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晨,杜燕霏照例賴床不想起身,渾身懶洋洋,蜷曲成一團。多麼溫暖的被窩,她一點兒也不想起床。
「嘿,起床了。」床邊傳來一個男聲。
「不要吵。」她眼睛閉更緊,整個五官都糾結在一塊。
「不行啦,你忘了今天要回爸媽家吃飯。」所以他今天特別起了個大早,先行整理倦容,想想他可是有八年多都沒進過她家家門,當然要慎重些。
「更正,不是爸媽,是伯父伯母家。知道了嗎?」杜燕霏倏地睜開眼,更正他的說法。
他唇角一揚。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很快就會再嫁給他,別那麼計較。
「再說你只是送我回去就要走了,為什麼要特地打扮?」瞧瞧他,連西裝都穿出來了。
「媽叫我順便留下來一起吃個飯。」他聳聳肩,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是伯母。」她又再更正一次。「你是前夫,不可以……」老是把關係叫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用唇堵住嘴。
她實在是太愛計較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快點讓他再娶一回不就好了?
可是她偏偏老是跟他唱反調,還樂此不疲。
「戚睿安,你好過分。」竟然來這招。
她嗔了他一眼,心兒卻隨著吻怦然加速。
接在她腰際的手緊了緊,他好想再親吻那張紅唇。
念頭一轉,他又開口,「你到底準備好聽我說了沒?」他解釋原因給她聽,可是她遲遲不聽,惹得他差點生悶氣、得內傷。
「還沒,你不要說唷,我還不想聽。」她跳下床,昂著頭走進浴室。就說她不會那麼輕易原諒他嘛!
「那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麼,男女朋友?」
「不,是前妻與前夫的關係,我們已經離婚了,所以我現在是你的下堂妻。」她轉過頭,狠瞪他一眼。
明明她每天與他一起上下班、吃飯、約會,甜蜜的與他分享同一張床,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生氣啊!可為什麼她卻不聽他說,讓他好好一次把八年前的原因說清楚?
「你還是不肯聽我說就對了?」可真磨人。
「對啊,現在還不想聽。」她甩頭,走進浴室洗臉梳妝。
鏡中的她始終微笑著,看見他歎息的樣子,她就很開心吶!誰教他當初不告而別了八年,這只是略施懲罰。
他耐心的在外頭等她弄好一切,然後才慢條斯理的開車送她回家。
「我們回來了。」一進大門口,杜燕霏便對在門口迎接他們的母親說道。
「呵,難得你會主動想回來吃頓飯。睿安,好久不見,變得更帥了呢!」眼前的男人不僅變帥還給人沉穩的感覺,值得信賴。
「我先去客廳找爸爸。」她瞄到爸爸正在客廳內看報紙。
待杜燕霏走後,戚睿安才微微羞赧的對杜母說:「很久都沒來看您了,真是不好意思。」長久以來,他一直都把杜家兩老當作是自己的爸媽看待。
「不會啦,大家都知道原因,沒有人會怪你。」
他的黑瞳沉了沉。
大家都知道原因?所以,也包括她嘍?
他挑挑眉,唇邊露出一抹笑。
客廳內不知情的人,還在大笑的與父親摟在一塊,親親抱抱——
「爸,有沒有想可愛的女兒?」
「每天都在想。」
「難怪我總覺得耳朵好癢,原來都是你。」
「呃,也沒有每天,只是偶爾啦,哈哈哈。」
「原來只是偶爾想,臭爸爸。」她作勢輕槌了杜父一下。
此時她完全沒發現,身後某人已經察覺到事實的真相……
「唔,你還沒給人家說原因的機會唷,你這個壞人,戚睿安真可憐吶!」嚴日嬋向好友抗議,這樣很過分說。
「只不過是時間早晚,多享受點兩人世界的甜蜜未嘗不好。」蔣幸綾幽幽的開口。
雖然小孩都是丈夫唐振豪在帶,她根本不用太操心,但少了兩人獨處的時間,總覺得就是有那麼些可惜。
「我也這麼覺得,不要那麼便宜他。」一提及戚睿安杜燕霏就有氣,最近他老是霸道的夜夜向她示好,簡直是索求無度,害她現在全身骨頭都在酸痛。
到底現在是誰在折磨誰?
