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隨侍在旁的少年回應。
「我的時日無多了,唯一牽掛的便是你……我兒呀…」言語中充滿不捨。
少年見贏弱的父親如此放心不下自己,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插入手心,悔恨自己的無能,無法為受傷的父親做任何事,只能任其衰弱而亡。
忽地,門外傳來總管急促且喜悅的呼聲。
「來了來了,少主,神醫終於來了……」
聞言,少年晦黯的瞳眸瞬間變得閃亮,他迅速將房門打開,俊秀的臉龐有著急切,「何總管,找到神醫了?」
何總管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微蹲著身軀,緩和自己的呼吸,神情激動地說:「是的,少主,咱們派出去的人已找到神醫,他們正往堡裡趕來,堡主有救了。」
「父親有救了。」從不信神佛的少年,此時也由衷地感謝上蒼……
「爹爹,咱們要去哪兒?不回家了嗎?」甜膩稚嫩的嗓音問。
「蝶兒乖,爹爹要去救一個人,等救了人後,咱們就回家。」低沉渾厚的嗓音回應她的問話。
「哦一一那要很久嗎?」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家,因為她想念娘娘做的桃花糕,一想到甜酥可口的桃花糕,她的口水就止不住要流下。
「爹爹也不清楚,得看病人的狀況,蝶兒最乖了,爹爹知道蝶兒想回家,但是救人是爹爹的職責,你一定能體諒的是吧?」
「蝶兒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娘說的。」她重重地點頭。
尚嚴疼愛地輕撫尚蝶的頭,憐愛之情表露無遺,看著酷似愛妻的小臉蛋,他的內心有著無比的安慰,他所疼愛的女兒是個善解人意的寶貝兒,希望將來能有人給予她更多的疼寵與憐愛。
「如何?」少年看著週身大穴插滿金針的父親,緊張之情溢於言表。
坐在床邊的尚嚴仔細地為病人把脈,不發一語。
尚蝶望著父親凝神把脈,知道一時半刻不會有動作,她轉頭睨了眼一旁著急的少年,緩緩地走向他,拉拉他的衣袍。
少年凝望著她,眼神透露出不解。
「大哥哥,我餓了。」她向他甜甜地笑。
「咦?」
「我餓了,帶我去吃飯。」
怔了半晌,少年轉身吩咐身旁的何總管,「帶她去用膳。」
「是。」何總管領命。
「不要,我要大哥哥帶我去。」小小的臉蛋有著不容置喙的堅持。
「你……」少年不敢置信,眼前的小人兒居然要他帶她去用膳,難道她不知道為了父親的傷,他根本離不開半步。
晶亮的雙眸無懼的凝望著少年,小小的臉蛋佈滿希冀,令少年吐不出半句拒絕的話語,他轉頭見神醫還是閉眼專注把著脈,他只好妥協。
「好吧!我帶你去用膳。」他率先步出房外。
尚蝶的小臉蛋漾滿得意的甜笑,隨後跟上少年的腳步離開房間。
「大哥哥,等等我……」尚蝶一路上不停地追著少年,他身材頑長,腳步大,讓她追得辛苦,只能邊跑邊喊。
少年不是沒聽見她的叫喚,只是一想到他居然拒絕不了她,他的心頭就有一股氣,令他不想面對她,只好加快腳步向廚房走去。
「哎呀……」忽地,一聲輕呼響起。
少年轉身一瞥,只見女孩撲跌在地,整張臉朝下,一動也不動的,他倏地飛躍至她身前,將她扶起來。
「摔疼了嗎?」不知為何,見著她摔趴在地上,他的胸口有一絲絲的揪疼。
「嗚……疼……」尚蝶小巧的臉蛋緩緩地抬起,臉上沾滿了污泥,五官全蹙在一塊兒。
少年彎腰將她抱起,大步走向自個兒的房間,在路上攔了個僕人吩咐道:「命人準備膳食到我房裡,順便打一盆水來。」
「是,少主。」僕人連忙去張羅。
