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她輕歎。
「那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留在這裡過夜。」他握起她的手,與她五指交拙。
「不行啦,我跟我媽說了今晚會回去。」這一陣子常常晚歸,偶爾還會留在他這裡過夜,母親已經有些起疑了,追問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她不願讓母親知道她和甘爾瑞的事,所以都推說是加班或出差。
斜覷著她,甘爾瑞下達最後通牒。「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要安排我跟你母親見面的事?如果你再拖下去,我明天就過去拜訪她。」他不明白她到底在顧慮什麼,一直拖延這件事。
她緊張的抬眸。「你不可以這樣貿然跑到我家啦,我媽會嚇到的。」
他不太滿意的瞪她,「那你就盡快安排,我快沒耐心了。」每次她要離開,他就依依難捨得要命,恨不得永遠跟她膩在一塊。
「好啦,我會作安排的,總之,你不可以沒經過我同意,就跑去見我媽哦。」朱照曦不放心的叮嚀,起身準備離開。
他拉住她,讓她面對自己,嚴肅開口,「如果你讓我等太久,我很難保證不會那麼做。」
「……知道了啦。」看得出他不是隨便說說,朱照曦感到開心也有些惶恐,一方面高興他認真看待兩人的感情,一方面又覺得不安……他們真的可以就這樣,一直攜手走向未來嗎?
「那記得快點安排。我送你回去。」
她搖首拒絕,「不用了,才九點多,我自己開車回去就可以了。」
她離開後,甘爾瑞環顧空蕩蕩的屋子,忽然感到一股寂寞襲來。他似乎愈來愈離不開她,才分手就開始思念起她。
他苦笑的走進書房看書。
幾分鐘後,手機陡然響了起來,查看來電是她的手機號碼,俊臉霎時漾起笑容。
「喂,這麼快就開始想念我了?」
電話另一端傳來她焦急的嗓音,「想你的頭啦!我出車禍了,你可不可以下來一下?」
「你在哪裡?要不要緊,人有沒有受傷?」
「我在離你們大樓五百公尺左右的地方,那個撞到我車子的人喝醉了,一直纏著我,啊……」話未說完,忽然間斷了訊。
「喂、喂,照曦,照曦!」甘爾瑞凝起臉,快步走出書房,臨出門前,看到擺在一旁的高爾夫球袋,隨手抽一支球桿帶了出去。
「麻煩你,前面五百公尺發生了車禍,請你通知警察過來處理。」下樓來到大廳,他向警衛交代,接著便飛快的跑出去。
來到事故現場,一見到朱照曦,他急問:「是誰纏著你?」
朱照曦看到他,心頭剎那間充滿了一股感動,才通過電話不久,他那麼快的時間便趕到,可以想見他一定是一路用跑的過來。
「他在那裡。你拿高爾夫球桿下來做什麼?」她不解的瞥了眼他握在手裡的球桿。
順著她的手勢望向地上倒臥的男人,甘爾瑞微愣。
「他怎麼了?」
「他昏倒了,所以我才要你下來幫我把他搬到車上,載去醫院。」
「你不是說他喝醉了,一直纏著你?」所以他才會帶這支球桿以防萬一。
朱照曦霎時明白,原來他以為她遇到危險,所以才趕來要救人,她動容的笑出聲,伸手抱住他,將臉埋進他懷裡。
「你好可愛哦!所以,你才拿球桿來準備幫我K人,是嗎?」
被她說可愛,甘爾瑞不知該不該高興,「你快點把話說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對不起,我剛才話還沒說完,手機就不小心掉到地上壞了。」剛才有點害怕,但現在他來了,她的心情頓時安定下來。
「事情是這樣啦,他撞到我的車後,我跟他一起下車查看車子損壞的狀況,沒想到他醉得都站不穩了,還發酒瘋賴說是我撞到他的車,要我賠他,一直糾纏不休,硬是不肯承認,我看他醉得不可理喻,打算拿手機打電話報警,他竟然扯住我,不讓我打電話,我氣起來,就拿手機狠狠的敲了他腦袋幾下,然後,他就昏了過去,我怎麼叫都叫不醒,只好打電話給你。」
