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一個星期之久,白苡琳終於出現在星衛的辦公室內。
蔚克衝向前,雙手用力地握緊白苡琳的手,高興得差點沒痛哭流涕。
「怎麼了?看到我這麼高興。」白苡琳展露一個不達眼底的笑容。
蔚克激動地看著她,只差沒跪下來膜拜她一番,他誇張地雙手合十向天祈求的模樣,讓人看來實在想發笑。
「哦!你就不知道我這星期是怎麼過的!」蔚克一臉哀戚,可憐兮兮地比了比人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直盯著白苡琳看的蔚傑。
好吧!好吧!他承認是他的錯,沒事出了個什麼爛王意,說什麼想讓她那顆未開發的腦袋開竅,所以特意選了個女人打算刺激她,誰知害得人家失蹤不見人影。
結果呦!為了遍尋不著人,他被蔚傑那零下五十度的冷顏,給凍得只差沒披上厚重的大衣來上班。
嗚!現在可是高達三十五度的大熱天,他卻每日活在冷颼颼的寒冬裡,他是招誰惹誰了他?
「那可真是苦了你了。」白苡琳毫不內疚地衝著蔚克笑,又瞄了瞄不發一語的蔚傑。
「拜託,下次想宣告失蹤時,能不能通報一聲,我也好跟著你一塊避難去,別把人家一個人留下來受苦。」
「這是你應得的。」她冷笑。
「老天,我真懷疑你是惡魔投胎的。」
是不是只要和這兩個人扯上一點關係,他的人生就注定要這麼悲慘?
如果真是這樣,他可不可以不要跟這兩人有牽扯,放過他吧!
「出去,我有話要和她談。」突然,蔚傑冰冷的語調自後頭傳來,語氣中似乎正隱忍著極大的怒意。
「啊?我?」蔚克轉身,用手比了比自己。
蔚傑冷瞪他一眼,隨即又再一次將目光緊緊鎖在白苡琳身上。
「唉!好吧。」
他能說什麼呢?雖然很想知道這兩人間的對話,但人家都趕他走了,他可不敢留下。
這輩子,只要經歷過一次蔚傑發怒的風暴就夠了,他一點也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蔚克摸摸鼻子,一臉同情地望了望白苡琳,在心中暗暗為她禱告,然後靜靜地離開辦公室。
門被關上,辦公室內一片靜悄悄。
白苡琳偏著頭,不解地瞧著蔚傑的臉。
「你在生氣嗎?」她帶著無畏的表情和他相視。
「是你在生氣。」只是她偽裝得好,一副沒事發生過的樣子。
她不在意的神情讓他心中一凜,此刻的她,像足把自己徹底偽裝起來,不讓人透視、拒絕人進入她刻意設下的防護界內。
「我?我沒有生氣?有什麼事該讓我氣的?」她兩手攤開,刻在臉上的笑容一點也不真實。
「你這一星期到哪了?」他站起身走向她,立在她的眼前,全身上下散發冷冽的氣息。
他體內正堆積著怒火,只不過仍隱忍著不肯發怒。
「沒到哪!」她直視他審視的目光。
「沒到哪是到哪?」蔚傑用力地呼出一口氣,語氣略為加重。
這女人難道不知道,當他把所有她有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找遍,卻還是找不著人時,內心有多麼著急、多麼不安?
「帶著花朵一塊出去玩。」她老實回答。
「在身上沒有半毛錢的情況下?」
「有幾千元。」
「幾千元能讓你在外頭玩一個星期?你當我是傻瓜?」
可以的話,他想命人拿把菜刀來,把眼前這女人的頭腦給劈開,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
失蹤了這麼久,她為什麼不懂,有人會為她擔心著急,連打個電話報平安也不願意。
「事實上,那幾千元只夠玩三天。」說完,她停頓了一下。
他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等我發現沒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沒錢付給旅館。」她語氣毫不介意地衝著他笑了笑。
「一次說完。」她話沒說完卻又停了下來,這下他真的有殺人的衝動了。
「沒啦!」
「沒了?你說了,身上的錢只夠玩三天,那剩下的日子呢?付旅館的錢哪裡來?別告訴我你在那裡工作抵欠的費用。」
她非要人家問一句,她才答一句嗎?