將尚蝶抱回房裡,輕放在床上,見她一臉髒污,他先用袖口輕輕地擦拭她的小臉,再拉起她的小手,一看不由驚呼。
「怎麼這麼嚴重?」只見她雙手掌心磨破皮滲出血,傷口還沾上污泥,他心一揪,霎時痛恨起自己的小心眼。
「嗚……大哥哥,痛……」尚蝶看著自己受傷的雙手,邊嗚咽邊喊疼。
這時,僕人將水和膳食送進房內擺好。
少年先將布巾弄濕,蹲在她面前,將她臉上的髒污輕輕地擦拭乾淨,再將她雙手的傷口清洗乾淨,過程中不時聽見她微微的抽泣聲。
「還有沒有哪兒受傷?」看得見的地方他都清理乾淨了,就怕看不見的地方也有傷口。
尚蝶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聽見少年的問話,她委屈地望著他,指指自己的膝蓋,「腳疼。」
少年將尚蝶的裙子翻開,又倒抽一口氣,不過跌個跤,怎麼全身都是傷,她連膝蓋都擦破皮了,還有些微微的血絲,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替她將傷口清洗乾淨,從櫥櫃裡拿出一瓶金創藥,輕輕地塗抹在她的傷口上,而後拿起一件乾淨的衣裳,將其撕成細條狀,用來綁住她的傷口。
「大哥哥,為什麼撕了你的衣裳?」
「我手邊沒有乾淨的布條,只好拿它充數。」其實他是怕布條太粗會刮傷她,瞧她細皮嫩肉的,跌個跤也能弄出傷痕纍纍,他只好犧牲他上好質料的衣裳了。
「謝謝大哥哥。」尚蝶感激地道謝。
見她有禮如斯,少年反倒覺得自己的心胸太過狹隘,才害得她摔這一跤。
「不是餓了嗎?」他記起她之前直嚷著要吃飯。
「餓,可是……」她瞅著自己的雙手,兩手都包成粽子樣,要怎麼吃?小小細眉又緊緊皺在一起。
少年無奈地歎了一聲。
「我餵你吧!」
晶亮的眼眸瞬間充滿神采,小小人兒興高采烈地道:「大哥哥你真好。」對他的好感又增添幾分。
少年將尚蝶抱至椅子上,拿起筷子夾菜至碗裡,再小口小口的餵進她的嘴裡。
尚蝶邊吃邊問:「大哥哥叫什麼名字?」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家人姓啥,這個地方是哪裡?她和爹爹是在回家的途中被請到這兒的。
「東方朔日。」
「我叫尚蝶,大哥哥要記得喔!」她嘴裡吃著東西,還不忘叮嚀。
「快吃吧!」他沒有回應她,一心只想快快餵飽她。
雖然沒有得到他的回覆,但她知道他已經將她的話記下,她也就乖乖地聽話吃飯。
「神醫,感謝您的救命大恩。」東方義坐在床上,向救了他一命的尚嚴道謝,經過他的金針治療,他已舒坦許多。
「堡主不必多禮,這是身為一個大夫的職責。」尚嚴微微一笑。
「不,若非您妙手回春,東方義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這只能說堡主鴻福齊天。」閻王幾時要人命都是注定好的,若是真的該死,他也救不活。
「您的大恩,東方義銘記在心,日後若有需要喬天堡的地方,我們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堡主盛情,尚某銘記在心。」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他不希望東方堡主太過執著於報恩。
東方朔日走進父親的房間,見他已能坐起身,訝異不已,「父親,您可起身了?」
「嗯,日兒,這都要感謝神醫的華佗之術。」見著愛兒,東方義唇角微微勾起。
「多謝神醫。」東方朔日衷心感謝尚嚴救父的恩情。
「不必客氣。」尚嚴見眼前的俊秀少年器宇軒昂,氣勢渾然天成,心中暗暗欣賞。
「爹爹,你把病人治好了嗎?」少年的身後忽然冒出一個小小的頭顱,「蝶兒。」尚嚴慈愛地望著愛女。