「略施懲罰未嘗不可,但要謹慎,別玩過頭就好。」蘇伶瑾瞧著好友一臉甜蜜,「不過……你最近有些變胖,該不會是有了吧?」
「沒啦!」她急急否認,都怪戚睿安最近老拖著她吃宵夜。再說了,她也想再多享受兩個人的時光,不想那麼早有小孩。
說起戚睿安,她神色忽然低沉了下,他最近老是動不動就跟她提結婚的事,還把她之前收好的婚戒拿出來要她套上。
她當時硬是不讓他戴。開玩笑,戴上去就變成他的人了,她才不要這麼乖乖聽話呢!
不過那次真是嚇壞她了,難不成他發現了什麼嗎?還是她讓他等得太久,導致他有些不耐煩?
「只要有小孩戚睿安就可以解脫了,從此不必再受你的懲罰。」嚴日嬋點點頭,這樣真是兩全其美。
「錯,把小孩丟給他照顧,繼續懲罰他。」蘇伶瑾道。
「我比較傾向要自己帶耶,最近對工作越來越提不起勁,想在家當個賢妻良母就好。」兩個月前在希艾爾發生那件事後,她工作的熱情就減了一大半。
「天啊!你成天在家不會很閒嗎?」蔣幸綾率先發難。她是個標準工作狂,沒工作她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沒什麼不好,在家可以當一個男人強而有力的後盾,還有教育好自己的小孩,有很多事可以做啊:!杜燕霏反駁,沒那麼嚴重吧。
「可是你這樣就沒有自我了。」成天繞著小孩老公團團轉。
「不會啊,我仍舊是我,只不過是換個地方工作罷了。」再說可以親眼看見自己的寶貝長大,應該會比工作的成就感來得更大吧!
「停,為了這種事討論毫無意義。」嚴日嬋翠手抗議。
「會嗎?」杜燕霏不解,她倒覺得這個話題不錯吶!
「會啊!第一,你連孩子的爸都還沒原諒,第二,又還沒懷孕,不要想那麼多啦!」好開心,她終於說出像樣點的話了,不然她老是被她們安眠沒長進。
「夢幻美少女,什麼時候變成超現實派了?」蘇伶瑾取笑嚴日嬋的振振有詞。
「呃,本來就沒有很夢幻,那是浪漫好不好?」嚴日嬋漲紅臉。
「是是是,不過她說的對,你先想一下什麼時候才要原諒人家吧!不然小孩要掛上父不詳嗎?」
杜燕霏低下眸,是可以考慮原諒他,不過要用什麼方法?
見好友垂眸沉思的樣子,蘇伶瑾大概猜到她在煩惱什麼,「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原諒人家是不是?來來來,這裡有三個現成的軍師,免費為你提供咨詢。」一有好玩的事,她整個興致都來了。
後來幾個女人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忙著在餐廳一角嚷嚷喳喳的討論,務必要使男主角知道,什麼叫做等待八年的痛苦。
這口怨氣,不出不痛快。
從沒出現過現在這種情景,他睜開眼,而她卻早他一步起床,身旁的位置是空蕩蕩的。
「燕霏?」他叫了聲,可整間臥房無聲無息,就像沒有半點人氣般,空洞嚇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起身走到各個房間找尋她,可是全都沒有她的蹤影。
「燕霏?」他站在客廳中央叫得更大聲。
她出去了?或者只是好玩躲起來,想跟他玩躲貓貓遊戲?
他又叫了幾聲,仍然沒有人回應。
她去哪了?
「主任氣色不大好,發生了什麼事?」劉湘雲捧著企劃書,剛好在走廊上巧過戚睿安。
他停下腳步,用手摸摸下巴,懷疑的問:「很難看嗎?」那是當然的,他的小冰山無緣無故消失了七天,這期間不管他透過任何方法都找不到她的行蹤。
而且大家回答的口徑都超一致——時間到了你就知道。知道……知道什麼?!
