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單天齊的視線、他的心,都膠著在風中那抹溫暖鵝黃上。
秋風撩起她的長髮,如絲般的黑髮飄揚,她總是不慌不忙,以纖指勾住髮絲,往耳後輕輕一撥,就算眼前沒有人,她表情仍然溫暖。
他望著她的側臉良久,然後專注的她突然轉過頭,與他四目交接,一瞬間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而後無奈地笑開。
怦怦、怦怦——心跳聲太清晰,清晰得讓他否認不了,手也緊張得冒汗。
嘴角扯開一抹笑容,他舉步走向她。
「你回來了。」衛靜從長椅上起身,待他走向自己,再輕聲對他說一聲「歡迎回來」。
單天齊又一次感覺到荒謬。明明不相信幸福快樂的,但看見她沉穩的對他微笑,輕聲說一句「歡迎回來」心中原本的不安定,擔心、害怕、猜疑,就全都消散了,這種感覺好安心、好舒暢,令他嚴峻的面孔不自覺泛起暖意。
「怎麼突然回來?」衛靜難掩驚訝。「工作呢?」他是工作狂,突然放下熱愛的工作回到北京,這太難得了!
「公司沒有我不會倒,我聽進你的意見,把機會留給下屬,不逞強。」
四十八小時前,他狼狽地掛了她電話,愧疚感盤旋不去,只能不斷思索她說的話。
不信任人,他無法否認。
愛逞強,這也是事實。
可公司非要他不可嗎?為什麼要逞強呢?
衛靜的聲音溫溫的進入他心中,讓他開始自省。
「比起前任執行長,你還差那麼一點,Boss。」李君奕,這名他十分看好、倚重的下屬,就曾當面對他說,他還差那麼一點。
當時他不懂也不在乎,可仔細一想,這是有原因的。生命中的大事一連串的發生,伯父意外身亡,大權突然落在他肩上,妻子懷孕,加上頓失雙親的天恩……他不能表露出他的傷心,必須站出來處理家族大小事,久了,就習慣成自然的把所有事情都往身上攬。
而自從離婚後,他把所有人事物都抓得更緊,非要所有事都在他掌握中不可,因為他不信任別人。
可天恩二十二歲即被他帶在身邊,五年過去,該教的他都教了,現在她絕對能夠獨當一面,他卻連自己的堂妹都不能信任,是不是太扯了一點?
想了想,他決定把這回整合的工作交給天恩和君奕,當然也趁機撮合他倆。
「機會?」衛靜聽了他的說法,好笑的挑眉。「把天恩一人丟在美國,是有什麼計劃吧?跟近來不斷探聽天恩消息的人有關係嗎?」
衛靜聽管家提起,有一個勢力在打探天恩的消息,但單天齊不知道怎麼做到的,在堂妹身邊安插重重眼線,像座山似的擋在她面前,不讓她的消息走漏,出入也一定有助理或保鏢跟隨,絕不讓她落單。
「我出差這段時間你被騷擾了嗎?」聞言,單天齊眼眸閃過一抹狠厲的精光,語氣中難掩肅殺之氣。「他騷擾你了?」
如果她回答是,他一定會讓對方生不如死吧?
「齊,你不解釋一下嗎?有什麼是我應該知道而你沒告訴我的呢?」衛靜不答反問,伸手將他歪斜的領帶調整好。
難得儀容不整的單家人,看來他剛下飛機沒多久,是管家柳叔告訴他,她在這裡的吧?
