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生氣,但卻厘不清自己究竟在生什麼氣。
是氣他今晚要跟前女友見面,卻沒有跟她說清楚嗎?
可他又沒有義務要把自己的行蹤一五一十的向她回報。
沒錯,他們是結了婚,可他之前便曾事先言明,若是她日後遇到了讓自己心動的人,他會離婚成全她,所以她當然也得照辦,若是他遇到了今生想相守在一起的人,她也必須放開他。
可為什麼心裡的那股鬱悶和慌張如此強烈,好像怕被搶走了什麼似的?
縮進沙發裡,打開電視,讓太過安靜的屋內充滿聲音,視線卻不曾瞥向電視,而是不由自主的盯著大門。
為什麼還不回來?只不過吃個飯,有必要吃這麼久嗎?
隨著秒針一秒一秒走著,她的眉心也愈擰愈緊,開始不由自主地咬起了指甲。
喀啦!
終於,在聽見鑰匙打開大門的聲音後,她舒開皺緊的眉,按捺住想奔過去迎接的衝動,若無其事的將眼神投向電視,假裝自己看得津津有味。
然後在聽見他走向客廳的腳步聲後,才懶懶地瞥他一眼,淡淡開口,「回來啦。」
「嗯。」漫應一聲,唐沐醒脫下外套走回自己的房間。
見他什麼都沒說,她忍不住叫住他。
「款,你今晚去跟朋友吃飯,還好吧?」啊,她是白癡呀!問這是什麼話?什麼叫還好吧?聽起來就像希望他吃得不開心似的。
「還好。」他腳步沒有停,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因為他一直背對著她,夏嬋因此沒有看見他神色有些凝重,心思全縈繞在他對她過於冷淡的態度上。
「什麼嘛,跟前女友吃了一頓飯後,回來就對我這麼冷漠。」她不滿地看著闔上的大門咕噥埋怨。
愈想愈覺得心煩,胸口悶悶堵堵的,有點呼吸不順,她索性起身繞著客廳踱步。
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籠罩著她,讓她魂不守舍。
踱到他房門前,手衝動地握上把手,可旋即又放下。
她不知道面對他時要說些什麼。
難道要質問他今天跟誰見面嗎?就算他真的跟她說了那又怎麼樣?
就在她陷入自問自答的境界後不久,門板霍地打開。
「嚇,你幹麼突然把門打開?」她拍拍胸口,沒好氣地嗔道。
「你幹麼站在我房門口?」唐沐醒已換上一套白色居家休閒服,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我、我是想問你……嗯,那個,我想吃宵夜,你要吃嗎?」她及時找了個藉口,隨即便暗罵自己是豬頭,她今晚明明就吃到撐,哪還吃得下宵夜,幹麼要撒這個謊啊!
「也好,我晚上沒吃飽,我們出去買吧。」他點頭。
「你沒吃飽?可是你今天不是去……跟朋友吃飯嗎?」她及時住口,差點就脫口說出在義大利餐廳看見他,渾然沒有察覺自己為何竟不敢讓他知道,她今晚看見他和鮑語晨在一起的事。
「胃口不好,吃得不多。」他輕描淡寫地帶過,拿起車鑰匙,與她一塊住外走。
胃口不好?哼,八成是因為坐在對面的美人太秀色可餐,只顧著甜言蜜語,沒空喂自己的肚於吧?她有些泛酸的暗忖。
「想吃什麼?」進電梯後,他偏頭問。
「不要跑太遠,我們用走的去前面那家便利商店買就好了。」晚上吃的東西都還沒消化完,她—點食慾也沒有。
「嗯。」他—手插入褲袋,—手握著她的手,走出電梯。
發現他牽了她的手,夏嬋悶了一晚的不快忽然間消散了一半,嘴角還漾起一朵小小笑花,側眸瞅他,半真半假地說:「款,你不要這麼快就被女人拐走哦,我還滿喜歡現在跟你同居在一起的生活。」
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深邃的黑瞳微微斂起,垂下的視線掩住他眸裡那因她的話而激動的波瀾,
「這樣的生活……你能喜歡多久?」他好怕,怕她會很快就厭倦這樣的日子。
她認真地想了想,「不敢說永遠,不過會很久很久吧,直到你說:『嘿,夏嬋,我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所以我們離婚吧,』」她試著用輕鬆自若的語調說出來,但話一脫口,卻覺得胸口驀地一緊。
「我……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偏冷的嗓音微微一沉。
「也是,搞不好你說的是——滾吧,夏嬋,我厭倦你了。」她嘻皮笑臉地說,想忽略胸口那異常的感覺。
收斂起眼裡的思緒,他望住她,「這種話是你的台詞吧。」
「我才不會這麼說咧!」抬眼望著闐暗的夜空,她輕幽幽地說,「不管以後會變得怎麼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
聞言,唐沐醒眸瞳又是一黯。
接完電話,夏嬋眼裡的凶芒頓時暴起,讓郝佳佳好奇地湊過頭來問:「幹麼,討債公司打來的呀?」
她皮笑肉不笑地瞅苦她。「不是,是總統府打來拜託我去作客。」
「呿!總統府,看你的表情,比較像定老公背著你要去偷腥的怨婦。」
夏嬋沒好氣地睨她一眼。她說得沒錯,她老公確實要去約會,不過不是背著她,而是事先知會了她一聲。
那通電話是唐沐醒打來的,告訴她今晚臨時跟朋友有約,要她自己先去吃飯。
他說的那個朋友,有九成九一定就是鮑語晨!天知道這兩個多禮拜來,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跟那個「朋友」有約!
