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兒名喚穆文箏,是當朝宰相穆無疾的愛女,芳齡十五,與李鳴鳳自小青梅竹馬,感情融洽,據傳皇后之位非她莫屬。
這也難怪,有天仙容貌或許只是獲得君王寵幸的原因之一,她背後還有個位高權重的宰相親爹,成為六宮之首也不足為奇。
「輸了輸了,你毫無勝算,人家又年輕又漂亮還是宰相愛女,你這輩子已經來不及了,下輩子重新排隊吧。」副將涼涼在背後打擊韓雁翎,就是要打破她所有綺想,快快將她帶回正途。
「嗚……」韓雁翎哽咽得說不出話。
「明天甘願收拾包袱回家去了沒呀?」副將的打擊源源不斷。
「要回去了嗎?我先去收拾東西。」莫晚艷插上嘴,一副急乎乎且迫不及待的模樣。
「好呀,先去收拾收拾,留在這種酒池肉林也沒什麼好處,不如回去練刀練拳頭有用。」
莫晚艷領命,離開酒宴,往暫住的行宮走。
大概是昨夜跟李鳴鳳去吃吃喝喝,回來時被副將發現她沒好好守門而罰紮了一夜的馬步,所以她才會腳步有些虛軟和凌亂——對,沒有哪個人紮了好幾個時辰的馬步還不會腿軟的,她一定是這樣。
稍稍做了幾個深呼吸,她穩住腳步,繼續前行。
昨夜被李鳴鳳那樣迷惑詢問她要不要留在他身邊的小震撼,遠遠比不過今天早上看見的儷人依偎來得驚嚇,也證明了昨天夜裡的李鳴鳳,是醉的。
從他迷醉的眸裡,看見的人,真的是她嗎?還是那位未來的小皇后?
結果,只有她一個人為了他昨夜的醉行而無法平靜,整夜腦子裡都在想著他說話的聲音、他說話的表情——蠢呀!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沒長進,還是一相情願的蠢。
好吧,已經被騙過一次,這一次,她沒有前一次的受傷,至少,她是這麼告訴自己。
只是還是有點不甘心……早知如此,昨夜那一拳,就該再揮重一點。
「害我邊扎馬步時還認真把他的話思索好幾遍。真是……」算了,罵再多也沒有用,罵完還不是要過她的人生,與其自我嫌惡,不如努力改進自己這軟耳根的劣性。
她進了房,將幾件衣物收拾妥當。原先她們帶來的東西就不多,收拾包袱充其量也不過三兩下功夫。她整理完,茫然坐在榻上愣著好久,爾後像反省了什麼地幽幽一歎。
「我接下來的人生目標最好是熱鬧一些,像……替自己找個夫君好了,生一窩小傢伙……我討厭自己這麼孤單,我想要安定下來,想要有個自己的家……」
寄人籬下,那個家,不是家。
從軍報國,枕戈寢甲,更稱不上有個家。
一定是李鳴鳳害她胡思亂想起來,一定是李鳴鳳害她同情起自己的孤單寂寞,一定是李鳴鳳害她不想再沒有一個人關心她在意她……
好,立定目標,就朝這方向努力!
她拍拍臉,臉上終於有了血色和笑容,從榻上起身,要回酒宴向副將覆命,半掩的房門外,站著一身黃袍的李鳴鳳。
她怔住,像是不解他為何出現在這裡,他應該攬著美人兒享受溫香軟玉,飲著瓊漿玉液……他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目光深沉得教人讀不出情緒,她與他互視片刻,最後還是她先逃開視線。
他不是她的君王,她無需對他恭敬,繞過他,她不想和他說話。
「晚艷。」
沒聽見,不要叫我的名字,哼。
莫晚艷逕自走著,他緩步跟上。
「你應該瞧見了吧,穆文箏,我未來的皇后。」
瞧見了!美得不可方物,美得石破天驚,美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跟你站在一塊,一個俊男一個美女,配得天衣無縫。
「唉……」
未來的妻子美成那樣,還歎什麼氣?不知足當心天打雷劈!
