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真的不考慮當我的隨從嗎?」
正當她感動的時候,司徒行雲不曉得從哪裡冒出來。
「我可比我老哥好相處多了哦!」他憑空出現也就算了,臉上還帶著無賴的笑容,看了就倒胃口。
「不要。」謝謝指教。「我不想當你的隨從。」司徒行風雖然可惡,起碼正經,不像他吊兒郎當。
「這真是太可惜了。」司徒行雲不把她的拒絕當回事,反正女人一開始都是這樣,到最後還不是會臣服在他的懷中,都一樣的啦!
「呿!」周湘齡盡可能跟他保持距離,他和司徒行風雖然是親兄弟,品格操守卻相差十萬八千里遠,比起花花公子,她寧可選擇不講理的搶匪,至少不會肉麻當有趣。
「別這樣嘛,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他已經想好作戰計劃,爭取她的友誼就是第一步。
「我懶得和你做朋友,別靠過來。」她警告司徒行雲,想不透他怎麼這麼喜歡毛手毛腳,簡直是變態。
「不靠就不靠。」司徒行雲雙手枕在腦後,悠閒得很。「不過,你不待在我哥身邊行嗎?」根據大家的說法,他哥哥喜歡隨時看見她,這讓他嚴重懷疑他哥哥早就知道她是個女的,只是裝傻欺騙大家。
「他說他很忙沒空理我,要我在外頭待著。」她好奇地注視身後緊閉的門扉、從裡頭傳來的低沉討論聲,其中有一個屬於司徒行風,另一個她就沒聽過了。
「我哥在和帳房對帳,他們正在討論其中幾筆有問題的帳款。」看穿她的思緒,司徒行雲主動提供答案,周湘齡可一點兒都不感激他。
「我又沒問你。」雞婆。
「因為你一副很想知道的樣子,我索性好人做到底告訴你。」沒想到被反咬一口,真是好人沒好報。
經他這麼一抱怨。周湘齡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對他太凶了,他也滿好心的。
「你好像很關心我哥。」不是說昨天被強行帶走的時候又吵又鬧,怎麼才過了一夜,態度就有天大的轉變。
「我——哪有?我才不關心他。」周湘齡嘴巴上強硬,腦子卻不停重複上演昨晚她和司徒行風火辣擁吻的畫面,想著想著臉都紅起來。
喲,臉紅了,很可疑哦!
「小鬼,你說你叫周葛亮是嗎?」司徒行雲忽地靠過去問了她的假名,害她差點一時反應不及。
「才不——對,我叫周葛亮,很好笑的名字吧?」她在最後一刻來個大轉彎,本以為可以成功騙過他,然而司徒行雲完全不上當。
「是滿好笑的。」呵呵,這小姑娘大概以為自己裝得很像,但憑他在女人堆打滾的經驗,她絕對是個女的,她的身上散發出閨女的香味。
「喂,你別一直靠過來!」奇怪的男人,老喜歡往她身上貼,她又不是牆壁。
「你們吵什麼吵,沒聽見我正在忙嗎?」
就當周湘齡忙著推人的時候,兩人身後的門突然打開,司徒行風生氣的臉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他臉色鐵青地看著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手,額頭上爆出青筋,大有把他們兩個人全身的骨頭拆了之勢。
「司、司徒——莊主!」周湘齡手忙腳亂想把手抽回來,司徒行雲卻死抓著不放。
「哥,你不是在忙嗎?」他們玩得正愉快,別來打擾他們。「繼續忙你的事呀,別理咱們。」
司徒行風聞言眼睛迅速瞇起,臉色壞得像鬼。
「你又想對我的隨從做什麼?」莫名其妙。「我說過,不准你碰他!」
司徒行風毫不客氣地把他弟弟的手揮開,周湘齡趕緊乘機逃到司徒行風的背後,探出頭對司徒行雲做鬼臉。
「咱們只是在聊天,幹嘛這麼緊張?」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值得玩味。
「你這傢伙……」司徒行風有一瞬間極想掐死司徒行雲,若不是爹在臨終前交代他要好好照顧他弟弟,他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他。
「想要女人下山去找,不要在山莊內搞七捻三,壞了劍隱山莊的名譽!」劍隱山莊堂堂武林正派,可不是讓他亂來的地方。
「哥,你還真遲鈍,這下我放心了。」聽他的談話內容,就暴露他還沒有發現他的隨從是女人,很好,他還有機會。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司徒行風會被他這個唯一的弟弟氣死,就會惹麻煩。
「沒事,只是隨便說說。」司徒行雲隨意瞄了周湘齡一眼,但僅是這一眼,就讓她雞皮疙瘩掉滿地,他該不會是看出她的真實身份了吧?
