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炎熱持續到夜幕低垂,太陽雖然已經下山有一陣子,但悶熱的高溫仍使得夜晚不太寧靜,至少徐納真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從頭到腳都是汗,真想好好洗一頓澡。
使她焦躁不安的,是來自身上的髒污,對於有些微潔癖的她來說,再也沒有比帶著一身污垢睡覺更教人難以忍受的事,況且她也不認為她睡得著。
要不要開車去露營區洗澡呢?但是來回要花一個鐘頭,到了以後還得跟人排隊,會耽誤更多時間……
你不曉得露營區有很多變態,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窺,你竟然還敢半夜洗澡?
冷弘郁白天說的話,這時像閃電一樣閃進她的腦海裡面,讓她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
變態,多可怕。雖然無法證實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她只要想到暗處有一雙帶著色意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又打了一次冷顫,她才不想遇見變態。
這麼說來,眼下只剩去敲冷弘郁的門一途,反正他自己說過,可以去跟他借浴室洗澡,大男人說話可要算話。
帶齊了換洗的衣服,徐納真決定就算冷弘郁再怎麼為白天的事生氣,也要他實現承諾,不然就不是男人。
對了,還有筆電。
她並且將筆電一併帶去充電,待機時間短就是這麼傷腦筋,白天才用了一下下,晚上就沒電了,只得再充一次。
這回,她什麼都帶了,一鼓作氣去敲冷弘郁的門。冷弘郁毫無意外地又在忙碌,只不過這次他不洗澡了,改講手機,才講了一半,又聽見徐納真狂敲門,他不悅地皺眉,匆匆交代對方一、兩句,便切斷通話去應門。
「嗨,我是來借浴室和插座的。」她不待冷弘郁回神,便從他的腋下鑽進屋裡。
冷弘郁眼見阻止不及只得氣憤地甩上門,火大地瞪著她。
「你還真是厚臉皮。」真敗給她了。「在你白天那樣整過我以後,你居然還有臉來借浴室。」一般人最起碼會害羞或覺得不好意思,可她一點感覺都沒有,活生生就是土匪。
「我只是跟你開點小玩笑,幹麼還一直放在心上?」大男人的心眼這麼小可不好,需要改進。
「我可不認為是玩笑。」他死瞪著她。「你知道我喝了多少罐啤酒,才好過一點?」
「對不起嘛!」她跟他道歉。「我怎麼知道你不能吃辣,我以為你頂多只會皺幾下眉頭,或是把東西吐出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她分明是在狡辯,而且她說的這兩樣舉動他都有做,尤其後面那一項,他吃一道菜吐一次,總共吐了五次。
「你根本是故意的。」還敢嘻皮笑臉。
「如果你不能吃辣,幹麼還要買這麼多辛辣的香料?」任何人看見都要誤會,所以不能怪她。
「那些都不是我買的。」他額冒青筋地反駁。
「那是誰買的?」她對他越來越好奇,他好神秘哦!
「那些是——」他說到一半打住,用嘲諷的眼神望著她。「你不是將我的事情調查得一清二楚,幹麼還問我?」
「我並沒有把你的事情調查得一清二楚,有的話我就不必煩惱了。」他比恐怖份子還神秘,誰調查得了他啊?光是查出他是幕後的真正地主,就已經要掉小嫻半條命。
「你沒有調查我?」這怎麼可能?「那你是如何得知我在這裡的?」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調查,我只查出你來到舊金山和下榻的飯店,其餘一無所知。」她實話實說,冷弘郁聽得非常專心。
「我是因為循著你的行程一路追到你下榻的飯店,櫃檯值班經理非常好心地告訴我,你已經退房,但是信件可以轉到這裡來,所以我猜你可能還在這裡,於是就過來了。」結果就如他所見,不必再解釋。
「接著你就遇見Johnny,還騙他你是我的女朋友?」他總算弄清楚她為何找得到他,只能說她真是不屈不撓,不懂得「放棄」兩個字怎麼寫,一路挺進到這兒。
「我沒有騙他。」別把她當成小人。「我跟Johnny說我是來說服你賣地的,他還祝我好運,要我改換一年的通行證,因為你非常難說服。」
事實證明Johnny是對的,他真的很難說服。
「比起你來,我應該算是小case吧!你居然還能一路找到這裡。」一般人在看見「國家自然公園」幾個大字,都會懷疑自己找錯地方,可她竟然毫不猶豫一頭就衝進來。
「『勢在必得』是我的座右銘,在沒拿到你的同意書之前,我是不會輕易退縮的。」運氣也是一種實力,誰要她一踏入美國就接連遇見兩個貴人,她當然得好好利用和珍惜嘍!