好啊,兩人多年不見,一見面後便舊情復燃,現在正打得火熱是嗎?
「喂,夏嬋,你手裡拿的這張是設計圖哦,這樣捏皺它沒關係嗎?」
聽到好友的話,她連忙低頭一看,就見那張馬桶的初稿被她捏成一坨,她暗咒了聲,試圖撫平皺摺。
這圖稿明天可是要拿去利安衛浴設備公司給他們總經理過目的啊!
「哎,究竟是什麼事,居然讓你這麼生氣?」郝佳佳若有所思地靦苦她。最近夏嬋的情緒似乎有些不穩,之前還滿瞼甜蜜,但這兩個星期卻突然變得有些陰晴不定。
這種現象絕對是……跌入愛河裡了!所以才會因為患得患失而心情起起伏伏。
不過,以前她在跟男人交往時似乎從來不曾這樣過,這表示……這次她是認真的了?
夏嬋揚揚眉,還在賭氣,「我在煩惱要怎麼拒絕總統府的邀約。」
「什麼邀約?」剛過來的闕天星沒聽清楚她的話。
「闕少,今晚有空嗎?請我吃飯,」看見他,夏嬋劈頭便問、她不想一個人吃飯,不想一個人待在那間沒有唐沐醒的大房子裡,那會讓她整夜都在胡思亂想。
「好呀,佳佳,你要一起來嗎?」闕天星一口答應,沒忽略一旁的屬下。
郝佳佳搖頭,「不了,我有事,」再瞥一眼好友,這才走回屬於自己的座位。
收起設計圖,夏嬋拿了背包,就與闕天星一塊離開。
「你聽說那件事了嗎?」上車後,他忽問。
「什麼事?」
「沐醒好像又跟鮑語晨走在一塊了。」
「……哦,舊情復燃嗎?」她的語氣有些冷淡。
「誰知道,我聽一個朋友說,鮑語晨這次回國,似乎有意跟他再續前緣。」
見她沒搭腔,他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對了,你想吃什麼?」
「泰國菜,可以嗎?」
「好。」
兩人用完餐後,闕天星體貼地送夏嬋回家,看見他的車子駛向她以前租的地方,她原要張口糾正,旋即又閉上嘴,什麼都沒說。
也不知這算不算她與唐沐醒之間的默契,兩人結婚這件事,他們沒向任何人透露,包括闕天星。
不久,車子在大樓前停下,她下車,朝他揮手道別,見他的車駛遠後,才再坐上另一輛計程車,回到唐沐醒的住處。
從樓下往上看,望見屋裡的燈被點亮了,她一喜,知道是他回來了,忍不住加快腳步走向電梯。
電梯來到十樓,電梯門住兩旁滑開,她飛快地拿出鑰匙,打開大門,猛然察覺自己的情緒似乎有點急切,於是深吸口氣,放緩腳步,慢吞吞地在玄關處換上室內拖鞋,這才走進客廳。
「我回來了。」客廳裡沒半個人影。
她的眼神瞟向主臥室,看見房門半掩著,她馬上走過去,推開門,果然看見躺在床上的男人。
「噫,你今天這麼早就想睡了?」她低眸望一眼腕表,發現現在時間還不到九點。
「我頭有點痛。」他悶聲說。
「頭痛?」她急忙走到床邊,伸手摸向他的額,擔心的說:「好像有點發燒耶,我去拿溫度計來。」
唐沐醒拉住她的手,「不用了,我今天喝了不少酒,所以體溫才會有點高。你去哪裡?吃過了嗎?」他關心地問。
她在他床邊坐下,鼻端飄來一股酒味,看來他今晚真的喝了不少。
「我晚上跟闕少一起去吃泰國菜。」她佯裝不經意地再說,「對了,我聽他說你好像和校花舊情復燃了?」
