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谷勝豐執拗得很,很難勸服。
「哎喲,成天待在病房都要發霉了!走啦走啦。」她使出對付病患的方法之一——半強迫。
搬來輪椅,召來昔日同事幫忙,不管老人氣得悶聲撇嘴,扭頭不看她,硬是將他拋上輪椅,推出病房。
「還是你有辦法。」安寧病房少數的男護士朝劭翎豎起大拇指。
這個病患真的有夠麻煩,連例行的檢查都不願離開病房,大吼著要他們把儀器搬進來,他死都不出去。
而且上回做斷層掃瞄時,他可是拳打腳踢,哪有病弱的樣子啊?
「嘿。」劭翎眨了眨眼,推著生悶氣的老人家散步去下。
春天的陽光,溫暖舒服,不討人厭。她把輪椅推到庭院裡,讓好不容易身體好些的谷勝豐透透氣。
她曾經照顧過谷爺爺一段時間,知道他是個驕傲的人,不輕易喊痛,總是忍到忍無可忍,才鬆口需要止痛劑,而最近他使用止痛劑的量越來越高……
他清醒的時間少了,容易疲倦勞累,她近來探望谷爺爺時,他幾乎都是沉睡著的。
「谷爺爺,外面空氣清新多了吧?就跟你說不要老待在病房嘛,空調吹多了也不好啊。」劭翎強打起精神,說說笑笑的,製造話題。
「哼。」谷勝豐哼了哼氣,「不要以為我老了就看不出來,小翎丫頭。」憑這點演技還想滿過他?哈,去跟谷烈多學學吧!
小丫頭明明就快哭了呢,真是。
「以後你沒事別來了。」硬脾氣的老人家,心疼一個無親無故的小丫頭為他的日暮途窮而難受。
劭翎呼吸一窒,緊張的問:「爺爺你趕我?討厭我了?」看不到爺爺,她並不會因此而放心啊!
這所療養院對出入管制很嚴格,訪客沒有病患或家屬的許可是不許探視的,若不是在谷爺爺的特許之下,已離職的自己哪可能再踏進這棟醫療大樓?
「你噢……」谷勝豐無奈地歎息。看她一副快哭的樣子,自己怎麼捨得跟她說不呢?
很奇怪,他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連自己的孫子、孫女都很難讓他喜歡與信任,但劭翎這個小女生,偏偏有一股很特殊的氣質,讓人不禁想憐惜她、寵她,甚至對她吐露心事。
「爺爺。」劭翎站在他面前,秋水般的瞳眸閃動著淚光。「除了來看看你,我真的不知道能為你做什麼,如果連來探望你都不行,那我還能怎麼辦?」
唉……這丫頭是水做的嗎?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這老人家好心疼啊!
「爺爺,你又欺負人家啦?」谷烈拎著食物從大樓朝他們走來,臉上帶著不正經的笑,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消遣的說道:「行情真好,都快八十了還有人中意你呢。」曖昧的朝長輩眨眼。
「說什麼渾話!」谷勝豐氣得吹鬍子瞪眼,要是手上有枴杖,他一定會往孫子頭上敲去。
「我說的是真話啊!小翎,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呀?」
不正經的傢伙又來了!劭翎皺了皺鼻子,朝他吐舌頭扮鬼臉。「討厭鬼!」眼淚馬上收回去,想哭的念頭消失無蹤。
「哈哈哈哈。」谷烈放聲大笑,那種笑法很得意,像是又下一城。
逗弄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儘管會被她討厭、白眼,他仍樂此不疲。
「我剛聽說你們在這裡,真難得爺爺有這種閒情逸致。」
「跟你比?」哪有他這麼清閒?谷勝豐哼了聲。
谷烈莞爾。看著老人家生氣的模樣,不禁想起前些日子,爺爺咄咄逼人的質問自己放棄繼承權的事,老人家八成還在生他的氣吧?
