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他不擔心,因為一通簡訊都沒有,既然他這麼放心,她叉何必怕他會擔心呢?反正,家裡有一個鐘點管家會煮好飯給他吃,在這段時間裡也有人可以照顧他,這是當初大哥雷駱就為他們設想好的一切。
打開大門,風鈴走進庭院,還沒進屋就聽見一陣熟悉的笑聲,那是她從小聽到大的……芸芸的笑聲?
一愕,風鈴抬頭往窗內望,剛好瞧見風芸芸碗裡堆滿的菜,還有她開心不已,輕甩著長髮幾要笑倒在雷揚懷裡的模樣…-」
一根刺,不深不淺的扎進心寓裡,又疼又麻,早就疲憊不堪的雙腳連提起走進屋內都乏力。
雷揚也在笑,溫柔又迷人,就像他對著自己笑的那模樣,也對著另一個女人笑著,就算那個女人是自己妹妹,她心裡還是不舒坦,一直泛上喉間的酸楚讓她硬是吞下又湧上,幾乎不知該如何是好。
屋內的雷揚看見風鈴,唇微抿,跟一旁的風芸芸道:「你姊姊回來了。」親自起身想走到門邊替她開門,卻不知何故,雷揚的腳步跟槍了一下,整個人跌落到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姊夫!你怎麼了?」風芸芸趕緊奔過去想把他扶起來,卻使不上力。
門外的風鈴見狀,飛也似的衝進門,一張小臉比跌在地上的雷揚還要蒼白上幾分,她用雙手拚命想將雷揚扶起,卻不像上次在日本時那般輕易,因為雷揚昏迷了,他的身體沉重上數倍似的,就算她跟芸芸合力都得花上全部的氣力才辦得成,只能勉強讓雷揚躺在客廳的沙發上。
「好燙!」把人放妥,指尖觸及他的體溫,讓風鈴心慌的皺起眉,把手擱在他額頭。「他發燒了!得趕緊找醫生過來才行!」風鈴緊張得連電話都快拿不穩,好不容易才把號碼給撥對,接通羽澤悠的手機--「悠,揚發燒了!他昏迷了!怎麼辦?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風鈴都快哭出聲來,用手搗住鼻子,死命掩住那股酸意。
「你說什麼?他……發燒?你確定?」話筒另一頭的羽澤悠聽到雷揚發燒大感意外,語氣不由得上揚了些。
聽到不同於平常的語氣,風鈴更慌了。「是不是有生命危險啊?天啊……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冷靜一點,我馬上過去,家裡有冰袋吧?
先用冰袋幫他敷上,再燒一壺熱水等我過去。」「好,我知道了。」緊握住話筒的手顫著,放下電話便衝進廚房燒熱水,拿冰袋又衝出來,擔心雷揚的眼幾乎沒有一刻離開過他。
自始至終,風芸公雲都冷眼看著這一切。事實上,她被雷揚突然昏倒摔在地上一事嚇壞了!
她沒想到看似健康狀況挺好的雷揚會這樣突然昏迷跌躺在地,一個高大叉帥氣的男人呵,卻是個病人,她差一點就忘記了。
因為雷揚太迷人太溫柔,笑起來的樣子超好看,對她又很好,讓她一顆心在見過他一面之後便像是被蠱惑似的,想見他的心想得要瘋了,這也是她之所以今天會出現在這裡的最大原因。
她喜歡上雷揚了,經過這一晚與他的獨處,她似乎更確定了這一點。
可是,他卻是個病重得將死之人……本來,她還不相信,以為傳言太言過其實,因為他看起來好得很,身上連一點藥味都沒有,一個勁兒的迷死人,卻沒想到會突然讓她見識到他發病的樣子,心有點亂了。
「他常常這樣嗎?」聽到聲音風鈴愣了一下,這才讓她想起這屋裡還有第三個人,下意識的伸手抹去方才無聲流下的淚。
「不……沒有一次像這一次,他之前偶爾會突然頭暈站不穩,卻沒有發過燒……」風鈴咬住唇瓣,淚還是不受控制的一顆顆落下。「我以為他的身體越來越好了,沒想到……我真是太大意了,以為他平常看起來沒事就沒事了,我怎麼會這麼笨呢?」
風芸芸看著風鈴,心裡沉重得要命,起身,她來來回回的走著。「他真的會死嗎?因為發個燒就會死嗎?」
「芸芸!我不許你說那個字!」
「不說就不會死了嗎?」
「你再說,我就要請你出去了!」
「憑什麼?因為你是他老婆嗎?如果他知道你騙了他,你想他會怎麼做?恐怕會被趕出去的人是你。」
「你說什ど?」風鈴不敢相信會從芸芸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我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風芸芸看著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道:「我想要他。」
風鈴瞠大淚眼,完全無法反應。
「他本來就是我的,你不會不願意放手吧?」
「芸芸……你確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很確定。」
「可是……我和揚已經結婚了啊。」天知道,她為什麼連這句話都沒法於說得理直氣壯?
