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李師爺要小人告訴大人一聲,他有事先回府了。」什麼?這傢伙竟在她性命危急的一刻丟下她走人!該死!該死!回去得給他一點教訓才行。
不過,她得回得去才行。
唉——深吸了口氣,包容容坐進轎子裡。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
夜闌人靜,轎子匆匆走過數條大街。
驀地,一陣晃動,轎子歪向一邊。
包容容心忖,果然來索命了。
刺客雖然只有兩人,但畢竟是練家子,很快的,刺史府的護衛們已抵擋不了刺客們的襲擊。
冷不防,一把刀砍進轎內,距包容容頸子僅有一寸。
「啊——救命啊!」她尖叫著,揭開布簾向前跑。
刺客豈會輕易放過,當下提刀追了上去。
包容容回首一瞧,心當下涼了半截,更形慌亂,腳下一個踉蹌,向前跌仆。
刺客們冷笑一聲,揚刀往下狠砍。
鏘的一聲,一柄長劍及時格開這致命的兩刀。
「去!」隨著這一聲暴喝,長劍霎如靈蛇,分別朝兩名提刀的刺客刺了過去。
這一招看來無出奇之處,可是勢道卻強勁快厲,令人不敢硬接,只得避了開來。
蒙面男子雙目寒光冷閃,並不放過兩人,當下步法疾變,分別以刺、挑、劈、封、斬五種精奧絕倫的劍法向刺客進擊。
兩名刺客見蒙面人劍招莫測高深,實非自己所能應付,當下心生懼意,意欲逃竄。
「想走?沒那麼容易。」蒙面人冷笑一聲,身子忽地向上拔起,以狂鷹攫兔之勁勢破空而下,劍尖以絕快之速抹過其中一人的頸項後,抵在另一人胸口。
咚的一聲,其中一名刺客無聲無息的倒在地上。
鮮血霎時染紅了地面。
「說!是何人派你們來刺殺大人的?」刺客見同夥已氣絕身亡,當下狠一咬牙,登時吐出一口鮮血,身子一歪,亦倒在地上。
這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專用在殺敵的死士身上。想不到洪元道身邊竟有這樣的手下!
包容容怔怔地瞧著一切。
這是她頭一回見他殺人。
蒙面男人朝她伸出手。
「起來吧!沒事了。」粗啞的嗓音顯得溫柔。
包容容剛站起身,足踝便傳來一陣痛楚。
「怎麼了?腳受傷了嗎?」
「扭到了。」她回答。
「來,我背你回去。」長劍入鞘,他在她身前蹲下。
包容容靠上他的背。
「謝謝你救了我。」若非他及時出現,她大概已一命歸西。
「你在洪府的表現很不錯。」他稱讚著她。
包容容心頭暗暗吃驚。
「你……你看見啦?」
「憑我的武藝,要進入富德坊尚不是難事。」沉默半晌,包容容開口輕問:「你覺不覺得我這麼做很笨?」那麼多黃金耶,照得她連眼都快睜不開了。
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像中邪似的,居然拒絕得了金錢的誘惑,真是怪!
「我覺得你變了。」
「變?變成什麼?」
「變成一個真正愛民的好官。」
「其實,我有一點後悔。」
「後悔什麼?」
「當初我不該冒充別人的身份當官。」不知為何,她覺得可以和這個土匪吐露心事。
「放心吧!一切自有天意安排,你既已當官,就該恪守本分,明白嗎?」
「嗯。」感覺上,兩人像是多年的老友。
包容容從未對別人有過這種感覺。
夜風徐徐吹來,包容容聞到他發間傳來的淡淡青草香。忽然間,她希望就這麼走下去,永遠不要到盡頭。
「到了。」他在刺史府旁停了下來。
「謝謝你。」
「進去吧!」包容容緩緩走了兩步,又回頭。
「我……什麼時候還可以再見到你?」夜色掩去她微微泛紅的雙頰,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心頭泛起的異樣感受。
儘管蒙著臉,她還是可以藉著那一雙炯炯黑眸,知道他在笑。
「你多保重!」話剛落,他向上一躍,迅速消失在屋頂彼端。
包容容回過神來,臉上淡淡勾起笑,一拐一拐地走入刺史府。
十日之後——
「大人,洪元道已在大廳等候。」李巖來到書房。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杏目對上李巖深邃的眼眸,他的沉凝睿智一直是她衷心折服的學習榜樣。
「大人要聽實話?」
「當然。」
「以大人目前的實力,只宜智取,不可力敵。」洪元道不是泛泛之輩。
「為什麼?我是官,他只是民。」想起上一回差點教他所派的殺手所弒,包容容心中就憤恨難平。
如今她命大沒死,就該老小子遭殃才是!
「大人,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我不是君……」見李巖挑起眉,她倏地噤聲。
差點讓他知道她是女的!好險。
「要除此人,必須從長計議。」包容容靜心沉思了一會兒,臉上終於露出笑。
「好,就聽你的!」語畢,她起身往大廳而去。
剛入大廳,洪元道便恭敬地迎了上來。
「草民叩見大人。」
「免禮。」
「謝大人。」包容容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盅,徐徐地呷了口茶。這老狐狸還敢笑,當真皮在癢了。可惡!
「你也坐下。」她放下茶盅,露出笑容。
「多謝大人。」洪元道老實不客氣的坐下。
「聽說大人前幾日弄傷了腳?」
「哦,托你的福,只是被瘋狗咬傷,已經無礙。」包容容笑彎了眉。
「那就好,那就好。」洪元道面不改色地道。
「大人可得小心點,瘋狗是很可怕的,瘋起來不認人。」
「謝謝你的提醒,往後本府會加倍注意,再要有瘋狗發瘋咬人,本府絕不手下留情,一定大肆撲殺,一隻也不留下。」含笑的眼眸,透著三分凌厲。
「來,喝茶,這是上等的長白人參,只招待特別的客人。」
「不知道洪某上一回的提議,大人……」
「哦,沒問題,沒問題。」包容容一改前態,滿口應允。
「不過,這疏通的費用……」洪元道心中一喜,忙不迭的道:「洪某明日一早立即送到府中。」
「先別急,別一早送來,掌燈過後由後門送來,明白嗎?」
「明白、明白。」每個人都有一個價碼,這是他深深奉為圭臬的準則,無人可以例外。
送走了洪元道之後,包容容對李巖道:「我這麼做,可以嗎?」
「只要大人自己心裡有譜便成。」睿智的黑眸底已經添上了往日所沒有的信任。
瞧著他信任的含笑眼神,包容容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一顆心怦咚怦咚的跳得老快。
「大人,西園的鍾老爺子求見。」田禾入廳通報。
「怎麼今天這麼熱鬧?有錢人全來了!」鍾世華也是城中大戶,家財萬貫。
「大人接不接見?」田禾問道。
「見,當然見!快請!」包容容將目光落向李巖.「倘若我沒猜錯,另一名金主就要出現了。」須臾,鍾世華偕同長子鍾振和來到方廳。
「草民參見大人。」父子一同跪了下去。
「免禮。」
「謝大人。」
「鍾老爺子請坐。田禾,上茶。」
「是,大人。」