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公司派來的人會打理,傭人們也早已知道該如何在主人突然不見蹤影的宴會上善後,徐安揚是這麼和她說的,而且慶功宴的主人早在那位有本事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大人物到場時就易主了。
他們依偎著躺在沙發上,他又像在樓下時那樣,連睡著也不忘黏著她,緊密地把她抱在懷裡,帶點撒嬌,帶點任性和佔有慾。
好奇怪,伍白梅以為自己是喝醉了才會這麼大膽地主動要他,可是現在她清醒得很,而且還帶著笑意,心口飽脹著過去所沒有過的滿足與快樂。
她沒有怪自己被激情沖昏頭,反而覺得自己從沒有作過這麼值得喝采的決定。
想愛就愛!為什麼不?
原來放手去愛的覺悟真的與時間無關,也不過就短短的一天,她的感情就歷經封閉偽裝到坦然相對,想通一個道理有時要靠點機運。
同樣的,愛上一個人也與時間無關。
所以……
她又笑,回異於前一刻的溫柔,是一種豁然的開朗。
她應該要原諒她的前男友了,是真正的原諒,不是嘴裡說不在意,心裡卻屢次想起,屢次怨懟他才見過她表妹兩次面,就傾心於她……
她的表妹是那個第三者,長得像瓷娃娃般漂亮。
在還沒走進徐安揚的秘密基地以前,在還沒想通坦白面對真心以前,她一直都認定是因為表妹長得比她漂亮,比她溫柔,才從她身邊搶走了原本屬於她的情人。
要不,她和男友有五年的感情,表妹和他不過才認識兩個月,見了兩次面,他卻可以對她說:他放不下她!
她當時帶著悲傷發誓,她會堅強,然而現在,她才真正地不再有悲傷,她不在意,也釋懷了。
她微笑著依偎向身旁的徐安揚,其實也沒多的空間可以再更靠近他了,他像牛皮糖一樣死抱著她,她不禁又一陣好笑。
她端詳著他的睡臉,目光往下移至他的胸膛和手臂。
因為作息和工作的關係,他的身材並不壯碩,甚至是有些消瘦的,但所幸他不容易胖,這樣「清淡」的身材其實也滿養眼的,反正她本來就不怎麼欣賞掹男。
不過……
伍白梅瞇起眼,就著星光,隱約看見他胸前和手臂上的皮膚有些異樣。
然後她看清楚了,那一條一條,遍佈手臂與胸口的,是傷疤,很淡,加上沒有開燈,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感覺那些疤痕有些歲月了。
伍白梅悄悄坐起身,察覺他背上也有一些,其中一道甚至超過二十公分,想必那道傷曾幾乎危及性命。
她忍不住擰眉。
這些看起來像刀傷的疤痕,為什麼會出現在他身上?
他一向膽小,身上會有這些傷痕,真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又或是,這些就是他在地道時所說的:什麼都怕,並不代表會在決定生死的重要關頭退縮?
伍白梅想起他從來就對自己的事避而不談,最初她沒有多想,相處久了當然也漸漸發覺他的刻意迴避。
重新躺回他身旁,失去懷中人的徐安揚眉心緊蹙,像在睡夢中也感覺極為不安,在愛人的體溫和重量重新回到懷裡後,他雙臂緊緊圈住她。
「我在這裡。」她呢喃道,指尖輕揉他的眉心,然後在上頭淺淺地一吻。
徐安揚眉間的皺折這才舒緩開來,唇邊隱隱泛起一抹笑,帶點滿足的憨。
伍白梅也微笑著抱緊他,輕閉上眼。
他若不說,她也不著急,更不想瞎猜,畢竟她原不就是個好奇的人。
只是想著他曾經受過的傷,心口不禁泛起疼……
鎖店老闆對徐安揚和伍白海會銬在一起—點也不覺得驚訝,原來這小鎮上,甚至包括山上的向陽山莊,人人都知道徐安揚那天要是闖了什麼天大的禍,搞了什麼稀奇古怪的飛機都不足為奇。
慶功宴一結束,他們便回到臨海小鎮那棟小洋房,徐安揚說他喜歡海。
「陪我。」他由身後抱住在水糟邊的伍白梅。
「你不出門?」她記得他一向吃飽飯就開始梳妝打扮,準備去約會。
「出去幹嘛?」
「出去約會啊!」伍白梅仍然洗她的碗,不把黏在身後的牛皮糖當回事。
徐安揚擰起眉,「你叫我出去約會?」他語氣難得正經,手卻依然沒放開她。
「你每天都出去約會,好像不是我叫你出去約會。」她糾正道。
徐安揚彎下身,頭枕在她肩上。
「那我以後不要了,你陪我,我不想去約會。」
他是在告訴她,以後不再拈花惹草嗎?
