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休息啦?」蔡友博這才注意到前方動靜,他瞥了眼自家的Model,不禁佩服。「不簡單喔,我家那個小姑娘是出了名的難搞,結果一遇上你就乖巧得像貓,你給人家下了什麼蠱?」說著說著,他嘻嘻笑。「聽說她約你去喝酒?」
「還不就那樣。」蔣呈禮皮笑肉不笑,走近舒忻宇,她卻表情怪異地退了一步,他見了眉心更擰,拉住她。「怎麼了?」
「呃?沒事、沒事啊。」舒忻宇哈哈笑,前一秒和蔡友博聊到他趣事的愉悅心情早已斂下。總不好告訴他,是因為聽到他跟那Model似乎有一腿而心裡排斥吧?
過去儘管知道歸知道,畢竟沒親眼所見,如今看到了,不可否認,那Model真的長得無可挑剔,天使臉孔、魔鬼身材,即使靜靜佇在那兒也賞心悅目,十足艷麗逼人。
至於她的勝算……也許只在他吃膩了大魚大肉,想嘗嘗清粥小菜的滋味如何之時吧!
想著想著,自己都沮喪了,舒忻宇指著那Model。「蔡先生,我還是覺得你在開玩笑,要做模特兒,條件應該是要像她那般吧?」
「No、No、No,此言差矣。」蔡友博伸出食指,煞有其事地搖了搖。「世間人千百種,有人喜歡那種性感尤物型的,也有些人喜歡你這種清秀佳人型的。說真的,她那種可塑性太低,只能留在台灣餬口,但你就不一樣了,相信我,你適合走國際!」
真的假的?舒忻宇聽得匪夷所思,一愣一愣的。蔣呈禮在旁聽著,倒是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禁扯了扯唇。原來是蔡大業務發掘原石的熱情又犯了。
不可否認,忻宇的條件確實很好,夠高、夠瘦、夠……漂亮,蔣呈禮下意識瞥過她的臉,心一緊,驀然發覺兩人即使同住,他也好久沒這般仔細地瞅過她的臉——相較於十年前兩人初識,她已褪去那身毛躁的慘綠氣息,轉而呈現屬於女人該有的柔美姿態,削薄的短髮更是襯得她臉蛋小巧,五官柔麗。
他能理解蔡友博何以會對這樣的她有興趣,但……
「她不適合走這一行,你別忙了。」
好痛。
「嘿啊,我不適合的。」舒忻宇乾笑著,嘴上附和,胸口卻被他的否定給刺傷。對啦,她就是男人婆,就是不適合,這個事實,她早就知道了……
「沒試過怎知道?」蔡大業務仍不放棄,鼓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我這兒剛好有個平面廣告的Case,是一間Lounge Bar的形象廣告,大約兩、三個月後開鏡,我們還在挑人,怎樣?你要不要試試看?」
「我……」
見蔡友博越講越入魔,差一點就要捉住她的肩膀與她Face to Face,蔣呈禮內心那股無以名狀的煩躁再度湧上,他一個箭步擋在兩人之間。「小蔡,對我室友客氣點。」
「嗄?」他什麼都沒做耶!蔡友博一肚子莫名其妙,尤其見蔣呈禮的眼神極度認真,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戾氣,他嚇了跳,忍不住碎碎念:「就沒見過你對我們家的藝人客氣……」
舒忻宇胸口一窒,但蔣呈禮卻不以為意。「那也是她們自己貼上來的。」
「厚,聽聽、聽聽!這是人話嗎?」蔡友博表情誇張地翻了個白眼。「你喔,收斂一點吧,尤其你跟Ilin的事才剛上了雜誌……」
啪一聲,舒忻宇腦中理智的線迅即崩裂。
「這傢伙本來就是隻野獸。」
兩個男人措手不及,就見她撂完這句話轉身就走,蔣呈禮率先回神,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小宇,等等!」
舒忻宇沒等,她走得好快,但畢竟逃不過手腳比她更為矯健的蔣呈禮。他在攝影棚外拉住她。「你去哪?」
「回家。」她低垂著頭,語調冷冷的,聽不出情緒。
回家?「你不是說要吃亞里士?」
她沒說話,甚至也沒看他,這讓蔣呈禮難得焦躁,忍不住抬起她的臉。「小宇……」
他愣了。
這一刻,舒忻宇咬著唇瓣,秀麗的臉正帶著一種快要落淚的難堪。
她並不想讓他看見她這個樣子,於是她別過臉,轉身將他推開。「我心情不好,不吃了。」
「什——」
沒給他機會反應,舒忻宇硬是挺著背脊離去。只是如此就要用去她所有力氣,但如果不這樣虛張聲勢,她好怕自己會不受控制地爆發。
看著離去的她,蔣呈禮心緒不定,他回到攝影棚,蔡友博茫然地問:「呃……她怎麼了?」
「沒事,我忘了她不喜歡這種事。」
蔣呈禮苦笑。兩人相交多年,對於他複雜的男女關係,忻宇儘管總是保持睜隻眼閉只眼的態度,可實際上她一直很討厭這一點。
所以在她面前,他鮮少提及那些事,怕她為此不開心……想到這兒,他忽地一頓,很不解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配合他人。
不想不覺得,一想還真是這樣,尤其他們同住已快要一年了。
既然是同住,肯定要配合彼此的生活習慣,不可能全由他單方面作主,可這一年來,他不但沒有任何不自在或不習慣的感受出現,甚至還理所當然得好似一開始便是如此……
「……呈禮?蔣大攝影師,該開工啦!」
一旁傳來蔡友博受不了的叫喚,蔣呈禮回神,這才發覺全攝影棚的人困惑地睞向這兒,等他指示。他硬是扯了扯唇,擱下思緒,準備回到崗位上,蔡友博卻突然拉住他。「等一下,你先給我你室友的電話,我剛才差一點就說服她……」
「我說過,她不適合。」她的確有外在條件,但個性太直,不適合這圈子。
「我也講了要試試看才知道啊!而且你就這樣三個字打死很過分耶!你都沒看見你室友剛才的表情?」
「怎麼?」
「她一臉受到打擊的樣子……」既然在這行混得出名號,蔡友博察言觀色的功夫也是宇宙級的,不過一瞬的表情變化依然逃不出他法眼。「我知道你指的是她的個性,可你又沒說清楚……唉,她一定誤會了。」
蔣呈禮聞言一愣。「這……我的確沒注意到。」
因為那時,他正心煩意亂,滿腦子想的全是如何隔開她與蔡友博過近的距離——
這下子蔡友博傻眼。「不會吧?你連這一點都沒注意到喔?你不是最擅長搞定女人?」
「她對我而言不是女人……」
蔣呈禮喃喃自語,但若不是女人,那又是什麼?同學?室友?好朋友?家人?除了這些,應該還有另一個,是什麼……
他說不出來。
他只知道心中有個模糊概念,尤其一想到方纔她一臉難以掩飾的憂傷,挺直背脊離去,他差點就要衝上前,不問理由地抱住她……
「算了。」蔡友博揮揮手,他也不是來調解人家感情糾紛。「哪,電話。」
蔣呈禮濃眉一挑,瞅著他伸出的手,漂亮的唇不帶感情地笑了。
「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