「進去,小鬼,咱們別理他。」再也受不了他弟弟,司徒行風真實性將周湘齡推入房內,當著司徒行雲的面甩上門。
「呃,莊主……」帳房一臉尷尬,一般來說,當他們討論帳務的時候外人不能在場,可莊主卻讓隨從進房,這該如何是好……
「繼續打你的算盤,算你的帳,就當沒看見這個小鬼。」司徒行風不曉得為周湘齡破過多少例,十根手指都快不夠數。
「是,莊主。」帳房偷瞄了周湘齡一眼她看起來很無聊,似乎並不樂意待在這裡。
周湘齡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無聊地看著窗外,訓練場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吼叫聲,看樣子王師傅開始教打拳了,她也好想學。
她突然想起她的俠女夢,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她哥哥雖然不會反對她學武,但也從來沒認真請進師傅來周府教她武功,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看書學的,事實證明果然行不通。
「莊主,這筆帳……」
從房間的另一端不斷傳來的討論聲讓她連傷感都會被打擾,周湘齡只得轉而打量司徒行風,發現認真專注的他比平時更好看,也更具殺傷力,至少她的心臟此時就跳個不停。
奇怪,她是不是病了?她應該是很討厭男人才對,可她竟然會認為他長得很好看,很吸引人,這一定都是昨晚產生的後遺症,誰叫他要不分青紅皂白胡亂吻她,還偷看她洗澡,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儘管周湘齡把所有過錯都推給司徒行風,卻依然無法阻止自己回想昨夜的情景,殊不知司徒行風也在想同樣的事,他怎麼看都覺得周湘齡跟昨夜那位神秘女子有些相似,莫非是他自己眼花?
「……莊主。」賬房跟司徒行風對帳對到一半,發現他心思都沒集中在帳目上,索性合上帳冊。
「什麼?」他將注意力從周湘齡身上拉回來,表情茫然的看著帳房。
「咱們改天再對帳,我先下去做自己的事了。」帳房很明顯不願意把力氣浪費在無意義的討論上,乾脆走人。
「呃,趙帳房——」司徒行風試圖攔住帳房,但帳房的動作飛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溜得不見人影,他只好放棄叫住帳房。
「搞什麼?」司徒行風搔搔頭,有些無奈又有些生氣,無奈是對帳房,生氣是對自己,誰要他不專心對帳?
「啊,帳房跑了?」
至於讓他無法專心的罪魁禍首也不難抓,就在他眼前,他的隨從讓他無法專心工作,腦中一直浮現昨晚的影像。
他瞅著周湘齡,越來越覺得他跟那個女孩很像,一樣白皙粉透,肌膚一樣閃光耀著珍珠般的光澤。
只不過,有可能嗎?