伍白梅很快地否決這個想法。
今早醒來,也許是夜的魔力消失,又或許是白晝之下理性再次成為大腦主宰,她突然看清,也突然想起一些在昨夜激情與愛情燃燒時來不及去想的。
她認為她無法要求徐安揚也對等地愛她,既然如此,她決定跟他保持一種不是戀人,卻照顧他、與他有關係的曖昧——雖然她不知道現實能不能如理想中做得完美徹底,誰教她發現自己陷下去了,又捨不得走得乾脆。
他為什麼和她上床?這對他應該是不需要理由的,花名在外的徐安揚,和女人上床還要問為什麼嗎?
她該不該為自己愛上這樣的男人心碎?仔細想過之後,她認為自己明知他花心卻仍然犯賤,所以活該。
「乖,去旁邊玩。」她故意裝作不在乎地,用哄小孩的語氣道。
「不要,你陪我。」徐公子開始發揮「盧」功,一臉正經八百,卻說著孩子氣的話。
「我要洗碗。」她正色道。
「有洗碗機啊!」
「那洗不乾淨。」她才不信那種東西有她的手腳俐落。
徐安揚轉而站到她身邊。
「我幫你洗。」他笨手笨腳的拿起一隻盤子,抓起洗碗精倒了一大堆。
「我的天啊!」她連忙搶過洗碗精,「你當你在洗頭髮嗎?」
「你又沒教我。」大少爺生來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倒一點點就好。」
她示範一次,徐安揚乖乖在一旁現學現洗,直到兩人合力把所有碗盤洗乾淨。
沒想到他還真的認真地學,認真地把碗洗乾淨,伍白梅笑了笑。
「乖。」她拍拍他的腦袋,像誇獎小狗狗那樣,接著準備上樓澆花。
管家可是很忙的……
「現在你可以陪我了吧?」他一把抱住她,呼出的氣息在她頰邊搔癢,雙手也不安分起來。
「不要鬧了,你去約會,去找你的女朋友。」平常她總要趁他工作或出去約會的時候才能好好整理家務,因為其他時間他總愛黏她。
徐安揚臉沉了下來,一雙長眉高挑,漂亮的眼顯得冷冽。
「為什麼你一直要我去約會?你就那麼喜歡我出去約會?」他生氣,卻不明白為什麼要生氣,只知道聽她這麼說,心裡好悶。
他不明白的還包括,為什麼自己明明那麼生氣,卻還是捨不得對她說話大聲一點?語氣重一點?過去他發起飆來可是人人喊頭疼的。
不,這一刻他才發現,所有事情都變得不對勁,而所有的不對勁都和他親愛的管家小姐有關。
他有多久沒在程式寫到瓶頸,或工作厭煩到想殺人時發脾氣了?他親愛的管家小姐恐怕不知道,他的前幾任管家都把工作時的他當成不定時炸彈呢!
他沒心情出門約會,事實上,早在她再次出現後,他就對出門和女友們約會有點意興闌珊,明明那時他因為工作,有好一陣子沒和女友們見面了。
當他對著女友一號、二號或三號談笑風生,心裡卻不再輕鬆愜意,不再覺得這是件有意義的事,他和女友約會,腦海裡想的全是回家後,管家小姐會準備什麼樣的消夜?會不會為他等門?他出門時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物,好想快點回家和管家小姐分享,如果她也在他身邊就更快樂了……他覺得和女友們在一起,時間變得好漫長。
之後他突然吃錯藥般,開始一一和女友們分手,有的過程很和平,女孩提得起放得下,理智且落落大方;有的過程費些心思,因為女孩捨不得這麼快放手,或暫時還找不到別的伴。
就一兩個會大哭大鬧,不過也都讓他擺平了,現在他的電話簿裡乾淨得不可思議,只剩熟人和同事的電話。
最初,他以為尋找她只是為了彌補心裡當年的遺憾,因為這麼多年來心頭始終有個角落讓他若有所失,他以為找到她之後就沒事了。
再次見面時他試探她,發現她應該不記得自己,他也不介意當成兩人重新開始,這無所謂,反正他也討厭回憶過去,可是幾個月下來情況變得越來越複雜難解。
到底為什麼?每次一分析這些就讓他頭疼,所以他乾脆不去想,反正他的人生一向很隨興。
但是首先,他必須解決壓在他胸口的那股悶氣,此時唯一想到的解決方法就是——死也要黏住他親愛的管家小姐。
「不是喜歡,而是……」她能怎麼說?難道告訴他,其實她討厭他出去找女人,可是又不願意讓自己去計較?
