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內情的人都讚她孝順,想想沙堡主的年紀,也是到了該吃藥膳的時候,沙貝兒這一做,不只爹爹受惠,娘親一樣幸福。
而深知內情的阿敏則是嚇得每天臉色慘白,小姐就要去勾引穆大夫了,萬一成功,她是幫兇,夫人肯定罵她;若不幸失敗,沙貝兒必然遷怒,她一樣倒楣。
嗚嗚嗚,做人丫鬟就是這麼命苦,好事輪不到,壞事件件都要扛。
又一盅藥膳出爐,沙貝兒先叫阿敏嘗嘗。「阿敏,你說我這回做的味道怎麼樣?穆大哥會不會喜歡?」更重要的是,會不會發現裡頭摻了碧蓮子?
「小姐,你真要這麼做?這事若傳揚出去,你會被堡主打死的!」
「阿敏,你也得替我想想,我今年二十七,過幾個月,吃完湯圓就二十八啦!再不嫁,我就嫁不出去了?」
「你以前不是老嚷著與其嫁人,寧可絞了頭髮做姑子,怎麼現在全變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對像不同了,阿敏,你明白嗎?錯過了穆大哥,我會後悔終生的,所以……」她握緊拳頭,用力揮了揮。「哪怕是不擇手段,我也要把他變成我的。」
「萬一穆大夫發現真相,生氣了,怎麼辦?」
「我也沒想能瞞過他啊!你別看他一臉忠厚,其實心裡自有一把尺,我爬樹鑽洞,他哪件不知道,但只要不觸及他的底限,他也不會管我。他說,人就是要照著本性過活,才會快樂。」所以她跟他在一起非常開心,不過……這回他應該會很火大,然後,她的小屁股要吃點虧。但事後他會負責,並且疼她一輩子。這麼划算的買賣,不幹的是傻瓜。
「可是……」阿敏還想再勸。
「唉呀,你真是噦唆。」沙貝兒端了湯,逕自往外走。「不問你了,我直接去哄穆大哥喝,如果不行,就逼他吃碧蓮子。我就不信,憑我撒嬌的功力會拿不下他。」
沙貝兒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遇上趙天源,他先打招呼。時光是最好的療傷聖藥,如今他看見她雖然仍有些心痛,但己能正常應對。
「貝兒,匆匆忙忙的去哪裡?」
「去洞房。」沙貝兒隨口丟下一句,飛也似地跑了。
趙天源聽見她的話,徹底呆了,後來阿敏出來,將沙貝兒的詭計說了,他的腦子突然一陣混亂。如果他未來娘子對他幹出這種事,那他……會發瘋吧!
他想起一句古語,某些人跟某些人在一起,就跟油和水一樣,無論再親密,也不可能融合在一起。
他和沙貝兒會不會就是油和水,彼此青梅竹馬,可惜性情差異過大,就算沒有穆康的出現,也無法恩愛到白頭。
這一刻,他有種豁然開朗的感受。現下這樣子也不錯,真的,有時拐個彎,未嘗不是件好事。
沙貝兒捧著湯,在堡裡尋找穆康。那傢伙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守著苗圃,坐在園子裡為來求醫的人義診,從不亂走,為什麼今天找到湯都涼了,也沒看到他的人?
難道嫁人就這麼難,她只是喜歡他,又不是要殺人放火。「老天爺,您就行行好,看在我一腔深情的分上,成全我們吧!我真的非他不行……」
她追穆康追得太久,追到幾無信心了。
「穆大哥,你到底在哪裡?」她找得快累死了,無精打采地回自己閨房,卻在門口看見他。他居然在那裡跟小祖宗玩。「穆大哥?」老天爺一定是故意在耍她!
哼,以為這樣她就吃不住他嗎?想都別想,今天,九月二十八日,她就要把他變成她的人,然後,快則三天、慢則一月,她要成為「穆夫人」,此言此誓,永生永世,絕不更改。
「貝兒。」穆康扶她在台階上坐下。「你怎麼了?搞得這樣狼狽?」
他不問還沒事,關心的話語一出口,她的淚珠便往下掉。
「人家燉了湯,想要請你喝,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現在……哇,湯都冷了啦!」
「我一直在這裡,也沒亂跑,你上哪裡找了?」她的淚掉得他心疼,不就是一盅湯,冷了沒關係,他接過湯盅,雙手握住,卻是用內力將湯重新溫熱了。
「雪堡的每一處我都找過了。」除了她自己的閨房。她作夢也想不到他會來這裡,這傢伙木頭到平時親密點,他都閃得老遠,誰知道他今天會變樣?「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發現碧蓮子少了好幾顆,那雖是靈藥,但吃多了也會傷身的,便四處尋找拿藥的人,誰知……」他指著白狐道:「原來是它吃的。我還怕它吃壞了身子,給它檢查好久,發現這小祖宗真是異種,不只能發出毒煙,它的血肉用得不好是劇毒,用得好,比什麼解毒丹都有效,不知道你們當初是怎麼養的?」
「我也不知道。」小祖宗膩過來想撒嬌,被她推到旁邊去。現在她有重要的事做,沒功夫跟它玩。「那是岑爺爺養的,你如果想學,就去找他吧!不過你要先幫我把湯喝完,我再陪你找岑爺爺。」
「可我才吃完午膳……」他面有難色。「要全部喝完恐怕……」但見她眼眶又開始泛紅,算了,喝吧!
