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受到那麼大的影響。
一如平常的生活,一如平常的人事物,唯一改變的只是那個來了又走的過客,如此而已,卻整個感覺都不一樣了。
笑,笑不進心底,寧和人心的淡泊也不再讓她戚到平靜,她想的是和他愉悅談笑的開心時光,想的是為他掌燈將他容貌烙進眼中的靜謐時刻,卻……無法再重溫了。
這只是他的路過之處,他離開了,她也該回到之前的生活平靜度日,但,好難,真的好難……
「茱萸姑娘她是怎麼啦?」這些日子茱萸的改變太明顯,就連村民們也察覺,趁著看病時都免不了悄聲地問個幾句。
瞄了藥室一眼,韓珞忍住歎氣的衝動,若無其事地綻放柔笑。「沒事啊,她本來就不多話,您又下是第一天認識她了。」
韓珞真想為自己扯謊扯得面不改色的功力拍拍手。茱萸平常雖然話炎多,但臉上靈動生氣的表情完全補足了她的沉默,然而那張麗容現在卻是死氣沉沉,失魂落魄的狀況已經嚴重到讓她不放心將病人交給她,只敢派她做包藥這種簡單的工作。
身為母親的她當然想找出原因,但茱萸的個性她很清楚,只要是她不願意說的事,就算軟硬兼施也沒用,她還以為丈夫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偏偏平常關心女兒至極的他,在這種緊要時候反而毫無動靜。
「孩子大了,給她一點空間。」當她主動提起時,他甚至還淡淡丟來這句令她傻眼的話。
他若真有這麼豁達,她哪還會老是被他氣到哭笑不得?想到丈夫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正在開藥方的韓珞難掩懊惱,執筆的手用力收緊。他肯定知道一些事,卻不願透露玄機,任由她和煦兒急得團團轉,好氣哦。
村民聽到回答還是覺得怪怪的,但此話出自聰慧又溫柔的夫人口中,大夥兒對她只有尊敬佩服,哪會想要質疑她呢?
「……也對啦。」
於是純樸的村民們被她說服了一個又一個,看完病乖乖地拿藥去了,害得韓珞汗顏不已,卻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睜眼說瞎話。
而在藥室的茱萸就幸運多了,平常村民就不太跟她聊天。加上又事先在韓路那裡得到回答,她只是接過藥單、本能地依著上頭的藥方將藥包妥就好,很少受到打擾。
察覺有人踏進藥室,茱萸等著對方遞出藥單,但隔了好一會兒,對方卻只是站在那兒,使得對外在事物已變得更加淡然的她,也不禁疑惑抬頭。
這一眼,讓她怔住了──消失多日的他竟站在她面前,揚著暖笑,見她怔愕,還戲謔地挑起一眉。
「不認得我了?」四周如此明亮,地點也不是數里外的山洞,他的笑語卻好熟悉,最後一次見面的冷淡完全不復存在。
一時之間,茱萸竟激動得想哭。她怎會不認得他?就算陷入黑暗看不見他,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她就能知道是他。
她正要開口,但下一刻,憶起他們目前身在何地,一股驚駭將她的狂喜猛然僵凝。
「你不能來!」她著急低喊,推著他要他離開。身為陌生人的他太引人注目,不管被誰看到都一定會傳到爹的耳裡,更何況他還是光明正大地踏進她的家門?趁還沒引起注意前,她得趕快叫他走──
「我想見你,晚上來找我好嗎?」
溫醇的低語如此溫柔,就像在她耳旁呢喃似的,茱萸推他的動作頓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或許,他只是希望她再幫他診療傷勢而已,沒有其它意思……茱萸努力要自己別想偏,但當望進他那雙燃著情感的熾烈黑眸裡,她的心顫了、呼吸亂了,清楚意識到在那寥寥數字之後,還隱藏著更多現在無法宣諸於口的語句。
他不只是想見到她,他想她,所以回來了,是這樣嗎?是這樣吧!