「你,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冷不防被他如黃水晶般亮透的雙眼凝視,周湘齡的心跳開始加快,說話結結巴巴。
司徒行風不發一語,心中一直重複同一個問題:他的隨從有可能是昨兒個夜裡在溪中戲水的女子嗎?答案是不可能,他那扁平的身材怎麼看都像是發育不良的小伙子,昨晚那位女子的身材可是非常玲瓏有致,否則他也不會對她念念不忘。
「司徒行風?」他是不是呆了?一直看著她眼睛眨都不眨,好像一具木偶。
司徒行風回神。
「反正今兒個帳是對不成了,咱們乾脆出去走走吧!」他突然覺得自己有再深入瞭解點身邊隨從的必要,最低限度也得知道他打從哪裡來。
「出去走走?」這次換周湘齡愣住,她最不想的就是和他單獨相處,雖然她遲早都要面對。
「山莊的後頭有條小溪,那兒的風景不錯,咱們到那邊。」他故意試探她的反應,周湘齡雖然心驚,倒也還反應得過來。
「我不知道山莊後面還有小溪。」她故作天真地回道。
司徒行風在放心之餘不免覺得失望,他果然不是昨夜那位女子……等等,他在失望什麼?他的隨從本來就是男人,司徒行風你瘋了不成?竟然還因為他不是那位女子而感到沮喪。
「司徒行風——」
「稱我為莊主或是在當家,不准再直呼我的名字!」他用手摀住自己的嘴,怎麼都覺得不可思議,才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就完全變了。
「莊主就莊主,有什麼了不起?」周湘齡聞言扁嘴,他是劍隱山莊的莊主,她可也是堂堂而皇之周家的大小姐,她家還是做生意的呢!家產比他還要多。
然而司徒家其實不只擁有劍隱山莊,還擁有鄰近一半土地,此外在山下的城裡也有不少鋪子經營各種買賣,所擁有的資產,絕對是周家的好幾倍,只是因為周湘齡初來乍到,不瞭解其中的緣由而已。
「小鬼,你是哪裡人?」司徒行風突然打聽起周湘齡的身世,差點沒嚇壞她。
「我是,我是……」
「說不出自己是哪裡人嗎?」司徒行風瞇眼,開始懷疑她半路行搶的動機,說不定她不是為了斷夢劍,真正的目的是混進山莊。
「不!」她著急大喊,卻又在他嚴厲的注視下,聲音逐漸變小。「我是說,我當然說得出自己是哪裡人……」
「你是哪裡人?」別想打混,快快從實招來。
「我是……我老家在順天……」
「你老家在京城?」他愣住。「你既然是京城人氏,幹嘛跑到鄭州來,你知道這兒離京城有多遠嗎?」
司徒行風覺得很不可思議。鄭州離京城有一千多里遠,搭馬車至少需要三天,他竟然就這麼一路走過來。
「呃,我有我的理由……」她不好意思告訴司徒行風她是離家出走,既然是離家出走,當然是走得越遠越好。
「我知道,為了搶『斷夢劍』。」他語帶諷刺地說道,周湘齡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天沒想過斷夢劍,虧她當初還為了它離家出走,她真是對不起它,應該懺悔。
「你都知道了,幹嘛還問我?」對不起,她連作夢都會夢到的神劍,她一時把它給忘了,請原諒她……
「我高興,這個回答你滿意嗎?」他大少爺心情不佳、最好別惹他。
「很滿意,莊主。」只要不再找她麻煩,他說什麼她都點頭。她昨夜沒睡好。今兒個一整天又被司徒行雲糾纏,早已疲倦不堪,拜託讓她休息,就算是打個盹兒都好。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問題是司徒行風還不打算放過她,堅持要找她麻煩。
「聽話不好嗎,莊主?」她反問他,而他無言,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好,你可以下去了。」司徒行風生氣回道。
他的激將法總算奏效,她終於可以偷偷溜去睡覺。
「是莊主。」趕快溜……
「等一下。」他又臨時叫住她。
周湘齡一臉失望的回頭。
「什麼事,莊主?」拜託不要再囉唆,她很困……
「你去訓練場跟著大家一起打拳,不把自己操得半死不准回來,知道嗎?」
壞人發威,她不但打不成盹兒,還得把自己練到殘廢,她是招誰惹誰?
「知道了。」可憐的她連想發飆都沒力氣,只能垂頭喪氣地前往訓練場,加入「兄弟們」的行列。
她明明只是想搶把劍,為何會搞到這步田地?