「沒有。」單天齊的肅殺之氣,在她手觸及他領帶時煙消雲散,他直覺想抽回,因為想到上回被勒住領帶大罵的窘態。
只有衛靜敢罵他,也只有衛靜能讓他坐立難安。
「既然公事有人扛,就不需我親自坐鎮,偶爾我也可以偷懶一下……懿懿在哪?」
他扯開話題的意思很明顯,衛靜不是笨蛋,既然他不想提,她就不勉強,不過,是「暫時」的。
「應該快下課了,你看,在最裡面,個子最小那一個,就是你的女兒。」衛靜牽著他的手,帶他進入舞蹈教室。
采光明亮的舞蹈教室,有一整面牆的鏡子,挑高樓版,平坦樺木場地,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裡頭練舞的情況。
在裡頭的幾乎都是不滿十歲的孩子,女孩比男孩多,穿著粉嫩的緊身衣和褲襪,扶著扶手做各種基本動作,在老師的指令下展現優雅身段,不斷延伸四肢,讓身體看來修長。
在最角落的小女孩,是他的女兒,賣命的伸展四肢,跳得不好被指正數次她也不氣餒,甚至被老師執鞭責打也不哭不鬧地堅持住,盡力要把舞步調整到最完美,儘管那些動作有多不符合人體工學。
在旁邊看都替她覺得痛了!單天齊難忍心疼,眉頭糾了起來。
「我以為學跳舞是開開心心的……」怎麼會這麼辛苦?
「是很開心呀,當懿懿學會新的動作時,下課後她就會笑得很燦爛,你看,你女兒像你。」衛靜微笑拍拍他肩膀。「別擔心,她可以的。」
有她的安撫,確實是有好過一點點,但單天齊仍抿緊唇,不發一語的望著女兒的舞姿。
好幾次女兒被責備,隔著玻璃他聽不見聲音,但從嚴厲女老師和懿懿的表情看來,她被罵得很慘。
可她沒哭著說不練了,反而露出殺氣騰騰的眼神瞪著老師,繼續苦練。
那樣的眼神單天齊不陌生,就跟自己一樣,倔強好勝。
好不容易,讓人發瘋的課程結束了,單天齊也鬆了口氣,衛靜在他身邊發出忍俊不住的笑聲,他有些惱怒的回頭瞪她。
「靜姨、靜姨……咦?爸爸!爸爸!」單懿慈先是錯愕,接著是尖叫著衝向父親,撲進他敞開的懷抱。「爸爸回來了!有看到我跳芭蕾嗎?有嗎?有嗎?」
舞蹈課結束,離開嚴厲的老師,女兒又回復害羞可愛的模樣,單天齊抱緊女兒,她全身濕透,是練舞練得很認真的成果,他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
「看見了,你很喜歡嗎?喜歡到不論有多困難,也堅持要學嗎?」他語氣很重,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絕不後悔?」
「我要學!」感染到父親的嚴肅,小女孩也一臉正經。「我要學,爸爸我真的要學。」遵循父親的教誨,現在她想要的東西一定會開口說想要,連表情都企圖心十足。
女兒真的長大了……她明明才六歲,怎麼會有這麼成熟的表情?