「和別人要啊!住人家家裡啊!你該不會以為我會住在車內吧!」她理所當然地說,然後從口袋內掏出一大把的鈔票。
「和別人要?哪個凱子會給你這麼多錢?難道你住在不認識的人家中?」他十分合理地懷疑。
要是有人在外頭發現她就是目前知名的歌手,就算是她看上人家的整幢樓,人家也有可能雙手奉上。
「誰像你這麼隨便,不認識的女人也能把她招回家中住,我是住在天翼那裡。」她的話暗指著紀潔的事情。
「天翼?白天翼?你那個開酒店的哥哥?」他不認同地大吼。
要知道,以她目前的名聲,不應該和會影響她,讓她產生負面新聞的人在一塊。
「是啊!開酒店的那個哥哥,怎麼,怕他害我上新聞,壞了我的名聲?我根本不在意,如果有最好,這樣我也不必這麼煩了。」白苡琳輕笑,眼中浮現對歌手這身份的厭惡。
「為什麼不打給我?」蔚傑皺了眉,看著她,總覺得她有哪裡不大對勁,卻又說不上是哪不對。
「打給你?老大,我那時人在南部,你在北部,怎麼打?打給你,你能馬上出現在我面前為我付錢?
再說,你現在忙著那個紀潔的事,哪來的美國時間為我送錢?我沒這麼偉大好不好。」白苡琳淡淡地笑,無溫的雙目緊緊盯著他的臉孔。
「你該知道自己不見時,有多少人會為你著急。」他就是最心急的那一個,尤其是在發現自己的行為傷害到她後,他更是自責得想趕緊找到她的人。
為了找她,他還跑到白恩家去找她。
沒想到,白恩根本不在家,害他撲了個空。
她其他的家人,他並不是非常瞭解,但仍硬著頭皮去問了她的行蹤,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當時的他,內心不知有多慌亂。
唯獨白天翼他沒找,因為他沒想過她會去他那,因為他人在南部,他怎麼想都不可能想到,她會到這麼遠的地方。
總之,這一個星期,對他而言,痛苦又難熬。他除了擔心她的安危,心中還有深深的內疚。
他不該想考驗、試探她的,他腦海中全是她離去前,那冷漠得似陌生人的目光,那擰痛了他的心。
現在想想,要是當時的情況相反,換成是她考驗、試探他,他也同樣會這麼做吧!
「我沒想這麼多。」白苡琳撇過頭,無視他眼中的指責,和他那像鬆了一口氣的放心神情。
「你還在生氣嗎?」
「生氣?沒有,只不過想透透氣才會離開。」她一點也不想為自己的突然消失道歉。
「我之所以會把紀潔給簽入旗下是因為——」
「嘿!不用告訴我,別人的事我沒興趣知道。你是星衛的老闆,所以你想簽下任何人,都不用和我說明。」她伸手制止他繼續說。
「你不想知道?還是很在意她?她只是暫時由我接手,一段日子後,她就會轉給其他人了。」蔚傑仍試著和她說清楚。
這種擔心受怕的經驗一次就夠了,事實上,他已經在昨天要求尉克,在一個星期內把紀潔轉給其他的經紀人。
「她的經紀人是誰對我一點也不重要,就算你打算成為她專屬的經紀人,對我也沒差別,反正兩年的時間也快到了,時間一到,我不可能再續約。」白苡琳清清楚楚地對他說明了。
她的眼中透出認真,對待他的態度冷漠又帶著距離,似乎決定將兩人的關係撇清。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態度冷漠得像把我當成陌生人,你在意那天的事情是嗎?還是誰告訴了你什麼?」
「我沒有變,只是太久沒做回自己,有點累了,一直偽裝下去讓我厭煩。」她冷淡地解釋。
「偽裝?你說偽裝?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沒什麼?我累了,想回去了。」她不想談,甚至想逃避。
「說清楚你所謂的偽裝到底是什麼?」他拉著她,不願意讓她離開,不給她有逃離的機會。
「你和我這一年來生活在一塊的模樣、態度,你說全是偽裝的?是不是這個意思?」蔚傑怒視著她大吼。
「是,是偽裝。」白苡琳冰冷地抬起頭。
「和你相處這一年來的態度都是偽裝的,不是真正的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嗎?拜託,別再老是拿經紀人那一套說詞來壓我,我已經累了,能不能放過我?」
「放過你?那你為什麼不放過我?為什麼不願意對我敞開心房?為什麼對我的感情視而不見?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對我可有可無的態度,才會逼得我想考驗你。」蔚傑痛心地說。