這一瞬間,茱萸既想哭又想笑,忘了他走得乾脆的傷害,眼不得夜晚馬上來臨,讓她能聽他將所有的話全都傾吐而出。
「我等你。」對她溫柔一笑,霍戎離開。
直至人已消失無蹤,茱萸還陷在恍惚中,好半晌喜悅才緩緩地流進了心扉,將一切變得真實,那張黯然許久的麗容,終於再度發出燦光,綻放出奪入神目的絕美笑靨。
她不知道的是,來去匆匆的他仍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韓珞發現了那名男子,但由於她高超的醫術常引各方患者慕名而來,加上剛剛醫治過的病患裡有外地人,她自然而然地將他們聯想在一起,以為他是陪人就診。
除了那在尋常百姓身上難得見到的沈斂俊雅,讓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見他不一會兒就離去,她也就將心思專注在看病上頭,不疑有他。
但問題癥結出在剛好踏進後院的馬總管身上,看到他,馬總管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這人不是走了嗎?小姐和他都被這姓霍的害慘了,他還敢回來啊?!哎、哎、哎,是他自己回來送死,可不能怪他這個無辜的老人家……
馬總管心裡暗歎,趕緊俏俏退出後院,往主屋的方向快步奔去。
◎ ◎ ◎
茱萸其實好怕,怕當她踏進山洞時,會再看到空無一人的情景。
這一天好難熬,見了他之後她便心不在焉,甚至連照著藥單配藥的簡單工作都差點出了錯,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府裡的人都睡了,她才施展輕功奔向山林,途中還因為太心急不小心絆倒了。
她忍著疼痛,連沾染的塵土都無暇拂去,直至來到山洞,撥開了擋在洞口的枝葉,看到手中的燈籠在山壁上映出了長長的身影,提懸忐忑的心才終於踏實了。
她走進山洞,在他身旁停下步子,一如平常地保持沉默,卻不是她不想開口,而是幾欲滿溢而出的激動讓她開不了口。
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回來?為什麼要用那種灼熱的眼神看她?好多話、好多話想問,但她只能緊緊地凝視著他,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霍戎不動聲色地屏住呼吸,強迫自己迎視她的目光。
就是這樣的表情……逼得他在日間落荒而逃。
他設想過許多再相見的場景,猜她可能會怨懟瞪視、可能會斥喝驅離,最有可能的是佯裝不識地忽略。他已備好各項化解怒意的應對方式,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卻是用一雙盈滿不可置信的泛紅瞳眸看他,眼中的激狂喜悅像是看到了失而復得的寶物。
那時他無法直視,還可以藉由不敢久留的原因逃離,但此時他卻只能坐在這裡,任由她用純然的溫柔鞭笞著他,因為她是他抵達成功的重要關鍵,他必須把握她對他的感情,再一次地利用她──
狠心將胸口的翻騰抑下,霍戎微笑,凝睇她的俊眸散揚著無邊無際的魅惑深情,將獵物誘引至更加無法逃脫的境地。
「你來了。」從不曾逾禮的他,第一次伸手碰觸她。
他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指尖,那股顫動卻瞬間流竄過她的血脈,重重擊進了心窩。茱萸震了下,心跳快到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但她卻沒有抽手,他的溫暖讓她捨不得抽手。
以往她只要一進洞口就會將燈籠熄滅,可此刻她不想這麼做,她想看他,仔細地看他。茱萸在他身旁跪坐下來,視線來回在他臉上流連。
這段時間的分別,加上以為再也無法相見的難過,將她曖昧不明的感情全勾了出來,不捨及依戀毫不隱藏,掌指回握住他的,握得好緊。
端木柏人的思想特立獨行,兼之將女兒守得滴水不漏的自信,守禮矜持完全不在他的教導範圍之內,所以茱萸不懂什麼叫禮教、不懂什麼叫男女之別,初次體會到愛情,她全心全意地感受,真誠地給予。
但她毫不保留的愛戀,卻成了壓在霍戎心頭的一塊大石。
他承認,這是他計謀中的一環,從她之前的言談中,他能感受到她對端木一家的深厚情感,也看出她安於平淡生活的恬靜個性,要她首肯跟他離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若他一出現就直言來意,這等於是將他的居心昭然若揭,讓她完全看清他的面目,就算她對他有所好感,也會當場被毀得一乾二淨。
成功在即,他絕不容許失敗,他必須一擊致勝。而對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有什麼能讓她義無反顧?