「那你可有得磨了。」很好的座右銘,但不實際,人生有許多事是勉強不得的,有些人也是。
「我有的是耐心。」早在他第一次甩門之際,她就有深深的覺悟,也決定跟他耗到底。
「別低估我的決心。」同樣地,他也不好惹,只不過他的警告多了一絲誘惑的味道,聽得徐納真的心兒怦怦跳。
「那就要看誰比較有耐性。」她勉強自己鎮定,表面上很成功,其實內心已經是千軍萬馬,心臟幾乎快被冷弘郁迷人的男性氣息踩平。
「你很有自信,是嗎?」即使她已經勉力保持鎮定,但他還是可以看出她其實很緊張。
「如果我沒有自信,就不會追到這裡來。」她真想拜託他別用這種語調說話,低低沉沉地,慵慵懶懶地,有如一杯醉人的醇酒,教人忍不住想淺嘗一口。
「希望你真的能堅持到底。」他壓根兒不認為她能撐到那個時候,光是這幾句對話,她就已經動搖了,何況以後。
「當然。」她偷偷深吸一口氣,露出最堅決的表情,冷弘郁瞇眼打量她一眼,淡淡趕人。
「去洗澡,洗完了以後快走。」算她有膽量,也夠不識相,惹毛了人以後還敢大搖大擺,甚至登門造訪。
「放心,我會遵守承諾,跟你借浴室的時候絕不煩你,這總可以了吧?」她知道他在怕什麼,亦認為他多心了,她可是一個很有信用的人。
「最好如此。」他冷哼,用下巴指著浴室的方向要她自己來,徐納真根本不需要他帶路便迫不及待地跳進浴室,敏捷的動作可比一隻小貓。
冷弘郁見狀搖搖頭,想不透自己幹麼這麼好心?像她這麼麻煩的女人就該任她自生自滅,他竟然還借浴室給她。
衝動和愛情一樣,都是教人不能理解的。冷弘郁不瞭解自己的衝動所為而來,只覺得有她在身邊似乎也不壞,至少不會寂寞。
他依照慣例把自己關在書房,打開電腦打進一些資料和數據,在浴室內努力刷洗一身髒污的徐納真,多日來不曾洗過熱水澡,差點沒被包圍她的熱氣感動死。
蓮蓬頭沖在徐納真身體,激起水花四濺,嘩啦啦的水聲總是透過門縫,有意無意地打擾冷弘郁的思緒,害他不能專心工作,他索性停下敲鍵盤的手指,看往門口的方向。
「脫掉脫掉……」
他發誓他有聽見她在唱歌,內容還頗引人遐思。他不自覺地勾起嘴角,心想徐納真還真是不怕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方圓十里沒有半個人影,她就這麼放心洗澡,就不怕他餓虎撲豐,朝她撲過去?
說不定,她就在打這個主意。說不定,她本來就打算用色誘的方式,騙他在同意書上簽字。如果她真的想拐他上床,說不定他會接受,反正她也滿吸引人——
猛然察覺自己竟然會想到sex,冷弘郁搖搖頭,將腦中的骯髒念頭搖掉,勒令自己別胡思亂想。
是啊!冷弘郁,你太久沒有女人,才會想到那方面去。等手邊的工作結束,開個party排遣壓力,就不會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了。
冷弘郁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工作上,表面上好像是做到了,但徐納真何時洗完澡,何時開門離去,他在書房內都聽得一清二楚,根本不像表面上那麼專注。
一時衝動之下,他匆匆推開椅子站起來,本想追上徐納真的腳步,發現自己的舉動有多蠢之後又坐回到位子上,暗罵自己神經。
別瘋了,工作。
他接下來強迫自己工作,但螢幕上顯現出來的數據,總是和他紙上登記的對不起來,如此反覆數次之後,他終於放棄,關上電腦走出書房。
不遠處的帳棚反射出一個動人的身影,吸引冷弘郁的腳步朝她邁去,他每走一步,帳棚內的影子就越清晰,離他越近。
他最後在窗戶旁停下,坐在窗台上猜想她在做什麼,八成又在玩筆電。
時間隨著飛揚的蕾絲窗簾,在黑暗中無聲地流逝,如此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的手機響起,他才猛然回神,跑回書房接手機。
次日清晨,太陽很早就升起,冷弘郁準時六點鐘出門慢跑,以為徐納真會像昨天一樣從帳棚裡面鑽出來,沒想到帳棚裡靜悄悄,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皺眉,心想這不像她的風格,她應該是死皮賴臉,他要去哪裡,她就跟到哪裡才對,今天怎麼不一樣?