想不到會從她口中聽見這讓人受傷的話,他一雙手緊緊抓著她的肩膀,想藉此將被傷害的感覺傳達給她,讓她瞭解。
「這考驗你滿意嗎?」她平靜地抬頭問。雖然被緊掐著的肩隱隱作痛,她仍咬緊牙關忍了下來。
「滿意,滿意極了,這讓我知道了你心中想的是什麼。偽裝?哈!你說和我相處時的模樣都是偽裝的?太可笑了。如果在我面前的你是在偽裝,那麼真是抱歉,令你這麼痛苦。
但如果你願意打開你的心,認真看看我,就該知道,對你,我是認真的,從來沒有玩玩的念頭。」蔚傑露出一個冷笑,神情看來僵硬而痛苦。
白苡琳雙手緊緊地握在兩旁,緊咬著雙唇,低下頭無法直視他。她感到心在痛,針扎般的痛楚一次次侵襲著她的理智……
終於,他放下了緊握著她肩的手,轉過頭不想再看她。
察覺他的舉動,白苡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卻在幾乎要觸碰到他的身子時,停在半空中。
看著他的背影,聽著他挫敗無奈的歎息聲,一次次傳入她的耳中,她眼中隱含著的淚,感覺就快要潰堤。
她在乎他?是的。
腦中滿滿滿都是他的身影,所以在他和別的女人打情罵悄時,她會難過、會心痛,會恨不得將任何停留在他身旁的女人給驅離。
奢望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想的只有她,做的任何事只因她,給她百分百的安全感,明知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就是這麼貪心。
天翼說的沒錯,只要一點點的不確定、一點點的不信任、一絲絲的懷疑,就會把一段愛情毀了。而她寧可在心還沒完全陷入前,將它徹底斬淨,讓自己日後不會後悔今日沒有狠下心。
「請問我可以離開了嗎?」收回手,她用力吸了一口氣,讓聲音自緊咬的齒縫中發出。
蔚傑沉默不語,只是伸手緊揉著額。
他沉默,她當他是接受她的要求了。
「花朵。」她快步衝到門邊,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如果再不走,停留在眼中的淚水,不知道何時會滴落……
而她,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在他人面前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門被關上的聲音傳進蔚傑的耳中。
他轉過頭,看著緊閉的門,他無力的歎了口氣。
他和她,又再一次陷入僵局……
他真的不明白她為何這麼做,為何要這樣?
他一直自認為瞭解她,但這一次,他真的迷糊了……
「演唱會?你在說笑嗎?」白苡琳坐在客廳內,用見鬼般的眼神瞪著坐在對面的兩個男人。
「不是說笑,從下個月開始,要在台灣舉辦三場,香港兩場。」蔚傑將早已設計好的海報拿出來。
「我才出了兩張專輯,怎麼開演唱會?」說不定唱了一個小時,演唱會就結束了。
「拜託,琳琳,你想太多了,怎麼可能一個小時就結束?別忘了你的新專輯,到時也得請你秀一秀,好作為宣傳。」蔚克在一旁附和。
「既然你們都決定好了,還問我做啥?」白苡琳不滿地念著。
這些人老是這樣,關於她的事情,他們總是事先決定才告知她,一點也不把她放在眼底。
「呵!抱歉抱歉,如果先告訴你的話,你肯定不會答應。」蔚克雙手合十,神情看來一點也不戚內疚。
而蔚傑則是連半聲也不吭,只是靜靜地盯著她瞧。
察覺他盯向她的視線,白苡琳裝作沒看見。
這一個星期來都是這樣的情形。
從上次的爭吵至今,兩人之間的對話少得可憐,許多時候,就算他們待在同一間屋子、同一處,卻依然沒有對話,總是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
蔚傑不再如以往那樣,老爭著要和她擠一張床,也不再有事沒事逗她。
生活對她而言,變得輕鬆,她卻一點也不快樂。
大多時候,她的目光會追著他的背影走,而當他轉過身來時,她會裝作什麼事也沒有。
而原本住進家中的紀潔,也跟著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是蔚傑把她趕走了。
總而言之,他們兩人變得沉默無言,彷彿不把彼此的存在當一回事,屋內總是靜悄悄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冷戰吧!