「對了,你的。」他將餐盒塞進劭翎懷裡,「你的便當。」
「嗄?」她一頭霧水的接過,低頭一看,覺得懷中的餐盒很眼熟。
「爺爺,你老人家行情真好啊!那位薩米爾又送了好吃的來,就算是會吐,你也要吃一些吧?」谷烈接手推輪椅的工作,緩緩的推著爺爺散起步來。
「薩米爾來過?」劭翎疑惑的眨眨眼,「人呢?」
「說有急事先走了。」接了一通「魔王」來電鈴聲的電話,就臉色大變的離開了。
就跟他第一次見到劭翎的時候一樣,這兩個人真有趣。
「噢。」不疑有他,心想可能是姊姊們要薩米爾做事,他才沒有留下來。
「我二姊的男朋友問你要不要跟我們去吃飯看電影。」她幫二姊傳話,末了補一句,「當然,各付各的。」
「噗。」谷烈悶笑,肩膀誇張的抖動,對桑的金錢觀實在很無言。
近來他跟韋家三姊妹相處得不錯,經常送她去找姊姊們,她姊姊們對他也很信任,大姊還說要請他吃飯,當作答謝他照顧劭翎,不過對「照顧」這兩個字,倒是有人嗤之以鼻,大叫著說他哪有照顧她。
是啊,他是沒怎麼照顧她,只是很在意而已,那一份在意,至今他仍不明白,是為什麼。
不管她的拒絕,他總是親自送她回去,而且在離開療養院前會先確認她兩位姊姊是不是都在?他們貿然前往會不會撲空?
如果她的姊姊們有事,他會不動聲色的絆住她拖延時間,絕不會讓她陷入慌亂的情緒裡。
「好啊,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我二姊今天休假。」劭翎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他閒聊。
坐在輪椅上被推著走的谷勝豐安靜的聽著,微微挑眉,露出興味的神情。
什麼時候……他們感情變得這麼好了啊?
「你幾乎每天都待在花店或療養院,工作還沒著落嗎?」都兩個月了,她怎麼還沒找到工作?「你不是說要去基金會做事?」
「唉,別提了。」這才是她最近很頭痛的原因,她被勒令不准工作。「短時間內我不能在外面工作,有人會生氣……所以我想找事情來做。」
聽到這,谷勝豐插話了,「你還這麼年輕,怎麼不去唸書呢?難道是……經濟有問題?」
「呃……我的問題,不是在金錢方面。」劭翎無奈的歎了口氣,「不要看我這樣,其實我很會唸書的,比兩個姊姊都厲害噢,只是……我沒有辦法像她們,一個人獨立生活。」
「不過現在我進步了。」她已經可以一個人睡,不會在半夜驚醒,一覺好眠到天亮。「姊姊們也希望我去唸書。」
「心理學系,是吧?」谷烈瞭解地笑笑,「聽說你曾經申請到不錯的大學,可惜沒去念。」而且是國外名校。他為什麼會知道呢?哈,當然是從她那不擅長掩飾的二姊口中套出來的。
「嗯,我想當心理醫生——咦?你為什麼會知道?」劭翎狐疑地瞇眼,「誰告訴你的?」
「哈哈。」谷烈乾笑,沒打算告訴她是誰出賣了她。
「我二姊對不對?!」只有二姊會守不住秘密,她的強勢都是唬人的。「你幹麼跟我二姊探聽我的事?你很變態耶!無聊、無聊、無聊!」
「這麼小氣?問一下又不會死。」
唉,講沒兩句,又鬥起來了,這兩個人是斗不膩嗎?谷勝豐搖了搖頭。
不過這樣也好,很熱鬧,身邊有聲音,讓他感覺不孤單……
可是谷烈會這樣跟個小女孩計較,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啊!
散步了一陣子,老人家覺得有些疲倦,於是三人就回到病房用餐。
「小朋友,不可以挑食,要吃光光。」谷烈把她從餐盒裡挑出來的紅蘿蔔和青椒再倒回去,又挖了自己餐盒裡她愛吃的燒肉給她。「乖,多吃一點才會長得像大樹一樣高哦!」騙小孩的語氣很欠揍。唯有要逼她、氣她、刺激她的時候,小朋友三個字就會從他嘴裡溜出來。
「我不要吃青椒和紅蘿蔔!」他竟然把她好不容易一顆一顆挑出來的東西再倒回去。「谷烈,你不要碰我的便當——」
「你就是偏食才會長不大,像個小朋友似的,快點吞下去。」他臉上帶著笑,但氣勢卻很強硬。
「我、不、要!」偏食了二十年,哪可能馬上改過來?
「不吃?那我叫人來嘲笑你,對面棟的小仙女什麼都吃呢,小朋友你說,讓一個真正的小朋友笑你偏食,丟不丟臉啊?」再不妥協,他就一直「小朋友」下去,他可是很有耐性的。
劭翎瞪眼。「你敢?!」
谷烈涼涼地答腔,「你說呢?」
可惡,他絕對敢的,這個變態!