他故意多等她幾分鐘,還製造了一些聲響,提醒她該鑽出帳棚了,但是帳棚內依舊毫無反應,徐納真不是睡死了,就是根本不在。
沒辦法,冷弘郁只好先去慢跑,三個鐘頭後,當他慢跑回來,還是不見徐納真出來打招呼,他只得先進屋去沖澡。
十一點,依然不見徐納真的人影。冷弘郁再也忍不住好奇,走出木屋到對面查看。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徐納真的營地,發現才不過短短幾天,她已經買了不少東西,從露營用的硬式桌椅到露營燈、炊具一應俱全,頗有專業架式。
他猶豫著要不要出聲呼喚徐納真,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喊過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用什麼稱呼才好。
徐納真?
Janet?
小真?
每一個稱呼都敦他為難,第一個叫法像仇人,不適用他們現在的狀況。第二個則是太公式化,都市裡的OL都時興這一套。第三個叫法太親密,他們的交情還不到那裡,怎麼喊都不對……
突然間傳來的汽車引擎聲打斷他的思緒,半天不見人影的徐納真此時終於出現。她將車子停在營區的旁邊,熄火推門下車,冷弘郁反應不及,只能愣在原地成了現行犯。
「你鬼鬼祟祟在幹什麼?」她一邊打開後車蓋,一邊問冷弘郁。
「沒有,只是無聊到處看看。」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是因為關心她才來查看,只好推說無聊。
「你還真無聊。」她忙著把購買的東西搬出後車廂,一雙手從沒停過。
「你幹麼?」他用下巴點點地上那好幾個塑膠袋,她可真忙碌。
「我剛剛出國去購買一些補給品,先前的乾糧都吃完了,況且我也不想一直吃乾糧,想吃一些新鮮食物。」
你可以來我的木屋跟我一起吃飯。
冷弘郁有一瞬間想叫她不必這麼麻煩,和他一道用餐就可以,反正他也滿愛吃她做的菜,最後還是打住沒說,省得自己又後悔。
「你還有事嗎?」徐納真忙著把買來的補給品歸位,冷弘郁看她搬來搬去,覺得自己像傻瓜一樣,其實他更像路障。
「沒有,沒什麼事,我進屋去了。」他離開她的營區,徐納真忙到壓根兒沒空理他,只是隨便應答。
他沒定幾步路又突然轉身問道:「你下午要做什麼?」
徐納真一邊擺東西,一邊回道:「你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這肉該怎麼處理,放在冰桶裡面?她買的冰好像不夠用,傷腦筋……
「看來你打算實現你的承諾。」她的回答讓他愉快地勾起嘴角,這才對嘛!這才是她應有的態度——死賴活賴。
「當然。」這些蔬菜又該怎麼辦,一樣丟進冰桶裡?這樣不就和肉類混在一起,味道會變得很噁心耶……
「我下午還要去測量,你如果不想被我丟下來,動作最好快一點!」他匆匆丟下這一句話後便快速進屋,徐納真一時無法反應,直到許久以後才發現這根本是變相的邀請。
真不乾脆,喜歡她就說一聲嘛!大男人還扭扭捏捏。
徐納真當然不是真的認為冷弘郁會喜歡她,但她也想不透他為何要邀請她,總之,這是個好機會,說不定可以藉此機會說服他賣地。
由於已接近午餐時間,徐納真沒什麼時間可多做準備,隨便將東西擺一擺、放一放,甚至連午餐都沒吃,就跑去敲冷弘郁的門。
「都弄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她熱切的態度讓冷弘郁失笑。
「我也準備好了,走吧!」他扛起測量儀器,徐納真主動幫他拿標尺,兩人一搭一唱,和諧無比,怎麼看都下像是「客戶和買主」的關係。
和前回一樣,徐納真也是跟著他上山下海跑來跑去,徐納真不知道他測量這些東西要做什麼,也不好開口問,只管依照他的指令,要她向東就向東,要她往西就往西,兩人合作無問。
「好了,休息一下。」多虧徐納真幫忙,冷弘郁幾乎都能達到進度,甚至還有空喊暫停。
