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如此問,是因為他們打從出了那棟秘密碉堡後,便直接跳上由順高駕駛的吉普車,一路幾乎漫無目的的繞著塞拉耶佛的街道,這趟無聊的行程差點沒讓東方嬙尖聲叫起。
「去看某個敵方的基地。」順高在前面的駕駛座上邊開車邊回答著。
在那一瞬間她終於明白,為何他們已經過了約莫一個小時卻還未下車的原因了,那是因為桑肯和順高怕她會認路,所以才會故意繞了一大圈路戲耍她。
「為何要帶我去看?」地帶著怨歎的聲音直接對著桑肯問道。
「想讓你瞧瞧什麼叫殘忍。」桑肯以不帶感情的聲音回答道,絲毫沒有兩人單獨在房裡的那種親密感。
今天的天氣異常的悶熱,但她卻感受不到一點暖意,相反的,她的冷卻是從骨子裡冷上心頭,冷上四肢百骸。
「為什麼?」她不懂的問。
「你不是懷有崇高理想,來到這種正常人不想待下來的地方當聖母馬利亞的嗎?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人才該救。」他惡意的用極冷的聲音說道:
「肯?」狠狠的倒抽口氣,她不解的瞪他。「你真的是肯嗎?」
「放心,我還是昨天與你親熱的那個傢伙。」桑肯差點被她臉上的表情給逗笑,畢竟沒有多少人能夠親眼目睹到美人那令人愛憐的模樣,但他還是克制住想笑的臉龐。
其實他並非故意要如此冷硬的對待她的,而是因為他剛從順高那兒得知執政黨那裡已經知道他擄走東方嬙,而且還甚至囂張的揚言要拿他的命來交換。
這還真是笑話一句,叫他拿命換?哼,東方嬙再美,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現下他對她丁不起只是迷戀罷了,沒有其他感情,教他為一個小女子送命?等下輩子再說吧!
他的自負來自對人性的看透,在他眼裡,唯有自己才是真正握在手掌心的東西,其餘的,都是虛幻一場。
嘟著嘴,東方嬙將全副注意力放到街道上頭,不理會他故作輕鬆的話語。
飛逝的街景讓她有股陌生的感覺,她來塞拉耶佛好歹也有數年的時間,真要她對哪些地方感到陌生,那還是個不簡單的任務,但桑肯和順高卻辦到了,因為她對這裡真的十分陌生。
想著想著,吉普車忽然停靠在陰暗的街巷中,東方檣不發一言的跟著桑肯跳下車子,待她下車後卻見到他與順高交換某種她看不懂的手勢。
有問題。她體內的警鐘在此時響起警告她,她安靜的被桑肯拉扯,躲到某間破曹房屋的外頭。
屋裡頭傳出一聲打罵聲,她訝異的直想踮高腳尖往屋裡頭窺視,但卻被桑肯給扯下。
她回給他一抹受傷的眼神,她認為人都到這裡來了,哪還有什麼不可告人、不可看的秘密。
「老大,維諾確定在裡頭。」順高利用特殊潛望鏡之類的東西,從窗口窺探後壓低嗓音說道。
面對一個全然陌生的名字,東方嬙很聰明的聽聽就算了,一點意見都沒有。
「嗯。」桑肯簡單的把頭一點,不由分說的將她抓
過貼近他的身。「裡頭的維諾是我們的夥伴,他被政府軍給抓走。」
她只是聽著然後點頭,可她依舊沒有發表言論,學他讓自己面部的表情一片空白。
「肯,現在我們要怎麼做?」順高擔憂的間道。其實不是他想質疑老大這次行動的動機何在,而是當老大決定要帶著東方嬙同行時,其立足點就失去公平的立場。
再怎麼說,東方嬙和維諾一樣都是被迫擄走的,不同的是,維諾是被以殘忍手段著稱的執政黨所逮捕,而東方嬙卻是因為桑肯想要一逞私慾而帶回基地,他們兩人,一個是飽受凌虐,而一個則是有人呵護著。
「把Sare帶回車上,然後你仔細的看緊她,別讓她跑了。」桑肯不願更不想讓東方嬙目睹到殺人場面,所以要順高將她帶離現場。
「你一個人要進去救維諾?」順高不懂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保護東方嬙的心意卻在此時更顯現出來。
「你懷疑我的能力?」桑肯斜睨他一眼說道。
「不,而是在擔心你。」順高對他的關心是早就超出部屬與上司之間的界線。
東方嬙第一次仔細凝聽他們之間的對話,一絲不安湧上心頭,她把困惑直接說出來問道:「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就只是為了想讓我知道有人被抓了如此而已?」她不可置信的低吼著。
「他是我們的好夥伴。」桑肯願意講的也只有這句話了。
她懂夥伴之間互信互賴的道理,但這和她到這兒來有何關連?