以前他一直希望她快點長大,逼著她學東西,但現在她真的如他所願的成長了,卻又覺得她長得太快,快到讓他捨不得。
「那爸爸就贊成你學,既然要學,就要學到最好,知道了?」
「知道!」單懿慈向父親撒完嬌,轉出他的懷抱,接過衛靜遞來的外套,罩住單薄的身體,換掉軟鞋,坐在鞋櫃上自己慢慢穿鞋。
女兒認真的表情,讓單天齊五味雜陳,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只能習慣性的沉下臉,陰狠的神情當然嚇壞了剛下課的小朋友。
「噗——」即使告誡過自己很多次,不要嘲笑別人的努力,單天齊已經很努力當個溫柔的父親,不該嘲笑他,但衛靜真的忍不住。
單天齊聽見了,懊惱的回頭給她警告的眼神,結果她卻更是笑不可抑,最後他沒轍,只能輕輕一歎,抓過笑得開心的女人到眼前,快速的吻她一下。
「咦?」就這麼巧,那蜻蜒點水的一吻讓剛轉過身來的小女生逮到。「為什麼爸爸要親靜姨?」
一句疑惑的童言童語,讓兩個大人頓時呆掉。
「小孩子不要多問。」單天齊試圖用嚴厲的口吻嚇阻女兒的追問,可惜他錯估了小孩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爸爸,為什麼要跟靜姨親親呢?」
一路上單懿慈不解地追問,讓單天齊頭大的望向衛靜,結果她竟然轉過頭去看風景,微獨耳殼紅透,洩露了她同樣羞窘的事實。
這樣好,總不能老是他一人被壓得死死的。
「懿懿不是想要靜姨當媽媽嗎?」單天齊微笑,一反剛才的默不作聲,笑得奸險。
什麼跟什麼?衛靜立即回頭瞪著亂講話的男人,警告他最好不要亂說話。
但是來不及了。「真的嗎?」單懿慈眨著眼睛,一臉期盼的望著父親,小臉發亮,驚喜的撲向一旁的衛靜,喳呼著,「靜姨、靜姨,什麼時候可以當我的媽咪呀?現在嗎?可以嗎?」
小女孩心中媽媽的形象就是這個人,所以她開心的搖著她的手,不停問可以不可以喊她媽媽,永遠留在她身邊。
這樣很糟糕,太糟了!那像是小狗般的神情,讓她沒有辦法對懿懿Say No!
「媽瞇?」小女生試著喊,衛靜沒有抗拒,單懿慈因而開心的一直喊,「媽咪媽咪媽咪,我有媽咪了耶!媽咪∼」
被小小的手緊緊抱住,再看見她依賴眷戀的滿足,衛靜沒有辦法推開這個小傢伙,只好歎口氣,環抱住她。
抬頭,看見單天齊那得逞的表情,她不禁氣悶。
太詐了,利用她對懿懿的在乎逼她做出承諾,這男人……還真是不擇手段,連小孩都利用!
「你……給我記住。」
雖然心裡不怎麼想抗拒,因為小女生很可愛,被喊媽咪也很開心,但那是另一回事,肯定要讓這只惡狐狸吃點苦頭才行!
天色灰濛濛,圍牆上有只白色的烏鴉靜止不動。
紅磚瓦老式建築裡,有個穿紅衣的小孩。
衛靜知道自己在作夢,但這個夢境太真實也太熟悉了。
又是那個小孩,一樣看不清五官,但這一回她知道是個女孩,不知為何就是知道小孩的性別。
小女孩已學會走路,正在跟她玩,玩得很開心。
「嘻嘻嘻——」小女孩不停的笑。「這裡這裡,來哦∼」她在院子裡跑來跑去,讓衛靜追得疲於奔命。
「小心一點,不要受傷了!」她追得氣喘吁吁,無可奈何地對孩子說。
她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什麼人,跟她有什麼關係,只知道在這個夢境裡,這個小女孩對她來說很重要。
在這個夢中,她不能沒有她,重要到她願意放下未澆完水的花兒,任憑花兒枯萎凋謝,仍待在小女孩身旁,跟她一起玩。
「留在我身邊好不好?」她幫小女孩梳髮辮,情難自禁的要求。
紅衣小孩快樂的哼著歌,滿足的玩著垂在兩肩的髮辮,開心的笑著對她說——
「鈴鈴鈴鈐鈴——」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驚醒了夢中的衛靜,她猛然睜眼,心漏跳一拍。
她沒有等到小女孩告訴她答案,就醒了,伸手在床頭櫃上翻找,摸到了她的手機。
看見來電顯示,她微笑著按下通話鍵。「喂?」
「媽咪!你快回來,嗚∼」一接起電話,就是單懿慈哽咽的哭訴。「爸爸好討厭,媽咪做給我的裙裙壞掉了,都是爸爸啦,嗚嗚嗚……」
「懿懿,你乖哦……」衛靜拿著話筒躺回床上,柔聲安撫被粗魯父親氣哭的小女生,承諾再做一條漂亮的裙子給她,才讓小女孩止住哭泣。
然後電話轉到了某人手上。
「衛小姐,你擅離職守!」單天齊的聲音聽起來一個頭兩個大。
「噗——」躲在被窩裡,衛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來,這男人被女兒整慘了。
聽見她笑得誇張,單天齊無語地抬頭看天花板,最終歎了口氣。
「什麼時候回來?」他沒有催促的意思,只是問一下,問一下而已!