睨一眼地上躺著的醉漢,他身上傳來的濃烈酒氣令甘爾瑞嫌惡的皺起眉。
「我看他是醉昏過去了。」
朱照曦擔憂的看著地上的男人,「可是他的頭被我敲破一直在流血耶!」剛剛那幾下她敲得很用力。
甘爾瑞柔嗓安撫她,「應該只是皮外傷,你下要擔心。我剛才已經交代警衛通知警察了,是他醉後駕車在先,錯不在你……噫,警察來了。」
警方的人一來,先詢問事發的經過,再測量現場兩車的位置及煞車的痕跡,不久,救護車接走醉漢,甘爾瑞陪著朱照曦到派出所做筆錄。
從甘爾瑞走出住處大樓後,停在對面車道上的一輛銀白色車子裡,一雙美目目睹了一切的經過。
「看來真的是那女人。可惜,只要我想要的東西,沒人能搶得贏我,等著瞧吧!」自信滿滿的低語迴盪在車裡。
「我為什麼要幫你?」懶懶的嗓音不感興趣的問。
「我們是魚幫水、水幫魚,你只要配合我演一場戲,對你也是有好處的。」甜柔的嗓音利誘。
「我有什麼好處?」
「伯母限你們兩年內必須替她生下孫子對吧?我相信以你的個性,一定不願意被人逼著做這種事,只要我成功了,我向你保證,兩年內我絕下會懷孕,這樣—來,屆時就不會只有你一個人違抗伯母的命令了。」
「聽起來有點誘人,」考慮片刻,男人頷首成交,「好吧,我就幫你這一次。」
打開大門,看見母親正練習用義肢走路,朱照曦滿臉欣慰的笑容。
「媽,你已經走得很好了。」
「噫,照曦,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這陣子女兒常常加班到半夜才回家,難得今天會在六點多便回來。
「因為今天不用加班。媽,你再走幾步讓我看看奸不好?」甘爾瑞今天有事,所以她才能提早回來。
「有什麼好看的?」嘴裡雖然這樣叨念著,朱玉珍還是走了幾步給女兒看。
照顧她的張姨笑笑的說:「你媽的情況愈來愈好,我想再過不久,她就完全不需要人照護,可以正常生活了!」
朱照曦感激的說:「謝謝張姨,你幫了我很大的忙。」有張姨的開導,母親這幾個月來心情開朗很多,不再愁眉苦臉,臉上也有了笑容。
「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還沒吃吧?我去煮飯,待會我們一起吃。」
「好,謝謝張姨。」
張姨進廚房後,朱照曦扶母親在客廳坐下。
「你也坐下,我有事問你。」朱玉珍比著身旁的位置。
她在母親旁邊坐下。「什麼事?媽。」
朱玉珍雙眼緊盯著女兒,「媽再問你一次,你要老實說,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看女兒最近回來時,唇邊常掛著笑容,心情似乎很愉快的樣子,她和張姨都認為女兒一定是談戀愛了,但上次問過她,她竟否認了。
「……」朱照曦一時沉默了,遲疑著該不該告訴母親她和甘爾瑞的事。
看她那神色,朱玉珍更斷定女兒一定隱瞞了什麼,軟言說道:「照曦,我是你媽,有什麼話不能跟媽說,嗯?這幾年來,你一直顧著賺錢養家和償還你爸欠下的債,都沒空交男朋友,媽一直很擔心,如果你真的在跟什麼人交往的話,帶回來給媽看呀,好讓媽安心。」
她輕吐口氣,承認了,「媽,我是有在跟一個人交往。」
「對方是誰?」朱玉珍迫下及待的追問。
「你見過他一次,他就是……」她吞吞吐吐的說:「我們董事長。」
「你公司的董事長?」朱玉珍驚愕的望住女兒,「怎麼會是他?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是他追求你的嗎?」
「嗯,就……你住院那段時間開始的。」
「這麼算一算也有幾個月了。你這孩子也真是的,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她輕責。