「因為你覺得我很煩?」徐安揚落寞的聲音響起,「好吧,那我回房間寫程式……」他決定寫個病毒,將它命名為「莫名之哀愁」,英文名字還沒想好,總之因為他心情很差,寫病毒挺適合的。
伍白梅沉默了幾秒,終於上前拉住他。
「我沒有覺得你煩。」她歎了口氣,然後才認命般道:「我只是覺得奇怪,平常這時你若沒在工作,就是準備出去約會。」
「我不想去約會,現在不想,以後可能也不想。」
「為什麼?」她臉頰微紅。
徐安揚看著她,笑了開來。
「你陪我,我就告訴你為什麼。」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不過,管他的,他又不是第一次為了要她陪他而撒謊了。
早上九點,伍白梅剛從鎮上的市場回來,腳踏車的籃子裡是今天午餐的食材,因為距離近車子又少,她一向以腳踏車代步。
還沒走到家門口,遠遠地就見到一個熟悉卻讓她訝異的身影。
「表姐?」伍白梅狐疑地走近,先將車停在天棚下。
穿著時髦的女子摘下太陽眼鏡,臉上也有同樣的驚訝。
「白梅?你怎麼在這裡?」女人問,很顯然她會出現在這裡並不是來找伍白梅。
「這裡是我工作的地方。」伍白梅有些不太自在,因為表姐和她前男友一樣,打心底看不起她的工作。
「哦,你現在在Roger家幫傭啊?」女人抬起她那漂亮又完美的希臘式鼻子,帶點冷哼地道。
伍白梅懶得糾正她的用語。
表姐和舅媽一向說她在有錢人家幫傭,糾正了她們,還會被譏笑是野鴨裝天鵝。
世上哪來這麼刻薄的女人呢?實際上就是有的,所以伍白梅在工作上遇到再怎麼難纏的富家太太也都能應付得游刃有餘,因為和她舅媽與表姐一比,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表姐來找安揚?他應該還在睡,你要不要進來坐坐?」她以著不冷不熱的語調,說著客套而禮貌的話。
「早知道你在幫Roger工作,我就不來了,要是讓他知道我有親戚在當下人,多丟臉,你等一下別開口,也別說認識我好了。」女人交代道。
伍白梅也不怪表姐的反應,家庭環境會影響一個人,表姐的刻薄多半不是天生的,而且既然是徐安揚的客人,她就沒有怠慢的道理,她告訴自己,現在眼前這趾高氣揚的女人是徐安揚的客人,不是她一向就不怎麼喜歡的表姐。
這陣仗看來就是徐安揚的情人找上門?伍白梅是依她表姐喊徐安揚的語氣來猜的,雖然說女人們一講起徐安揚,差不多都有那麼帶點嬌嗔的聲調。
老實說這還是她到這工作以來的頭一遭,過去三個多月來,徐安揚的訪客以公司同事和鄰居為主,她這才發現雖然徐安揚號稱花名在外,但會找到這裡來的表姐竟然是不可思議的唯一。
伍白梅應該要覺得嫉護或難過的,可是她發現心裡的不悅主要還是因為表姐對她工作的輕蔑。
並非徐安揚對她承諾過什麼使她心安,事實上他們的關係仍然沒變,他愛黏著她,而且現在是直接黏到床上去,她則是承認自己喜歡他……
她想是因為表姐喊他Roger的關係。
徐安揚不喜歡這個名字,可是在美國唸書時需要一個英文名字,那些外國人永遠無法發出正確的中文字音。
他會讓某些關係不是那麼親密,或較為無關緊要的人這麼喊他。
「你知道嗎?」女人跟在伍白梅身後,打量了一下房子,似乎覺得有點寒酸,畢竟以徐安揚的身價來說實在不該住在這種小鎮上的小洋房,不過她先壓下心裡的牢騷,趁著還沒見著徐安揚之前說:「Roger以前見過小莉,他還對小莉很慇勤呢!不過後來小莉有了晁民……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他們兩個,我是說如果當初我把Roger讓給小莉,晁民就不會有機會接近小莉,你們也不會分手了。」她一臉歉然的表情,說得好像萬一明天世界末日必定是她太美麗所導致,眼睛盯著伍白梅,有些幸災樂禍。
因為母親總是沒給這個從國中就寄住在她家的表妹好臉色,她也就不怎麼喜歡伍白梅。
「是嗎?」伍白梅也不知該說什麼,表姐對她講話一向是這調調。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雖然她已經不在意前男友和表妹,不過實在是懶得應付表姐那種擺明要看她好戲的態度。伍白梅知道表姐從以前就覺得她配不上斯文帥氣的晁民,他們交往時表姐老和晁民一起嫌棄她的職業,分手後更是到處向人宣揚:果然只有她妹妹這樣的美女才配得上晁民——伍白梅現在當表姐這樣的行為是姐妹情深。
但又不能不回話,她只好隨便想個客套話問候一下,「小莉和晁民還好吧?」
