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堯深出現在她身邊的頻率比先前高得多,非但平日晚上都會提早回來跟她一起用餐,連假日也帶著她東跑西跑,就算不出門,也是跟她一塊窩在家裡,各自看不同的書籍度過平靜的下午時光。
她有點不明白他的想法,除去那次措手不及的奪去她的初吻,他便不曾再對她做出什麼逾矩的行為,牽牽小手已是極限。
就連某日她終於提起勇氣,告訴他她已經準備好了,他也僅是笑笑不語,並未因此要求她履行身為情婦的義務。
只是有幾次,當她望向他時,會捕捉到他眼中某些她似懂非懂的熾熱目光,瞧得她心跳加快。
她困擾的呻吟著。討厭,他到底想怎麼樣啦?
「眉頭怎麼皺成這樣,在煩惱什麼?」低柔的嗓音伴隨著開門的聲音響起,她一抬頭,就看到那個害她心神不寧的罪魁禍首。
「你。」她瞪了他一眼。
怪了,今天他怎麼回來得這麼早?才下午三點耶!
楊堯深挑了挑眉,卻沒多問。「快去把東西收一收,我臨時有事要去新加坡一趟,今天晚上的飛機。」
他有事要去新加坡一趟跟她有什麼關係?「你是要我幫你收拾行李嗎?」
「我的有人準備了,收拾你的東西就好,我們要去三天,所以你最好帶兩到三套換洗衣物。」
「為什麼我也要去?」她愣愣的問道。
「你應該沒出過國吧?不想去玩玩嗎?」
她頓時睜圓了眼,心中浮起一絲期待。「你是說……」
「到了新加坡後,我有幾場會要開,不能整天陪著你,但你可以自己到處逛逛,那邊多數人還是會講華語的,溝通應該沒有問題。」她臉上驚喜的表情,令楊堯深笑出聲。
「好!我馬上去收。」她跳了起來,匆匆跑回房間整理衣物。
瞧她如此興奮的模樣,楊堯深不禁覺得自己做的這決定再正確不過。
雖然,這已嚴重違反他公私分明的性格——竟會在出國洽公時帶著小跟班。
「金主大人,可是我沒簽證,這樣能去嗎?」不一會兒,一顆小腦袋憂心忡忡的從房間內探出。
「新加坡是落地簽證的,你記得帶著護照便成了。」
「OK!」她點點頭,繼續開心的收拾行李。
居然要出國玩耶!真不敢相信。
羅如希從櫃子裡拖出小皮箱,又是興奮又是緊張。「糟糕,從來沒出過國,我該準備什麼好呢?」
「簡單的行李帶一點就好。」楊堯深進了房內,「我們要搭晚上六點多的飛機,所以時間有趕。」
「嗯,我知道了。」她連忙打開衣櫃抓了幾套換洗衣服塞進皮箱。
「夠了,其他東西那裡都有得買。」小皮箱都還未塞半滿,楊堯深便開口了。「去把你的護照找出來,我們差不多要去機場了。」
「哦,好!」她有些手忙腳亂。「等等,我想一下我把護照放哪了。」
從不以為自己近期內會有出國的機會,因此去年金主大人替她辦了之後,她也從來沒拿出來看過。
「啊,我想到了,好像是在這裡。」她跑到角落的櫃子邊,試圖打開抽屜,可也許是太過心急,怎麼也打不開。
「別急。」他走到她身邊,替她打開她剛拉了半天都拉不開的抽屜。「瞧你緊張的。」
她嘟嘴道:「我是真的緊張啊!以前從來沒坐過飛機耶!」
「放心,等等你就有機會見識了。」他笑著拿起她的護照。「我們走吧!」
三個小時後,兩人搭上飛機,羅如希坐在窗戶旁邊,看著外頭的雪朵,遠處映著即將下沉的夕陽,她笑得像個快樂的小女孩。
「金主大人,你看彩虹居然是一整圈的耶!」她拉拉他的衣袖,興奮的指著窗外形成完美圖形的七彩光芒。
「在天空中看到的彩虹都是那個樣子的。」那彩虹他早就見慣了,相形之下,她純真的笑臉更令他著迷。
不是那種甜膩的令人作嘔的微笑,就只是……很單純的笑容而已。
美女他見過何其多,卻獨獨被她的單純吸引……
當飛機飛至一定高度後,美麗的空中小姐開始送上餐點。
頭等艙的餐點極豐盛美味,份量,羅如希吃得愉快極了,幾杯甜甜的白酒下肚,她的臉變得紅通通的。
「別喝了,小希,你已經喝兩杯了。」楊堯深搖搖頭,笑著一開她眼前那半滿的酒杯。「再喝下去,你會醉的。」
她傻乎乎的看著他,臉上還掛著可愛的微笑。「酒……很好喝!」
「我知道很好喝,可是你不能再喝了。」頭等艙和商務艙提供的都是C/P值極高的酒類,價位不至於高得離譜,品質卻佳,特別是白酒,也難怪沒喝過酒的她會欲罷不能。
「為什麼?」她噘起紅嫩的唇,眼睛直盯著被他搶走的酒杯。
「你快喝醉了。」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有你在嘛!」安全得很。
這未經思考既脫口而出的信任,讓他忽覺心頭湧上一股暖暖的悸動,只是該堅持的事還是得堅持。
「當然有關係,我不想帶個小醉鬼出海關。」依他的身份地位,帶個喝的醉醺醺的女人過海關當然是沒什麼問題,但他不想因她的異常而引來關注。
她只是個檯面下的女人,即使再如何寵愛她,他也不打算讓她曝光。
「討厭。」哼!她決定為了那半杯比她之前喝過的所有飲料都好喝的白酒,討厭這個贊助她這次旅行所有費用的金主。
「聽話。」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撫。「等回飯店,你要喝多少都隨便你。」
「真的嗎?」