也許是她臉上的疑問太過明顯;抑或者桑肯懂得讀心術,於是他說:「你是聯合國醫療組織的一員,而維諾卻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接受救治,所以我需要你幫我治療他。」他告訴她抓她來的目的之一。
她半撇過臉,企圖掩飾心底黯然及浮上的失望。
原來他不是因為喜歡她才強行帶走她,而是為了他的同伴。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調適自己的心境。
「東方小姐?」順高很自然的在她姓氏前加了敬謂辭,他不為別的,而是他那雙閱人無數的眼一眼便瞧出她的背景不凡,只是不知為何願意到這種正常人都不會采的地方救人罷了。
「叫我Sare就可以了。」甩甩頭,東方嬙試圖忘了隱隱作痛的心,她故意笑著對順高要求著。「就跟肯
稱呼我一樣,在這裡沒有人會是高高在上的小姐。」
桑肯見東方嬙突如其來的對順高媚笑而凍住眉頭,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但由於時間與地點都不適宜當場發作,所以他把這帳記在心頭。
「可以走了嗎?」她依舊柔順的對著發愣的順高問道。她認為既然桑肯要她離開,所以她就乖乖的回到車上,不過她可不打算讓他好過。
「走?」順高很久沒有接觸過像東方嬙這般集美麗與溫柔於一身的東方女孩,所以一時間迷失在她甜美的笑眼中忘掉桑肯交代的話。
「對啊,」她滿意於鐵青面色的桑肯,而且還得意的朝他哪兒遞上勝利的一眼。「肯不是要我們回車上去等他嗎?」
「喔對,回車上。」順高像只九官鳥般重複她的話。
「那麼……」她相當大方的直接勾住他的手準備離開,「我們快點走吧,免得打擾到肯救人的任務。」未了她還舉起手揮著,表示和桑肯道別的意思。
可憐的順高,要是視線可以殺人的話,那他的背恐怕不知被轟了幾個窟窿洞,因為桑肯現在的表情已經不是用「猙獰」兩個字足以形容的了。
「Sare,你會害死我的。」順高他尚有知覺的對著東方嬙喃喃抱怨道,他曉得自己被她給害慘嘍。
「放心,我在他心裡根本不算什麼,你擔心太多
了。」東方嬙在愛情上還是個生手,所以她不知道吃味。的大男人會有多可怕,不過這個可怕她馬上嘗到滋味。
「順高,你們都留下。」他瞪著他們兩人親密的背影壓低嗓門的命令道。
「啥?」順高被整慘了,他不知該聽桑肯的話停下腳步折回頭好,還是繼續被東方嬙拉著走較安全。
「桑肯先生肯讓我們留下來?」東方嬙是兩人之中唯一有反應的人,她旋過身巧笑倩兮的問道。
「你只能待在外頭侯著。」原本一心想保護她的桑肯莫可奈何的退讓一大步,但他的要求依然很多。「順高陪我進去幫我斷後,如果有任何問題或危險,誰都不要顧慮誰,能走一個算一個。」
「等等,我去帶他出來。」東方嬙想都沒想的決定道。
「你?」桑肯不敢置言的睨她一眼,而順高則是用佩服的眼神看她。
「沒錯!」她肯定的點頭說道:「我是紅十字會的人又是女生,所以他們應該不會懷疑我。」她給他們兩
個十分充足的理由。
「還是不行。」桑肯斷然否決掉她的理由,因為他不能冒著讓她陷入危險的任何可能性。「維諾是我們的人,毋需外人介入幫忙。」
東方嬙被他那句「外人」給氣瞇了眼,但她還是保持風度的扯出一朵難看的微笑。
「四海一家你沒聽過嗎?」她又補充一個可笑的理由,「況且你忘了天底下唯有女人最不受重規嗎?」
「不受重視?」桑肯擰起眉,不解她這話的意思。
「是啊,對執政黨的官員們而言,女人是花瓶的代名詞,所以如果是我進去把維諾帶出來的話,他們比較不會懷疑,好吧,就算我帶不出來,至少我可以再仔細觀察裡頭的情況吧?」
「這……」桑肯遲疑了,他知道她說得沒錯,況且在前次的救人任務中,他們也是利用寶拉的女人魅力才順利的救出人質,而現下她是他唯一可利用的女人,但……
「老大,讓她試試。」順高看得出東方嬙不是什麼養尊處優的女孩,相反的,她可以到這種戰區來便表示她有過人的膽識,說不定讓她進去帶維諾出來;他們還可以不用傷到任何人。
桑肯遲疑考慮許久,過了好一會後,他才緩暖的點頭同意。
「把這東西戴上。」他從日袋裡取出她的識別證替她戴上,未了他還順手將一隻護身符也戴上她的脖子。
「識別證?」東方嬙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識別證是何時貴失的,但有了這張識別證,她是好辦事多了。