「好。」徐納真鬆了一口氣,雖說偶爾客串測量助理還滿好玩的,但這樣跑來跑去,真的會累。
兩人正在一處山坡上測量,往下看,山谷的美景盡收眼底,茂密的樹木,彷彿一顆顆綠色的洋菇覆蓋整座森林,中間摻雜數條婉蜒的河流,景色之美,宛如一幅畫。
「要不要吃餅乾?」冷弘郁從背包裡拿出餅乾和水遞給徐納真,她接過以後才發現這是他第一次不用丟的。
「坦白說,我實在怕了這些餅乾。」她打開餅乾的包裝,拿出洋芋口味的脆片,好懷念台灣熱騰騰的烤地瓜,又香又好吃。
「沒辦法,在荒地帶熟食不方便,只能吃些乾糧。」他也不喜歡這些乾澀的食物,但迫於情勢,也只好忍耐。
「說得也是。」她朝手上的洋芋片做鬼臉。「只是從我來到這個地方開始,一直都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所以我今天早上才會想到去購物。」她已經受夠了每天啃麵包、吃洋芋片的日子,她要吃熱食、熟食!
「你幹麼這麼辛苦,大熱天和我耗在這裡?」回台灣吹冷氣不是很好,而且還可以吃到各式小吃。
「你明知道原因。」幹麼明知故問。
「為了取得上地出售同意書。」冷弘郁嘲弄地點點頭,表示他明白。「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會繼續留在這裡,不過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公司的股東,才會如此拚命?」
「很遺憾,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副主任,你猜錯了。」她要是股東的話,老早蹺腳雲遊四海去了,他們可是一家國際性的大公司。
「不過,只要你肯賣地,讓我順利交差,我就可以升上主任。」她特別加了一條但書,強調這筆交易的重要性。
「只是職員就這麼拚命,哪天你要是自己當老闆,不忙到爆肝才怪。」憑她沖沖沖的個性,說不定還會以公司為家,直接住在公司。
「有可能哦,我是很拼的。」她認真地點頭,不否認這個可能性。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會。」
不曉得是不是她太敏感,徐納真總覺得冷弘郁在說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特別落寞,彷彿他也曾有過相同經歷。
「所以你是為了陞官才如此拚命嘍!」他下結論。
「這當然是很大的誘因,但真正的原因是我答應過上司一定要完成這項任務,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我的上司,為了這件Case,已經忙了一年半,如果再加上先前準備時間,足足花了兩年,眼看著就要開花結果,結果卻敗在你的固執,你說氣不氣人?」
敢當著罪魁禍首的面,指責他是罪魁禍首的,她大概是第一人。他雖然不免覺得氣惱,但同時覺得她很有趣,至少她誠實。
「如果我能完成這項任務,我就能升主任,我的上司也能升副理。」皆大歡喜。
「看不出來你對上司這麼好。」他略帶酸意地說,猜想她的上司八成是男的,說不定還是她暗戀的對象。
「這是一定要的。」她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要不是太極姊,現在我還在咖啡店煮咖啡,我一輩子都感激她。」
「哦,這話怎麼說?」聽起來她的上司是個女的,這他就放心多了。
「本來我只是一家咖啡店的女服務生。」她回憶道。「有一天太極姊——也就是我現在的上司,到我工作的咖啡店喝咖啡,咖啡才端上桌,便招手叫我結帳。」
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那時候覺得緊張,如今只覺得有趣。
「我看她只喝了一口,問她怎麼回事?太極姊說她不滿意那杯咖啡,我當下就給她重煮杯咖啡,結果她又不滿意。」