「我討厭你!」她眼眶含著兩泡淚,恨恨的張嘴吃下她最討厭的青椒和紅蘿蔔。「不准叫我小朋友!」這人老是講不聽,煩死了。
「哇,好棒,小翎真是太棒了!」谷烈誇張的鼓掌,一副對付小孩的語氣,最後還嘉獎的摸摸她的頭。
一直在旁觀察的谷勝豐,心中產生了疑惑。谷烈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在乎這個女孩子了?
情況是他想的那樣嗎?如果是,那麼就有趣了呢……
「你們兩個,吃個飯也吵吵鬧鬧的。」他閉上眼睛,躺回病床上。
他今天胃口還算不錯,喝了些補湯和流質物品,沒有反胃的吐出來,精神也不差,閉上眼睛只是想掩飾自己竊笑的眼神,免得讓精明的孫子察覺,少了趣味性。
他用糟老頭的壞口氣,將兩人趕出去,「我累了,都不許來吵我,回去!」
「爺爺——」
「走走走,看了礙眼,全部都給我滾出去!」快去約會啊,笨蛋!
她的好運……是不是有點失靈了?
看著離腳邊只有十公分的盆栽,再抬頭看看樓上——醫療大樓的五樓窗戶,探出一個舉手道歉的男子。
「小心點,媽的!」谷烈朝樓上比出中指,凶狠的咆哮。
希堯總笑他靠動物的直覺在做事,如今,他的這個直覺還真發揮了作用。他和劭翎才走出醫療大樓,一個陰影就由天而降,他立刻警覺的拉著她跳離,不到一秒鐘,一個盆栽就在他們腳邊炸開。
「什麼鬼東西?有沒有這麼倒楣?」他啐道。
「為什麼窗戶可以打開?」這是她的疑問,為了避免久住的病患厭世,療養院的窗戶都是鎖死的,只除了——「一年一次的盆栽更換!」
她想起這家療養院每年都會請人更換窗外的盆栽,而這次這麼巧就讓她遇到了,還差點被砸得頭破血流。
「都是你害的!一直鬧,害我被趕出來,可惡!」劭翎坐在車後座,越想越生氣。自從認識他之後,她的好運似乎就消失了!
趁著等紅綠燈時,她的小手捏了谷烈的腰側,以示報復。
「喂,很危險耶!」他嚇了一跳,「我知道你垂涎我的身體,但是現在時機不對,如果你很急,也請你等我停好車熄火再來好嗎?」痞笑。
「誰要垂涎你?」劭翎皺了皺鼻子,「你少臭美了!」
綠燈亮了,谷烈催動油門,繼續往花店前進。
他先前已聯絡好了,韋劭妏在店裡沒有外出,他和劭翎就直接過去那裡,桑和韋劭虹下了班後也會過來。
他們到時,正好看見韋劭妏在整理門口的綠色盆栽,修剪殘枝。
「姊,我回來了。」
韋劭妏抬頭,朝他倆露出溫柔笑容。「今天真早。」對谷烈投以一記感激的眼神。
谷烈對小妹付出的關心,她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有那個小笨蛋,還傻傻的覺得人家煩,自己都沒發現,纏著姊姊們聊天說心事的內容都是那個她口口聲聲說討厭的人。
既然不喜歡,離他遠點不就得了?還每次都讓人送她回來,真是笨蛋。
又或許,谷烈也沒發現自己的心意吧。
但是今天,也許情況會有改變呢,她可不認為谷烈是個跟外表一樣輕浮不正經的男人,因為他身上,有她熟悉的氣質……
「回來得正好,小翎,你有訪客。」韋劭妏微笑道。
「什麼訪客?」劭翎傻傻的問,不知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剛畢業去醫院實習的時候,不是有個常常送你回來的實習醫生嗎?」
「誰啊?」她偏頭想了半天,記不得是哪個人。
「實習完就去美國唸書的莊醫生啊,你不記得了?人家特地回來看你呢。」
「我想起來了,他在裡面嗎?」劭翎眼睛一亮,快樂的衝進花店內。
沒發現身後的谷烈笑容消失,臉垮了下來。
韋劭妏見狀不語,嘴角掛著神秘的笑,輕聲對他道:「谷先生,不好意思,我手邊的工作做不完,能不能麻煩你幫客人買些飲料回來?」
「沒問題。」他一口答應,卻不是騎車去買,而是走進花店裡。
「汪汪汪……」大笨狗阿布熱情的撲上來,跟前跟後的。
「阿布,坐下。」他一聲令下,阿布便乖乖的不再搗蛋,舌頭吐出來哈哈地喘氣。
谷烈剛進去,就聽見熱絡的談話聲。
「莊醫生,好久不見了,有兩年了吧?最近過得好嗎?大家呢?」
劭翎興奮的語氣,令他不爽。
怎麼對別人這麼熱情、溫柔,對他就殘暴無情?這小朋友,實在是氣死人了!
