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名的人,著急的快步跑到陸天面前。「陸公子,不好了!您快回後院去……」怯怯的往南宮無極的方向看了一眼,「陸夫人她……總之,陸夫人出事了啦!」
他的過失令對他一直和善的陸公子失了對他的信心,他希望能挽回,希望這次通知還來得及。「陸公……」咦?小童眨眨眼,仔細望著空空的身前,陸公子人呢?
才一眨眼工夫,陸天已從大廳消失。
他心急如焚趕回房裡,見到的就是妻子手臂狠狠被劃過一刀的景象。「阿瑛!」
屋中人只見上一刻他還站在門口,下一刻卻已擁著徐阿瑛退至床邊,動作快得嚇人!
陸天低頭審視深紅色的傷口,口氣是心疼及懊悔。「我不是要你小心點嗎?」
快手點了她幾處穴脈,止住血流趨勢,再撕下一塊布,將她的傷口做簡單包紮。
「你、你會功夫?」徐阿瑛張大了嘴。
「我不懂,只知道哪幾個穴脈是可以止血的。」他的下顎一緊,視線冷冽掃視屋裡另外兩個女人,他深吸口氣,止住自己想破口大罵的衝動。「請問兩位為何要傷我夫人?」
「我、我沒有,是她先動手打我的,我是為了自保才出手。」南宮璇趕緊為自己辯解。
「你沒動手,那我妻子手臂上的傷是假的嗎?」陸天沉聲道。
「我……」
這時,隨後趕來的南宮無極一行人,注意到陸天難看的臉色和一旁唯唯諾諾的南宮璇。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南宮無極發問:「璇兒,你又做了什麼事?」
「我、我哪有做什麼,我們只是在打賭,輸的人要被打巴掌而已。」遭到爹的瞪視,南宮璇脾氣收斂了一點。「是她一直輸,最後氣不過我們才打起來……」
徐阿瑛嗆回去,「賭輸打巴掌不要緊,可沒人要你在指尖上戴上刀片,這分明就是故意傷人!」指著自己的頸部,「如果不是我躲得快,這傷會只有這麼淺淺一道嗎?搞不好連我的頭都不在脖子上了!」不齒的哼聲,「明明長得這麼漂亮,卻有一顆這麼歹毒的心,真是糟蹋了!」
陸天的表情則是愈來愈鐵青。
見狀,南宮無極著急低吼,「璇兒,你怎能如此亂來!」
「爹呀!您怎麼可以幫那女人,卻不替您女兒說話?我這麼做也是在教訓那個女賊子……」
「閉嘴!」南宮無極動怒了。
「夠了!」陸天也是,那副胸膛因怒氣而繃得死緊,連懷中的徐阿瑛也能感受到他的怒火燒得有多旺。
「那日我已說過,不准你們動我妻子一根寒毛,南宮老爺也答應了不是嗎?」
冰冷眼神掃過所有人,陸天露出不屑的笑聲,「我爹果然沒說錯,我真不該信任你們:既然這裡的人聽不懂我的話,我們又何必留在此處?南宮老爺,就恕晚輩告辭了。」打算帶著妻子離去。
「可那暖玉再過三日就會到。」南宮無極著急的說。
「不必了,此處沒有,他日我必定能在別人那裡取到暖玉;又不是什麼人間至寶,我就不信除了南宮府外,其他地方我會找不到!」
「陸公子!」南宮無極還想出聲挽留。
卻讓另一頭的殷巖泉給阻止,「南宮大俠,讓他們離開吧!錯似乎在你女兒這一方,此時你說再多也挽留不住他們。」
南宮無極無力的垂下肩膀,他狠狠瞪了多事的女兒一眼,這下可好,沒了計劃中的援手,擊退西門邪又少了一股助力。
陸天擁著徐阿瑛在眾人面前離開,站在最後頭的司徒策剛好與回頭張望的徐阿瑛對上眼。
那一瞬間,兩人心中都有了疑惑——
「像,真的好像……可是不可能是她,因為她的臉上……不對,應該是認錯人了,她的女兒跟她是一樣的……」
「司徒兄在講什麼?」
司徒策回過神,對上殷巖泉不解的視線,他扯出一笑,「沒有,我是想到一位故人……話說回來,那位陸公子真是深藏下露,嘴上說不懂武藝,可須臾間卻能從大廳來到這裡,他的輕功真是了得。」能追得上他的人,江湖上恐怕是屈指可數。
「可不是,我們三人的輕功也不差,卻沒人追得上他。」南宮無極慘笑著。
還說沒功夫,誰信!這也更加深了南宮無極想拉攏陸天來幫他們的想法,只是為時已晚,人都走了,還拉攏什麼咧!
