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夫君。」
「二十年了啊,可真久,你一定等得很不耐煩了吧?」
「不,如果有必要,我還能再等二十年。」
「再二十年?開玩笑,你能等,我可等不下去了!」
岳陽樓上,幾碟小菜,一壺龍井,夫妻倆悠閒的臨窗眺望,看那水天一色,煙波浩淼的洞庭湖,波瀾壯闊,浩浩蕩蕩,其氣象之大,無與倫比。
「你好沒耐性,夫君。」香墜兒笑道。
「在戰場上廝殺近二十年,我夠有耐性的了!」方瑛咕噥,再摸來柔荑握住,偷偷吃豆腐。「老婆,謝謝你,耐心等了我二十年。」
雙頰嫣紅,香墜兒垂眸望住兩人交纏的手。「再久我都能等。」
方瑛往上翻了一下眼,「我也說過,你能等,我可沒那麼多耐性,二十年,夠久了!」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按照約定,我們搬到天山去住,往後我都是屬於你的了,要種田,要做小生意,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想……」微翹的睫毛下,水濛濛的眼兒悄悄瞅定他。「也許我們不需要那麼急著回天山。」
「喔?」方瑛眉梢子一揚。「你想先到哪裡嗎?」
「蘇杭,我想到蘇杭看看,還有南京……」頓了一頓。「如果可以的話,我有好多好多地方想去看看,等我看累了,我們再回天山好嗎?」
方瑛怔愣地望住妻子好一會兒,而後歎息。
「老婆,你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不,不是她想看,是他想看,她還記得當年他的願望,希望能到處去看看,等他看累了,他們再安定下來過平靜的日子。
她耐心等了他二十年,現在又打算要花多少時間耐心等候他看累了呢?
「一年就夠了,老婆,想到處看看,一年時間就足夠了。」
「好。」香墜兒點頭,沒有異議,原本就是為了他,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然後我們就回天山去,一起過那平靜安寧的日子。」方瑛更緊握住她的柔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願與你再共度二十年、四十年,直到我們的頭髮白了,背駝了,我們也要牽著手走過最後一段路,你說好嗎?」
「好……」香墜兒哽咽了,許久未曾發難的大水又開始氾濫了。「夫君說什麼都好!」
「好了、好了,別哭了!」無視樓內他人的目光,方瑛溫柔地將妻子圈入懷抱裡,軟聲安慰。「黃河經年氾濫已經夠慘了,老婆,為了天下蒼生著想,你就別再製造大水災了!」
「討厭!」輕輕捶他一下,香墜兒帶淚笑了。
方瑛飛快的親她一下,再若無其事的望向洞庭湖,臉頰親匿地磨蹭著妻子的額際。
「其實我們在這裡就可以待上十天半個月了。」
「嗯,這裡好美呢!」
兩人靜靜的享受這份安詳的氣氛,好一會兒都沒人出聲。
「老婆,你又在擔心什麼了?」
「呃,毅兒……」
「毅兒?不說天山那兩個,在貴州咱們有四個孩子在呢,為何你只擔心毅兒一個?」
「他是長子嘛,所以……」
「所以要承嗣我的爵位和軍職,偏偏他跟我一個樣,不愛那些,只愛自由不受拘束。」
香墜兒哭兮兮的瞅住他。「你說他會不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方瑛笑了。「也許會,也許不會,我們尚未離家,我就注意到他在跟娘磨菇什麼,還沒來得及問,娘就自己跑來跟我說,毅兒要她跟他合作,想辦法讓皇上把爵位轉到方瑞那裡。」
「他想怎麼做?」香墜兒戰戰兢兢地問。
方瑛想了一下,搖頭。「我想你最好不要知道。」
「可是……」香墜兒遲疑一下。「真會有用嗎?」
「有用是一定有用,不過要看用到哪裡了。」方瑛又笑了,好像很開心。「有可能皇上乾脆奪了他的爵,也有可能真把爵位轉到方瑞那裡去了,還有可能讓毅兒的弟弟承嗣爵位,不過也有一個可能他或許會不太高興。」
「什麼可能毅兒會不高興?」
方瑛愈想愈樂的笑開了嘴。「皇上會奪了他的爵,然後叫他快快娶老婆,快快。生個兒子來承嗣,這麼一來,我猜他會先殺了自己吧!」
弄巧成拙,更不自由了!
不過那已不關他的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不會強逼兒子一定要走上他走過的路,但他也不會幫兒子解決這個麻煩,兒子想要什麼就得自己想辦法爭取,要走錯了路,再回頭走另一條路也就是了。
往後,他要過自己的日子,再也不讓任何人、任何事阻擾他了。
「老婆。」
「嗯?」
「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生了六個孩子,卻沒有一個是自己帶大的。」
「我們幾乎都在戰場上嘛!」
「可是我想嘗嘗帶大自己的孩子的滋味呀!」
「老婆,咱們再生一個好不好?」
「……」
【全書完】
編註:欲知「七修羅」系列其他故事,請看——
1.玫瑰吻297《笑問生死緣》。
2.玫瑰吻317《最毒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