他胸口悶悶的鬱結成一團,全都是因為她不在身邊引起的。
可惡,她到底去了哪?
「是因杜課長還沒回來上班?」一語正中紅心。
他眼神更冷了些,臉色更顯黯沉,不爽的表情全寫在臉上。等她回來,他非要好好打她的屁股不可,這麼愛惡作劇。
害他想念她,想到每天都作春夢。
說也奇怪,自她消失後,他每天晚上就開始作春夢,夢裡的她十足撩人,每個細微動作都教他血脈僨張。
一次次夢裡纏綿相擁,但起床後失落感卻更大。沒有枕邊人在旁,他竟然還會有反應,唉呀……
到底發生什麼事,其實劉湘雲也不清楚,不過聽說杜燕霏向高層請了個無限期長假。
「看主任的樣子,是因為擔心杜課長而沒睡好嗎?」眼前的苦情主角還真夠哀怨。
「不。」他還是跟平常一樣,照樣吃飯睡覺找人,只不過每晚的春夢讓他睡眠品質變差,每天起床都像睡不飽一樣,全身酸痛。
「明眼人不說瞎話,主任的黑眼圈,看來像是一個星期都沒好好睡覺一樣。」她瞭解的拍拍戚睿安的肩,知道他不好意思說實話。
男人嘛,總是比較《一づ一些。
他忍不住歎笑,有些無可奈何。
思念她的情緒一直縈繞不休,每分每秒揪緊他,所以自己才會在入睡後作了那種超現實的春夢嗎?
那熱情的纏綿,如夢似真。
只是他想不透,她既然知道八年前的原因了,為什麼還要躲起來?為了要懲罰?
「不管如何,主任保重。」見他想事情想到魂都飛了,她也不好繼續打擾。
「我會的。」他還要撐到她回來呢!
快回來吧,我的親親,我的小冰山。
「想我嗎?」夢中的她幽幽地對著他說。她半垂著眼,雙手枕在他的床頭邊,風情萬種的笑看他。
唔,好想,他很想念她。
一顰一笑,都敦他想念單分,忍不住想緊緊擁她在懷中。
「今天有乖乖的上班嗎?」她紅唇勾起,手指輕劃過他的胸前,惹起一陣又一陣漣漪。
有啊,他有乖乖的上班。
心跳隨著她的指尖加快速度,她像是惹火的妖精,在午夜闖入人類夢中,截取每一段不同的回憶收藏。
「很好,為了獎勵你,我特地準備了些東西給你。」
是什麼?
她的唇輕輕在他額上、臉頰、鼻尖點過,最後落在唇上,給他深深一吻,逗人舌尖攪得他渾身酥麻,低吟不休。
「喜歡這個獎勵嗎?」
他愣愣的隨著她的點點頭。
「呵,你喜歡,那很好。」她的黑潤大眼眨了眨,笑聲就像銀鈴般悅耳。
他伸手想抱住她的身體,但卻顯得力不從心,手舉到一半就倒下。
「你想抱我?」
是啊!他很想抱抱她柔軟的身軀,想再親親她、吻吻她。
她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際。「這樣好嗎?」說完又是一笑。
他滿足的點點頭,其實他想做的是更多,可是偏偏沒有力氣,也無法真正付諸實行。
「你是小壞蛋,睡著了還要求那麼多。」她翻個身,將自己的身體壓在他之上,並用手指著他的鼻尖。
呵,反正只是夢,不是真實的。
「原來你連作夢也在想這些事,嘖。」她輕哼著,說完,又給了他一吻。
是啊!不過不能告訴別人,尤其是他那個冷淡如霜的小冰山。
「為什麼不能告訴她?」她的笑,詭異極了。
因為我非常愛她,所以才會日夜不停的想著她,連夢裡還不忘有她的存在。
她唇角一揚。「好啊,我不會告訴她。」
呵,那麼繼續吧,我還滿喜歡這個春夢的,你真的很美啊,我的小冰山,你何時回來,我真想你。
「呿,你的手給我安分點。」
暗夜中發出曖昧交雜的細響,低低切切,訴說無盡甜蜜……
隔天清晨起床後,又是無力感襲身。戚睿安爬爬頭,歎了口氣,這樣老作春夢真不是辦法,尤其那夢境還真實得嚇人,彷彿她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他往她的枕頭位置倒去,猛力一嗅,上頭還真的有她的味道存在,淡淡香氣入鼻,教他更加思念了。
「小冰山。」他對著她的枕頭喃叫。「快點回來吧!」
再歎了口氣,他起身走到廚房,正想給自己倒一杯水時,突然像是發現某些不對勁。
怪了……
夜晚再度來臨。
他躺在床上,沉沉的沒有反應,似是入睡。
「睡了嗎?」夢裡的小妖精又來拜訪他。
唔。他輕吟著,似是回答她的問題。
「好乖唷,先給你一個吻。」她雙手輕按在他胸前,柔情的給他一個深吻。
如往昔般,一個吻就使他全身發燙。
我還想要更多,可以嗎?