「當皇帝真可憐,連自己的妻子人選都不能自己挑。」說完,又是一記長長的歎息。
聽出他顯而易見的怨懟,她停步,回頭看見他滿臉無奈,明明不想理睬他,最後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
「那個漂亮小姑娘,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他搖頭。「別被她的外貌給騙了。她有張好皮相,卻沒副好心腸。」箏兒,醜化你真是不好意思,但為了我的幸福,你就犧牲一下吧——李鳴鳳默默在心裡懺侮。
「看不出來。」
「知人知面不知心。礙於她親爹的權勢,我又無法推拒……你也應該有耳聞,我是個空殼皇帝,真正掌握大權的人是穆無疾,我在他眼中畢竟仍是個毛孩子,嫁個女兒過來,正好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將我這傀儡綁得更牢。」穆叔,你應該很樂見我將莫晚艷留下來,為了達成這皆大歡喜的目的,你就委屈些,暫時背起「準備叛國篡位的惡宰相」之名吧。
「我是有聽過穆無疾攬了不少國政。」不過畢竟是鄰國的家務事,所以她也只是聽聽罷了,倒沒想過這麼深一層的內幕。
「我雖然未滿一歲就登上帝位,但不過是顆棋,因為我身上有皇族血統,如此而已。我有名無實,穆無疾有實無名,他等於才是皇帝。」他露出哀傷的表情,看揪了她的眉。
「你現在是大人了,把他廢掉呀。」把皇帝實權搶回來,清君側,除佞臣,振朝綱,樹立一個屬於自己的皇朝。
李鳴鳳瞪大眼,彷彿她說了多不可置信的話。
「你在開玩笑,我廢了他?!我會先被殺掉!我身旁的人全是他的眼線,我光是動個歪腦筋,他那邊立刻就知道消息!」
「好慘……」
「你可知道,我這回來見你,也得偷偷摸摸……我不想讓他察覺我與你的關係,我怕他對你不利……」他苦笑,眸光遠幽,在自身難保的時刻仍擔心著她。
「你沒辦法扭轉這種被監視的慘況嗎?」
「我在皇城裡……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在這裡,我是孤伶伶的。」唉。
好可憐……原來這才是李鳴鳳光鮮亮麗之下的真實面目。
她還以為他是萬人之上,沒想到他是空殼。孤單的滋味她嘗過,已經知道它有多難熬,他更慘,孤單之外還背腹受敵。
「你想逃嗎?」她問他,目光同情。
「我不能選,也逃不掉。」逃了會立刻被伏鋼捉回來——他八歲那年逃過,摔了通天冠後拔腿逃離大殿,連殿門口都還沒溜出去就被逮住,差點打到屁股開花。
「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嗎?」她終究對他是軟心腸,還當他是那個小鳴鳳疼著。
李鳴鳳等的,就是這句話。
「你願意幫我?」
她點點頭。「幫得上的話。」她很樂意盡棉薄之力。
「幫得上!絕對幫得上!你留下來,陪我一塊對抗他們。」李鳴鳳握住她的雙手。
「對抗?打架我沒問題,動腦筋的事我就沒辦法。」她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型的人,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留在皇城裡,穆文箏在後宮翻天覆地,你牽制住她,她是個不懂武的人,打不過你——再說,你也不用真動手打她,嚇嚇她就行了。」
「這不是難事。」連劈兩百塊石瓦就能嚇死嬌嬌女吧。
「這麼說,你同意留下來了?」喜悅染上他的眉目之間,燦亮了笑容。
「讓我考慮一下。」她卻在將他心情拋到最高點時又遲疑了。
「你還要考慮什麼?」他鎖眉。
「我決定離開女將營之後,要嫁人了。」
「什麼時候決定的?!」他的笑容消失。
「剛剛。」
「嫁誰?」他口氣冷了好幾分。
「還沒想到。」
他鬆了口氣。原來只是訂定目標。也好,反正不衝突。
「我朝裡多得是菁英青年,你留下來,一邊幫我,一邊任你挑選。」
他沒說的是——只不過那些菁英青年,很快就會被他指婚指光光,指到朝堂上連半個未婚青年也不剩。哼哼哼,這種小手段,耍耍還不容易嗎?
只要先騙她留下來,他的目的就達成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就得憑他的本事。
「聽起來……好像可行。」因為她也沒地方去找夫婿,有他幫忙,她的目標就能早一些達到。「你要找些品行好又溫柔還很愛家的人讓我挑。」
「有什麼問題!」他笑。眼前這個不就是品行好又溫柔還很愛家的人選嗎?呵呵。「那麼,說定了?」
「好,我就幫你這一次,幫到我挑中夫婿為止。你自己也要爭氣,不要再讓人拿你當傀儡。當初你年紀小,受制於人,現在你長得頂天立地了,要加油。」
李鳴鳳瞧著她認真說教的神情,一副小姊柿的模樣,但她一定不知道,在他眼中所見到的,是一個娉婷玉立且正氣凜然的俏姑娘,他對她,已經沒有姊弟之情——應該說,從最早的一開始,姊弟之情就不曾存在過,若有,那也是她自己一頭熱乎乎的認定罷了。
他,就要成為她新訂目標的唯一人選。
皇后未立,愛妃倒先添一名,雖然不合皇規,但皇上最大,他說了就算,能阻止他的大宰相穆無疾也默不作聲,其餘百官又有誰敢開口?
