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大學後為了節省長期下來的公車、捷運的錢,以及……「安全性」,她在精打細算、錙銖必較後決定搬到這個一個月四千五百塊的十坪公寓。
她還嫌貴,和房東殺了半天才少了五百成交。
老舊公寓真的很老舊,老到前幾天下毛毛雨,房間裡頭也潮濕得像掐得出水來,所幸昨天起就放晴,要不她真懷疑再濕下去,被子、衣服要長霉了。
不過這房子還是有優點的,窗子外有一大片綠意公園,當然公園另一端的高級大廈也是她所羨慕的。
有時假日沒事的話,她常常托著下巴,遙望著那些她只怕這輩子都住不起的高級房子,假想自己是住在裡頭的富貴人家,悠閒的喝著下午茶坐擁這一大片公園……想著想著,這房子帶給她的困擾好像也沒啥了不起了。
想一想,她還挺阿Q的。
這天她又發著她的公主夢時,一通殺風景的電話響起,打斷她的春秋大夢。
「這個時候誰會打給我?」她擰著眉走過去拿手機,一看來電顯示——
樂磬衡?
一看是他,她的心情不自覺的好了起來。
奸幾天沒聯絡了呢,他跑去哪兒了?
「喂,樂大少,你這幾天跑去哪裡泡妞啦?」她又走回窗邊,看著外頭的風景。好心情也要有好風景相映。
「我忙到快沒時間睡覺了,哪來的時間泡妞?」
「泡妞泡到沒時間睡覺?」她好笑的取笑他。「就我看來你是那種十足的紈褲子弟,每天生活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唯一的煩惱就是今天要換情人幾號?」
「聽起來很夢幻,只可惜我還是得工作才有飯吃。」樂磬衡翻了翻白眼,他是真的很忙好嗎?轉了轉有些酸疼的頸項。
「你現在在哪裡?」
「看風景。」
「那裡的風景美嗎?」
「還不壞。」他仰頭看著窗口的她,一頭秀髮在陽光下黑亮得令人心動。「如果換掉那套印滿小熊圖案的睡衣會更好。」
小熊睡衣?向蕾怔了一下,意會過來後她連忙往下看。「你……」看到坐在車上向她揮手的他,她恍然大悟的笑了出來。「原來你在樓下。」
「不請我上去坐?」
「我家家徒四壁,還是你車子的座位舒適。」她拒絕他進入她的香閨。「你等我一下,給我十分鐘,我馬上下去。」
不到十分鐘,向蕾就換好衣服出現在樂磬衡車子前。
還是T恤、牛仔褲和球鞋!可那頭在風中揚動的秀髮和甜甜的笑容為她加了不少分。
樂磬衡下了車,遞給她一杯星巴克的熱可可。
「謝謝,這個好喝,可好貴,你不要每次來找我都破費,即使請我一瓶礦泉水我都很開心。」
他喜歡她的笑容,喜歡看她開心的樣子,長期處於爾虞我詐的商業戰場,看多了那些因為利益而聚在一起的人,像這樣只是很單純的想見一個人是很幸福的。
接觸向蕾越久,他越有這樣幸福的感覺。
「你今天怎麼有空找我?」
樂磬衡看著被風吹得在地上打轉的落葉,沉默了一會兒。「除了牛仔褲外,你有沒有比較正式一點的衣服?像洋裝、裙子之類的?」
「沒有。」她回答得乾脆。
她的衣服少得可憐,因為衣服是她日常生活中比較能省的部份。不吃飯會餓死、沒繳水電很不方便、沒繳房租會被房東趕出門,唯一能省的就只有在這個地方了,反正衣服幾套替換就可以撐個幾年。
「晚一些約了你想見的人,你不好好打扮不行的。」
「誰?」
「藍霽雲。」
「他?」向蕾的心跳加速。「可是、可是我……」
他一笑,「你放心吧,我替你準備好了。」見她訝異的神情他一揚眉。「前幾天我到日本去,覺得適合就買了。」
想起來也真好笑,他到日本出差,因為幫向蕾買了兩套衣服,為了讓設計師把他不滿意的地方改掉,因此晚了一天回來。
「為什麼要買衣服給我?」
「單純的覺得你會需要。」他一笑。「你拒絕了讓藍霽雲注意到你,那把你打扮成我會注意的型總可以了吧?」
這話讓她臉紅了。「你的笑話好冷。」
「衣服在車上,你要不要上樓換換看?」
有時她會覺得他的溫柔是為了要貫徹他的霸道!總之他就是想到她房子看看就對了!