「我擔心嘛!」
「你擔心什麼?」
「像他們那種有錢人家的少爺,我怎麼知道他對我是不是認真的?」
朱玉珍回想著第一次在醫院見到甘爾瑞的感覺,她對他的印象不錯。
「我覺得那孩子為人滿誠懇的,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他應該不會追求你,不過,你的考量也沒錯,畢竟我們家世跟他們相差太多了,就算他是真心愛你,也不曉得他家裡能不能接受你。」
「就是呀,所以我才暫時沒有告訴媽。最近他一直說要來拜訪你,是我攔住他,不讓他來。」
「聽你這麼說,他願意親自來見我,可見他對你是真心的。」拍了拍女兒的手,朱玉珍關切的再問:「照曦,先撇開你們兩人的身份不談,你自己呢,喜歡他嗎?」
垂眸看著雙手,緩緩答道:「嗯。」
「那就把他帶回來吧,讓我跟他談一談。」
朱照曦抬眸看見母親鼓勵的眼神,心頭的顧慮消減不少,她點頭道:「好,那我再跟他約個時間過來。」
語畢,一陣旋律驟然響起,她連忙從皮包裡取出手機。
「喂,我是,有什麼事嗎?什麼,現在……」傾聽著手機裡傳來的聲音,片刻,她沉下眉道:「好,我知道了。」
「照曦,怎麼了?」見女兒神色凝重,朱王珍關心的問。
「媽,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說完,她匆匆起身出門。
「我不是想要向你耀武揚威,或是炫耀什麼,我只是好意希望你能認清事實,你跟爾瑞是不可能的。你也看到了,他對我仍舊餘情未了。」
纖指輕撫床上只蓋著一條薄被的赤裸男子,柔甜的嗓音續道:「他或許喜歡你,但對我的感情更深,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十八歲開始熱戀,那時候我們好甜蜜,他寵我寵得不得了,要不是後來有點誤會,我也不會離開他,我走了之後,他痛苦了好久。」
施淑媛一臉溫柔的睇向朱照曦,「我想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是甘家認定的媳婦人選。我們兩家是世交,彼此的長輩一直保持很好的交情,若不是先前的誤會,我們可能早就結婚了。」
注視床上背對她側躺著的男人,朱照曦提出質問。「他為什麼一直沒醒?」
「他累壞了,你應該看得出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吧?」玉指指向凌亂的床鋪,嬌羞的掩唇輕笑。「剛才我們恩愛時他告訴我,他對你感到很抱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你說我的事。對了,你曉不曉得,他媽媽要求他們三兄弟兩年內必須生下孫子?」
她木然頷首。
施淑媛柔著嗓淺笑吟吟的說:「那就是了,我想他對你也許是真的有些喜歡,所以才會找上你,但是我一回來,他的心裡就再也裝不下其他的人了。我不忍他為難,這才會決定把你叫來,當面跟你說清楚。」
她一派真誠的望著朱照曦。
「與其多花唇舌解釋什麼,我想讓你看見事實,是最快明白真相的方法。朱小姐,我無心想讓你難堪,只是希望你能認清事實。」
一直睡著的男人忽然悠悠出聲,「對不起,人只有一顆心,只能愛一個人,我想是因為寂寞,所以才會找上你,現在淑媛回到我身邊了,我沒辦法再跟你在一起。」
認出那是甘爾瑞的聲音,朱照曦一震。雖然適才已經聽施叔媛說了那麼多,但都沒有他這番話的殺傷力來得強。
她竟然只是填補他寂寞的替代品而已?!
熟悉的男嗓接著說:「你放心吧,我會給你補償的,明天我就讓人開張支票給你。」
朱照曦凝聲喝道:「不用了!你也不過是我賺錢的工具而已,既然你這麼說,我們就到此為止。」
說畢,她旋身離開。
結束了,想不到這麼快就玩完了。
快得令她……措手不及!
