姐會當著他的面甩上門,他常常連「姐姐」這兩個字都還沒講完,門就關上了。
這種日子,過得很煎熬,也很痛苦。
惜珺姐不理他,所以他常常對著窗外發呆,看惜珺姐出門的身影,只有這個時候,他才可以看得很放心又明目張膽。
他坐在書桌前趕論文,思緒飄到外太空,等他回神時才發現,他根本K錯書。
心情煩躁得不知如何是好,不覺歎了口氣。萱萱,你姐姐真不是普通的難搞,我真的可以喜歡惜珺姐嗎?希望你保佑我,給我力量。他心忖。
看著時鐘,十點了,惜珺姐還沒有回來,覺得有些奇怪。惜珺姐作息向來都很規律,沒必要躲他躲到晚歸吧。
他有一點擔心。問題是惜珺姐的手機向來是只打不接。
他要從何找起?坐在客廳沙發上,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惜珺姐晚歸的原因。
半夜三點半,惜珺小心的進門,就怕吵醒了已入夢的人。
躡手躡腳的輕輕把門帶上,一轉身,就發現一個黑影站在她面前,嚇了她好大一跳。
「你去哪了?」口氣近似質問了。
「你在等我?」看他一臉擔心的模樣,氣也消了。「醫院今天有醫生結婚,我去喝喜酒,大家鬧到剛剛。」
說完,摸摸他的頭,用對弟弟的口吻說:「去睡覺吧。」
「姐姐,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他像小孩子的口氣。
真討厭自己這樣,真的好像是一個小弟弟。
「以後不要再為四十塊錢計較了,我們是好朋友,也是姐弟。」惜珺說。
「趙惜珺,我不想當你弟弟。」
「幹嘛連名帶姓叫我?當我弟弟有什麼不好?」她笑笑的講,搞不懂碩彥最近怎麼了。
「吼,都什麼年代了,已經不流行乾姐姐這一套了。你把我當弟弟看,很好笑耶,又沒有差幾歲,你是多老?我又多小?幹嘛對外稱我是你弟弟。」他胡言亂語一通,轉得很硬。
惜珺則是怪怪的瞧了他一眼。「天呀,修碩彥,你好幼稚喔,你明明就比我小呀,難不成我明明比你大,還要叫你哥哥嗎?什麼鬼邏輯。」然後搖搖頭,自言自語的回房間。「奇怪,明明才差兩歲,這樣就有代溝了嗎?已經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了。」
修碩彥張了張口,有苦說不出。惜珺姐剛剛說他幼稚!
他剛剛確實說了一段智能不足的話。戀愛會讓人變笨,果然是真的。
他走到她房門,試叫了一下。「趙惜珺?」有一點不習慣,但還是要習慣,不想被一直當弟弟。
惜珺開了門,對著他假笑。「幹嘛?大哥哥,我要睡了。」口氣很諷刺,完全是惜珺姐會用的口吻,冷調的嘲諷。
她假笑完,又關上門。「你好幼稚。」
他可以確定的是,他和惜珺姐現在和好了。
也可以確定,他在惜珺姐心中真的是一個幼稚的毛小弟弟,完全上不了檯面,他真是懊惱極了。
他走回房間,還是在練習「趙惜珺、趙惜珺」的叫法,一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怎麼這樣!真的很幼稚耶。
***
椿樹下的海產店中人聲鼎沸,生意好不興隆。
啤酒玻璃杯「鏗」的一聲。「恭喜修碩彥先生研究所順利畢業。」惜珺大聲祝賀。
在場的還有碩彥的父母;已經退休的修家父母,退休後移居高雄,特地北上幫兒子慶祝。
「我看現在的學歷應該還滿好拿的,連碩彥都能研究所畢業,還考上博士班。台灣大概快完了。」修爸爸笑說著。
夫妻倆都是辛苦一輩子的老實人,沒特別注重小孩的教育;就是能唸書的話便盡量栽培;不能的話,像修家父親一樣開砂石車賺錢也是一條路,反正都是讓小孩子自己做決定。
條條大路通羅馬嘛,沒想到這兒子倒是挺成氣候的,還一路念到博士,大概是祖上保佑吧。