艷貴妃,莫晚艷的新身份,在廣邀鄰國的酒宴第三日,李鳴鳳對著文武百官及鄰國使將們宣佈,那時韓雁翎及副將的臉色……呃,她沒膽看。
留在他身邊幫忙,不一定非得套上「貴妃」的角色,但是李鳴鳳一本正經分析給她聽,說如果不拿這個當理由,他要如何向大盛王朝的君王要了她這個女將營的小將兵?總不能說他看中她的好武藝,想留她當護衛吧?這種謊言破得連三歲孩童都不相信!但若是說他對她一見鍾情、非她不娶,大盛王朝的君王不會捨不得區區一個小將兵,捧上她當邦交貢品,對大盛王朝如同送上一根小雜草,根本毫無損失,卻能讓兩國更友好,何樂而不為?
他說來頭頭是道,她想想也有理——要離開女將營若不是用逃兵手段的話,應該沒有任何一招比他提供的方式還要更快。
只是搞得好像她真的要成為他的妃子,總是不太好……這樣她日後要嫁別人時,不是會變得更麻煩嗎?
她這麼問他時,他笑,卻不答。
況且,他都還沒得到大盛王朝君王的首肯,就急著推她上陣,似乎太一意孤行,也太自信滿滿了。
「鳴鳳,要不要我現在就劈幾塊磚嚇嚇坐在那裡的宰相千金?」莫晚艷瞄見穆無疾領著穆文箏坐在階下,她被李鳴鳳攬肩坐在高位,今日是她的冊封大典,雖比不上冊封皇后時的繁文耨節,但對於頭一名封賞的貴妃,陣仗仍是不容小覷。
「還不用。你難得打扮得這麼美,何妨就端端莊莊一回,陪我坐在這裡讓人欣賞個夠?」他撥撥她髻上的玲瓏珠,叮叮作響,在黑髮間顯目美麗。
「這樣很彆扭呀……」她不安地挪了挪臀,偏偏腦袋上頂著太多太多的金銀珠寶,沉重得讓她連轉頭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來好吃力。
「總是要習慣的。」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撫她。
「宰相千金一直在看我耶……」是挑釁嗎?可是那雙美眸好像又沒有太大的敵意,倒是探索意味濃了些。
「你是她的頭號敵人,她自然得多費些心思在你身上,可別輸給她呀。」
「好。」用力瞪回去!
宰相千金回她一個笑,美得讓她覺得自己做了件錯事。
「鳴鳳……」她扯扯他的袖。
「嗯?」他在喝酒。
「我覺得不太對勁……」她很遲頓沒錯,但不至於遲頓到沒察覺穆家父女對她散發出來的善意。
「哪裡不對勁?」他明知故問。
「大家看起來都不是壞人呀。」
「壞人不會在臉上寫著『我是壞人』。」
「穆無疾看起來好和善,穆文箏也溫柔文靜的模樣,全是裝出來的嗎?」那麼他們虛偽的本領太高段了!
「你相處過後就會知道。」他不導正她的錯誤想法,任由她想偏。「來,吃些菜,不然等會還有你累的。」
「還要累什麼?」她今天整整一日被捉去刷身體又套衣服又盤頭髮,衣服一層一層加起來少說七層以上,頭髮蓬也不是她的錯,宮女梳頭梳到發火,她也被扯頭皮扯到很想翻桌呀,這還不夠折騰人嗎?