「呵呵呵,不行吶,因為你現在正在睡夢中,而我只是一場夢啊!」她眨眨眼,美艷臉龐在月色下顯得清冷動人。
只是場夢嗎?真是可惜。
「呵,是啊。」
不過我有件事一直很想問你。
「是什麼?」
你不是知道了八年前我離開的原因喝?
「是的,我知道了。」她點點頭,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那你原諒我了喝?
「當然原諒了啊!你是我最親愛的老公,我當然原諒你。」說完,為了證明似的,她在他的臉頰印上唇印。
可是你一直都沒說。
「誰教你讓我等了八年!這些年來,我心裡只有你一人,你知道嗎?當我再次見到你時,我真的非常高興,可是一想到你之前走得無聲無息我就生氣,你怎麼可以隨便幫我決定我的人生?」她窩在他胸前,有些哀怨的說道。
我知道我錯了,你願意原諒我嗎,老婆?
「我當然願意原諒你。」她爬起身,點點他的唇,「不過可別對夢外的戚睿安說唷,這一切只是夢,不能算數的。」
我知道,那麼你還願意再為我做一件事嗎?
「什麼事?」
我可以再看見你讓我親手戴上婚戒的模樣嗎?
「好啊!」她答應得很爽快,並很快拿出婚戒交給他。
我沒有力氣,你幫我—下。
她順從的將手指放到他手中的指環內,讓他再度把戒指套入自己手中,內心充滿感動。
「我愛你,老婆。」暗夜中,傳來清楚的聲音。
突然,有人在她臉上留下一吻。
她怔怔的撫著臉,瞪大了眼。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是清醒的?
他伸手拉開床畔檯燈,淡黃燈光下,他一雙眼顯得炯炯有神。
杜燕霏驚呼一聲,連忙往後跳一大步。他是清醒的,怎麼可能?
「我今晚睡前沒喝水。」所以也就沒喝到她事先放在水裡的藥。
「你怎麼會知道?」她皺著眉,明明她事後都把水給換掉了啊,怎麼可能會被他察覺到?
「呵呵,因為飲水機內的水已經一個禮拜沒加過了,可是水位即還是一直維持相同高度。」他也是今早才發現這一點。
他猜她一定是趁他去上班時把藥偷偷放入,等晚上要離開時,再把水全都換過一次。很大膽啊,竟敢迷昏他!
「居然被你發現了。」她抬起手指著他時,驀然發現她剛剛已傻傻的讓他又把這婚戒給戴上去了。
氣死人,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老婆,你的話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戚睿安擺擺手,一模一樣的婚戒互映著光亮。
她無語,只能看著他慢慢靠近,卻動也動不了。
人家還沒有懲罰完說……
「不准抗議,現在換我慢慢懲罰你了,你讓我想得可真久,小壞蛋。」
床頭燈光被一隻大手啪的一聲關掉。
夜還漫長,只聽房間不斷傳來哀求聲與嬌柔低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