她的上司顯然是一位挑剔的女強人,難怪她這麼看重工作。
「我立刻將咖啡端回來倒掉重煮,發誓一定要煮出一杯令她滿意的咖啡,煮到第五杯,太極姊終於點頭說可以,我也因此得到進公司面試的機會。」當時她只是一名半工半讀的大四生,對未來的前途可說是舉目四望心茫茫,沒有半點打算,焦太極的出現可以說是及時雨,為她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帶來希望。
「她很欣賞我的工作態度,認為我將來一定能有一番作為,於是在我大學剛畢業時將我引薦給她的頂頭上司——大衛,並用她的職位做擔保,大衛才破例錄用我。」否則以她一個社會新鮮人,又是夜校生的身份,是不可能進入公司的,這一切都要感謝太極姊。
「原來如此。」難怪她一心想完成任務報恩。
「現在你知道了吧?」都怪他。「因為你一個人的固執,讓我報不了恩。」幾百戶居民都簽了同意書,就他一個人還在拗,怎麼說得過去。
「雖然我已經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取得同意書,但我告訴過你,我不是一個那麼容易說服的人。」他重申立場。
「我知道。」她哀怨地點頭。「所以我已經有長期抗戰的準備,你看我買了那麼多存糧,就知道我多有決心。」跟他耗到底。
「恐怕會讓你失望。」他不忍心告訴她,買再多存糧都沒有用,因為他對那塊地另有打算,壓根兒不打算賣地。
很奇妙地,她越老實、越開誠佈公坦白心事,他反而越沒有抵抗力,對她的口氣也越趨溫柔,再也不復剛開始時的尖銳。
徐納真也發覺到這件事,過去他總是斬釘截鐵,說不賣地,就不賣地,現在還會用「失望L兩個字,有進步哦!
吃完點心之後,他們繼續測量工作。徐納真跟著冷弘郁跑了一天,不曾喊過一個『累』字,這又讓他對她另跟相看。
夕陽西下,一天又將結束。
他們趕在日落前下山,開車回到木屋,徐納真搶先冷弘郁一步下車,還沒來得及幫忙搬測量儀器,就先發現營地不對勁,好像有人翻過。
她快步跑向營地,看見營地的慘狀後尖叫,冷弘郁聞聲馬上趕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他手搭上徐納真的肩,不過她沒發現,就算發現了也沒空臉紅,先處理眼下的情況比較要緊。
「我遭小偷了!」她的冰桶被翻倒在地,裡頭冰著的魚和肉通通不見,蔬菜被丟在地上而且還被踐踏過,簡直慘不忍睹。
「這是黑熊的傑作。」絕對沒錯,這一看就知道是黑熊打劫,食物才會全被搶走。
「黑、黑熊?」徐納真全然呆掉,黑熊居然光臨她的營地,她的運氣怎麼這麼好?
「沒吃完的食物,一定要密封起來掛在離地至少十五尺高的地方,這是基本常識,你這樣隨便放著,當然會遭到黑熊偷襲。」莫忘了這裡是自然公園,多得是野生動物,她也太不小心。
「我、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她也是第一次在自然公園紮營。「況且我也不可能爬到那麼高的地方。」都快兩層樓了,她又不是猴子,就算伸長手也構不到啊!
「該死,沒有辦法了。」不只食物被偷,連帳棚也被抓破,要怎麼住人?
「今天晚上,你先在我的木屋過夜,我現在馬上打電話給Johnny,通知他有黑熊出沒。」
「你要我到你的木屋過夜?」徐納真不知道是被黑熊嚇傻了,還是他的提議太驚人,表情愣得跟呆瓜似的。
「不然你還有其他更好的主意嗎?」冷弘郁嘲諷地看著她,一邊拿出手機。
徐納真搖搖頭,營地的設備倒的倒,破的破,根本不能住人。
「恭喜你,這下你可逮到『說服』我的機會。」畢竟沒有什麼比同處一室更方便,她若用力施展媚功,說不定他會被說服哦!
徐納真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或是當真,但她真的很怕那頭黑熊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