「你……你不能偷看喔!」向蕾在拉上門簾之前又警告了一次正坐在她床上的樂磬衡。
沒辦法,她的浴室沒有門,只有一片由門頂垂落到距離地面約莫十公分的布幔。
她想她永遠忘不了當樂磬衡看到她的浴室沒有門時那一挑眉的表情,那種壞壞的笑容像是在警告她——
小心吶!那面布幔即使沒有人推,只要有風,還是會飛起來的!所謂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呢?
「你……你到底有沒有聽到?」
奇怪了,他是長了一張會偷窺的臉嗎?「小姐,我沒有偷窺的習慣好嗎?」
隔了—秒,探出—張凶神惡煞的臉。「你在告訴我,你都是光明正大的看嗎?」
樂磬衡笑了出來。「小姐,你有嚴重被害妄想症嗎?拜託你快換,把你疑神疑鬼的時間拿去換衣服早換好了。」
啪的一聲,布幔用力扯直,裡頭傳來窸窸窣窣的更衣聲,隔著地面和布幔之間的空隙,隱約可見衣著一件件被換下,及向蕾一小截白玉般的小腿……
小腹的一股騷動令樂磬衡微瞇了眼。
輕鬆的氛圍瞬間變得危險而緊繃,曖昧的感覺不知在何時燃成了火焰。
他在幹什麼?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他閉上眼,深吸口氣將視線轉移……他將目光移到粉刷漆早巳斑剝脫落的牆上,一隻慢慢移動的爬蟲類動物吸引他的注意,不,該說從發現它的那一瞬間,他邪氣俊美的臉上就不是那麼從容,變得僵硬了。
看到它時那一瞬間的驚嚇聲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的眼像中邪似的直盯在牆上,生怕一移開零點一秒就會發生什麼慘劇。
因為過度專注,他根本沒注意到他處的環境危機四伏。
只見由天花板上腳上吸盤無力、由天而降的壁虎就正好空降到他頭上,然後彈落在他兩腿之間,最恐怖的是他發現掉下來的是「母子檔」,另一隻小的停在他胸口上……
他再也忍不住的大叫了一聲!
「啊!」他想拍開胸口的那隻小的,可落在床上的那隻大的在看他,一股毛骨悚然的涼意由背脊冉冉而起。
那一聲大叫聲讓正在拉背後拉鏈的向蕾嚇了一跳,連忙拉開布幔衝了出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樂磬衡和一隻大壁虎在對峙!明顯的,彼此都沒什麼好感。
「……它……它在看我!」
她怔了一下,瞭解他大叫的原因時,一股泡泡在胸口翻滾,越滾越上面、越滾越上面……
「噗!哈哈哈……」她毫無形象的放聲大笑,笑到眼淚都飆出來了。
樂磬衡怕壁虎!
怕到連小壁虎停在他胸口上,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更好笑的是,他還說大壁虎在看他!就她以往的經驗,大壁虎可能是由高處摔落,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而它看的方向又好死不死的對著他。
真是一場美麗的誤會啊!
向蕾抽了張衛生紙挪到他胸口讓小壁虎爬過來,再移到地上讓它爬上牆。「樂磬衡,請記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看到小壁虎上牆,大壁虎也找到方向的離他越來越遠,樂磬衡僵硬的姿態才慢慢和緩,大大的鬆了口氣。
她臉上還是不時的抽搐笑意,一想起自己方纔的糗樣,他很尷尬。「想笑就笑吧!這樣要笑不笑的,蠢死了。」
「我好像知道了一件天大的秘密。」好吧!人家說她可以笑,她就笑得大方點,不必在心裡笑到得內傷。
樂磬衡有些惱怒,咬牙道:「沒人規定男人就一定得天不怕、地不怕。」
「是!即使是壁虎,一大一小連手對付你就是不對,你是猛虎難敵群猴咩!」
還是忍不住損他就是了!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看。
欸∼真的不高興了!像是想要轉移他「郁卒」的注意力似的,向蕾拉起洋裝漂亮的裙擺轉了個圈。
「奸看嗎?」早忘了自己洋裝後的拉鏈還沒拉上一事。
樂磬衡貪戀的看著那一瞬而逝的美背風光。
「非常好看。」這丫頭有時狡詐得令人頭疼,有時又活似少了根筋。「可這樣的穿法,請記得關起門再秀。」
「欸?」她一時會意不過來,待下一刻發現「情況」後拔高聲音尖叫了聲,急著往浴室沖,匆忙驚慌之際又差一點跌倒,幸虧在她親吻地面的前一秒,樂磬衡早一步撈住了她。
他的手無可避免的觸及了她背後的赤裸,如同觸電般的火花讓兩人的心各跳亂了半拍。
只是像蜻蜓點水般的一觸,她卻感覺有人在乾草上點燃了火苗。
她臉紅、耳根子紅,連背後的雪白也染上一抹誘人的艷色。
樂磬衡先恢復過來,迅速的替她把拉鏈拉上,努力漠視心裡的騷動。「小姐,你是腦袋過度發達導致運動神經萎縮嗎?」
真難相信她在跳舞的同時可以調酒,如果不是協調性極好,根本沒法子這麼做,可她卻三不五時跌得傷痕纍纍的。
他的聲音怎麼變得這麼低沉,甚至有點瘖啞……
她的臉一定紅得像煮孰的蝦子,回頭的話一定會被笑。「樂磬衡?」奇怪,身後為什麼都沒動靜?