「當然好啊!他們感情可好了,沒要分手……你不會太失望吧?」
伍白梅翻了翻白眼,轉身將倒好的茶端過去。
好吧,是她蠢,挑錯問題,她決定還是少開口為妙。
「我去看看安揚起床了沒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伍白梅幾乎要忍不住用沖的衝向樓梯。
「啊!」一顆紅色的腦袋突然從樓梯處冒了出來,伴隨著徐安揚惡作劇的大叫與大笑,「嚇到了吧?哈哈哈哈……」
如果在平時,伍白梅會好氣又好笑地追著他打,再威脅他沒午飯可吃。
伍白梅撫著胸口,當然被嚇到了,不過經過這三個月的訓練,她已經快要對徐安揚這種惡作劇免疫了。
「並沒有,你能不能換別招?好老套,我都已經知道你會躲的位置了!」她故意取笑道,果然看見徐安揚失望的表情,實在是讓她好笑又不捨,接著才想起有客人。
「你有客人。」她板起臉孔道。
「什麼?」徐安揚一臉困惑,看向客廳。
「Roger!」女人站在客廳裡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徐安揚原想立刻端出他在人前風度翩翩,魅力無邊的模樣,卻愣了三秒,接著一臉無辜地笑了起來,「請問……你哪位?」
他向來都是靠約會地點和手機號碼來記女伴們的名字——Angel約在咖啡館,Bonnie約在健身房,Cassie約在PUB,而Diana則喜歡直接約他在音樂廳見。
伍白梅猶豫著該不該轉身去忙她自己的,但她很聰明的背過身去,沒笑出聲來。
那天在慶功宴上她就知道徐安揚認人不認臉的,他公司泰半同事都知道這位搖錢樹工程師有這樣的小毛病,所以每個人在與他攀談前都會記得先自我介紹。
她是不是有些幸災樂禍?也許有一天徐安揚會像現在對表姐一樣,對著她卻連她是誰也不認得。
思及此,她忽然不想替這花心大蘿蔔張羅午餐了。
「她是Eva。」趕在表姐抓狂下不了台之前,伍白梅在他耳邊提醒。
「啊!Eva!」徐安揚一臉恍然大悟,「你怎麼來了?」怪了,他從來不把地址給別人的,尤其是這裡,只有公司少數幾個同事知道,已經和他分手的眾女友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當初他和拍拖的女性朋友互有約定,在一起快樂就好,干預對方的生活就不必了。
「Eva是小莉,我叫Fanny!」女人氣得直跺腳。
伍白梅闖禍般地吐了吐舌頭。
唉,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幫倒忙的,表姐是Fanny,表妹是Eva,她老是會記反,這不能怪她。
話是這麼說,其實心裡還滿痛快的。伍白梅掩嘴笑了笑,閃進廚房裡,把爛攤子丟給徐安揚去處理。
午餐食材放在水槽邊,徐安揚走進廚房,見到伍白梅坐在餐桌邊喝著熱可可。
他拉了張椅子坐在她身邊。
「生氣了?」他小心翼翼地探問。
伍白梅挑眉,放下杯子,「沒有,」她聲音極淡,「我做什麼生氣?」
「Fanny之前和我們公司有過生意上的接觸,她說她是問公司的人才知道我住在這裡的。」看來他得好好追問是誰這麼大嘴巴,除了山上那座大宅,他其他的住所一向只有幾個親近的人知道。
老實說Fanny的出現讓他有些頭大,因為他不喜歡生活被打擾,喜歡熱鬧與玩樂是一回事,散漫又隨便也不表示他會歡迎一些只是點頭之交的人踏進自己生活的領域。
慶幸的是,在剛剛的一番閒聊中,他確定Fanny應該只問出了這個地方。
「哦。」伍白梅並不多表示意見,刻意裝作不在乎的樣於。
她的反應卻讓徐安揚有些煩躁。
「我並不喜歡她……我是說沒有特別喜歡。」她的沉默讓他覺得有些失望,也有些緊張。「其實我和她已經好久沒見面了,我跟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有陣子為了生意,他這個工程師被老總誆去當了一個月的公關,基於對老總的報復,他每次跟Fanny公司的人接洽一律找最貴最高檔的餐廳,然後快樂的把貴得讓人咋舌的帳單報給老總,後來才因此發展成他與Fanny的單獨約會。
可是說老實話,他並不喜歡Fanny,不喜歡她那些過於勢利的想法和說話方式,話不投機半句多,他雖然號稱花名在外,可是交往的女性多是充滿知性與感性的……呃,當然還有性感,而且雙方也談得來。一個月過後他也沒再跟 Fanny聯絡了,只有她偶爾打來一兩通電話,他會客套地攀談兩句。