「沒那回事。」皺了下眉,他坐起身靠著床頭解釋。「我跟她是見過幾次面,不過不可能舊情復燃。」
說不出為什麼在聽見他這番話後,她竟覺得有種釋然的感覺,她相信他說的話,他說沒有就一定沒有,於是眉角眼梢頓時染上笑意。
「今晚為什麼喝那麼多酒?」
她笑得太燦爛、太誘人,讓因酒精而自制力降低的唐沐醒再也忍不住衝動,驀地—把將她擁進懷裡,狠狠吻住。
他真的醉了,醉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夏嬋則是駭住,連掙扎都忘了,任由他在她口裡恣意肆虐吮吻。
他的吻是那麼灼熱,像要將她的靈魂融化了似的,鼻息之間充滿著屬於他的氣味,她只覺得渾身綿軟無力,彷彿要在他面前化成一攤水。
當她發覺他的吻已僭越地栘向她胸口,明知道不該,明知該阻止他,她卻一點都沒有想要推開他的念頭,反而有一個隱微的聲音在蠱惑著她—…也許跟他做一對名副其實的真夫妻也不錯。
他醉了,口中的酒味藉著吻傳給了她,因此她也醉了,迷醉在他那雙靈活的手指愛撫之下,身子漸漸為他綻放,等待他的採擷。
見被他壓覆在身下的可人兒毫不抵抗,迷濛的眼半睜,神態柔媚得像要溺死他,唐沐醒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徹底的淪陷在慾望中,要將她佔為已有。
他用熾熱的吻在她每一寸肌膚上烙下他的印記,溫熱的唇舌含吮著她的蓓蕾,手揉撫遍她全身,讓她按捺不住地發出魅惑至極的嬌吟輕喘,像彈奏著一首動人的催情曲,令他的身子更加繃緊亢奮,然後再也忍耐不了,將自己的灼熱推入那隱秘的幽徑……
一夜歡愉,清醒過來的唐沐醒在記起昨夜做了什麼事後懊惱不已,滿心的都是即將失去的恐懼,察覺身旁的人也已醒來,他躊躇片刻,才以略顯沙啞的嗓音低聲開口。
「……對不起。」
一股尷尬窒悶的氛圍瀰漫在兩人之間,須臾,夏嬋的聲音從蓋得密密的被子裡傳來,「這種事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接著臉也從被子裡鑽出來,刻意擠眉弄眼,「嘿,你放心啦,小美人,我會對你負起責任,今後你跟著我就對了。」
「你真的……不介意?」意外她沒有絲毫責怪與怨懟,唐沐醒難掩驚詫地看著她。
她揚眉,裝作—臉不在乎,「我們已經結婚了,正常的夫妻之間不是都會做這種事嗎?」
「可是,我以為你……」
見他說到一半,便遲疑地打住話沒再說下去,神色依舊驚疑不定,夏嬋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想安他的心,手已輕拍上他赤裸的胸膛,笑得眉目彎彎。
「安啦,你昨天表現得還不錯,我很滿意。」
他霍地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夏嬋!」他的臉深埋進她的肩側,眼前這個他深愛許久的女人,終於屬於他了,叫他怎能不激動?!