藉由桌上的小立鏡,她可以偷偷的看到自己和樂磬衡的影像。
「衣服對了,如果頭髮能有波浪捲的感覺會更好。」
「我沒自然卷,除非是用燙的。」是錯覺嗎?樂磬衡那雙有型的丹鳳眼比起平常似乎又深邃了幾分。
「燙頭髮是髮質的大敵。」他將她的發順了順,感覺柔潤的黑髮輕輕的滑過他的掌心,在他心底纏住了一塊,撒下了一顆無名種子。
鳳眼上的眼睫不卷卻極長,眼瞼低垂,粗黑的眼睫一覆——
原來男人低垂著眼也可以這麼富詩意,令人忍不住猜測他眼睫掩飾下的神情、心思,向蕾屏息以待的看著鏡子裡樂磬衡的下一個動作。
是因為這算是「偷窺」嗎?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而且……而且……還有所期待。
對他,她能夠期待什麼?
樂磬衡湊近她的發,她張大了眼注視著鏡子,因為緊張,咕嚕一聲的吞了口口水。
他在吻她的發嗎?用一種很憐惜、很呵護、很深情的吻法……
他他他……向蕾的心跳得好快,好多的感覺一下子來得太快,她無法釐清。
她是不是在無意間發現了什麼秘密?隨即她又暗怪自己大驚小怪。
樂磬衡吻的是她的頭髮,那對他而言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嗎?因為他有嚴重的戀發癖,第一次見面,他不就是因為她的頭髮差一點被她騙去賣。
以前他和她不熟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可隨著他們越走越近,背著她偷吻一下……咳,應該還算正常吧?
樂磬衡將髮絲握成一束再分成三等分為她編起來,不一會兒一條髮辮就完成了。
「咳……你、你……會綁辮子?」她遞給他一條橡皮筋。
「綁得不是很好。」他沒什麼機會練習,成果只能算差強人意。「辮子在幾個小時後再放掉,應該就會有大波浪的效果子吧?」
向蕾只覺得好笑,「你比我想得多。」她轉身面對他。
「想到晚些時候就可以看到心儀的男人,心情如何?」
「開心啊!而且好緊張喔……」
她笑了,那甜蜜得活似要去會情人的笑容打散了樂磬衡打扮她的好心情。
幾年不見了,雖說她自認她的樣子變化並不大,可她沒把握藍霽雲會記得她。
說真的,她也明白要藍霽雲那種總裁型的大人物看上她這平凡的丫頭是有點困難,可正如樂磬衡說的,這是個機會。
她不會為了一個男人而投其所好的全面改變自己,然而她還是希望,藍霽雲能注意到她。
這樣的機會來了嗎?