答案清楚浮現,一個最卑劣、也最不會節外生枝的方式──唯有情感能誘得她願意隱瞞家人,與他遠走。
當然,為了前程他不會做出玷辱她的傻事,他要娶的是那個已受封爵位的郡主,就算是她──可以讓他邁向貴族公卿之路的通行牌──他也不會讓她成為妨礙,他只想帶她離開,之後會再伺機告訴她實情。
於是他回來了,以迷途知返的深情面貌朝她接近。
對功利至上的他而言,要裝出愛上她的款款深情並不難,要假裝不曾忘恩負義也不是難事,最難的莫過於他必須在她純潔信任的注視中繼續他的欺騙。她毫無防備的傾心,原該是他要善加掌握的利器,卻出乎意料地成為他下不了手的主因。
「你的傷?」即使他已恢復到能消失無蹤了,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那關心使他胸口一窒,霍戎深吸口氣,想著他的過往、想著他的目標,逼自己把良心泯滅。
這並不是傷天害理之事,他只不過是利用一些小手段,讓她能心甘情願跟他走,如此而已。他甚至沒惡劣到人財皆得,她根本沒有什麼損失。得知真相後,她最多只會因為被騙而難過一陣,等著她的是身世大白後的榮華富貴,對她只有好、沒有壞。
良知吶喊著那全是狡辯,被貪婪蒙蔽的理智卻選擇繼續他的心機。
「我沒事。你呢?」他用溫柔張成一張網,漫天襲地朝她靠近。「看起來憔悴了,是因為我嗎?」
茱萸沒辦法回答,她只能咬唇低下了頭。答「是」像在責怪他,但因他而夜不成眠卻是事實。
他幾不可聞地吁出一聲輕歎,更是將她的心揪緊。
「抱歉我走得那麼急,我那時只想著不要造成你的麻煩,但當我離開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忘不了你,明知不該,我還是回來了。」他頓了下,才又低道:「我這樣會讓你感到困擾嗎?」
茱萸拚命搖頭再搖頭,好怕他沒看見。「我很高興。」滿滿的欣喜凝聚成這短短幾字,完全表達了她的愛意。
他感受到了,忍不住屈指在她臉側輕輕拂過。動作如此自然,彷彿真是分離的衝動促使他這麼做,連他自己都快要分不清這份深情是發自內心,或是他用盡心機假裝出來的。
他不想分辨,也不想深究,只想乘勝追擊達成目的。
「我回來……是為了見你最後一面。」迎上她震驚的眼,霍戎苦笑。「不然你能讓你爹知道我的存在嗎?我只是一名家僕,你是千金大小姐,他根本不會允許。」
「我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茱萸想解釋,話到了嘴邊卻化為沉默。問題根本不在這裡,問題在爹是否能認同他,她真的能帶他回去嗎?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好好地跟你道別,最後一次將你看進眼裡,是我再回到這裡的原因。」霍戎收回了手,深深地凝視著她。「你走吧,回去你的生活。」
茱萸白了臉,緊緊捉住他的手不放。失去很痛,但重護又再度被奪走的打擊更痛。她都還來不及擁抱喜悅入眠,就又要失去他,她不要,她不要再回到那可怕的寂寞裡!
「別走,求求你……」她哽咽了,淚水幾欲奪眶而出。「我、我會跟我爹說……」
「但我有任務在身,終究還是得離開。」霍戎無奈閉眼,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心,手用力收緊,再睜開時視線灼亮地直望進她的眼底。「你願意跟我走嗎?讓我負責你之後的生活,我絕不會讓你受苦。」
從沒想過要離開家人,這個提議讓茱萸驚駭不已,直覺就想說不,但看進他眼中的渴切,那個字她說不出來,她不想離開這裡,但她也不想離開他。
「留在這裡;:我會說服我爹。」想做出保證,茱莢卻忍不住心虛。爹的想法誰也摸不透,她不怕必須一再努力懇求爹接納他,她只怕爹會以讓她無法轉圜的方法將他們隔開,讓她永遠再也見不到霍戎。
她知道他看出來了,他無奈中帶著體諒的表情,讓她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你都沒有把握了,我又怎麼可能讓你去冒險?就這麼瞞到底,我默默離開,而你回去你的生活。」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霍戎猛然站起。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強烈的驚慌讓茱萸忘了家人,只想拋開一切跟在他身旁,她踉蹌起身想要抓住他的手,那句允諾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高招。」下一刻,自洞口傳來的笑語頓住了她的動作。
「誰?」霍戎立刻將她護在身後,瞬間蒙上銳利防備的視線緊盯著洞口。表面鎮定,內心卻震驚不已。來人竟能讓他完全察覺不到聲息,足見對方的武功絕不亞於他。
枝葉被撥開,一名冷魅俊美的男子緩步走了進來,視線徐緩地打量著他,唇角似輕蔑、似譏誚地微微勾揚,然後朝他身後伸出手。
「小草,過來。」男人輕喚,那聲音之溫柔,和他全身散發的邪肆形成強烈對比。
察覺到對方揚手,霍戎本已預備攻擊,但那聲親暱的呼喚讓他動作一頓,而她聽話地自他身後走出的行徑,更是讓他全身僵住。
她認識這男人?霍戎震驚地看著她走到男子面前,男子接著佔有似地將她護在身側,還似笑非笑地朝他睇來一眼。一股急猛的怒意倏地排山倒海襲來,要不是狀況太過詭譎,他絕對會不顧一切朝那男人撲去。
他們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方纔還以深情眼神看著他的茱萸,竟然可以在他面前和另一個男人這麼親密?霍戎分不清自己是氣那男人多些,還是氣她多些,向來冷靜沉著的他必須凝聚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抑住出手的衝動。
他竟還以為自己可以誘引她義無反顧地跟他走?全是他會錯意,原來真正狡詐的人不是他,而是看似單純的她!