她輕笑地揉著他墨色的短髮,一股說不出的柔情在心裡激盪。她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將自己的第一次交給這個男人,甚至還暗暗希冀著兩人的關係能因此而更長更久更穩固,也許便是懷著這樣的心思,所以昨夜她才會毫不抵抗地將自己交付給他。
「夏嬋……」唐沐醒的眼神轉熾,吻住她微啟的檀口,已熄滅的慾望之火再次燃燒起來。
他的手滑溜的鑽進被裡,揉撫她的嬌軀,引來她吃驚的低呼。
「你不要又來,我的腰還很酸耶!」但身子卻違背她的意願,對他的愛撫起了反應,胸前的蓓蕾在他的撫弄下挺立綻放。
他沙啞的嗓音在她耳邊誘哄,「一次就好。」他承認自己是個貪婪的人,得到了之後,還想再要更多更多。
他狂野又不失溫柔的用吻在她的身上烙滿他的氣息,向世人宣告,這個女人從今起是屬於他的。
難以抵擋他的撩撥與挑逗,夏嬋妥協了,與他一起淪陷在情慾之中。
「啊,我遲到了!都是你啦,我今天還要拿設計圖到利安做簡報耶!」歡愛過後,夏嬋驀然發現時間早過了上班時間,她捶了身旁男人一拳,匆匆忙忙地起身奔進浴室。
若不是他纏著她再要—次,她就不會誤了時間,看不出來這個男人平時明明是一副冷冷的樣子,為什麼一做起來竟狂野得要命?
「不要急,你跟利安約幾點?」唐沐醒唇邊掛著一抹好溫柔的笑。
「十點半。」她的聲音從浴室裡飄來。
「現在才九點多,還來得及,你待會先打電話到公司去,請同事替你把設計圖帶著,我再送你直接到利安。」
「好吧,只好這樣了。」
聽見她同意,他才走到房間外的另一間浴室梳洗,眼裡流露出濃濃的笑意和滿足。
他跟她之間的距離,終於拉近了一大步。
等兩人來到合作公司外,夏嬋沒有立刻下車,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對視的眼裡皆流竄著一股依依不捨之情,唐沐醒伸手握住她的,她低頭望著兩人交握的十指:心頭漲滿難以言喻的甜蜜。
「中午一起吃飯?」他柔聲問。
「嗯,那我走了。」
「好。」握著她的手卻沒放開。
她嬌笑地白了他一眼,「款,我真的要進去了,佳佳和尚洋都在裡面等我了啦!」雖然這麼說,她也沒有很認真的想縮回手,仍是任由他握著。
深深地又看了她一眼,忍住想親吻她的衝動,他終於放開她的手,「我中午去接你。」
「嗯。」她微笑頷首,推開車門下去。
儘管她已離開,唐沐醒仍捨不得走,將車停在原地,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沒人大門。
手機鈴聲遽響,他瞥一眼來電顯示,臉上的笑容霎時斂去。
「喂。」
「沐醒,中午陪我吃飯。」話筒彼端傳來一道優雅的女聲。
「我沒空。」涼冷的嗓音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明天?」
他語氣—沉,凜聲說道:「語晨,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不可能再回頭了,追求你的人很多,何必非要執著於我?」
「因為我還是沒辦法忘情於你,更因為……不甘心。」她溫婉的聲調忽然尖亢了起來,悲憤地指責,「你不該在跟我交往的時候,背叛我愛上了別人,這件事對我來說一直是難以洗刷的污辱與陰霾,是你讓我無法再相信愛情,是你讓我在跟你分手之後,面對每個交往的男人心裡總是充滿懷疑,因此最後都落得黯然分手的下場!」
「我說過……我很抱歉。」他疲憊地揉揉眼,無法為自己的接受交往,心卻不在對方身上辯解。
「你以為一聲抱歉,就能讓我心裡的陰霾和恥辱消失了嗎?」鮑語晨冷冷地質問。
「那麼你究竟想怎麼樣?」為此,他已經陪她吃了三頓飯,昨天更是陪她喝了三瓶威士忌,在送她回去的路上,醉了的她不停控訴他的背叛與無情。
不過沒想到,當他回到住處後,竟然因此跟夏嬋發生了肌膚之親、這是不是就叫因禍得福?
「你就對我這麼不耐煩嗎?」她語氣一黯。
唐沐醒放緩聲調,誠懇地說:「語晨,當年傷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儘管告訴我。」他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鮑語晨無聲的掛斷電話,掩面低泣。
將自己這幾年來經歷的幾段失敗感情全歸咎在這男人身上,也許對他並不公平,可是當她回來後,得知他竟然還默默守在那個女人身邊,她真的好不甘心,也好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