柔和的昏黃燈光、簡潔的室內裝潢、悠揚的西洋老歌旋律,人們一走進這個空間就能充份的放鬆,得到相當程度的休息。
酒吧裡沒有嘶吼吶喊的搖滾歌手、沒有五顏六色的燈光效果,一個星期有幾場的現場鋼琴演奏和歌手演唱、兩場調酒秀,和時下流行夜店不同,這裡只是在下班後提供都會男女很單純的喝調酒、聊聊天,放鬆白日緊繃精神的地方。
向蕾早習慣了這個她打工的酒吧裡的一切,老闆、侍者、裡頭的裝潢,甚至是常光顧的客人,可當客人來消費,這還是頭一遭。
「你看起來有點緊張?」樂磬衡取笑的看著她東張西望的樣子。
向蕾一頭麻花辮解開後的波浪微卷髮型,臉上畫著輕淡雅致的妝容,兩道濃眉在美容師的巧手下拔除雜毛,修了適合她的眉型,整個人變得柔和了許多。
她現在才知道,髮型和眉毛真的很重要,怪不得有些人—卸了妝少了眉毛後,看起來會像癩蝦蟆。
「是很緊張啊!」她大方承認。「要見憧憬了好久的對象,沒有人會不緊張的,就像你,也有一想到要見面就心跳加速的人吧?」
「正常的情況是,心跳加速的是別人。」他懶懶的開口。
嘖!自大狂!
咳……好吧!她承認,他是有這樣的條件啦!
「我問你,藍霽雲是個怎麼樣的人?」
「就往常對他的瞭解,他是個很不錯的人。」
「跟我想的一樣呢!」
「是啊!你很幸運,遇到了那個時候的他。」
向蕾看了他一眼。「是我的錯覺嗎?怎麼覺得……你話中有話?」
就他對他「往常」的瞭解?
她很幸運,遇到了那個時候的他?
這些話聽起來並不定全然的肯定,很有想像的空間。
和向蕾說話真是既舒服又容易,因為她夠聰明,反應很快。「一個無慾無求的人可以活得很自在,可一旦他身處高位,發現了權勢與金錢的迷人……誰知道呢?」有些話向蕾不必知道,他也算點到為止。
其實最近發生了一些事,他和他的情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能維持到什麼時候。
這時,藍霽雲出現了,打斷了向蕾想再追問下去的念頭。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等很久了嗎?」
「還好。」
「這位小姐是……」藍霽雲看向向蕾。「好像有點面善。」
「你是見過她。」樂磬衡看著向蕾,知道她心裡一定期待他還會記得當年的事,不過,他懷疑他會記得,有的也只是她是前些日子跳吉普賽舞的那女郎。
像是印證了他的推測似的,藍霽雲說:「她是……上一回的那位調酒師嗎?」
「……嗯。」向蕾的臉上有明顯的失望。「我叫向蕾。」
「我是藍霽雲,你好。」他遞出一張名片,可名片中途被樂磬衡攔截。
樂磬街看著名片上的頭銜,「藍天集團董事長?頭銜改了,榮登寶座了呢!」
「托你的福。」
樂磬衡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和他的應答需要這樣過度的客套?客套到像是在應酬,這算是一種疏遠吧。
雙方又言不及義的寒暄一番後,不一會有個高挑的艷麗美人朝他們走過來。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美人嬌氣的等著侍者過來幫她挪動椅子,這才優雅的坐下。
藍霽雲笑著望向向蕾,「向小姐,這是我未婚妻周妍瑤。」
樂磬衡懶懶的開口,「周小姐是揚禾財團的大小姐。」
揚禾財團?那個財力雄厚,一口氣出資近百億買下另一個大財團的超級豪門?!
向蕾的第一個打擊是「未婚妻」,第一一個打擊則是「揚禾財團」。
原來……原來人家已經有未婚妻了!不但是美人,而且系出名門。那她……她算什麼!和人家的未婚妻比她簡直是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她原本想伸手去端水喝以掩飾不自然的神情,可一觸及杯沿才發現手抖得厲害,她放下手,藏在桌子下,她今天真是夠狼狽了。
她看了一眼樂磬衡仍是神態自若的神情,似乎發覺她在看他,他不在乎的和她四目交集,露出一抹微笑。
他在取笑她嗎?在取笑她嗎!
藍霽雲有未婚妻的事,身為他的好朋友他不可能不知道吧?他甚至還知道對方的身份!他卻還要她把握機會?
把握什麼機會啊,人家都有論及婚嫁的對象了,還是他覺得她很適合橫刀奪愛當人家的第三者,或是當小的?
刻意打扮她就是為了讓她出糗?
如果她現在是自己習慣的穿著她還可能自在一點,可今天她是刻意打扮過,想到自己為了一個已經有未婚妻的男人而打扮,鎮讓她倍覺尷尬、丟臉。
她真的很想換下這一身的虛榮和美麗,把這段假相友誼當著樂磬衡的面扔還給他!