他先嘗一口,臉色有些苦。真是味道很特別的湯,聞起來明明很香,為什麼味道卻……這是酸?苦?還是澀?他根本分不清,乾脆閉上氣息,一口灌完算了。
喝完後,他只覺頭暈暈的,有點想吐。
「貝兒,我——」他要站起來,卻有些腳軟。
沒錯、沒錯,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要他昏昏沉沉,沒有反抗餘力,任她為所欲為,但某個部位又要精神奕奕,不然怎麼成就魚水之歡?
「穆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到我房裡休息一會兒?」她扶起他——說是扶,根本是扛,反正只要把人弄進屋裡,事情便成功一半了。
「不是……貝兒,這樣於禮不合,我……」他好奇怪,想睡覺,身體又好熱,尤其是下半身,簡直熱到要爆炸了,這是怎麼一回事?「貝兒,我不能在這裡,我怕……不,來不及了,你離我遠一點……我不想傷害你……」
但我想傷害你啊!她心裡想著直接將他扛上床。
「穆大哥,你一定是之前受的傷沒休養好,才會反反覆覆發作,你應該放輕鬆點,讓自己過得更舒服才是。」她一邊說,一邊快樂地替他除去外衫、鞋襪。啊,夢想即將實現的這一刻,她真想發表感言,比如感謝爹娘將她生出來,感謝岑爺爺苗圃裡有無數的藥物可供她取用,感謝阿敏陪伴她在廚房忙碌多日,感謝……她最想感謝的是月老啦!能把穆康送到她面前,這肯定是月老一輩子幹過最大的好事。
「不是……」他掙扎著想起床,卻被她壓住,他熱燙的大掌碰到她細滑的肌膚,就像火遇到冰了樣,讓他全身一顫。「我的傷已經好了,這是……貝兒,你、你在湯裡放了什麼?」
「什麼?」她裝傻。早知道瞞不過他,但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這句話她還是聽說過的,因此打死不認。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這丫頭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這件事若傳揚出去,他一個大男人還無所謂,她的名節怎麼辦?如果他現在能動,一定罰她寫上一百遍閨訓!
「穆大哥,你在發抖耶,你冷嗎?」她蹭到他身邊,小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別怕,我給你取暖。」
「沙貝兒……」
哇,連名帶姓地叫,他氣壞了。
她趕緊奉上香吻一個。「穆大哥,你別生氣嘛,人家只是……只是……你都沒有表示,人家擔心,才想……把飯煮一煮算了。」
「我已說過喜歡你……難道你認為我是那種將情愛隨口掛嘴邊的人?」他邊說,喘得好歷害。
「可你都不去提親。」
「你怎知我沒提親?」他不只提了,還慎重地向趙天源道歉,取得他的諒解,但因為尚未稟明師父,所以沒將事情講開罷了。
「你提了?呵呵呵……」她開心得說不出話來,抱著他又親又笑。追了這麼久的心上人,終於追到手,真的好開心,可是又好心酸。別人的愛情若是甜蜜蜜,她的追夫記可以寫成一部人生奮鬥史了。
「貝兒。」他握緊拳,奮力抗拒著壓下她的慾望,還有睡覺的需求。軟玉溫香在懷,他有情慾是正常,但為什麼會這樣想睡?
「既然你我名分已定,早晚是要成親,現在你是不是先給我解了毒?」
「我沒下毒啊!」
「那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就老母雞一隻、碧蓮子一顆、迷魂草若干、人參少許、當歸、金線蓮……反正都是很補的東西。」
是,那些藥聽起來都不錯,但君臣不分、冷熱互衝,難為他能撐到現在還沒死。
「貝兒,你聽著,你現在就去找岑爺爺,讓他來替我看病,要快,知道嗎?」
他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有什麼不對嗎?」他說話的時候抱得她好緊,她覺得好舒服呢!
「因為你的湯……那已經不是湯,是……」他睡死過去了。而他的一隻手還擱在她一邊胸脯上,好像正想與她恩愛纏綿。
「穆大哥?」開玩笑的吧!哪有人洞房洞成這樣的?「穆大哥,你醒醒啊!」
她的湯到底哪裡出錯了,為什麼會這樣?
天啊!這樣到底算有沒有吃到他?不管,她低下頭,先狠狠吻他幾口,把他的唇親腫,在他的脖子、鎖骨留下幾個紅印,製造木已成舟的假象。
她就是要在最快的時間內與他成親,免得再出禍事。可誰知,她一碗湯竟讓他昏迷了三天,唉,這世間果然是不如意十常八九啊!
沙貝兒發誓,她這輩子再也不下廚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