「那又如何?你們應該沒上過床吧?」
聞言,風鈴下意識的低下頭,想掩去脖子上的淡淡紅痕。
見風鈴沒答腔,風芸芸把她歸為默認,接著說:「只有我才可以救他的命,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是啊,她非常清楚,但這句話的前提是,必須假設命格之說是真有其事。基本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如果是這樣,如果當初芸芸就同意嫁人,她又何必冒著代嫁的可能風險硬是兜上這一圈?如今,害她愛上雷揚之後,才說要把他從她手裡槍走?
太過分了……她不會允的。
可是……風鈴又低頭看了昏迷不醒的雷揚一眼。如果她執意這麼做的結果,是害他非死不可呢?咬緊唇,她悶不吭聲,連把自己的唇瓣咬得滲出血來都沒有察覺。
「你不願意?」風芸芸等得有點不耐。
「你愛上他了?」風鈴突然轉過臉瞧著芸芸。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你愛上他了?」
風芸芸別開眼。「不行嗎?」
「愛他什麼?」芸芸才見過雷揚兩次面而已,一見鍾情嗎?
「你又愛他什麼?」風鈴一怔,瞬間被考倒。
是啊,她還不是一樣?她愛他什麼呢?老實說,連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愛這個男人什麼,無法具體形容這愛情的輪廓,只知道,她喜歡和他在一起做任何事,他的每一個表情和眼神都會牽動她的喜怒一界樂,她會掛念會擔憂,想每分每秒都跟這個男人在一起……靜靜地,風鈴瞬也不瞬地看著雷揚。小手輕輕地撫過他俊逸的眉跟眼,看癡了看傻了,看到淚禁不住悄悄地落在他俊美的臉龐上……這時,門鈴聲響起。
應該是羽澤悠。風鈴忙不迭拭去淚,起身跑去開門,見到羽澤悠,淚掉得更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羽澤悠拍拍她的肩,快步走進屋內,見到屋內還有一個沒見過的女人也只是掠過,直接走向躺在沙發的雷揚,拿出聽診器聽他的呼吸與心跳,接著伸手探他的額,把他的脈。
嘖,難得呵,這男人還真的生病了,不過,燒到昏迷也不至於,故意躺在這裡奄奄一息是想嚇這屋裡的哪一位啊?
羽澤悠皺眉,一臉凝肅。
「怎麼了?悠揚他--」
「感冒病毒侵入讓他的病更嚴重了。」
「什麼?」風鈴急得都慌了。「那怎麼辦?」
「先幫他打一針。」
躺在沙發上的人眉抖動了一下,不過除了醫生沒有人看見。
羽澤悠暗笑,突然覺得好爽。「如果還沒醒,必須再注射第二針。」
沙發上的人,兩邊的眉都動了,彷彿快打結。
這回風鈴看見了,擔心得又快哭出來。「悠,揚好像很痛的樣子,他一定很不舒服,連昏迷中都皺眉了,你看。」
羽澤悠當然看見了,暗笑得差點沒內傷,幸好平日訓練有素,天塌下來都可以板著一張臉不動如山呵。
「我再開點藥,定時讓他服用,一個星期後應該就會好多了,如果沒有改善的話……就必須馬上送醫院,懂嗎?」他殷殷交代,風鈴頻頻點頭。
接著,趁著風鈴跑到廚房弄熱水過來替雷揚擦拭的空檔,他真的在雷揚手背上注射一針--青筋浮動,雙手握拳,羽澤悠此刻真感激站在不遠處的那個女人,因為有她的存在,這位「昏迷」的「病人」才不會突然給他醒過來抵抗呵。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這麼多年來他們父子被這男人利用的仇竟然可以報了!
雷二少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針吃藥……還沒笑爽,雷揚的眼睛就睜開了,瞪視著他的模樣就像是千古仇敵。
「你醒啦?」仙丹也沒這麼快發揮好不好?