「吼喲,老爸,我很認真的好不好,不然你問趙惜珺。」修碩彥在旁邊抗議,他可是悔過向上,兩年研究生的生活,只差沒把書拿來當枕頭而已,他的老闆可是對他讚不絕口,還說如果要找工作的話可以幫他介紹咧。
「小孩子不懂事,趙小姐你不要介意。」說完,修媽媽拍了一下兒子的頭。「人家趙小姐,你要叫姐姐的,還是你以前女朋友的姐姐,連名帶姓的叫人家,懂不懂禮貌,白養你了。」修媽媽心直口快的說。
「媽……幹嘛提這個。」萱萱不是禁忌,但是每次提到萱萱,惜珺姐都會難過好久。想當年,他們兩家都很熟,因為萱萱的關係,修媽媽也很喜歡她,想想,惜珺姐也很久沒回台中,他也好多年沒看到趙爸、趙媽了。
「啊……對不起,提到這種傷心事。」修媽媽愈描愈黑。
惜珺連忙出來圓場。「修媽媽,沒事的,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倒是碩彥,現在年輕人不曉得在想什麼,說不想被叫小,反正我也不喜歡被叫姐姐,我也想裝年輕幾年,碩彥都念到博士班了。」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她依稀還記得碩彥牽著妹妹的手、兩小無猜的模樣,怎麼都過九年了。萱萱走了,碩彥考上資工所的博士班,滄海桑田,不由得不感慨,若是萱萱還在,不曉得會是什麼模樣。
「是呀、是呀,我這兒子就是沒定性,毛毛躁躁的,這種樣子說是要去念博士,我講出去大概沒人會信啦。」修媽媽一邊糗自己的兒子,臉上卻是帶著驕傲的笑容。
一個晚上,主角都是碩彥,也被糗了一個晚上。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會一路念到博士!
他是有一點資質,國高中時隨便唸唸,不太認真竟還可以考上好學校;但大學畢業後再往上念就需要毅力了,他也不曉得自己怎麼會準備博士班的考試。
可能他覺得,如果念個博士,看能不能改變惜珺姐一直認為他幼稚的形象吧。
博士耶,多少有點專業的威嚴吧。
另一方面,可能是讀書讀出興趣來了,覺得也許以後做學術研究也不錯;和老闆討論了之後,就認真去準備了。
他是這樣想的,也認真拚了一年,居然被父母認為是因祖上積德的關係。
他拚了老命的唸書,關祖宗八代什麼屁事呀。
總之,惜珺姐還是認為他很幼稚……
吃完飯,老爸老媽就趕回高雄去了。
他坐惜珺姐的車回公寓,看她熟練的操控方向盤,覺得她的駕車技術無疑可以稱得上是女中豪傑了,有時候搭她的便車,都覺得好驚險。
行駛到巷子時,突然,「碰」的好大一聲,他們往前衝撞,雖然力道不是很大,還有系安全帶,但還是心有餘悸,幸好他和惜珺姐都沒事。
他和惜珺姐下車準備理論,一個理平頭的大胖子嘴裡嚼著檳榔,身穿白色吊嘎內衣和夾腳拖鞋,簡直是流氓的基本裝備,然後渾身酒味的走向他們。
「小姐,你會不會開車呀?」大胖子滿口檳榔,耍狠的吐了一地檳榔汁,挺了個大大的啤酒肚,用斜眼睨著他們。
這是什麼情況?打人的喊救命就對了,碩彥氣不過。「大哥,你嘛幫幫忙,是你來撞我們的車,應該是你會不會開車吧?」
「他媽的,老子就是不會開車,怎樣?你想打我嗎?」大胖子勒住碩彥的領口。「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劉德華嗎?不然有必要認識他嗎?
「我是海口幫的堂主,罩子放亮一點。」大胖子戳戳碩彥的胸口。「小兄弟,精神傷害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把我的車子修好就好。」惡狠狠又野蠻的態度。
現在是什麼情形?他們遇到土匪了,撞到人家的車還要求賠償,台灣還有天理法律存在嗎?