虧她還把他當好朋友、可以信任的對象信任著,她還好高興,在這樣冷漠的社會,她居然可以找到什麼都為她想的朋友,還把心中的秘密都跟他說,以為自己的一切喜怒哀樂都可以跟他分享。
他現在可能在心裡笑翻了,取笑她的無知、愚蠢,取笑她的不自量力,癡心妄想,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怎麼可以……
向蕾氣到幾乎全身發抖,她感覺血管裡的血液像是逆流,又像隨時要爆了。
較之於藍霽雲有未婚妻的事,她更在意樂磬衡這樣對她。
她知道像他那種紈褲子弟有時為了找樂子、尋新鮮可以做出很過份的事,可她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做到這種地步。
可惡到令人髮指。
「咦,向小姐是不是不太舒服?」周妍瑤嬌滴滴的說。
向蕾多待在這裡一分鐘都算是折磨!人家說度日如年,以前覺得這種比喻法過於誇張,可現在她居然嘗到了這種滋味。
她順水推舟的說:「不好意思,我真的很不舒服,先走了。」她站了起來,很快的走了出去。
一出了酒吧門口,她才允許自己的眼淚宣洩。
「沒問題的,沒問題的!向蕾不要哭,要加油!這些年來沒有朋友、沒有依賴、沒人可以說心事、沒人關心你……你不是也這樣一路走來了嗎?」她喃喃自語的幫自己打氣,袖口往臉上用力的一抹,步伐快速的往前走。
「你不是一向都知道,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的,樂磬衡的出現就是在印證你的想法,這樣的事發生,不也只是『終於發生了嗎?』的感覺?你為什麼要難過、為什麼要傷心,那沒什麼了不起的……」
「早知道一旦有好事發生在你身上,接著一定有壞事接著來的,你為什麼老是學不乖!」
走到了人較少的地方,她的步伐漸緩了下來,胸口卻一起一伏的急喘著。
她的淚一直掉一直掉,努力的想擠出笑容。「向蕾,加油!你不會被打倒的,這只是小事!」
她一直努力的這樣告訴自己,可淚卻還是止不住,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和心好像各有各的想法,她無力掌控。
坐在紅磚道上的水泥椅上,呆呆的看著路燈打在自己身上的影子……有抹佇立在她不遠處的修長影子很難不引起她的注意!
影子一步步的縮短彼此問的距離……一步,再一步……
隨著彼此距離的拉近,向蕾漸漸平息的激動情緒像是又受到了撩撥一樣,她咬著牙,放在腿上的雙手漸漸的往內縮,握成了拳。
擦得雪亮的皮鞋離她不到兩步。「傷心嗎?」
「……」這個王八蛋!
「放棄了嗎?」
向蕾倏地站了起來,踮高腳尖,揚高手用力往樂磬衡臉上摑去!
啪地好大一聲,他的臉被甩偏了,可他的表情還是淡淡然,既不訝異,似乎他早料到這巴掌是免不了的。
她喘著氣,恨極的咬牙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到底為什麼?」
想到氣憤處,她掄起拳頭又在他胸口捶了好幾拳,那絕不是調情時的花拳繡腿,而是扎扎實實、洩恨的拳頭。
「今天的一切是你精心安排的吧?」她質問他,
樂磬衡毫無愧疚的直視著她的眼,「藍霽雲約了我。你不是想見他?」
「你知道我想見他的原因是什麼,所以為什麼他已經有未婚妻的事你不告訴我?你告訴我我就不會跟著你去赴約。」她到現在還是想不透,他為什麼要這樣敞?
「有些事直接面對也沒什麼不好。」
「即使失望我也會慢慢死心,你為什麼一定要我親耳聽到、親眼看到?」那是最殘忍的一幕,他為什麼要她承擔這些?
他看著她的淚,心中泛起不捨的情緒。他沉默了一會才道:「因為這方法最快能讓你死心。」
「那又怎樣?」
「心死了,那個位置自然就會空出來。」
向蕾聽了更加生氣,這男人有病!說了一堆她消化不良的話。「那個位置空不空出來又干你啥事,你是我的誰,管這麼多幹啥?」
「因為……我在等那個位置空出來。」
她瞪大了眼,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她?!
「你……」她剛想過一些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原因,卻沒想到是這一個!
「明知道不會是你的東西,可人就是這樣,總有一堆的理由讓自己握得更緊,更捨不得鬆手。我今天做的事也不過是掰開你的手,強迫你丟掉不該留的。」
「……」這男人真的很強勢。
「我選擇了要走的路之後,就不會留下看得到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