要裝也不會裝像一點,嘖。
沒想到羽澤悠話才剛說完,一旁的女人突然衝上前來抱住雷揚--「姊夫,你終於醒了!你快嚇死我了!你沒事吧?右沒有哪裡不舒服的?是我不好,我都忘了你是病人,還在這裡打擾你這麼久,讓你沒辦法休息,都怪我,對不起……」雷揚伸手溫柔的拍拍風芸芸的背。「這不干你的事,乖,別哭了,嗯?不然人家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端著熱水的風鈴見狀,胸口一緊,手裡的臉盆差點就打翻,羽澤悠好心,走向她伸手將臉盆接過。
「鈴兒,你最近沒好好吃飯嗎?連臉盆都快抱不動了怎行。」鈴兒?雷揚愕然的看著好友,風鈴也因沒聽過這樣的稱呼而覺得有點怪,奠名其妙的看著羽澤悠。
羽澤悠卻自在得很,根本沒把那兩人的視線擺在眼底,不,是三個人,連風芸芸的。
他優雅的將臉盆拿到桌几上擺好,還親自動手將裡頭的熱毛巾擰乾,在風鈴還沒來得及跟他搶回她的工作之前,非常_川Ⅲ手」的就將熱毛巾抹在雷揚錯愕又帶點惱童的俊臉上--用力抹!最好抹到脫皮!算是幫可愛的風鈴報點仇。嘿嘿。
「喂,你輕一點行不行?」雷揚用手推開那條被某人主使、好像想要搓死他的毛巾。
「真抱歉,我不擅長做這種事,這位小姐來吧。」羽澤悠把毛巾又「順手」拿給還在雷揚懷裡不走的風芸芸。「既然你對揚這麼歉疚,就幫他做點事吧,將他全身上下擦一擦,可以讓他舒服一點,燒也退得快一點,嗯?」「嘎?」風芸芸傻了,除了她從來沒服侍過人這一點讓她傻掉以外,另一個原因當然是男女授受不親……風鈴見狀,忙不迭奔過來。「那個,還是我來--」「鈴兒,我還有事要麻煩你幫我,跟我出去一下。」羽澤悠打斷風鈴的話,逕自抓著她的手往外走。
雷揚的視線像團火,燒啊燒的,就快要把羽澤悠的背燒出個窟窿來,可那當事人根本沒感應到,依然親密的拉著風鈴的手,轉眼消失在門外。
風鈴再回到屋內時,已經是三個多小時之後的事了,風芸芸已經不在,雷揚也睡了,暗寂的客廳只有她的歎息聲。
原來羽澤悠所說的有事找她幫忙,竟是陪他開車上了一趟陽明山,逛一圈再開回來,他說對台灣的路不熟要她幫忙帶路,可是她根本也是路癡一個,哪能幫到他的忙?怪的是,他根本也不在乎,一路上也沒跟她問過路。
她以為,羽澤悠是要告訴她雷揚的病情,要她多小心注意什麼的,可是也沒有,只是順口問幾句晚上揚發病前的狀況,和她的妹妹之所以出現在家裡的理由。可笑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回到家連問都來不及問,揚就昏迷了,慌亂之中哪有那種心思去問她為何會出現在她家裡?更別提芸芸後來對她說的那件事了……她該放手嗎?
把揚讓給原本該嫁過來的芸芸?
她突然想起今晚在車內和羽澤悠的一段談話--「你要相信你自己,因為你,揚的病不是好多了?」「可是他今天--」「那是因為他感冒了,而且又剛好遇到不祥之物。」那不祥之物指的當然是風芸芸,一個似乎來意不善的女人。
「不祥之物?什麼?」羽澤悠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才道:「我聽隆田老夫人說過,那命理師說,揚不能碰到命中帶煞的女人,只要一碰,病情就會惡化,那是他天生帶來不能改變的宿命。」哈?「你的意思是?」「你的妹妹風芸芸恐怕就是那個命中帶煞的女人,所以揚跟她在一起一段時閒就犯病了。」「嘎?怎麼可能?不可能的!」風鈴下意識的反駁。因為她知道,風芸芸是雷揚真正的貴人啊!「要說是命中帶煞,那也應該是我才對。」聞言,羽澤悠桃桃眉,看了她一眼。
「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啊?」風鈴努努唇。「當然是您啊。」「那不就對了,如果你命中帶煞,揚就不會拖到今天才犯病了,而且…一他還抱了你,能活命嗎?」風鈴嚇一跳,下意識伸手遮住脖子。
天啊,一急之下她都忘了脖於上有吻痕這件事了,甘首芸應該沒看見吧?不然也就不會問她是不是有跟揚上床了。
「別遮了,車子裡面很暗,有遮等於沒遮。」從他一走進屋,她朝他衝過來哭著說話他就看見了,現在才退,多此一舉。
「你是醫生,又不是命理師……」意思說是不相信他所說的說是了?羽澤悠輕扯著唇。
還以為她單純又好騙呢,沒想到也不是真那麼笨呵。
「我是天才醫生,你聽揚說過吧?」「所以他的身體狀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委了你之後,他的健康狀況非常火速的轉好,簡直說是奇跡!你只要記住,讓他徹底遠離命中帶煞的女人,我保證他的病不出一年,很快就會好了……」她覺得,羽澤悠才是奇跡,不,是神跡,對她說了神仙才會知道的事。
天才醫生的封號算什麼?應該給他安一個神醫的美名才對。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ど,她就有個可以名正言順留在揚身邊的理由了吧?