「爹……」茱萸低著頭,宛若求饒似地開口。
爹……?
那句低喚讓妒火狂燃的霍戎當場怔愕。
這個看來只比他年長數歲的男人,居然就是她口中管得很緊的爹?詫異的視線朝男人望去,看到對方傲然的姿態,再憶起他和茱萸並無血緣關係,確定了來人身份非但沒讓他放心,反而讓他戒心及怒意更起──
是長輩就別這樣碰她!
「你剛剛腦子裡曾掛記過我這個爹嗎?」端木柏人輕哼,睥睨的視線投向霍戎,唇畔仍噙著笑,語調卻瞬間冷列。「用那種不入流的招式就想騙走我女兒,你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太響了。」
被逮個正著,就算再怎麼想當場將人搶走也得先忍住。霍戎抱拳,藉由低頭的姿勢掩飾眼中無法抑下的敵意。
「請前輩恕罪,晚輩並非有意未經許可即將端木姑娘帶走,全因一時衝動才會做出這麼荒唐的決定,希望您能再賜機會,讓晚輩表達誠意。」
在短時間內判斷出對方喜好,一向是霍戎的拿手本領,但這個「爹」竟讓他無法看透,他只能用最為人接受的姿態應對,即使,那聲「前輩」實在讓他喊得很不情願。
「爹,我可以解釋……」怕爹對他就此印象全毀,茱萸著急開口。
「再怎麼解釋,也改變不了他利用你的事實。」端木柏人緩聲打斷她,精銳的目光一直停在霍戎身上不曾挪移。「茱萸心軟為你療傷也就罷了,你還反過來加深她的同情讓她為你打探消息,知道這裡沒利用價值,立刻揮揮衣袖一走了之,這番心機倒挺深沉的呵。」
霍戎一震。
人在述事時,常會因己身的好惡而略加修改,當日馬總管對他的欣賞再明顯不過,若這男人是經由馬總管得知他的存在,多少會受到影響,但他卻將他這段時間的狡詐心思分析得透徹,這人甚至沒見過他!
不曾遇過如此莫測高深的對手,霍戎當下決定放棄說服這個精明的男人,腦中急速尋思要用什麼方式讓茱萸能繼續相信他。
「有我在,你以為我會再讓茱萸聽你的謊話連篇嗎?」端木柏人的冷冷嗤笑讓他心凜,接下來的話更是有如一桶冷水當場淋下。「省下『為主尋友』這套矯情說詞,許牛已經被你尋獲,你非但沒有飛奔回去報喜,反而回到這裡,還用盡花言巧語想誘哄茱萸跟你離去。與其演這種引入發噱的爛戲,勸你倒不如明白坦言茱萸的親生父親是誰,我或許還會考慮讓她跟你走。」
聽到她的抽氣聲,霍戎無法抬頭看向她的反應,驚懼、難堪等各種複雜的情緒襲來讓他俊容脹紅,他不曾這麼狼狽過,更為了這人的無所不知而渾身發寒。
自從離開這裡他就隱藏行蹤,因為不知黑衣人的來歷,更怕是王府裡出了內賊,他連許牛的事都沒向王爺回報,還捏造假行蹤讓王爺以為他朝另一個方向前進。
不知是他的懷疑沒錯、或是黑衣人早已跟丟他,之後他都不曾再遭遇襲擊。
連主子都捉摸不到他的去向,這個從未謀面的男人卻對他的行徑瞭如指掌,彷彿看穿了他的腦海。這男人還知道多少?究竟摸透了多少?霍戎越想越心驚。
「親生父親」這個詞彙出現得太過突然,茱萸不禁抽了口氣,她困惑地看向心上人,想詢問他是否真和她的身世有關,霍戎卻避開了她的視線,讓她無法判斷爹爹所言是真是假。
她不是無父無母的棄兒?他尋找的人與她有關?
「真的嗎?」茱萸忍不住問,在意的不是他的欺瞞,而是她的身世之謎。
霍戎還來不及答,端木柏人已然介入。
「回去再說,有人習慣陰沈的地方,我可受不了。」他不顧茱萸的回頭盼顧,將她拉出了山洞,還直接施展輕功。
為了不被拖行在地,茱萸只得被迫跟上。
他們去得極快,林中逐漸遠離的火光顯示了他們的方位,當霍戎跟出山洞,她手中的燈籠已遠得只剩下一個小紅點,縹緲游移,就像他被毀得所剩無幾的自信。
她還願意信他嗎?對他的感情是否依然存在?霍戎不敢想,怕再繼續深思下去,已清楚可見的結局會讓他就此決定放棄。
他只能賭,賭自己的運氣。
他深吸口氣,明知此行多難,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