周大小姐不懂她為何如此倒霉,然而她不懂的事情還很多,包括心跳背後隱含的意義,和已然來臨的愛情。
日子就在渾沌不明的狀態中度過,不知不覺中周湘齡來劍隱山莊也有十天,這十天之中,她忙著習武,忙著幫司徒行風打雜,還要忙著應付司徒行雲的騷擾,日子過得非常忙碌。
她幾乎累到每晚一摸到床便睡到昏死,直到隔天早上王師傅火冒三丈的來敲門,她才匆匆忙忙的從床上跳起來,跟總教頭連聲說抱歉。
「小子,算你走運。」王坤不滿地警告她。「莊主不曉得為什麼特別疼你,換做別人,早就被攆出山莊了。」
劍隱山莊素來以訓練嚴格出名,許多熬不住訓練的學徒,經常受訓到一半便主動收拾包袱下山,另外若有態度懶散,不受教的學徒也會被強制送出山莊,想要從劍隱山莊學成下山並不容易。
總之,以王坤的標準,周湘齡絕對可以稱得上懶散,但莊主不吭聲,他這個當手下的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在一旁氣得吹鬍子瞪眼。
每當周湘齡挨罵的時候都只能點頭道歉。說起來令人洩氣,似乎自從她來到劍隱山莊以後,所有的志氣和豪氣都跟著沒了,每天都只想著怎麼找時間休息。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這一切,周湘齡怎麼都不會相信自己會和僕人一樣打雜。在京城的時候她是個大小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根本不必自己親自動手。現在她不但要自己動手,還動不動就挨訓挨罵,甚至連澡都無法好好洗……說到洗澡,周湘齡舉起手臂聞聞自個兒的胳肢窩,好像聞到一股淡淡的異味,頓時臉都垮下來,覺得自己好髒。
以前在家的時候,她時常淋浴以保持乾淨,換到這兒來,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一身清爽的從澡堂走出來,真個是恨死她了。
糟的是,天氣越來越熱,她越難保持乾淨。過去十天她都是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偷偷打水擦身體,但只是光擦,究竟不能和真的淋浴相比,她好想痛痛快快地洗一頓澡。
這天,司徒行風有急事下山,臨走前也沒交代周湘齡去找王坤習武,周湘齡自然而然地把它視為放假,決心趁著今兒個得空到溪邊洗澡,反正司徒行風不在,大夥兒又在忙自己的事,沒有人會有空注意她的。
她帶著換洗的衣服,偷偷摸摸來到山莊後面的溪邊,著實左顧右盼了一陣子,才開始緩緩除衣,首先是鬆開腰帶……
哈,抓到了!過去只是懷疑,如今總算找到證據證實她的性別,看她要怎麼狡辨?
周湘齡以為自己很安全,可以放寬心洗澡,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司徒行雲早已備妥望遠鏡等著抓她的小辮子,看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司徒行雲向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至於下三濫到要靠偷窺才能追到女人。實在是因為周湘齡太難搞定,無論他如何對她釋出善意,她不理就是不理,甚至還把他當作蒼蠅趕,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說起來,男人還真是犯賤,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弄到手。周湘齡也是一樣,正因為她的態度始終冷冰冰,所以他才會對她這麼感興趣。
隨著周湘齡解開腰帶開始脫去外袍,司徒行雲臉上的表情更加顯得興致勃勃,幾乎要吹起口哨。她一定想不到會有人在遠處偷窺,只能說洋人傳教士送的望遠鏡太好用了,連這麼遠的距離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再照這樣發展下去,他應該很快就能看到她吹彈可破的肌膚,真是令人期待……
「你在看什麼?」
正當他看到精彩處,司徒行風突然出現在他身邊,殺得他措手不及。
「沒有,只是在看風景。」被當場活逮,司徒行雲藏不住望遠鏡,只好哈哈哈地傻笑。
「看風景?」順著司徒行雲的視線,司徒行風發現他弟弟是看往山莊後頭溪的方向,表情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行雲該不會是——
他一把搶過司徒行雲手中的望遠鏡,既期待又怕那位神秘女子真的出現在溪中,但鏡頭內除了枯燥的風景以外空無一物,沒有佳人,溪面甚至平靜無波,讓他既失望又放心,同時還有一些些開心。
「好漂亮的風景。」他放下望遠鏡,調侃他弟弟。
不會吧!精彩的地方都被他看光了嗎?可惡!
司徒行雲想要搶回望遠鏡,司徒行風死都不給他。
「這是用來探測侵入者的動向,不是給你觀賞風景,我幫你拿回崗哨。」他涼涼地沒收望遠鏡。司徒行雲只能咬牙,發誓必定會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