「嗯……過兩天吧。」她語氣不確定,起床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人工造景。
湖光山色,氣派非凡,現在她正在上海探望在上海定居的母親,一口氣把年假休光。
好吧,她是故意的,誰叫這男人無所不用其極,她只好用這種方式,聊勝於無的反擊一下,也算是女人的小小心機——拉開一點距離,讓他更迷戀她、不能沒有她。
「還過兩天?」他明顯對她這個決定很不滿意。
「我休假呀,單先生。」衛靜語氣雲淡風輕。「我的年假還沒休完呢。」
「靜……」單天齊思索著該怎麼說才能把她拐回來。
甜言蜜語他說不出口,又希望她是心甘情願回到他身邊,明知她愛小孩卻還拿小孩當藉口,她一定覺得他追求的方式很爛。
但,這是最好最快的方法,他想了很久很久,還是覺得,想要的東西,一定要開口說想要。
「快點回來吧,我很想念你。」
衛靜感覺到自己原本想刁難一下的堅持,瞬間潰堤。
可惡!向來不假辭色,不會甜言蜜語,表情永遠撲克臉的單天齊說想念她……嘖,這個男人怎麼老愛用苦肉計?
「小靜,你醒了?」外頭傳來聲音,是母親在喊她。
「我考慮考慮,我媽在叫我了,晚點再說。」她狠下心不給答覆,匆匆掛上電話,朗聲回答,「媽,我醒了。」
環視她所住的房間,古意盎然,連睡的床都是數十年的黑檀木古董床,房內一桌一椅皆古色古香。
但這裡卻有十分先進現代的衛浴設備,傳統和現代的結合,看似不協調卻又奇異的融合。
她進入小浴室梳洗,換下睡衣,走出房門。
尋著食物香氣走到院子,方桌上已擺滿一桌小點心,是她愛吃的港式燒賣,母親特地為她做的。
「媽,原來你昨天就在忙這個?」她沒好氣地笑,走到桌前坐下,與母親隔著一張桌子和好菜面對面。
她年過半百的母親現今在上海定居,幫富太太燒菜燒了二十幾年,也在上海住了十幾年,已習慣了這裡的生活。
所以她退休後便把積蓄花在這棟房子裡,開班授課,教授烹飪,寫寫食譜賺取版稅,隨性自在,養老生活過得相當愜意。
「當然,你就愛吃這些,難得來看我,總要弄點好吃的,快吃!」說著,許淑苓豪爽的喝了一大口茉莉花茶。
她的母親,是個英姿颯爽的女人,跟她完全不一樣。
她父親早逝,從小母親就忙,她得習慣媽媽沒法把她放在第一位的日子,從前她也曾哭鬧過,但母親冷硬的一句話讓她從此不哭。
「你以為哭了就會有人來幫你擦屁股嗎?省省吧你!」
這就是她的母親,一個該對孩子嚴厲時絕對嚴厲的女人,也許正是因為被母親影響,她骨子裡也是很嚴厲的。
可除去嚴厲的時候,她跟母親之間其實是無話不談的。
「媽,我作了一個夢。」吃著母親的拿手好菜,她一邊看著環繞房子的湖,湖面波光粼粼,在這樣的美景不用早餐,看著湖那頭保有舊上海風格的老式建築,她心念一動。
「這是我第二次夢見相同的人。」她提那個紅瓦屋,那個穿紅衣的小女孩。「不知道那小女孩是誰,我只知道她對我很重要,我不能沒有她,不曉得這個夢代表什麼?兩次了,搞得我很慌。」
許淑苓慢條斯理的吃光一籠燒賣,望著女兒恬靜的臉,語出驚人地道:「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又瘦又小?」
衛靜聞言一驚,抬頭望著母親。媽怎麼知道呢?她沒提到這麼細節的部份呀。