「嘿嘿……」尚蝶漾著甜笑,緩緩地後東方朔日身後走出來,雙手始終放在背後,不敢顯露出來。
「抱歉,是我看護不周,使得令千金受了傷,真是對不住。」
雖然尚蝶一直遮遮掩掩,擺明不想讓尚嚴知情,但該承擔的責任,東方朔日不會推卸。
尚嚴直直地瞅著寶貝女兒,只見她低低地說:「爹爹,是蝶兒自己不小心跌倒,不要怪大哥哥。」
難得見愛女替誰求情,尚嚴再次端詳起東方朔日,他看人的眼光一向精準,這名少年將來必定是人中之龍,必有一番大作為。
「堡主,少堡主真是少年英雄。」他稱讚道。
「神醫謬讚,令千金秀麗端莊,將來必是傾城美人。」東方義也有識人之能。
聞言,尚嚴在女兒與少年之間來回檢視,沉吟了半晌。
「蝶兒喜歡大哥哥嗎?」雖是問著愛女,眼光卻不曾稍離東方朔日,只見他微蹙著俊眉,似乎不解他為何這麼問。
重重地頷首,尚蝶甜膩的嗓音道:「喜歡,蝶兒喜歡大哥哥。」
尚嚴轉身看向靠在床上的東方義,向他提議道:「堡主,尚某可有榮幸和堡主結成兒女親家?」
東方義和東方朔日父子倆都因這一提議怔愣住了,料想不到尚嚴會提出這麼出人意表的問題。
回過神,東方義瞥了一眼兒子,又望向大眼骨碌碌地轉來轉去的尚蝶,低聲問兒子,「日兒,你怎麼說?」雖然不反對這個提議,但也得當事人同意,他不是專制的父親,兒子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東方朔日的臉上有些許為難,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親事,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他不知所措,他低頭凝視著正抬眼望著自己的尚蝶,想到方纔她毫不遲疑地說喜歡他,又想到尚嚴對他有救父之恩,半晌,他沉靜地回道:「我沒有意見。」
「那好,從今天起,蝶兒就是你的未婚妻,希望你能竭盡所能的保護她、疼愛她一輩子。」
江湖險惡,尚嚴唯有找個強大有力的倚靠,才能保全寶貝女兒一生平安如意。
「日兒,你將那邊第二格的格子打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東方義指著床尾邊的櫃子,示意兒子將東西取出來。
東方朔日依言行事,將東西拿到父親面前。
「這是鴛鴦扣,是我東方家的家傳之寶,據說這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仙飾,是仙人所佩戴的飾品,能隨著人的體溫和體型而變化,我把它送給我未來的兒媳,當作今後結親的信物。」
「哇!好漂亮喔!」尚蝶一見此物就愛上它,此鴛鴦扣通體晶瑩,兩邊銜接處各有一隻鴛和鴦,扣在一起,看起來恰似一對鴛鴦甜蜜的親吻,雕工精緻細膩,周邊的花紋猶如騰雲駕霧,令人愛不釋手。
「喜歡嗎?」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鴛鴦扣,東方朔日打趣地問。
「好喜歡,大哥哥,這可以送給我嗎?」她好想要,長這麼大,她還沒見過比它更美的東西。
「這本來就是送你的。」他將鴛鴦扣拿起,抬起她的小手要套上。
「日兒,此扣不是戴在手上,而是要套在腳踝上。」東方義阻止兒子的動作,解釋道:「傳言上古仙人最喜愛將飾品戴在腳踝上。」
聞言,東方朔日蹲下身子單膝跪地,毫不介意地將尚蝶的小腳抬至自己腿上,脫下她的鞋襪,一見到她可愛白嫩的小腳,東方朔日有些恍神,一會兒才將鴛鴦扣扣在她的腳踝上。
東方義滿意地點點頭,又另作說明,「鴛鴦扣全天下只有癡心鎖可以開啟,而它正是日兒從不離身之物。」