徐安揚滔滔不絕地講述他們之所以會認識的緣由,連他們第一次接洽時去哪家餐館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他越說越繁瑣,直到伍白梅終於察覺出他聲音裡的煩躁。
「停!」不打斷他,他可能會連他們當時點什麼菜、穿什麼衣服、那天天氣如何都交代一遍。
徐安揚像洩了氣的皮球。
伍白梅放下熱可可,有些好笑之餘,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你覺得我會吃醋,所以跟我說這些?」她只能這麼問。
徐安揚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不要告訴他,她根本不在乎!
徐安揚到這一刻才瞭解他剛剛在煩什麼,他以為自己怕她生氣?不,其實他真正擔心的是她一點也不生氣。
他當然不希望她生氣,他一向愛逗她開心,她開心他也開心,可是這一刻他又不希望她不生氣,雖然他確實會心疼她生氣……
很像在繞口令,也把他的腦袋和思緒繞昏了,他又開始不明白自己到底希不希望她生氣?
深深歎一口氣,伍白梅老實道:「是有一點。」既然都跟他發生關係了,心裡也承認喜歡他,再說謊豈不顯得矯揉造作?雖然她還沒打算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徐安揚心裡有些竊喜,他懷疑自己難道是在幸災樂禍,她生氣他就開心?
不對啊!他雖然很開心,可是現在他更想立刻逗她笑,逗她開心。
所以,他是希望她先生他的氣,再讓他逗她開心?天啊!這真是複雜的情緒,他越來越不瞭解自己了。
「老實說,那天在你身邊醒來後,我就覺得自己有點傻。」她幽幽地開口,沒有看向徐安揚,盯著杯子像在自言自語,因為唯有這樣她才能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我覺得這樣不公平,因為我沒辦法要求你也對我專一。」
就算她很想,徐安揚未必想,那她豈不是像個傻子?而且發生了關係就要求對方也要付出感情,會讓她覺得自己像拿身體去索求愛情一樣。
所以她只好說服自己別無所求,誰教她想著自己喜歡上他,自責自己不坦白,卻忘了先去審判他的花心。
徐安揚擰眉,「誰說沒辦法?」她怎麼都不告訴他這個?「只要你說,我就去做。」
何況用不著她說,他已經做了啊!
「你怎麼可以還沒問我,就先決定我的答案?」他有些生氣。
「如果有辦法,我想早在過去就有女人這麼要求你,並且讓你專一了,根本輪不到我。」她顯然有必要提醒他,他的花心不是別人亂給他加的罪名。
「你又知道有了?」這女人很莫名其妙哦!「事實上,沒有女人這麼要求過我,我不知道為什麼,但真的沒有。」何況這些年來他也一直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直到他找到了她。
是嗎?伍白梅質疑了。
這太不可思議了。
「你不相信我。」他臉沉了下來,雖然他擺明了不高興,可是伍白梅卻有點想笑。
她真的不是故意不把他的不悅當回事,而是不知為何,他對她就算再怎麼生氣,感覺也總帶點孩子氣,沒有一點殺傷力和威脅感。
「她們說我沒安全感,不是個適合一對一談感情的對象。」曾經有幾個女人這麼對他說過,而且神奇的是內容還大同小異。
沒錯,解析的中肯。伍白梅在心底悄悄附議,同時也相信了他的說法。
「你也是這麼覺得?」徐安揚突然悶到想上樓去寫十幾二十個病毒,每個都能破壞最先進的防火牆與病毒監測程式,把系統和記憶體蠶食得一滴不剩,最好再讓電腦自爆……不,這還不足以發洩他心中的鬱悶。
當那些女人這麼對他說時,他根本不痛不癢,可是一想到管家小姐也可能這麼對他說,他就……
「那麼我問你……」她抿了抿唇,想起他剛剛說的:只要她說,他就去做,心裡有些忐忑,有些喜悅,卻又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如果其他的女人,我是說你女友們之中的一個,開口要求你對她們專一,只和她們其中一個在一起,你會答應嗎?」
她不曉得自己幹嘛這麼問,或者,這是一種迂迴的套話手段?想不到原來她也有這種心機。
徐安揚想了想,女友們的名字一一在他腦海理閃過。
「以前的話,我不知道我會不會,但現在我肯定我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跟她們分手啦!」都分手了,她們怎麼要求他專一?