「大哥,我不知道什麼是海口幫,我只知道你酒醉駕車,還撞了我們的車,另外還意圖恐嚇我們。我看既然我不知道什麼是海口幫,請警察來比較快,警察或許知道您的大名,另外也會知道酒醉駕車該怎麼處理。」碩彥完全不吃他那一套,任惜珺在旁一直猛拉他,他就是不理。
「小子,你敬酒不吃,不曉得我趙胖什麼名號,找死就對了!」然後走到後面,再出現時手上已多了一根棒球棒。
「你叫警察呀,快呀。」手上拿著棒球棒,凶狠的瞪他,挑釁地揮著球棒,握住又放開的看著碩彥。
「好呀,我就叫警察。」說著,就真的把手機打開,準備撥打。
趙胖豈是省油的燈,一把用球棒打掉碩彥手上的手機,然後用蠻狠的力氣抓起碩彥的頭去撞牆,招招狠戾,不給人留餘地;手上的球棒也沒閒著,準備往碩彥背脊招呼。
惜珺眼看情形不對,連忙上前阻止。「大哥,對不起,我弟他還小,不懂事,這事我來處理就好。你給我你的電話,我請我的保險公司聯絡你,處理賠償和修車的事。」
「還是小姐識相。叫你弟弟不要不識抬舉,這就是社會,不要想來挑戰老子的耐性。」說完,扛著球棒,留下電話。「小姐,沒事可以出來喝喝咖灰。」這小姐倒挺識相的,人也長得漂亮,不虧幾句受不了。
趙胖說完,就扛著球棒駛車離去了。
修碩彥小時候是打過幾場架,但從來沒有跟一個專門以打架為生的人正面衝突過,他的頭被抓著去撞牆,正流著血。
他一臉不甘心的說:「你幹嘛放他走?他的錯耶,為什麼我們要賠錢!」這還有什麼正義存在!血氣方剛的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錯。
惜珺狠瞪了他一眼,跟剛剛的趙胖沒什麼兩樣的狠勁。「你這個白癡、幼稚鬼,會不會處理事情呀,被你氣死。」
說完,拖著碩彥回車上。
碩彥也很生氣。他白癡?他幼稚?他不會處理事情?
什麼鬼東西!他媽的,心理很不平衡啦。
一上車,惜珺丟了一盒衛生紙給他。「快點止血,已經夠笨了,不要失血過多,變成智障。」其實她有一點擔心他的傷口,但嘴裡不饒人。
「不用,我想變智障。」他的口氣也很嗆。
惜珺氣得抽了一把衛生紙往他額頭冒血的地方壓住。「那不要把我的車子弄得都是血。」
靠……這女人,氣死他了。
***
「啊……姐姐,你輕一點啦。」還是改不太過來,有時候還是會叫她姐姐,尤其是現在這種非常時刻。
「再凶呀,再狠呀。」用力把雙氧水塗在他傷口上,然後再用力用棉花棒滾過白色反應的傷口。
修碩彥想到還有氣。「為什麼我們明明沒有錯還要低頭?為什麼要放他走,幹嘛不報警?」然後接下來又慘叫了一聲。「啊……靠,我跟你有仇喔。」
「那個趙胖說的沒錯,這、就、是、社、會!你有比他狠嗎?有比他凶嗎?重點是你敢一言不和就把他的頭掄去撞牆嗎?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我們能避免麻煩就盡量避免,任何可以用錢解決的事情都是小事。而且你以為我保險保假的?就算叫警察來,他真的賠我們錢了,你想要日後我們天天不得安寧,動不動就被恐嚇,然後提心吊膽的嗎?
「我們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們是文明人,他不是呀。不能用文明的方式解決,就只好息事寧人,你懂不懂呀,幼、稚、鬼。」愈講愈生氣,手上沾更多的雙氧水往碩彥的額頭猛擦。
當她看到趙胖拿碩彥的頭去撞牆時,簡直去掉了半條命!這小鬼,還敢在這邊不服氣,氣死她了!