眾人的眼光又移向東方朔日,他將懸掛在脖子上的紅繩拉出衣袍之外,露出一支晶瑩剔透的鑰匙。
「哇!大哥哥,這個也好漂亮呢!」骨碌碌的雙瞳又閃閃發亮。
「這個不能給你,我們一人一個。」語畢,便將癡心鎖放回衣襟內。
「蝶兒不貪心,只要這一個。」她比比足上的鴛鴦扣,漾開滿足的笑容。
「乖女兒,爹幫你找了一個丈夫,你可知曉?」明知道女兒對丈夫的意義並不完全瞭解,還是試著讓她明白。
「丈夫?那是啥?」
「等你長大,你和丈夫便能永不分開,一生都在一塊兒。」尚嚴用最淺顯易懂的意思解釋給女兒聽。
「一輩子在一起,永不分開?」尚蝶似懂非懂地問。
「是的。」夫妻本是一體,當然不能分開。
「我和大哥哥?永遠在一起?不分開?」再確定一下好了。
東方朔日微笑對著她頷首,俊朗的笑令尚蝶喜歡不已。
「好啊好啊!我要大哥哥當我的丈夫。」尚蝶高興地拍手,一時忘了自己手上的傷,典型的樂極生悲。
「嗚……疼……」小小巧眉又皺在一塊兒。
「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忘了你手上有傷嗎?居然還拍手。」東方朔日見狀連忙將她的手拉開,見她一喊疼,他的心又不自覺地揪在一塊兒,為了她,他已失常多次。
「人家忘記了,嗚……」尚蝶委屈地嗚咽,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呵護。
「好了,不哭了,等會兒就不疼了。」東方朔日只能無奈地安慰著她,無法代替她疼,即使他很想。
東方義和尚嚴見一雙兒女旁若無人的自然相處,兩人心中僅存的一絲不安都煙消雲散了。
尚蝶今兒個起了個大早,等不及婢女幫她梳妝,披頭散髮的只穿著中衣下床,套上小巧的繡鞋,便往東方朔日的房裡沖。
小小人兒莽莽撞撞地直闖他房間,如入無人之境的大喊。
「日哥哥,你起床了嗎?說好了今天你要帶我去逛市集的,咱們該準備出門了。」她興奮的嚷嚷道。
東方朔日大老遠便聽見尚蝶急促的腳步聲,躺在床上的他俊眉微蹙,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這個小小未婚妻還真是一刻也閒不下來,這會兒才辰時而已,她就已經跑來叫他起床。
正冥想之際,尚蝶已經立在他的床邊,怔怔地凝望著他;聞到她淡雅馨香的氣息,他緩緩地睜開俊眸,瞅見她衣衫不整,一頭烏黑秀髮隨意地披散,小小的臉蛋因跑步而通紅……
「你怎麼這副模樣?衣服也沒穿好,頭髮也散亂成一團,淑女是不應該有如此不得體的行為,你知道嗎?」東方朔日一邊糾正她一邊起身。
尚蝶皺了皺俏鼻,興奮的心情當下被澆了盆冷水,她低低地咕噥,「人家好心來叫你起床,誰知好心沒好報…」
東方朔日瞇了瞇眼睛,見她像個小媳婦似的不敢再多言。
也不再浪費唇舌想改正她毛躁的行為,他自然地牽起她的小手步出房外,「先讓婢女幫你打理一下,好了再到飯廳等我,用完早膳咱們就去市集。」
「日哥哥,蝶兒不餓,可不可以不吃早膳?」她聽說市集裡有許多好吃的小吃,若是吃了早膳,她就吃不下那些好吃的東西了。
「不行,不吃早膳就不去市集,你自個兒選擇。」東方朔日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但為了她的身體,他只能扮黑臉強迫她,誰教她這麼瘦弱,令他不由自主地為她擔心,就怕她營養不良。
「哼!」尚蝶嘟著小嘴,跺了跺腳,氣呼呼地轉身跑開。
東方朔見她孩子性的脾氣,無奈地搖搖頭,可想而知將來他得為她操多少心了。
一到市集,熱鬧的街道,嘈雜的攤販吆喝聲,人群熙來攘往,令尚蝶看得目不暇接,早上才決定和他嘔氣不說話,瞬間就忘個精光,興奮地拉著東方朔日在一些攤子之間轉來轉去,一會兒捏面人、一會兒紙鳶,嘴上還舔著麥芽糖。