「相公,你真的不找暖玉啦?」在客棧,徐阿瑛注視著替她處理傷口的男人,口氣中有著些許歉意。
如果不是她逞強要跟人比賽,就不會著了道,有了後續的打鬥,自然陸天也不會與南宮家的人撕破臉。
「不需要了。」陸天瞄了一眼她仍帶著紅腫的雙頰,眼神充滿憐惜與不捨,他取來一點藥油,往她的臉頰輕抹。
「真、真是對不起啦!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緣故,你就不用離開南宮……」冰涼的觸感在她的臉頰上,令她忘了繼續開口;一陣舒服感襲來,蓋過了臉上的麻熱感,想必她的臉頰一定是腫得像豬頭一樣,他才會那麼生氣。
瞄瞄那個打從進入客棧就不曾歇息,只為照顧她的男人,將他的體貼放在心底,但他臉上滿足自責的神情卻令她的心揪得好難受,更覺得愧疚。「是我不對,不該跟人打賭惹事,可我這人就是急性子,容不得人激,只是沒注意到那女人竟然要小手段……」
「我沒有怪你,這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離開你身邊,你萬萬不會遭遇這種事!」
徐阿瑛張著嘴,不懂怎麼是他對她道歉?「這跟你又沒關係……」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陪我留在南宮府,也就不會遇上南宮璇這種不講道理的女人,所以是我的錯。」她的功夫只是要要刀劍而已,有心人要對付她是輕而易舉,可他就是太沒警覺心。
「你到底是在自責個什麼勁?跟我搶誰錯很有趣嗎?明明我被打巴掌是我技不如人,所以會輸;手臂受傷不是我躲不開,而是因為我急著去搶……」她將情急之下往袖裡塞的紙張拿出來獻寶,「你瞧,我可是沒讓那女人毀了你的姓,要是我的動作慢,恐怕我手臂上這一刀就會落在這張紙上,到時你這漂亮的字跡就沒啦!」
一個猛力拉扯,她被壓入一具滾燙的胸膛內。
「你真是……」個大笨蛋,居然為了護住一張微不足道的紙,被人傷了手臂。
他的胸膛很暖和也很寬大,有種令人心安的感覺,徐阿瑛把臉往上頭揉了揉,再仰起臉望向他,「我是野蠻慣了,性子也衝動,但我也懂得珍惜喜歡的東西,你的字這麼好看,我覺得這一刀挨得值得,要是毀了你的字,我才會覺得可惜呢!」
陸天無話可說,心中一慟,是被她無比珍惜他字跡的態度給感動,也是為她不顧安危保護他字跡而心疼。
徐阿瑛瞄了瞄眼前的男人,「話說回來,相公,你可真是厲害耶!以前只知道你懂點醫術,這會兒居然還懂得穴脈,該不會還有什麼絕學故意藏私,打算隱藏起來不讓我知道吧?」
陸天咳了咳,「哪是藏私,先前你又沒問過我,我自然沒說,我懂這些也是我娘自小就教我用來防身的。」
「防身?」
他點頭,「人的穴脈有多處,有的只要施以適度的力道便能讓人的知覺加深、加淺,好比我能讓人疼個半死,甚至點了他的死穴讓他在瞬間斃命;當然也能簡單讓人失去知覺。」
徐阿瑛目不轉睛的瞪著他,臉上淨是不可置信,「乖乖,那二哥、五哥到底是怎麼把你給抓回寨裡的?」
他一歎,「可惜我就是沒學到後腦長眼的功夫,不然也不會被人從後方偷襲。」
她噗哧一笑,帶笑的眸子斜斜一睨,「請問相公大人,你還有什麼絕學是夫人我不知道的?」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的腳程比尋常人快一點。」
「我不懂。」
「因為我不愛練武,所以我爹、娘硬是這我學會輕功裡的迷蹤移魂步,就是在眨眼問能迅速移換位置,這招也是用來保命用的。」
這就是他衝來房裡時所用的那一招嘛!眨著興奮大眼,她愈問愈覺得自己真是找了個厲害的男人,「還有沒有?」
「也不知道這個算不算?」
「說。」
「我娘的體質比較不一樣,什麼毒都不怕;我是她兒子,自然也承襲了她的血統,所以我也……」
「意思是你也百毒不侵羅?」
他點點頭。
徐阿瑛詫異到張大嘴,隨即,她用一種很崇拜的眼神望著他,「相公,你有一對很了不得的爹、娘。」
鮮少有人稱讚他的爹、娘,多數人都是怕他們居多,第一個稱讚他爹、娘的就是他爹——是自賣自誇;第二個是他大哥——是拍馬屁用的;再來就是他的妻子了。
「我想,這些話你可以當面跟他們說。」他極溫柔的望著她。「我爹一定會很高興你這麼稱讚他。」