「大家都很好,我回來沒多久,跟同事們聚會才聽說你轉調到安寧病房,後來多番打聽,才知道你離職了,還好你姊姊的花店沒搬,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找你呢。對了,你愛哭的習慣改了沒啊?」莊醫生年紀很輕,三十歲上下年紀,長相斯文。
「哈哈,沒有。」她乾笑,愛哭的習慣一直都沒改。
「我想也是……」他看著劭翎的眼神,可是一點都不斯文,火熱得很。
谷烈瞇眼,不愉快的心情在體內發酵,他不喜歡這男人投射在她身上的欣賞眼神,像有把火在腹中狂燒,激起他少有的怒火。
他就像個妒火中燒的妒夫,憤怒的想撕碎眼前的男人。
「我拿到學位了,劭翎,我想第一個告訴你。有空嗎?陪我出去走走,嗯?」
在他面前約她?去死吧,門都沒有!
「喂,你給我出來一下。」谷烈不由分說,拉了正在聊天的劭翎離開,才不管她有多錯愕。
「嗄?去哪?」
「買飲料招待客人。」說到客人兩個字,他還咬牙切齒。
「那你去就好了,拖我去做什麼?」
故意不騎車,緩緩的步行——或者說是拖行也可以,他們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飲料。
「生什麼氣啊?你很奇怪耶!」見他臉色陰沉,平常的笑容都消失了,這讓她很不安,而且……覺得毛毛的。
那張鐵青的臉突然靠近得離她的小臉不到三公分,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劭翎不禁屏氣凝神,心跳加速。
「你、你、你幹麼?」
「你又幹麼?」他冷著瞼反問,「講話結結巴巴的。」
「誰叫你要這樣陰陽怪氣的,害我心跳好快……」
心跳很快,因為他的關係?
突然間,他惡劣得想扁人洩憤的心情開朗了!
突然間,他明白那份在意從何而來,為何自己這麼放不下她,不知不覺付出關心,擔心她慌、她怕,不捨她累著、餓著,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如果只是當作照顧一個鄰家小妹,他可以寵溺,可以心疼,但小妹有了追求者,他這個保護者不應該會有嫉妒,以及打翻了陳年醋桶的感覺。他愛上她了,事實顯而易見——
至於她呢?開竅了沒有?
「我問你。」谷烈突然咧開嘴笑,情緒變換之快,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你大姊有沒有男朋友?」一副很有興趣的口吻。
劭翎心一沉,小臉垮了下來。「你問這做什麼?」口氣咄咄逼人。
谷烈眼神閃爍。「問問啊,不行啊?」
「哼,我告訴你,我大姊才不會看上你咧,你死心吧!」好生氣,她好想踹他、打他、罵他、咬他,他竟然敢對她大姊有非份之想?!
悶,胸口好悶,那是什麼感覺?
心裡為什麼酸酸的,澀澀的,而且覺得……想哭呢?
他喜歡大姊有什麼不對?每個人都喜歡溫柔婉約的大姊,這沒什麼啊……
可是大姊,會不會喜歡他呢?應該……會吧?
因為他其實是個很細心、體貼的人,每次故意把她逗得哇哇叫只是要關心她,這種沒有壓力的鼓勵方式給了她變堅強的勇氣。
她還沒告訴他,她已經可以一個人睡了,不會在半夜驚醒。
她也沒告訴他,她已經不會再慌了,就算要找姊姊時撲空找不到人,她也不會害怕了。
只因為有他在身邊,可現在他卻要離開她……
「我自己去,你回家啦!」劭翎出聲趕他走。不想看見他,討厭討厭討厭——
綠燈亮了,她甩開他的手,一頭衝出馬路,不理會後頭的人,直想快點買好飲料快點回去。
低頭一直走的她,沒看見一輛闖紅燈的轎車疾速往她駛來。
「翎——」谷烈嚇得肝膽俱裂,及時伸手拉住她往懷裡一扯,驚險避過橫衝直撞的轎車,兩人雙雙倒在人行道上。「你嚇死我了!」當那輛車子快撞上她時,他的心臟都要停下。
他不敢想,要是自己慢了一步,情況會如何?閉上眼,腦中揮之不去那驚險萬分的畫面……
貼著谷烈的胸口,感覺到他的心跳得好快,而她自己也是。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她差點發生車禍,是嗎?如果不是他,那她現在……
「幹麼?一副快哭的樣子。」
「還不都是你!」沒來由的,對他的怨懟積滿到了喉頭,讓她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他歎息,將劭翎攬到自己懷裡,「乖哦,不哭不哭,哪裡受傷了?」哭得這麼傷心,不會是剛才受傷了吧?