「畢竟你可是我頭一名愛妃,馬虎不得呀。」他湊近她,親暱地磨蹭她的鬢髮,階下隱約傳來抽氣聲,很耳熟,似乎是某位姓韓的將軍。
「是假的,都是假的。」她提醒他。
「我可是玩真的。」他低笑,自語,沒讓她聽見。
李鳴鳳沒有騙她,第一位妃子的冊封大典出乎意料的隆重,她被拱了出來,在宮女的竊竊暗示之下,行禮拜見了李鳴鳳的爹娘,也是當今太上皇及皇太后。太上皇倒瞧不出什麼端倪,皇太后就威嚴十足,覷人的眸光高高在上,好似不好相處。李鳴鳳不過十八歲,皇太后自然也不會超過四十歲,加上保養得宜,讓她看來三十出頭而已,站在太上皇身旁,宛如父女。
太上皇賞了她一塊古玉及一串明珠長鏈,皇太后則是讓人搬了一迭《女誡》給她——明擺著就是下馬威。
接著李鳴鳳將她帶到穆無疾面前,穆無疾沒多言,遞給她一方錦盒當賀禮,雖然她不斷在心裡默念「壞宰相壞宰相壞宰相……」,但是她知道,自己無法討厭擁有這種笑容的男人。
她還見了李鳴鳳那一大串粽子般的皇兄皇姊皇叔皇姑皇嬸皇侄皇甥皇姊夫皇嫂嫂,光是一個一個介紹給她,就足足花掉一個半時辰以上。
「那個年紀比你還大的男人竟然稱你叔叔?」
「他是我五皇哥的長子,我五皇哥大我三十四歲,有個比我年長的侄子也不足為奇吧。」當年他出世時,前頭幾名皇兄老早就成家立業,子女成群。
「我已經忘掉站在前排倒數第三個是誰了……」
「三十一皇女,李俊安。」
「你剛剛有介紹過嗎?」完全陌生的名字,好像從沒聽過一樣。
「有,我介紹過了。」
她掃過所有人,真糟,除了當中那一位外貌非常特殊又高傲得只拿眼角餘光瞄人的七皇哥……嗯,李祥鳳,對,是這個名字。除了這位之外,其他的人名,她全都還給李鳴鳳了。
「不急著今夜全背起來,我過幾天讓人繪一本皇家族譜畫像給你,你再慢慢記吧。」他不會這麼狠,要她一夜之間背起百來名的皇親國戚。
她一聽還是要背族譜,只能無力沉吟,到最後,她累得在酒宴上打起盹來,睡著時,嘴裡還不斷含糊念著:大皇子李廣鳳二皇子李玄鳳三皇子作古四皇子李偉鳳五皇子李有鳳……九皇女李政安十皇女李寶安十一皇女李晏安十二皇女李聖安……
李鳴鳳將她不時點動的螓首按到自己肩胛,打橫抱起她。今夜也夠她受的了,像他這種自小生在皇家、長在皇家的人對於這類冊典大會都覺得累,何況是她。
拋下眾人,他與她率先離席,並且拒絕宮女太監們想出手幫忙攙扶莫晚艷。他一點也不想將她交給別人,像現在,抱著她,就湧起當年與她一塊攜手同游的景象。
那時真快樂,那時真單純,那時真無邪。
將她抱回他的寢宮,他褪下她的鞋履、厚重禮衣及髮冠首飾,再將她輕置於龍榻之上。
解去髮飾的固定,她那頭獨特蓬髮就悄悄現出原形,開始在她的頰邊頸際可愛地鬈曲起來,他湊上鼻,讓她的髮絲搔弄著他,很癢,但更被搔弄的,是他的心。
「晚艷,我是認真的,非常認真。」
他吻吻她的唇心,可不滿足於淺嘗,他加深這個吻,睡夢中的她發出嚶嚀,聲音甜美誘人,可惜今天雖是他的洞房花燭夜,他卻不能得寸進尺,他不想嚇壞她,也不想用生米煮成熟飯來逼迫她沒得選擇——他知道她不討厭他,甚至對他抱持著姊弟之情,但還不夠,他要的,還要多很多。
他可不想成為她的小鳴鳳,要疼他寵他可以,但得當他是個男人來愛。
離開她的唇,手指仍戀戀不捨描繪小巧唇形。
「假戲真做,你要有所覺悟呀,晚艷。」
這場戲,從一開始演起,他就沒打算結束,而皇城內的眾人也都不認為如此盛大的冊封大典是誆騙人的。
只有莫晚艷以為李鳴鳳對她做的一切都是虛偽作戲,還笨拙又認真地扮演她的「艷貴圮」,陪他賞花,陪他喝酒吟詩,餵他吃葡萄,幫他捶捶腳——只不過她只捶過那麼一次,李鳴鳳就以「捨不得」她勞動為理由,不肯讓她再掄拳敲打他的腳,實際上是他還不想被打殘兩條腿。甚至她還熟讀好幾本以宮廷為背景的雜冊書籍,立志逼真演到讓他成為從此不上早朝的昏庸國君。