水眸興奮的一亮,「你是說,你終於要帶我去見你爹、娘了?」不過是瞬間,她的眼神又黯下來,「可是我讓你拿不到暖玉跟你爹交代。」
「這個我爹自己會想辦法,沒道理他老婆的禮物要我去找,總之等你手臂傷口癒合,我們就可以上路了。」
「太好了!」徐阿瑛一個高興,不顧手傷,緊緊圈住男人,往他臉上興奮親去,親了一下卻驀然頓住,歪著頭,傻傻看著他。
察覺到她的異樣,陸天問:「怎麼了?」
「好奇怪,」她又親了他的唇,這次兩唇黏得更久才放開他,自己問著自己,「怎麼都沒你親我時,那種天旋地轉,飄飄然的感覺咧?」
黑瞳深了深,他的唇往上彎,「因為不是你那樣強吻上來就好了。」語畢,他親自示範一遍所謂「天旋地轉,飄飄然」的親吻到底是怎樣個親法,許久後,他捨不得的離開她的唇,相信經過一番教導,這女人應該懂得差異在哪裡了。
喘了幾口氣,徐阿瑛眼神迷濛的望著眼前的他,她舔舔自己的唇,毫不避諱表達自己的感覺,「我喜歡你這樣吻我。」
「那好,以後我們可以常常練習。」有個熱情大方的妻子在,他可樂了。
「我贊同,啊!」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臉紅紅的瞅著他,「莫非這就是你上次在故事裡提到的,什麼床幃放下後,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的欲仙欲死法?果然比我先前硬壓在你身上的感覺還好,原來還得多這麼一道親吻呀!」
陸天咳了一下,嘴裡咕噥著,「差得遠咧!這不過是前頭的開場戲而已。」
「難道還有接下來的嗎?」
「你想知道?」眼底冒出一團火焰。
她坦然道:「當然呀!我老覺得每次幹那檔事都好累,又沒特別舒服,你叫得又那麼難聽,我就不懂為什麼有人會熱哀這個?不過如果是遺漏了什麼細節,那我還真得好好學習一下。」
那是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沒做對,陸天感到啼笑皆非,不過眼中的慾火卻在瞥見她手臂上的傷時,澆得一乾二淨。「等你傷口真的好了,我會讓你知道還遺漏了什麼。」
「真的?」
「我保證。」
她點點頭,此時肚子傳來一陣咕嚕聲,兩人互看一眼,分不出是誰的肚子在叫。
「吃飯吧!」
「贊成。」
叫了一桌的東西兩人全吃光光,趁著夜色美好,兩人出去散步;在他人眼中,這真是對尋常的小夫妻,不過這對夫妻卻是有著奇怪的癖好——夜深人靜時,做妻子的總是異常興奮的推相公上床說故事。
只是這一晚,陸天卻注意到懷中的小妻子似乎不是很專心在聽他講話。「娘子、娘子?」
「嗯,什麼?」
「你沒事吧?」
「沒有,我只是在想……」她咬著下唇,「今天下午,咱們在南宮府見到的一個男人,是你上次口中滅了沈家堡的司徒大俠吧?」
「的確是他,怎麼了?」陸天有些訝異,他應該沒對徐阿瑛提過司徒策在南宮府的事,但妻子卻認得那人?
不過仔細想,徐阿瑛會認得司徒策也不是不可能,那就表示他的推測是真!
「我只是沒想到他就是你上回說的故事主角,他看起來居然都沒老多少,那個鷹勾鼻,還有臉上那顆大痣讓人很難忘記……」纏在她腰際上的手臂倏地一緊,似乎也將她拉回神,結束了自言自語,徐阿瑛揮揮手裝沒事,「只是那個司徒策長相太醜,讓我很不喜歡,沒事,今天我累壞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路回你家呢!」
「嗯。」他擁緊靠向他的女人,唇貼近她的耳畔,「阿瑛,我們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心中有什麼不快,說出來讓我替你分擔,別悶著。」
懷中的身子往他身上靠得更緊了,好半晌,他才聽見一聲細小的聲音。
「知道了。」
等了許久,當懷中女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時,陸天才張開滿懷擔憂和怒火的黑瞳。
對於司徒策,他以往沒有任何好感,此刻卻是厭惡到了極點——是那個男人害得某個女孩家破人亡,害得她得隱姓埋名過一生。
今日的撞面只是偶然,他不會讓司徒策有機會再接近阿瑛半步,自然也不會讓阿瑛再想起她努力遺忘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