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笑沫將杯子放下,衝著他嘿嘿直笑,「人家是看你不開心,才想說用寶寶哄你一下嘛!」
「我沒有不開心,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而己。」
「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和你堂兄有關吧……」
他的手下意識地摸著那道微凸的舊傷疤,似乎陷入沉思。
梁笑沫從不過問他太多私事,但她知道這道傷疤的背後肯定藏著什麼故事。
「他說我害死了他最愛的女人,回敬給的我禮物,就是這道永遠也洗不去的疤痕。」
她表情一震,猛然想起季承瑜說他是一個殺人兇手,腦海中頓時浮現一幕詭異的畫面——季哲男愛上了堂哥的未婚妻,奪爰不成,便將其殺掉。
就像電視劇裡很常出現的一句台詞——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她被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心也變得更加不安。
一想到自己現在喜歡的男人,在很久以前曾經那麼瘋狂的愛著另一個女人,這種滋味還真是怪難受的。
彷彿猜到她會怎麼想,季哲男微微皺眉,「你在亂想些什麼?」
「我在想,其實就算你愛上了你堂哥的未婚妻,在得不到人家的情況下,也……也沒必要把人家給殺掉吧……」沒有多想,她便傻傻的把心底的懷疑順口說了出來。
季哲男此刻的表情就像生吞了一隻蒼蠅,十分難看。
「我……說錯什麼了嗎?」
過了好久,他才緩緩說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家裡養了一隻小白狗,它的毛很軟也很亮,我幫它取名字叫小白。」
梁笑沫意外的挑起眉,不懂他為什麼會突然提起從前養的小狗,不過此時的季哲男,突然讓她覺得他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
「從出生就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的孩子,是不可以享受太多童年時光的。」
就算父母當年沒有對他提出太苛刻的要求,可他從小就知道父母對他期望很大,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立場,是不可以有太多任性的要求的。
所以在他年幼時,就已經開始像大人一樣拚命學習各種知識。
在別人家小孩子光著屁股玩耍時,他已經可以流利的講出至少四國語言了。
每天在接受繁重的課業輔導後,最大的樂趣就是和小白在花園裡盡情玩耍。
那時弟弟身體不好,總是待在房間裡,被保護得好好的,而大他幾歲的堂哥,小時候就和家人到國外定居,小白就成為他成長過程中唯一的玩伴。
季哲男的童年因為這樣變得孤獨而寂寞。
唯一讓他感受到一絲溫暖的,就是懂事又可愛的小白。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曾將小白當成了自己精神上的安慰。
心理學曾說,對某樣事物產生過度的依賴,時間久了,便會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情境。
所以當小白因為生病死在自己面前時,他曾一度對人生絕望。
當時年僅五歲的他,因為不肯接受小白已經死掉的事實,不但拒絕埋葬小白,還每天每夜不停的哭,好幾次他都哭到昏迷不醒。
季老爸不敢相信兒子竟會對一隻狗產生這麼強烈的依賴感情,擔心兒子會因為過度傷心而傷身,便找來催眠師試著替兒子催眠,以緩解他失去小白的痛苦。
大概是那次催眠起了反效果,當季哲男慢慢走出失去小白的痛苦後,他原本恭謹又樂天的性格,也因此變得扭曲。
往後的成長過程中,季家父母看到大兒子慢慢變成一個不愛笑、不會哭,甚至在面對親人生老病死時,也毫無情緒的冷血之人。
心理醫生說,這一切都是因為那次不太成功的催眠所導致的。
但只有季哲男自己知道,當時的催眠根本無法彌補他傷痛的心。
當他親眼看到小白冰冷而僵硬的身體被埋進土裡的那一瞬間,他就在心裡告訴自己——今生今世,他不想再付出愛了。
只有停止關心,停止心疼、停止期待,他才不會痛苦。
慢慢的,他學會了冷漠,學會了淡然,學會了在該哭的時候保持沉默,學會了在該笑的時候保持冷靜。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就在這樣自我催眠的方式中長大。
人們眼中的季家大少爺,姿態永遠都是那麼優雅而紳士,卻沒有一個人能真正體會他內心深處不可及的角落裡,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就這樣戴著面具長到十九歲,他的冷漠終於導致一場不可挽回的悲劇——
他已經不記得那個女孩的名字了,只記得她是季承瑜在國外讀書時認識的學妹,長得很漂亮。
能被季承瑜帶回國,想必那個女孩一定很特別,就連季承瑜也已經認定對方就是他將來要娶進家門的老婆。
但當那個女孩第一次看到穿著白衣白褲,坐在季家別墅後花園籐椅上,慵懶翻著書的季哲男時,便瘋狂愛上了他。
她並沒有隱藏她的愛慕,甚至可以說是大膽而又執著的。
偏偏季哲男不但沒有動心,反而還諷刺她腳踏兩條船。
並不是因為他很有兄弟愛,而是他打從心底瞧不起這種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
「我只把承瑜當成哥哥看,我真正喜歡的人是你。」
當女孩這樣對他說的時候,他只冷冷回了一句,「我不喜歡你。」
大概是女孩向來對自己很有信心,也充滿極大的優越感,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滿腔愛意,換來的竟是心上人的冷言冷語。
不甘心加上沒面子,她竟跑到頂樓的陽台,試圖用自殺來逼他接受她的愛情。
季承瑜不敢相信,自己費盡苦心追了將近兩年的女孩,竟然在認識自己的堂弟不到一個月,便瘋狂的愛上他。
不過失戀和憤怒的雙重打擊,並沒有讓他失去最起碼的理智。
當他親眼看到心愛的女孩用性命來威脅堂弟接受她的愛情時,他第一次向一直與自己不親的堂弟做出最卑微的乞求。
「哪怕你騙她一次也好,就一次,我求你了。」原來愛上一個人,真的可以偉大到這種地步。
季哲男卻只是冷冷一笑,「騙來的愛情,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當初他知道自己的這句話,會讓一個生命就此結束,或許,他不會用這麼冷漠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
可這個世界是不存在如果的,悲劇也在那一天真切的發生在他眼前。
那女孩死的時候,年紀和他一樣大。
一向樂觀開朗的季承瑜在看到女孩屍體的那一瞬間,第一次真正將季哲男視為仇敵,發了瘋似的一拳又一拳揍在他身上。
同樣難以置信的季哲男,只能麻木的任其毆打,直到季承瑜尾戒上的花紋,將他的下巴劃出一道極深的傷口,突如其來的刺痛才讓他回過神來。
季承瑜始終無法原諒堂弟的無情,在他看來,不管季哲男究竟喜不喜歡那個女孩,在對方想不開時,就算是欺騙,也要盡可能挽救對方的生命。
如果當時他肯撒謊,女孩或許就不會因為一時悲憤而選擇輕生。
那畢竟是條人命,卻因為季哲男的冷漠和無情,而永遠的消失在世界上。
當季承瑜捧著女孩的骨灰,準備飛往國外前,冷冷的向季哲男說:「早晚有一天,我會要你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極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