適才強忍的淚在她坐上車時,終於忍不住滑落面頰,她趴在方向盤上,低聲啜泣著,哀悼這份早夭的戀情。
「這裡是大雄隊。」
「喂,大雄隊,有什麼事嗎?」
「報告吸血鬼伯爵,目標物一連夜帶著母親離開住處,從她們攜帶的行李看來,似乎是準備要遠行的樣子,請示吸血鬼伯爵要怎麼處理?」
「笨蛋,當然是繼續跟緊。」想了想,狐疑的問:「為什麼目標物一會突然要遠行,發生過什麼事嗎?」
「目標物一兩個小時前曾去過太少爺住處,出來後,瞼色不太好。」
「是嗎?我知道了。跟好目標物一,隨時再向我報告她的動向,知道嗎?」
「是。」
桌上一份辭呈被捏皺了,又再攤開來,從頭到尾一字不漏的看個仔細,想從中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奈何那短短的一行字,除了表明辭意之外,什麼都沒有寫。
他要瘋了,如果再找不到朱照曦,他真的會瘋掉!
明明前一天下班前都還好好的,看不出異樣,為什麼到了第二天,就再也見不到她,只收到她用快遞寄來的這份辭呈?
這半個月來,她的手機從關機狀態到變成空號。到她家去找人,附近鄰居卻說她們連夜離開了。
她究竟到哪去了?為什麼會連告訴他一聲都沒?!
叩叩!有人輕敲了下門板,推門而入。
甘爾瑞陰鵝的黑眸瞪向擅自進入他辦公室的人。「我不是交代了不准任何人進來煩我?」
「我再不進來煩你,公司就要停擺了,」江逸平走到他桌前,指著那疊堆得像座小山的公文,「你桌上這些東西再不批的話,公司所有事情都沒辦法進行,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道陽建設就要準備關門大吉了!」
睨了他一眼,甘爾瑞悶悶的拿起那疊公文,看也不看的一一落款簽名。
半晌,簽完後,他冷嗓道:「都簽好了,拿去吧。」
江逸平沒接過公文,反而拉了張椅子坐下,「爾瑞,我從來沒看過你這樣,就是當年施淑媛甩了你,你都沒這麼沮喪消沉過。」
面對好友,甘爾瑞撫額,語音低切的開口。
「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她。她什麼都沒說就突然消失不見,我快受不了了,就像不能呼吸了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什麼都沒說就走?我對她而言到底算什麼?她怎麼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江逸平很意外,才幾個月而已,爾瑞的感情竟已用得這麼深,見他如此痛苦,他也有些不忍。「照曦不是這樣的人,我想一定有什麼原因的,或許是她媽媽突然生了重病?」
「這大大小小的醫院我都打聽過了,根本沒有她母親就診的紀錄。」這點他早就想過了。
「那……」江逸平低眸尋思,忽地想到一事,「你最近有沒有跟淑媛發生什麼事?」
「你指的是什麼?」
「呃……淑媛知道了你跟照曦在交往的事。」
「那又怎樣?」
「淑媛的個性你也知道,她一向好強,想要的非要得到手不可。」
甘爾瑞霍地站了起來,「你的意思是她逼走了照曦?!」
「這我就不確定了,你不妨向淑媛探探口風。」朱照曦離開後,施淑媛來公司來得更勤了,簡直把自己當成是董事長夫人。
甘爾瑞閉眸,回想著朱照曦離開的前一夜,他做了什麼。
那晚,爾謙說有事要跟他商量,要過去他那裡談,所以下班後,照曦才沒有跟他一道回家。
當時爾謙似乎很苦惱,到他那裡一直喝酒,他也陪著喝了幾杯。最後……他醉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他的酒量一向不錯,那天怎麼才喝沒幾杯,就醉得不省人事?莫非……酒裡有人動了手腳?
「該死的。」
見他臉色一沉,匆匆往外走,江逸平忙問:「爾瑞,你想到什麼了?」
「我去找爾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