她從來就不是個會低頭的人,但這一次,她心中卻不下萬次想主動低頭。
不是道歉,而是……這樣的他,令她不安、恐慌,好像……他打算放棄她、對她失望透頂一樣,她甚至在意得整晚難眠。
白苡琳苦笑地搖搖頭。
這不正是她最想要的嗎?
為什麼當心中希望成為事實後,她還是這麼難過、這麼的痛苦,對他更感到不捨和在意?
這該是最好的結果啊!
「喂!琳琳、琳琳,回魂囉!你在想什麼啊?又是搖頭,又是歎息的,發生什麼事了嗎?」蔚克試探性地拍拍她的肩。
明眼人都看得出眼前這一男一女之間有著一股冷氣團,彼此都不願交談,就算說起話來,也是短短幾句,十分不尋常。
「沒事,話談完了嗎?談完了我想出去走走。」白苡琳回過神,站起身拿了桌上的鑰匙。
看她拿了車鑰匙,蔚傑冷冷地盯著她的背影,依然不發一言。
這一星期來,她幾乎每天都開車出去。
「等、等一下,琳琳。」蔚克突然上前阻止她的離去,且面有難色。
「怎麼了?」白苡琳轉頭不解。
「其實……呃,還有一件事情,我、我忘了說。」蔚克欲言又止地瞄了瞄蔚傑,神情頗為緊張。
「什麼事?」瞧他那一副擔心又緊張的模樣,白苡琳看向蔚傑,發現他同樣露出不解的神情。
「呃,我只是問問,你沒有一定要答應啦!只是人家熱情邀約,而且我個人是覺得還不錯。」蔚克又再一次瞄了瞄蔚傑,就怕自己話一說完走不出屋外。
「到底什麼事,快講好不好,這樣吊人胃口一點也不好玩。」白苡琳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有話直接講,別婆婆媽媽。」蔚傑皺了眉,心中的警訊告訴他,某人接下來的話肯定讓他十分不悅。
「那個……琳琳,你有沒有考慮演電視劇?」蔚克小聲地說。
「什麼?電視劇?」白苡琳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說……電視劇?她?她露出一臉見鬼的表情。
「我看了他們的劇本,覺得那劇情很好,不少大牌藝人也在其中。不只如此,他們打算請琳琳唱片頭片尾曲,而她又是裡頭的女主角,所以……」蔚克的目光緊盯向地上,連拾起頭的勇氣也沒有。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蔚傑沒好氣地說。
「呃,我只是,只是問問嘛!又沒說一定要答應,也許、也許琳琳感興趣,也許她覺得不錯也說不定。」蔚克嚇得退後一步。
想也知道她不會答應。蔚傑瞪了蔚克一眼。
平時要她參加錄影就難上加難,這會要她演戲,哼!天方夜譚。
更何況就算她答應,他也不准。
女主角?哼!電視劇哪一部不是關於情情愛愛,當然少不了親熱的劇情,一想到這,蔚傑十分肯定自己絕對不可能讓她接下,不過,輪不到他拒絕,因為她根本不可能接受。
他看向白苡琳,希望聽她的回答。
沉靜了好一陣子,白苡琳終於開口——
「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