伍白梅有些傻眼,感覺她的問題與他的答案,似乎得拐上幾個彎才能對上。
「你跟全部的女朋友分手?」天要下紅雨了嗎?世界末日了嗎?還是……她努力按捺住去確定今天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衝動。
「對啊。」很奇怪嗎?
「為什麼?」她相信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可笑。
「不知道。」他聳聳肩,然後更加貼向她,「不過如果真的要追究的話,我想是因為你吧。」他的手探向她頸後,上身湊向她,趁著她尚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偷了個淺吻。
伍白梅心跳漏了半拍,整張臉爆紅。
噢!絕不是他的情話有多誘人,或這樣的吻有多邪惡,而是他話裡的意思讓她一陣暈眩。
強烈而幸福的暈眩。
「什麼?」她想太多了吧?一定是,他跟女友們分手關她什麼事?她幸福個什麼勁?伍白梅不得不潑自己冷水。
「什麼什麼?」他反問,又親了她一口,這回舌尖溜進她貝齒間,嘗到淡淡的可可香味。
意猶未盡,他忍不住再偷親一口,幾乎捨不得離開她,氣息與她相融,眼神與她膠著,貪心地一親再親,他發現他戀上她的每一個呼吸與味道,像吸了鴉片一般會上癮,於是直接以吻封緘。
他抱起她,讓她坐在餐桌上。
什麼什麼什麼?伍白梅腦袋亂成一團,一堆「什麼」在腦海裡鬼打牆。
他的手探進她衣服裡,一如第一次接觸時那樣地不拖泥帶水,當她感覺陶前一陣涼,她才尋回一些理智。
這男人脫她衣服真是既迅速又神不知鬼不覺!她簡直服了他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努力維持冷靜的音調,但顯然有些失敗,她的聲音洩漏她剛剛的意亂情迷。
他總是讓她覺得自己好生澀!好像是個未解人事的少女,明明他們這幾天發生關係的次數讓她差點覺得自己是浪女了,可是一對上他的挑逗,她就一點招架的餘力也無。
「什麼問題?」他說話時貼著她的唇,濕熱的氣息隨著他說話時吹拂在她唇邊,舌尖羽毛般輕巧地滑過她的唇,一手採向她的背,一手則是在她胸前揉弄起來。
她只能扶住他的肩膀,他將她雙膝置於他腰部兩側,她的裙子被掀至她的腰際。
「就是……」她剛剛問了什麼?是不是問他為什麼和女朋友分手?
可是他好像回答她了。
「不如你來回答我。」徐安揚抬起她的左腿,「告訴我,為什麼我會一直想要再更靠近你一些?」即使佔有了她,卻仍然貪婪地想要更多。「告訴我為什麼我會這麼離不開你,多希望清醒時的每一刻你都屬於我,沉睡時你的夢境裡都只能有我。」
為什麼這樣的空虛與煎熬似乎只有他默默在承受?思及此,他低下頭輕輕咬了下她一邊的乳尖,伍白梅縮了縮肩膀,抑止不住地輕喊出聲。
她的反應讓他心軟,激起心湖裡無限的愛憐。
「安……」她喊他,聲音妖饒嫵媚如吟哦。
徐安揚拉下褲子,灼熱的男性早已如盯上獵物的雄獅。
「我親愛的管家小姐……」他在她唇邊呢喃著,似親吻,「今天午餐是什麼?」他輕笑著問。
「嗯……」她有些不滿地扭動腰身。
徐安揚又笑了起來,「我要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