「有了它,你比較能通行無阻不是嗎?」桑肯淡然的說道,努力不讓擔憂浮上臉以免分了她的心。
地揚首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會小心的,你放心好了。」
像是給予保證般,桑肯不由分說的將唇印上她的唇辦,然後迅速的移開。
「要記住,若有任何問題千萬要記得離開。」他像個嘮叨的老太婆似的交代著,「人,我和順高可以再想辦法救,但你自己的命要先保住。」
得到來自他的關心,她笑開來,「我算過命,師父說我會長命百歲的。」她試著讓氣氛活潑點。
「進去吧!」輕摟一下她的肩,桑肯嚴肅的說道。心想在她平安的出來前,他的擔憂是少不了的。「記住我的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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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是真的很害怕,但為了救人,她豁出去了。
東方嬙站在看起來十分破舊的木門前深深的吸了口氣,而後才稍加用力的推開它。
「別動,報上名號。」裡頭一把機關鎗要命的探出來,低喝的男音不禁讓她起了雞皮疙瘩的害怕起來。
「別開槍。」她十分配合的大聲說道:「我是紅十字醫院派我來這裡的,聽說裡頭有病患需要治療。」
「證件!」裡頭的人一聽到紅十字會後才收回槍枝,繼而映人東方嬙眼簾的是個比桑肯略矮半顆頭的男人。
東方嬙看慣了桑肯那張時常面無表情的大冰臉,所以在見到跟他差不多的酷臉也不會害怕,她神情自若的拔下方才桑肯替她戴上的識別證,然後在心裡頭感謝他不知什麼時候偷走她的東西。
她屏住呼吸等待眼前男人下達可能具有決定生死的話。
「誰叫你來的?我這兒並沒有病患。」
「是沃威,我的長官叫我來這裡的。你是知道的,現在醫院裡的人手不足,所以沃威他才會叫我來。」她聳聳肩顯示自己也很不喜歡這裡的感覺。
「沃威?那個曾經在FBI裡做事的沃威?」
顯然這男人八成認識沃威,或甚至聽說過沃威年輕時的神勇事跡,關於這點,東方嬙不禁慶幸自己抬出沃威的名號。
「對,沒錯。」她猛力的點頭,並且送他一抹甜甜的笑顏。
她的甜笑一向都是無往不利的,就連在這裡也是一樣,只見那面無表情的男人一下傻了眼,然後便呆呆的讓出大半的人口讓她側身進去。
東方嬙很快的掌握房間裡頭的動靜,她甚至差點啞然失笑了。
看來這裡頭的俘虜對那些所謂的政府軍而言不是很重要,竟然只有一位看守人,若不是她也見到裡頭唯一的俘虜渾身傷痕纍纍的可憐狀,說不定她會以為這是個陷阱也說不定。
「先生。」東方嬙讓自己含羞帶笑的臉半仰首面對他。「那位是病人啊!」她知道傻大姐比機靈的女孩還要不被重視,所以她選擇前者來扮演自己的角色。
「我就是不知道上頭幹麼找個人來治療一個半死不
活的傢伙。」男人啐了口痰在地上後又說道:「他都快死了,我看小姐你也別白費力氣嘍。」他以為自己是好心,但聽在東方嬙的耳裡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生命是無價的,」她一反先前的態度,用近乎嚴厲的語氣說:「我們必須珍惜每條有限的生命,甚至要享受生命才算不愧對自己。」
男人被她突如其來的嚴厲有些嚇著,但他還是用不以為然的表情努努嘴。
「人就在那裡,要看不看隨你的意。」他斜睨她空空如也的手,「可我覺得有一點很奇怪,怎麼現在醫生出門都不必帶醫護箱?」
東方嬙被他敏銳的觀察給嚇出一絲冷汗,於是她也俐落的轉個身,往維諾的位置靠近。
「因為我不曉得他生的是啥怪病,所以根本就不敢隨意帶藥品來。」她進而彎腰檢視維諾的狀況後才又繼續道:「他是誰,要不你幹麼要這麼虐待他?」她技巧的分散男人的注意力。
「反叛軍的人全部都該死!」不出她的意料之外,那男人暴躁不巳的說:「明明一個好好的國家,被他們那群該死的傢伙搞得烏煙瘴氣的。」
「那……這人也是反叛軍的一員嘍?」她問道,同時把手移到背後,俏悄的伸到一旁杵立的木棒上。
她知道這根木棒是用來毆打維諾的,所以她待會用這根東西來敲昏那男人也是滿合理的不是嗎?