明明覺得不可思議,可是此刻的她多麼希望他說的全都是真的,她才是揚的命中之女,跟她在一起,揚的身體就會變好。
風鈴將腳縮上沙發,整張臉就靠在膝蓋上,她用雙手緊緊圈住自己,望著窗外朦朧的月光,呆著。
她發呆的樣子滿是憂愁,讓不知何時倚在房門口注視著她的雷揚,微微牽動了嘴角,把那本來存在於眼角的暗影稍稍化去,更把那好幾度幾要湧上嘴邊的冷嘲熱諷給吞噬。
跟一個男人出去那麼久,回來沒有興高采烈的偷笑,算是給他這個當老公的莫大面子了,本來還想,如果她開開心心的回來跟他說她上哪去玩了,他也要奉送她一句她的妹妹芸公方是如何溫柔體貼又美麗。
幸好,沒有破功,壞了他長久保持的好風度。
讓她繼續發呆,雷揚走向廚房想為自己倒杯水,風鈴聽到聲響,整個人忙從沙發上跳起來衝到廚房,可是還是來不及替他服務,她看著他手上已經裝好水的水杯,眼眶裡竟泛起盈盈水光。
嘖。有這麼傷心嗎?丫頭?
一歎,雷揚轉眼把水杯裡的水倒進水槽丁--「咯。」他把水杯遞給她她不明所以,愣愣的看著那水杯發呆,胸口上好像梗著一個不知名的東西,一時之間開不了口。
他扯唇笑道:「你不是想幫我倒水?」「是……」她開心了,馬上接過水杯再一次將水倒滿,雙手奉上,滿意的看著他將她為他倒的水緩緩喝下肚。
多滿足呵。就這樣服侍他一輩子,她就很快樂了。
雷揚突然凝著她的眼,輕問:「如果沒有嫁給我,你會接受汪洋今天對你的示愛吧?」嘎?風鈴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
頭一低,不知該如何回答才恰當。
「我是表哥,那他應該就是小男朋友了。」風鈴驀地抬頭。「不是這樣的!」雷揚沒理她,修長的指尖把玩著水杯,又道:
「因為我的緣故讓事情變成這樣,我真的很抱歉。」「我說了,不是這樣的!」「那是怎樣?」依然心平氣和的調調,雷揚的眼中卻閃過一抹凌厲與陰鷥,直勾勾的望進她眼眸深處。
她的心好疼,疼到快要無法呼吸。「我以為你不想讓人家知道我是你老婆……」「是什麼原因讓你可以把這個拿來當借口,說得理直氣壯的?」「我……」「確實啊,我一點也沒愛你。」這話,淡漠涼薄到近乎無情,說出來也不知道是故意想氣她還是氣自己?
風鈴看著他,咬緊牙根,逼自己不准哭。
本來就沒想過這男人會愛上她呵,就算抱了她也是因為喝了酒,沒情沒意的,她早知道了,可是聽到他這樣說,卻還是如此如此的難受,心像是被刨了一刀,痛得都流血了。
「想到他身邊去就去吧,我不會欄著你。」他說,大方得連自己都想要為自己喝采。把話說得這般四平八穩,不動如山,好像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說完,雷揚放下水杯越過她離開廚房,突然之間,一股暈眩襲來,腳步一個跟槍,整個人就要很不優雅的倒下--是風鈴及時上前抱住了他,緊抱著,不放手。
她抱他抱得那麼緊,緊到連她愛著他的那顆強烈的心,都像是要一塊融進他骨於裡似的。
這樣的擁抱,深深地震撼著雷揚的靈魂。
不過就是個裝病的卑鄙小手段罷了……因為他說過,當他真的想要她的時候,她就躲不掉了。
卻料不到……這一抱,連帶把他封閉多年、那顆赤裸裸還懂得愛人的心給猛地震出來,讓他嚇了好大一跳,久久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