她的努力有目共睹,眾人認定她是以美色誘惑李鳴鳳成功的狠角色,而李鳴鳳獨寵她一人,同樣亦是不爭的事實,在皇城的御花園裡,時常可見他挽著艷貴妃,身影流連花團錦簇間,他偎著她,說些私密體己話。
艷貴妃受盡皇恩專寵,一連半個多月,君王不曾捨得離開她的溫柔鄉芙蓉帳,甚至夜夜欽點她伺候,如此一來,內定的皇后人選穆文箏地位岌岌可危——這是外頭傳開的耳語,有人同情著穆文箏,也有人等著看場好戲,等著看大權在握的穆無疾,如何處置莫晚艷這名與女兒爭男人的妖女。
「夜夜欽點艷貴妃伺候?」
錯誤謠言引來李鳴鳳失笑。
此時的他,雙手正勤勞地按著莫晚艷要他再高一點再左邊一點再右邊一點再用力一點的背部穴位,嗯,到底是誰伺候誰,實在是有待商榷。
實情應該改成——
他夜夜欽點艷貴妃來好生伺侯討好才對。
「對對對,那邊再捏一下,呼,好舒服……」她閉著眼,享受一圍之君的「寵幸」。
「晚艷,穆宰相說,要將穆文箏也送進宮來,說是讓她學些禮儀應對,但我想,大概是那些蜚短流長讓他心生警戒,所以開始採取行動。」他邊服侍她,也沒忘了跟她提正事。
莫晚艷聞言,睜開眸子。
「也就是說……我快要跟她正面交鋒了?」
「是呀。我沒辦法時時刻刻守著你,你自己要小心為上,還有……別和穆文箏發生衝突,畢竟也不好讓她察覺咱們倆的計謀,低調些好。」作戲歸作戲,還是得小心顧著穆文箏的人身安全,穆文箏嬌滴滴的,挨不住莫晚艷一根指頭。
「我知道,我不會動手打女人。」尤其她又知道自己神力過人,所以連男人都沒打過。
「你也別受傷。」這是他更在意的事。雖然穆文箏四肢不發達,但那張嘴、那口牙可是凶器。
「哦。」她隨口應他。
「什麼哦,你要向我保證。」她口氣太敷衍,他不悅。
「好啦好啦,我保證不動手打她。」她以為李鳴鳳要的是這個保證,所以很配合地舉起右手立誓。
「我不是說這個,我要你保證你會毫髮無傷。」
她哭笑不得,覺得他提出了太無理的要求。「這我怎麼保證?要是她找人打我,我雖然不一定會輸,但是毫髮無傷就有些強人所難。」打起架來,誰還會注意那些呀?
他將莫晚艷從軟綿的枕間拉起,強迫她坐正身子與他平視。
「我不管是不是強人所難,你就是要做到。」他很強硬。
李鳴鳳很霸道的一面,常常在不經意之間表現出來,那股威嚴,就是屬於王者的氣勢,讓人無法忽視,這個年紀輕輕的小男人,是個統治泱泱大國的九五至尊。
「我盡量啦……」唔,被狠瞪了,只好改口,「我會做到。」
「這才是我的乖女孩。」他的笑容,瞬間瓦解方纔的君王氣勢,她所認識的「李鳴鳳」又回來了。
「明明是我年紀比你長,你怎麼拿我當小孩子看待?」她不滿他揉弄她蓬髮的舉動,那太像寵溺孩子的直覺反應了。
「可惜你現在還是像十五歲那年的你。就外貌來看,十八歲的我比你成熟。」任何見著她的人,都不會反駁他這句話。
「我有長高好不好……」
「半寸嗎?」他笑,輕笑聲才剛出來,就挨了她一拳而給嚥回去。咳咳,感覺胃好像被打凹了……
「是你長得太快了!天天魚翅燕窩人參才養出來的!」她是平民百姓,吃喝都是平民美食,營養比不過他,真是抱歉吶!
「不過你這模樣就好,很可愛,我喜歡。」
唔?
莫晚艷雖不精明,卻聽出他讚美裡的弦外之音,他說「喜歡」那兩字時,聲音變得好沉,咚咚地撞擊她的胸口,那不像是一般人見著了小孩隨口誇了句「可愛」的敷衍,他專注,他認真,他笑著卻不輕佻,竟然讓她有些不敢直視他深邃墨色的眸子。
他的眼,會燙人。不然她的臉頰不會因為他的視線而逐漸灼熱起來。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