她停留的都是些孩童玩的攤子,他看得出來,她對這些玩具非常有興趣,不時的向小販提問,手上也沒閒著,東摸摸西碰碰的,閃亮的圓眸閃爍著令人眩目的神采。
東方朔日發覺陪她出來逛市集一點兒也不會無聊,原以為此行必定是枯燥乏味,想不到光看她像只絢麗的彩蝶般,飛舞在街道之間,他就看得入了迷。
忽地,不遠處傳來人們驚惶的尖叫聲,「小心啊……」
東方朔日凝神警戒,炯亮的黑瞳直視騷動的前方,只見一隻黑色獵犬正發了狂似的向他這方向奔來。
「小心!前面的人小心,有惡犬逃脫,小心惡犬咬人……」
東方朔日瞧見尚蝶轉頭看向自己,以為她讓眼前的騷動給嚇到了,正想要安撫她,誰知她竟筆直地朝狂吠不已的惡犬走去。
東方朔日立刻按住她的肩頭阻止,「蝶兒,不要去湊熱鬧。」其實他是怕她有危險。
「日哥哥,沒關係,狗狗不會傷害我的,你放心。」尚蝶笑著對他說,語畢又轉身向惡犬走去。
只見她蹲下身子,凝視著眼前這只體型碩大的黑色獵犬,而獵犬一直不斷地朝她吠叫,大有隨時會衝上前咬斷她脖子的危險,可不知何故,前一刻還在發狂的狗狗,下一刻卻乖乖地趴伏在地上,嘴裡不住發出嗚鳴的聲音,像是撒嬌般,還吐出舌頭輕舔她柔嫩的小手,惹得她發癢輕笑。
眾人看了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只惡犬已有多次發狂咬傷人的紀錄,大伙以為這次又會多添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但出乎意料的,狗兒不但沒有咬傷她,還向她撒嬌,這是前所未見的。
好一會兒,狗主人才氣喘吁吁地跑至尚蝶眼前,拉起套在狗兒頸上的鎖鏈,想將它帶走,怎知狗兒一見到主人便又發了狂的對著他狂吠,犀利的眼神發狠地瞪著他……
「你要把它帶去哪兒?」見狗兒對來人不友善的態度,尚蝶直覺有必要問個清楚。
「當然是把它帶回家啊!我是它的主人。」狗主人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的狗兒為什麼會發狂?」
「這……」支支吾吾地,狗主人無法將真正的原因說出口,自從抓到這隻狗之後,他以為可以將它養大好宰了賣個好價錢,誰知道這狗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每次只要他想動手時,就發了狂的逃跑,害得他每次為了處理善後而不得不暫時放過它,就這樣一拖再拖,反而把它養得更肥更壯,連他都快拉不動了,今日他決定將它給宰了,豈料又讓它逃跑。
「你還沒回答我呢!」尚蝶催促著狗主人。
東方朔日精明的眼一看便知情況,但他無心理會,走至尚蝶身邊低頭和她說話,「蝶兒,咱們走吧!這不關咱們的事。」
「我不走。」尚蝶小手不斷地撫著狗兒,想讓它平靜下來。
見她做出如此危險的動作,東方朔日的一顆心不由得提著,「你想怎麼做?」
她不語地看向狗主人。
「我原想殺了它賣錢,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只見眼前小姑娘的臉色倏地刷白,顯然被他的話給嚇著了。
「你居然要殺了它……」
「我辛辛苦苦的把它養大,就是希望可以殺了它賣個好價錢。」既然已經說出口,狗主人也就沒什麼好顧忌的。「把它還給我!」他又要動手去拉狗。
「不要!」尚蝶整個人撲到狗兒身上緊緊抱住,不讓狗主人將狗兒拉走。
「住手,把狗留下。」東方朔日也開口了,他看向狗主人,淡淡地說。
「不行,我今天非宰了它不可。」隔壁街的香肉鋪還在等著他的香肉呢!
