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脫得差不多的她突然拍起門板,大叫起來,「程佑捷,程佑捷……快點過來……」
程佑捷很快跑過來,「怎麼了?」聲音中有著著急,「跌倒了嗎?還是看到蟑螂?」
「不是啦,我昨天沒有回家,我爸媽……我的手機拿給我。」
家裡就她一個孩子,爸媽本來就會比價操心,加上前幾年大病一場,更讓他們成了驚弓之鳥,現在徹夜不歸,一定擔心死了。
聽到她大叫的原因,程佑捷鬆了口氣,「不用擔心,我昨天請徐綺琳打電話給你媽媽了,伯父伯母知道你今天不用上班。」
「那……他們知道我喝醉嗎?」
「我怎麼可能讓徐綺琳說你是喝醉。」他的聲音透著好笑,「我教徐綺琳說,你看DVD看到睡著,因為叫不醒,所以打電話告訴他們一下。」
高詠萱鬆了一口氣,還好。
「放心了嗎?」
「嗯。」
「那洗澡吧。」程佑捷頓了頓,看到在撓門的毛線忍不住一笑,「冒險等你出來跟它玩。」
衣服的大小完全剛剛好。
高詠萱後來選了桃色T恤跟白色七分褲,從浴室出來,看到程佑捷在開放式的廚房中對她笑——不是在事務所那種有點惡劣的樣子,而是真正的笑容,溫熱中帶著寵愛,熟悉得就像他們從來不曾分開一樣。
在浴室已經做好心理建設的高詠萱深吸一口氣——鎮定。
不可以被拋棄過自己的懷念男人給誘惑。
就算他事業有成,長得又還不賴,也絕對不可以又掉進去,媽媽說得對,他會騙她一次,就會騙她第二次,她才不要被同樣的溫柔把戲掀倒兩次,何況……誠實來說,這男人並沒有說什麼我們重新來過之類的,說不定他這幾年就是習慣性地隊女生好。
所以,鎮定。
在別人尚未開口之前,不要想太多。
程佑捷指指吧檯的位子,「坐吧。」
高詠萱坐了上去。
小吧檯很可愛,大概可以讓兩人面對面吃簡餐的大小,亞麻色的餐巾布,看起來很可愛。
忍不住去摸摸餐巾布旁的花邊,很高興發現那是棉質的。
她一直覺得棉質的東西特別適合亞麻色。
程佑捷在廚房切切弄弄,很快的,她的早餐上桌。
牛奶,水果三明治,半個削好的蘋果。
拿起牛奶,喝了幾口,然後開始吃三明治。
程佑捷抱著興奮不已的毛線,始終一臉笑意。
她被他看得有點發毛,「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
「什……」高詠萱突然住嘴。
原本想問他「什麼時候吃的」,但突然間想起來那張早上七點多的發票,那麼早就起來,當然不會餓肚子到現在。
而想起那張發票,難免就會想到那合身到不行的貼身衣服……尺寸被擠得這麼清楚,感覺,還蠻奇怪的。
程佑捷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覺得她表情古怪中透著一些微紅,有點難以猜透。
比起來,還是酒醉的她誠實多了。
昨天晚上她一直很安分地睡著,知道他將她帶回家,扶著她躺上床。
就在他轉身預備開冷氣時,她突然從背後抱住他,開始劈里啪啦地說了起來,一大堆,他只記得最重要的拿幾句——「我真的還是好喜歡你,你這可惡的王八蛋,有沒有一點想我……」
意料之外的驚喜。
重新遇到高詠萱之後,他得到的資料只有她的新電話、新位址、新郵件信箱,觀察出她跟徐綺琳是好朋友,其他的,一無所知。
他不清楚她是不是有了新的感情生活,是不是有男朋友。
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會再放手,但也一直給自己心理準備,這不只是追求,而是一場硬仗,他要面對的除了是已經不信任他的詠萱,不信任他的高家父母,還有未知的人際關係,以及她可能有的男朋友。
所以當他親耳聽到她說「我真的還是好喜歡你」時,完全說不出話來,想起之前怎麼找不到人的無力,當下內心高興得快要爆炸。
她就這樣伏在他的背上,說著還喜歡他……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程佑捷深呼吸了好幾下,預備磚頭跟她說清楚時,卻發現她又歪著身體睡著了。
幾乎是苦笑著把她輕放回床上,又戀戀不捨地看了好久,才熄燈離開。
一直想著兩人週末或許可以去哪裡走走,但不知道怎麼,現在又覺得,不需要去哪邊走走,就在家裡看看電視,跟毛線一起玩,這樣也很好。
「詠萱。」
「嗯?」
程佑捷很認真地對她說:「對不起。」
高詠萱咬著三明治,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跟她道歉,一時之間怔住了,過了一會,才不太自然地說:「放心吧,雖然東西不好吃,但也沒難吃到要跟我道歉。」
他的笑容有點無奈,「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
「詠萱——」
「這句話,你以前就跟我說過了。對不起,因為距離太遙遠;對不起,因為不想耽誤你;對不起,因為實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敗時間,所以我們到此為止吧。」她歎口氣,「既然是一樣的話,就沒有重複的必要了。」
「我後來找過你。」
「我知道。」她看著他,心裡有句沒說出口的話——我也知道你對我說謊。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對不起,因為鄭真恩又回來找我了;對不起,不想耽誤你;對不起,因為實在丟不下那段感情。
高詠萱很清楚,程佑捷很疼她,但是不夠愛她,所以才會在面對選擇的情況下,決定傷害她。
「程佑捷。」她老實地說出心情,「如果早知道你在長青,我不會去那邊應徵的,甚至,我連周邊的公司都不會去,我會躲你躲得遠遠的。」
程佑捷臉上帶著明顯無奈,「我知道。」
「我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我只想簡單的過日子而已。」
「所以,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了。」她小小的臉孔出現難得的成熟神情,「提起來會難過的事,會傷心的事,會尷尬的事,會讓人覺得複雜的事,都酸了,我不想去想,你也別想了。」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程佑捷會這樣幾近正式地跟她道歉,但她並沒有覺得比較好,反而感覺有點糟。
那就好像解開了最後一層窗戶紙一樣。
先前還可以假面假意地當同事,一旦道歉說出口,就得面對前男友以及前前女友的尷尬關係。
可以的話,她多希望他不要提。
永遠不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