谷烈緊張的拉她起來,仔細檢查她傷到了哪,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走開啦你!」小手抵在他胸前,倔強的推擠,「喜歡我大姊還對我毛手毛腳,小心我跟我姊告狀!」
嗄?她不是因為受傷而哭?是在……氣他?
很不合時宜的,谷烈低低的發出笑聲。
「笑什麼?你得意什麼?走開啦!抱我幹麼?你討厭鬼!」她任性、不講理,就是想跟他鬧脾氣。
不理會她的掙扎,谷烈將她擁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嘴角揚起一抹志得意滿的笑。他這個人啊,就是不喜歡吃虧,這個女孩讓他淪陷變得不像自己,他當然也得討回來才行。
「誰說我喜歡你姊了?」他裝作一副無辜的模樣,「我只是問她有沒有男朋友,想幫她介紹——哦,你以為我喜歡你大姊,所以吃醋了啊?」
「嗄?」劭翎眼淚止住,猛然抬頭,他笑得壞心的模樣映入眼簾。
如果是這樣,那她剛剛的表現就好像太「那個」了……
「我……」
「你沒受傷吧?」谷烈輕撫她的小臉,語氣溫柔,意圖卻很危險。
「沒……」雙眼迎上他的,她瞬間有種被定住的感覺,像是成了獵人槍下的獵物,動彈不得。
「如果不是吃醋,為什麼發脾氣?你一直都是貼心可愛的女孩啊,嗯?」谷烈露出白牙的笑容,像極了大野狼。
「我……」她說不出口,不敢說出自己微妙的心理,怕被笑,怕他……「唔?!」等一下,她被吻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覆在自己唇上那軟軟的東西是啥,是他的嘴唇嗎?
他他他他幹麼親她?
這跟她習慣的禮貌性質的親吻不同,他的唇緩緩廝磨她的,溫柔得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物品,但是他的氣息……很強勢,帶著很男人式的佔有。
「你……做什麼親我?」她臉更紅了,腦子一片混亂。
「表明所有權。」他微微一笑,語氣閒散,可接下來的話卻很霸道,「韋劭翎小姐,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我覺得你應該以身相許,嗯,就這麼決定了,我可不准你看別的野男人,聽見了沒?」
「什麼野男人?你管我真多——」劭翎紅著臉反駁,可心中的竊喜卻令嘴角不自覺地微揚,「還以身相許咧,誰理你……」
「我吻你,你沒掌我一巴掌,這還用說嗎?」他以不可一世的口吻宣告,順勢牽握她的小手,十指交握不許她逃,「你是我的了。」
他要的,從來沒有失手過。
「我又沒有答應……」聽起來不是很有說服力的拒絕,純屬女孩子的矜持。
「管你的。」他凶神惡煞地道:「等下回去把那傢伙打發掉。我告訴你,不准跟他出去,聽見沒?!」
哦……原來是在吃醋啊?
劭翎噗哧一聲笑出來,然後假裝不懂的問:「哪個傢伙?說清楚一點嘛——啊,不要再來了,在馬路邊接吻很丟臉——」她被就地正法了。
半個小時後,兩人總算買了飲料回來給客人。
谷烈以眼神示意她快點開口。
她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莊醫生,那個……對不起哦,我不能跟你出去。」
「為什麼?」特地前來見佳人的莊醫生大大震驚。
「因為……我男朋友不肯。」劭翎羞答答的回答。
一旁喝著啤酒的谷烈則是愉快的吹著口哨。
「咳!」韋劭妏躲在門外笑岔了氣。妹妹那嬌羞的神情,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呢,果然不出她所料,谷烈的動作很快啊。
「什麼?男朋友?!」莊醫生再次受驚,「你什麼時候交男朋友的?」
劭翎臉一紅,怯怯地回答,「就……大概半小時以前吧。」
半個小時——莊醫生不禁將視線調向谷烈,深覺入眼的那頭金髮很刺眼。
谷烈挑釁的朝他行了個軍禮,才不管情敵拋過來的鄙視眼神。
他就是卑鄙的捷足先登,怎樣?有本事咬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