「真的。」他邊誘哄,邊示意空中小姐將餐盤和酒杯都收走,免得她又想再喝。「吃點冰淇淋。」他把自己桌上的甜點遞給她。
她看著桌上那一小杯冰淇淋,拿起湯匙挖了一匙,香濃的巧克力在舌尖散開,令她一時有些怔忪。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的晃神。
「沒什麼。」她輕歎。「忽然想到過去的事而已。」
她想到的,自然是那個曾幫助過她們姊妹倆的大哥哥,若不是那一千元,恐怕就不會有今天的羅如希了。
「我跟你說個故事喔!」她笑瞇瞇的轉過頭,正準備對金主大人說出心頭僅存的少少回憶。「我小時候啊,遇過一個很好心得大哥……」
然而當對上那雙幽眸時,塵封著過去記憶的寶盒,彷彿被利器輕剖 開了,回憶如珍珠般自盒中輕瀉而出,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那因酒精而昏眩的腦中,早已遺忘的往事一幕幕湧入,直到眼前的俊美面孔和那大哥哥的影像融為一體……
「你……」她忽然感到呼吸困難。
「嗯?」
羅如希瞇起眼,或許是喝了酒的關係,她竟大膽的伸手捧住他的臉。「奇怪,你的五官怎麼跟那個大哥哥那麼像啊?」
他只是淡淡的睨著她,不發一語。
「越看越像耶……」她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的問著,「金主大人,你該不會跟那個大哥哥有血緣關係吧?」
楊堯深再度無言。
若他不是她口中的大哥哥,對於這樣沒頭沒腦的問話,會聽得懂才有鬼。
「說嘛說嘛……你跟他一定有關係呴?」她不死心。
「我和你口中的那個大哥哥不是親戚。」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騙人,你們長得明明就很像!」小手不規矩的在他臉上摸啊摸的。「根本就是長大版的……」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倏地住了口,眼睛張得好大。
「你、你……」不會吧?有沒有這麼扯?他怎麼可能會是……
他冷冷一笑。「很高興你終於在一年後發現這件事。」
她的恩人。跟包養她的金主,居然是同一人?而她還遲鈍到現在才發現……
羅如希愣愣的看著另一端的單人床,腦袋一片空白。
那張單人床的主人,早在她睡醒前就開會去了,他僅在枕邊留了張字條,說明他已替她找了個會說中文的嚮導,只要打通電話給對方,她愛去哪玩、愛怎麼花錢都成,一切他買單。
她實在不曉得自己該慶幸包養她的是那個她念念不忘的大哥哥,還是該哀悼恩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完全幻滅。
「而且他明明記得我……」噢,她小時候那種丟臉行為他記得那麼牢做啥?這也難怪一年前重逢時,他完全知道她的弱點在哪……她哀怨的倒回床上。
她酒量顯然太差,儘管在飛機上受到大驚嚇,可到了飯店頭才一沾上枕,馬上就睡得不省人事,還安穩的一覺到天明。
當她自好夢中醒來,就是現在這番光景。
也許因為酒喝得還不夠多,她完全沒什麼宿醉的不適,只是昨晚睡得沉了,連身上的衣服什麼時候被換成睡衣都不曉得。
想當然耳,這一定是楊堯深的傑作。
喝酒……果然是誤事的啊!
想到金主大人是如何體貼的替睡死的自己脫去外衣,再換上這套可愛的草莓睡衣,她的臉就瞬間爆紅。
討厭、討厭、討厭!她又羞又惱,只差沒咬枕頭洩恨。
雖然很確定昨晚沒有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但肯定是被看光了。
就在她正忙著自憐自艾之際,一陣門鈴神響起。
嚇了一大跳,她連忙跑出房間,奔至客廳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飯店的服務生。
「請問您是羅小姐嗎?」對方面帶微笑,以字正腔圓的中文問道。
「我是,有事嗎?」啊啊啊,她現在還穿著睡衣咧!
「楊先生吩咐我們在九點半為您送上客房服務的早餐,您現在方便用餐嗎?」服務生彷彿完全沒有見到她邋遢的模樣,依然笑容可掬的請示。
「可、可以啊!」她點點頭。
金主大人也太神了吧?居然算準她差不多這時間起床。
沒想到進來的卻是一群人!
當第二個、第三個服務人員端進一盤盤精美的食物,她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一桌豐盛得誇張的早餐。
「等一下!你們確定這些食物……都是我吃的?」至少有一些是別人家的吧?這麼多,她怎麼吃得完?
「是的,楊先生怕您吃不慣,所以吩咐我們準備多種菜色讓您選擇。」帶頭服務生恭謹的回答。
「……」
金主大人是想把她養成豬嗎?
待服務生們離開後,羅如希呆呆的坐在桌前,不知該如何解決眼前足夠好幾個大男人享用的食物。
「他其實是想用食物謀殺我吧?」她無力的瞪著滿桌食物,喃喃自問。
吃到撐死感覺還挺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