「在你這年紀,我也作過跟你類似的夢,夢見一個又瘦又小,穿紅衣的小女孩……靜啊,那時候,你父親剛過世。」許淑苓執起茶壺,為女兒空了的茶杯注入熱騰騰的香片。「有人跟我說過,如果夢見小孩,代表肩上有不能擺脫的責任……靜,你認為你有責任嗎?」
責任?有的。
原本她只是保母而已,只想把孩子帶好然後離開,一如以往,但漸漸的,她放不下。
向來都是孩子主動走向她,但對單懿慈,是她主動接近。
對僱主她向來保持距離,但對單天齊,她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拉住他直接開罵……
這對父女在她心目中的份量,超越先前的工作太多太多,已經不是單純的工作了。
「沒聽你談起你的工作,如何?」許淑苓對女兒的怔楞不以為意,又拋出一個問題。
衛靜支支吾吾的,沒法輕快的告訴母親,她覺得懿懿很可愛。以前她都會微笑說「很好,一切沒問題」,但是現在明明問題就大了……
「噗,瞧你這表情。」衛母一口茶噴出來。「看來,不只是保母而已嘍?」
知道瞞不過母親,她困窘的說實話。「我現在帶的孩子喊我媽咪……」
這也算是暗示母親,她愛上了一個離了婚、帶著一個女兒的男人,她還願意當現成的媽!
不知道媽做何感想,會不會阻止她?尤其對像還是單天齊……
「自己想清楚就好。」結果豪爽大方的許淑苓完全沒意見,只對女兒眨眨眼,語重心長道:「靜,這些年難為你了,我知道你一直認為這裡不是你的家,但又為了我留下來。」
儘管她掩飾得很好,但,當媽的總瞭解自己的女兒。
如果不是高中學歷在台灣行不通,女兒早在十八歲時就回台灣念大學,過自己的生活了,衛靜不愛競爭激烈的上海,對這裡直來直往的人消受不起,被嗆慣了,她便學會靜靜的微笑,不跟人爭到贏。
「既然當了人家繼母,就把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豪門媳婦不好當,不過你看得夠多了,我是不擔心啦,倒是為了孩子和你自己,你該想一下。」
母親的話是,她既然有了對象,就不用顧慮她,為自己找個落腳的家?
「媽,我會的。」她感動的紅了眼眶。
母女兩人難得的放下工作,享用一頓早餐,隨口閒聊,就把早餐吃成了午餐。
「媽,我想買幾塊做旗袍的布,你眼光好,陪我上街去挑?」又喝光一杯茶,吃了幾塊小點心,她才邀母親出去逛一逛。
「做給小朋友的?若往後有了自己的孩子,還能視人家如己出嗎?」直接的,許淑苓問了個重要的問題。
「當然。」她毫不遲疑的點頭。
母女兩人的閒聊沒個結束,一同吃完飯,一同收拾整理,最後感情極佳的手勾著手出門逛街去。
「請問……是衛小姐嗎?」
在湖邊柳蔭下,出現一個嬌弱的女子,似是等待了很久,喊住正好踏出家門的衛靜。
衛靜回頭,看見那名女子時一怔。
她很年輕,五官嬌美,黑髮直亮的垂在肩頭,穿著打扮偏粉,這女人的形象與她相似,但五官卻比她更為精緻。
而這張臉,她也不陌生,一眼就看出對方是什麼人。
「抱歉打擾你,我想跟你談一談,一下下就好,求求你……如果可以我也不願意這樣……衛小姐,我是……懿懿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