「反正我就是幼稚鬼啦。」對啦對啦,她最成熟。
媽的咧,幹嘛要喜歡上這個女人,理智到有一點冷血。
靠……
他超沒有男子氣概的啦。
「知道就好,幼稚鬼。」惜珺火上加油。
愈想愈生氣,很生氣,氣到一個不行,人在衝動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事都是無法預料的。
「我就是幼稚鬼啦,我為你打抱不平耶。你看看,你把我說得一文不值,老子這一年多來白努力了。你幼稚、幼稚的叫,你到底曉不曉得,我他媽的超努力想要改變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你咧?不是冷嘲熱諷,不然就是一張好像我欠你幾百萬的臉。」人在生氣的時候,常常是口不擇言的。
要吵架嗎?好,她也會,不會輸入的。
「那你成熟一點呀。你要是不那麼幼稚,我會罵你?你也不看看你剛剛的行為,被打死了怎麼辦?只是因為一個小車禍而已,你會不會算呀,這樣值得嗎?還有,幹嘛在乎我對你的看法呀,我又不是你的誰。你說的,不想當我是姐姐,誰知道你這個幼稚鬼在想什麼,虧我剛剛還替你擔心個半死,幼、稚、鬼。」
「你以為老子想喔?靠!你這個死怪胎,我活該倒楣喜歡上你啦。老子做那麼多努力,就是擺脫不了幼稚鬼的形象啦。好啦,算我倒楣,這樣可以了吧。」說完,很生氣的站起來回房間。
「碰」好大一聲的甩上門。
留下一臉錯愕的惜珺。他剛剛說什麼?喜歡她?
然後,開始哈哈大笑,去敲修碩彥的門。
「修碩彥,你真的很幼稚,幹嘛不承認?開這麼無聊的玩笑,說你幼稚還不承認。」還是笑。
碩彥開了門,一臉嚴肅。「趙惜珺,你笑屁呀,我剛剛是說真的,認真的,我喜歡你!」開始大吼。
有一點被他的認真嚇到,但她是趙惜珺,以冷靜著名的。「你以為你說這種可笑的話,就能掩飾你的幼稚嗎?還有,有人是這樣表白的嗎?如果我大吼的說喜歡你,你會接受嗎?你幼稚的表現真的讓我印象深刻,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很好玩嗎?」
「趙、惜、珺,我沒有在開玩笑,我真的喜歡你,我寧願跟任何一個死三八開這種玩笑,也不想跟你這種人開玩笑,老子真的喜歡你啦!」說完,怒氣沖沖的衝出公寓。
臨走前,還氣沖沖的說:「我真是衰死了,幹嘛喜歡你!不領情就算了,還說我幼稚,靠……我長到這麼大從沒這麼沒尊嚴過啦!」然後衝出公寓。
趙惜珺冷靜的看著他走出公寓,然後好整以暇的把公寓大門關上。
他一出門,準備騎機車出去狂飆,才發現──
靠……他忘了帶鑰匙了。
機車、大門、公寓的鑰匙,全都沒帶!
重點是,身上也沒有手機,口袋裡只有一一十塊。
他生氣的坐在路邊。「老子真的要被看扁了啦。」十分懊惱。
然後,在外面晃了一小時,用二十塊買一瓶飲料,喝了一個小時,發現自己困到可以在公園的椅子上睡著。
最後,只好很不爭氣的回到公寓樓下,猶豫著要不要按電鈴;正當他還在猶豫的時候,門就開了。他抬頭看了看四樓,燈還是亮的,惜珺姐幫他開的門。
走上四樓,大門已經開了;他進門時剛好看到惜珺姐進房門的身影。
他頹喪的倒在沙發上,揉揉眉心。他今天到底在搞什麼鬼,居然跟惜珺姐表白!這還不打緊,還跟惜珺姐大吵一架。
他第一次有騎虎難下又有苦難言的感覺。
他到底在幹嘛啦……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