尚蝶一聽更是緊緊抱住狗兒,怎麼也不鬆手。
「這狗兒我們買下。」說完,他掏出銀子丟給狗主人,彎身將尚蝶扶起。
狗主人一見銀子,登時雙眼發亮,連態度都變了,頻頻向東方朔日道謝。
「別怕,你已經安全了,沒有人會傷害你了。」尚蝶輕聲細語地安撫狗兒,神奇的是,狗兒似乎聽得懂她的話,不再張牙舞爪地狂叫。
「日哥哥,謝謝你救了小黑。」她崇拜地瞅著東方朔日。
「小黑?」東方朔日對尚蝶為狗取的名字有些無力感,在他看來,這狗一點也不小,都快和小馬一樣高了。
尚蝶高興地直點頭,「我給它取名叫小黑,你看它也很高興呢!」這只剛有名字的狗兒感受到新主人的喜悅,也對著主人猛搖尾巴。
尚蝶將小黑頸上的鎖鏈取下,對著它溫柔地說:「小黑,我們走吧!」再回過身,很自然地牽起東方朔日的手,「日哥哥,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她想起今天硬拖著他到市集的目的,一方面是想和他一起逛市集,另一方面是想帶他到一個地方去,希望他看過之後可以幫忙解決問題。
「什麼地方?」
「去了就知道。」
尚蝶帶著東方朔日來到城西一座大雜院前,指著破爛不堪的門板說:「我們到了。」
東方朔日不明白為何尚蝶帶他來此,垂首問道:「為何來此?」尚蝶拉著東方朔日進入大雜院,小黑則乖巧的跟在兩人身後。
一進院子,尚蝶就大聲喊道:「小草兒,我來了,你在家嗎?」
一名瘦小的小女孩衝了出來,高興地說道:「蝶兒姊姊,你真的來了!」她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呢!