「他和那個更該死的桑肯是反叛軍最大組織——黑組的成員之一。」令人意外的,男人的話匣子—旦打開了似乎就很難闖得起來。「小姐,你是紅十字會的人,所以我也不怕你會出賣我,其實我們抓得到這個號稱敵方最聰明的智囊軍師,也是有外力幫助才得以完成的。」他的聲音愈說愈低,最後他很刻意的壓低聲音說:「他們裡面有內賊。」
這個秘密不知價值多少,但東方嬙相信這對桑肯而言是寶貴的資料。
「真的?」她在聲音裡適時的加入好奇的疑問語氣。
「你不相信我?!」男人把聲音提到足以震破耳膜的音量。
「喂,先生,不是說我不相信你,而是現在怎麼還有那種出賣同伴的敗類存在?」東方嬙一邊翻動維諾,一邊用懷疑的語氣問,而事實上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替
桑肯找出內賊究竟為何人。
「我說小姐啊,你那雙美麗的眼睛見過的人要比我殺過的人少得太多了,這世上為了名與利而出賣自己親人的就不知有多少,更別說朋友了。」
「真的嗎?」她還是不信真有那種人存在。「可我在醫院裡怎聽說敵人都是很團結?」
「你知道誰是胡佛嗎?」男人突然壓低聲音說道。
「胡佛?不知道。」她猛力的搖頭,更加強表示自己不知那人是誰,一點假裝也沒有。
「他呀,就是出賣這傢伙的人,是黑組的副首領,不過聽說最近他與桑肯處得不是很好,有想要取而代之的野心,所以……嗚,你!」男人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一直面對她的小女孩手勁居然如此大,更離譜的是她還拿了根該死的木棒朝自己的頭及頸子上狠命的敲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憐的他來不及細想,腦袋一陣天昏地暗,眼前居然有一大群的烏鴉嘎嘎叫的在頭上盤旋著,然後,他就在疼痛的折磨下很快的沉沉昏睡。
東方嬙呆愣在那裡動也動不了,生平第一次出手傷人卻沒想到自己居然有此蠻力,讓一個比她高上一個半頭以上的男人倒在地上。
桑肯在聽到有人倒地的聲音後便立即破門而人,雖然他早就從撞及地面的聲音中判別出倒下的會是裡頭的看守人,但他卻沒料想到Sare那個小女人會是用木棒將人給打昏。
「Sare,把木棒給我。」他想笑又不敢笑的朝她伸出手來,而他不敢笑的原因是她的力氣著實大得恐怖,看來他還是得小心點較好,以免得罪到她的話,怎麼死的都還含冤莫白。
「嘎,我真的揍他了?」她還愣在那兒且腦袋混沌未明,在見到他時還不知自己剛剛做了啥事。
「當然,Sare,你很棒。」桑肯安慰的說道,他一邊還小步小步的移近她的身邊。
「我……殺人了?」呆呆的望著被自己狠命敲打的人一眼,只見那人動也不動一下的躺在那兒彷彿斷了氣般,東方嬙忍不住朝最壞的方面想去。
「沒有,他只是昏過去罷了。」小心翼翼的將她摟進懷中,他柔聲的安慰道。
「真的?」乖乖的被他擁人懷中,原本以為自己殺人的她終於可以放下一顆高懸的心。
「肯,快走,再不離開這裡就來不及了。」一旁的
順高早已扛起受了重傷的維諾,當他聽到小桌子上的無線電傳來呼叫聲音時,他知道再不離開這裡的話,他們不但會救不出維諾,甚至連自己也都會賠上性命。
「Sare?」他低頭詢問。
東方嬙還是看了一眼「被害者」後才緩緩點頭。
「別擔心,他沒事的。」知道她的憂心,他只能再次的向她保證以讓她能心安。
她不說話,桑肯便朝順高的方向點了點頭後幫順高斷後,他手裡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放,就這樣半推半拉的將她帶離現場。
而那個可憐的看守人在他們一行四人搭上吉普車後便醒過來,當男人忿忿的發現俘虜不見的同時,罵出不絕於耳的咒罵聲。
因為他知道人是在他手裡丟掉的,那麼他就得拿命來還。誰教他是生在這裡,在這見沒有任何的人性可言,唯有自己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