「我說過我一定會幫你的,放心吧!」尚蝶一副信誓旦旦的語氣,隨後目光飄向一直蹙眉瞪視著她的東方朔日。
「呃,日哥哥,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她不知道這麼做是不是強人所難,但她實在無法坐視不管,只好硬著頭皮向他求助。
「把事情說清楚。」沒頭沒尾的,讓他毫無頭緒,這尚蝶做事顧前不顧後,看來逛市集只不過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己。
「事情要從前幾天說起,有一天你外出巡視商行,我爹又忙著治療你爹的傷,我一個人無聊,偷偷跑出來逛逛,在市集裡瞧見小草兒跪在一間藥鋪前哭個不停,那壞心的老闆還不停地罵她……一問之下,才知道小草兒的姥姥病得很重,但她沒有錢買藥,求藥鋪老闆先把藥賒給她,誰知那壞心的老闆不但不給她藥,還把她趕出門,差點就要動手打人了。」
「我看不過去,就和那個老闆理論,結果他欺負我是小孩子,命人要打我們兩個,幸好我們跑得快,不然一定被打得全身是傷。」她停下來喘口氣,沒注意到身旁的人一臉緊繃。
「我跟著小草兒回到這兒,才發現這兒住的全是一些老弱婦孺,而且大部分都生病了,日子過得很辛苦,原來住這兒的男人們都到外地去掙錢,卻遲遲沒有回來,所以我想請日哥哥幫忙打聽他們的下落,並且安頓這些人。」雖然她可以請爹爹幫忙治病,但是要安頓這麼多人並不容易,她只能向他求助了。
「你沒有帶著護衛就擅自出門?」東方朔日冷冷地問。
尚蝶這才發現自己惹火了東方朔日,只好討好地說:「日哥哥別生氣,我下次不敢了。」先討饒免得刑責更重,這是她一貫的想法。
小草兒見到東方朔日冷肅的表情,嚇得躲在尚蝶身後微微發抖。
「別怕,日哥哥不是壞人。」尚蝶小心的安撫她。
睨瞪了眼尚蝶,東方朔日環顧四週一遍,發現整個大雜院已經殘破不堪,幾乎無法住人了,難怪住在這兒的人要生病。
「這兒不適合住人,回去後我會派人先將他們帶到別院安置,等這邊整修好後再讓他們搬回來,至於打聽男人們的下落,我也會交代下去,相信不久後就會有消息的。」
「耶~我就知道日哥哥最好了。」尚蝶一聽,忘情地抱住東方朔日的腰身,小小粉嫩的臉蛋佈滿歡喜之情,在她心中,東方朔日是她除了爹爹以外最喜歡也最崇拜的人,「小草兒,你聽見了嗎?你們很快就會有新家了,姥姥的病也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療,你高不高興?」
轉過身,尚蝶高興地拉起小草兒的小手,兩人歡喜地擁抱在一起,令在場的大人們感動地頻頻落淚。
回家途中,東方朔日一直默默地注視著尚蝶,見她始終一臉粲笑,可見她真的非常高興,這也是他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端詳她,原以為備受寵愛的她會是個任性妄為的小孩,但從今日的事看來,他的小未婚妻還有一顆善良的心,這又讓他發覺到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在她身上似乎蘊藏著無數驚奇等待他去發掘,這讓他興起了好奇心,想更深入地瞭解她。
尚嚴和尚蝶在喬天堡待了一個半月,直至東方義完全康復,他們才啟程回家,原本急著回家的尚蝶這會兒反而哭哭啼啼地不想離開東方朔日。
「日哥哥……嗚……蝶兒不想回家……」她捨不得跟日哥哥分開。
東方朔日啼笑皆非,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天天黏在他身邊,寸步不離,每天日哥哥長、日哥哥短的,纏人的功力無人能及。
「蝶兒,你乖,跟爹爹回家,我會去看你。」再次向她承諾,希望她能乖乖聽話。
「蝶兒,你不想娘了嗎?你不回家,她可是會很傷心的。」尚嚴拿寶貝女兒沒轍,只好使出撒手鑭。
「蝶兒想娘,可是……蝶兒捨不得離開日哥哥。」她知道這一分別,會好久好久見不到日哥哥。
「我一定會去看你。」凝望著哭得唏哩嘩啦的尚蝶,東方朔日心中泛起一抹不捨之情,但隨即他又恢復平靜,給予她鄭重的承諾。
「日哥哥,你一定要來看我喔!蝶兒會等你。」她依依不捨地叮嚀。
「好了,蝶兒,咱們走吧!」尚嚴抱起頻頻回望的女兒坐上馬車,招呼馬僮,「走吧!」
東方朔日凝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又泛起莫名的空虛,這樣的情緒是他所陌生的,也讓他的心起了微微的變化。
「日兒,等待你的未婚妻長大的同時,你還有許多事要做,知道嗎?」東方義提醒兒子。
「父親,我明白。」東方朔日沉靜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